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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山中之國 第一章 國破家亡

[卷一]   山中之國

第一章    國破家亡

金山的法鼓文化園裏,蕭宇心剛上完靜坐課,心想:「靜坐了幾天整個腦袋清醒多了……想到這,她伸了個懶腰。山上的一月天蠻冷的,但夕陽餘暉照在身上,卻有一股小確幸的暖意。她望向遠方,在大樹下索性盤腿坐了起來,雙眼緩緩閉上,一呼一吸之間,與大地融為一体……

***

「殺!殺!」兩軍交戰的殺聲,在諾大的山谷此起彼落,震耳欲聾……。

太行山腳下,中山國國都-顧城外二十里處,魏國將軍吳起,率領著五萬大軍,來勢洶洶。整個山谷中彌漫著魏國士兵不斷的嘶喊聲:「衝啊!衝啊!」中山國的士兵漸漸不敵訓練有素的吳起大軍,眼看大軍攻破顧城城門,只在彈指之間……

兩方人馬廝殺多日,幾日來,但聞殺聲四起,只見屍身遍野,血流成河,慘不忍賭……

***

「不好啦!夫人!不好啦!」一名侍女跌跌撞撞邊喊邊跑進長生殿的前花園,身後緊跟著一名身著冑甲的武官……

此時在長生殿內的呂夫人,正在為公子易剛做好的華服繡上雙翼神獸,這是公子易最愛的中山國傳說中的上古護國神獸。過幾日便是春祭大慶典,呂夫人要親手替公子易在這華服上繡上雙翼神獸的圖樣,既喜氣莊重,又可讓公子易開心。

「這小菊怎麼回事?都是宮裏的老人了,還這樣在宮裏大呼小叫的。」呂夫人還未見人影,只聞其聲,便停下手邊的繡活兒,看著身旁愛兒稚嫩的臉,心中略有不安的望向門外,喃喃自語道……

抬頭卻已見小菊上氣不接下氣的急忙衝到呂夫人面前跪著說道:「夫人……夫人……快……快準備。」

身後的武官也隨後進殿,拱手道:「末將于柏參見夫人!」

呂夫人見進門的竟是平日甚少進宮,一向在外帶兵打仗的表兄,時任都尉的于柏,便扔下手中的針線,起身道:「兄長免禮!兄長為何突然來到本宮的長生殿?」又對著小菊道:「小菊,這是怎麼回事?準備什麼?」

「回夫人,末將奉大王令,已率領一隊將士在門外,要趕緊護送夫人和公子往南逃到宮外。請夫人立即帶著公子易從秘道和末將先到郊外,之後再見機行事。」

「逃到宮外?為何?我帶易兒走了,那大王呢?」

「夫人,前方戰事緊急,大王惟恐敵軍攻破城池在即,讓末將先將夫人和公子送往安全之地。其它細節,這一路若是有機會,末將再行向夫人詳細解釋。眼下還請夫人即刻動身!」于柏說完,又連忙拱手行禮催促,就怕呂夫人延誤時機……

呂夫人被突如其來的逃離旨意嚇得六神無主,既不清楚此刻宮殿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又擔心大王安危,不捨離開大王,不想動身,便說道:「這……可是大王……讓本宮去面見大王,先說一聲再走也不遲吧。」

于柏急得大聲喊道:「夫人!敵軍已經來到城門外,若是攻進了顧城,那敵軍可是片刻之間即可殺進各殿,到那時夫人再想走,只怕已經無路可逃了!請夫人莫再遲疑,末將受命定要保得夫人和公子不落入賊人之手。不只末將,何上尉和古上尉,還有其它幾位都尉,也和末將一樣受命帶領王后和其它夫人以及公子公主們,分別從不同方向逃離。」

于柏一口氣說完一堆話,咽了口氣,又心急如焚的再次拱手,道:「夫人,請即刻動身!」  

小菊也著急說道:「是啊!夫人,我們快帶著公子跟著于都尉走吧!您別擔心大王,大王定有應敵良策,夫人,快走吧!再不走,只怕我們成為大王的包袱,反而誤了大事啊!」

呂夫人雖自知不是後宮裏最受大王寵愛的女人,但大王畢竟是她今生唯一的男人,想到此刻居然要生死別離,不禁淚如雨下……

于柏見此,惟恐呂夫人再拖延下去,誤了時機,到時只怕便是得和敵軍一場廝殺。因此,往門外一揮手,示意將士跟進,自己二話不說,顧不得君臣之禮,一手拉著表妹呂夫人,另一手抱起公子易,便大步往長生殿後方的花園,快步走去……  

「舅父,你要帶易兒去哪兒呀?」在路途中,公子易天真的看著高大的于柏問道……

「易兒別怕,舅父要帶你和你母親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于柏對著懷抱中的公子易回答,仍快步拉著呂夫人往後花園直奔……

