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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浮列車 第一章

黑色的磁浮列車安靜而快速地行駛在暗色的海面,平穩得只泛起一點點漣漪,隨後又很快地消失在列車車尾。

幾隻大型海鳥從遠方飛來,牠們的喙部又尖又長,雙眼通紅,背上有兩排骨刺,大聲尖叫的時候還看得見口中鋸齒狀的利牙。

列車的車頭和車尾上方靜悄悄地打開一個小圓孔,分別各伸出一支頂端鑲嵌著湛藍晶體的柱狀物。

晶體之間似乎有著某種共鳴,它們分別閃爍了兩下,隨後,漆黑的列車一瞬間憑空消失──

除了列車行駛中所產生的波紋,依然在海面上不斷蔓延開。

海鳥大聲鳴叫,聲音尖銳而且煩躁。

牠們在空中轉了兩圈,最後因為什麼也沒發現,繼續朝著遠方飛去。

沒多久,磁浮列車突然又出現在海面上,兩端車頂上的圓柱體滑回列車中,宛如從來沒有出現過。

────

陽光透過車窗,打在泛黃的書頁上。

纖長的手指滑過一行行的文字,最後在其中一句話上停了下來。

「......神之靈運行在水面上。」

天聽低聲喃喃,然後轉頭望向窗外的暗色大海,瞇起了深棕色的雙眼,安靜了下來。

「看見了嗎?剛剛那些鳥可真夠大的!」

屬於孩童的清脆嗓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此時的寧靜。

天聽轉過頭,看見對面包廂中,長著雀斑的小男孩正興奮地手舞足蹈:「真是帥呆了!」

和男孩一起趴在車窗前,穿著粉紅色洋裝的馬尾女孩臉色蒼白地用力搖頭,似乎被嚇壞了。

她抽抽秀氣的小鼻子,聲音帶著一點點的哭腔:「我以為牠們會發現我們!媽媽說污染獸都喜歡吃小孩!」

天聽輕輕笑了,他想起自己小時候,他的母親也用同樣的話嚇過不肯乖乖睡覺的他。

與孩子們同一包廂的兩位婦人似乎注意到自己的孩子吵到了別人,她們停下原本在討論的話題──

白果已經被證實可以增加人體抵抗力、某某店鋪的衣服既漂亮,紫外線防護係數又高、T國第二方舟的種植地傳出重金屬污染......

──歉意地對天聽微笑,其中一位伸手按了一下門邊的按鈕,廂門立刻滑了出來。

在廂門完全關閉前,天聽還聽得見小男孩正得意地對小女孩說:「......我爸爸說我以後長大也會像舅舅一樣成為一名異能者!我可以保護你!」

「喜歡小孩?」

說話的是獵手,他和天聽一樣都是亞裔人。但是不同於天聽斯文的外型,他的皮膚被曬得黝黑,肌肉精實卻不誇張,整個人看起來像一頭潛伏在樹叢間的黑豹。

天聽對他微笑:「小孩子很可愛,小喵也是。」

「她太聒噪。」

雖然是這麼說,天聽卻從獵手眼中看見他對自己妹妹的無比驕傲與得意。

磁浮列車在這時候輕輕晃了一下,這本來應該很正常,但是天聽卻突然覺得不太對。

他抬起頭,眯起雙眼。

因為磁浮列車需要進行好幾天的旅行,所以每個包廂的坐位上方都各有上下兩層的膠囊艙供旅客休息。

這間包廂也一樣,四張膠囊艙,其中有兩個緊閉著,裡面在休息的是他們剩下兩名同伴:隊長赤焰與大兵。

獵手停下擦刀的動作──他的武器是一把140mm多功能野外生存用軍刀,雖然淨化局都有配置性能更好的雷射武器,但是仍有不少人還是更喜歡拿著傳統冷兵器──也抬頭看了看,發現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後,便將困惑的視線投向天聽。

「有東西在列車上。」天聽瞇起眼睛,非常肯定:「是台飛行器。」

獵手放下手裡的刀,繼續看著他:「確定?」

「非常確定,我聽見的。」

似乎是在印證天聽的話,磁浮列車的速度開始慢了下來,最後完全靜止地停了下來。

天聽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還來不及邁開腳步就先被坐在對面的同伴抓住。

「......我只是想上去看看。」

「一起。」獵手很堅持:「你是觀察員。」

天聽有點無奈,他不是第一次與獵手出任務,所以他很清楚這名同伴的固執程度就跟鯨豚胃袋裡的塑膠袋一樣,完全消化不了。

「穿著白衣就乖乖躲後頭發抖去。」

粗魯的男性嗓音從包廂上方膠囊艙中傳來,天聽抬起頭,這才發現其中一個膠囊艙被打開了,褐髮的男人叼著煙,用手支著頭靠在艙邊,眼神銳利地看著他們。

獵手終於放開手。

天聽小聲喊了對方:「隊長。」

赤焰用手撐著膠囊艙的邊緣,赤裸著上半身,翻身跳了下來:「獵手,報告狀況。」

獵手立正站好後,將雙手背在身後稍息:「有不明飛行器撞上列車,磁浮列車停駛,我們正要前去查看狀況。」

赤焰抓起椅子上的黑色迷彩襯衫往身上套:「現在到哪裡了?」

天聽看看窗外:「太平洋海域,離T國大概快兩天的車程。」

「......這附近綠皮海盜挺猖獗的。」赤焰吐出一口煙:「走。」

然後,他率先走出包廂,獵手緊隨在後。

天聽抬頭看看唯一還緊閉著的膠囊艙,也跟了上去。

————

走廊上已經亂成一團,列車上的廣播不斷發送請大家冷靜待在包廂中的訊息,但是這讓大家變得更緊張,他們才剛看著一群污染獸遠離,現在大家都希望能盡快離開這片海。

幾乎所有的乘客都走出了車廂,原本還算寬敞的走道現在擠滿了人,憤怒的旅客在怒吼、嚇壞了的孩子們在哭鬧,不安的家長們竊竊私語......吵雜得讓天聽有一瞬間以為自己是來到了某座方舟的交易市集。

但是即使全列車上的人都在忙碌於宣洩自己的情緒當中,赤焰他們三人的出現還是立刻引起附近乘客們的注意......

應該說,是他們身上的制服吸引到那些旅客們的目光:

赤焰和獵手身上穿著黑色迷彩的特種作戰服,上衣左前胸繡著被一對綠色羽翼包圍住的灰色地球,綠翼地球的下方有一排的小字:地球淨化局。

天聽身上的白色制服樣式與赤焰和獵手的作戰服很像,並且有著一樣的綠翼地球圖案與地球鏡化局的小字,只是沒有迷彩,領口、袖口與下擺還多了青草綠的滾邊。

「淨化官!是淨化局的淨化官!」

不知道是誰先開了頭,但是這句話似乎比廣播更好用,吵鬧的走廊上一下子安靜了不少。

赤焰沒有在這邊停留,他叼著菸,帶著獵手和天聽穿過人群,走到這節車廂的最後面,打開連接兩個車廂的連接門。

濕臭黏膩的海風迎面吹來,天聽仰起頭,試著去感應海風中的訊息,但是風傳達訊息的速度太快,除了鈉與石油外,他什麼也來不及去『聽見』。

獵手從後面輕輕推了他一下,天聽回過神,發現赤焰已經爬到車頂,獵手在他身後沉默地看著他。

天聽對他友好地一笑,隨後抓住旁邊的逃生梯,快速地往上爬。

─────

車頂上,已經有幾位磁浮列車的服務人員圍繞在飛行器的旁邊,赤焰雙手插在褲子口袋,漫不經心地走上前。

「淨化官先生。」穿著列車長制服的中年男子禮貌地打了招呼:「您來得正好,我們正在煩惱應該怎麼處理這個突發事件,您知道的,這片海域並不完全安全。」

天聽站在赤焰身後往後看,獵手剛爬上車頂,他抽出軍刀,站在距離他們約三步的距離,環顧著四周警戒著。

赤焰揮揮手,正前方的幾名人員順從地走到旁邊,露出被綠色藤蔓狀植物團團包裹住的銀灰色蛋型飛行器。

「這是什麼?」天聽問。

「德爾星人的飛行器,這種植物算是他們的天然防毒面具。」赤焰伸手摸摸飛行器上的外星植物,隨後一道紅光閃過,綠色的藤蔓被燒掉了一大截。

赤焰敲敲飛行器金屬的表層,接著取下菸,吐出一口白煙。

「小鬼,『聽一下』裡面是什麼。」重新又叼起菸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要是個綠皮海盜,趁他還沒醒,砍了。」

「隊長,我是觀察員。」天聽回答:「除非必要,觀察員不參與戰鬥。」

「沒事,老子頂著。」赤焰雙手環抱在胸口:「大不了,老子幫你砍了。」

天聽微笑,赤焰是個很不錯的隊長,雖然講話有時候難聽了一些,但是其實很護短,也不會像某些戰鬥型的異能者一樣,自視清高,瞧不起輔助型異能的異能者。

他走上前,將手放在飛行器的金屬表面上──

那一瞬間,他被無數的訊息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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