「易兒沒怕的,易兒可以自己走,易兒已經六歲了,長大了!」

于柏看著懷抱中的公子易,笑了笑,不說一語,快步行進著……

不一會兒,一夥人來到了後花園的一個魚池旁,這時,于柏放下公子易,走向魚池。呂夫人見于柏竟一腳踏入魚池,正要喊出聲來,卻見原來這平日裏大夥兒都以為深不見底的魚池,竟深度只及于柏雙膝。于柏幾個箭步,便穿越魚池來到一個以大石堆造的假山前。只見他不輕不重的發出一掌,直向假山堆中最右側的一塊大石上。這時,大石堆起的假山竟從中間像裂開似的,往左右移動,開成了一道雖不大卻可容一人側身而過的小洞,而魚池中的水,卻因巧妙的設計,被一堵不起眼的矮牆圍住,池水便不會因所接連的假山開了個洞而有所變化。

于柏看著臉上驚訝不已的呂夫人,指著小洞說道:「夫人,這是秘道的入口,快請!」

就在于夫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之時,于柏已示意兩名家將,于大和于二兩兄弟,一左一右扶著呂夫人往池裏走。緊跟在呂夫人身後的是另兩名將士,都是于家的府兵,大家都在于柏府裏多年,一個抱著公子易,另一個扶著呂夫人的貼身丫嬛小菊……

待眾人皆進入秘道,于柏與幾位將士點起火把,從秘道牆上拉下扶手,洞門便緩緩關上……

在火把照亮下,于柏走在最前頭,身後跟著呂夫人,于大和于二兄弟二人則帶著公子易和小菊緊緊跟著,後頭則是其餘府兵十餘人等,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在秘道走著……

呂夫人驚魂未定的說道:「本宮在這長生殿住了七年多了,從不曾知道這兒有個秘道。」

「夫人,這秘道直通顧城外易水邊的長生坡,是先王在世時建的。末將和幾位上尉也是近日臨危受命要帶著各夫人公子逃離長壽宮,大王這才把長壽宮裏各殿的秘道告訴了我們。」于柏邊走邊回道……

「這麼說來,早在多日前,大王便已有了這逃離的計劃?」呂夫人驚訝的說道。

「的確如此,魏國的吳起是一員勇猛大將,打自大王知道此番來攻的統帥是吳起,大王便知道這是一場硬仗了。因此約莫三日前,便已召吾等進宮商討撤離大計。」

「那大王呢?大王什麼時候和我們會合?再說……我們大夥能撤到哪兒呢?」

于柏沒有回話,徑自往前繼續走,因為其實大王交待的計劃裏,只有把各殿夫人和公子公主帶出顧城,便沒有下一步了。是此,于柏也不知道,當他把呂夫人母子平安帶到長生坡後,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呂夫人見于柏沒有回話,她知道便是于柏也不知道下一步該何去何從了,便也不再多問。此時,整個秘道中,沒有人發出聲音,整個秘道的氣氛極為凝重……

此時,于柏突然停住,眾人也都跟著停下腳步,大夥都隱隱約約聽到了一些聲音,似乎後方有人跟進……

于柏心想:「不妙?難道敵軍竟能得知此秘道,跟上來了?

于柏示意眾人噤聲且加快腳步……

終於,越往前走,秘道的高度越變越矮,到了秘道盡頭時,高大的于柏幾乎是頭要側歪才剛好頂住頭上的木門。只見于柏往木門敲二下,等了一會兒,這時木門外回敲了五下。于柏又敲了三下,這時,木門外改為回敲了二下。

于柏確認了暗號,便從木門的兩端扭開木栓,頂開了木門。一時,強烈的光芒射入秘道,眾人一時不能適應,有些看不清……

待木門全開,于柏伸直了身子,先爬出木門外,一一將呂夫人等人接出秘道外……

呂夫人見原來秘道外的長生坡竟早已有人在此接應,不免對大王的計劃感到欣慰卻又心酸……

待眾人皆爬出秘道,于柏便示意于大和于二兄弟倆,把呂夫人母子和小菊帶往附近約莫二十步之外的一顆大樹下歇息。眾人也一起緩緩往大樹附近移動,或喝水,或活動筋骨,紓解一下剛才緊蹦的情緒。

于柏見來接應者竟是軍中好友魯直魯中尉,正要和魯直寒暄一番時,兩人不約而同,突然聽見秘道方向的木門內似乎有了動靜。于柏這時才猛然想起適才在秘道行走時,便已聽到後方似乎有人。只是眾人在陰暗的秘道走了一陣子,整個情緒蹦緊了好一會兒後,在重新見到外面的花花草草之時,一時鬆懈之下,竟忘了這事兒……

待于柏回過神來,已見一人半身探出木門外,于柏見裝扮,顯然是魏兵,便快步衝向前。此時一魏兵已爬出木門外,見于柏迎面衝過來,兩人就在距離木門約十步不到的距離撞上了!這魏兵欲拔刀相向,于柏卻在這魏兵拔出刀前,便先行拔刀用力一揮,一個人頭已然落地。被砍下的人頭順著坡道,還淌著血,便滾到了在大樹下歇息的呂夫人腳旁。呂夫人見狀,尖叫一聲:「啊!!」

轉瞬之間,秘道口已有三名魏兵爬出來,只見出來的三名魏兵迅速將身後背的弓箭取下,三箭皆射向離木門最近的于柏,于柏以刀擋箭,但右臉仍被其中一箭的箭頭稍稍滑過,流了一絲絲血。此時魯直和其它將士也己經連忙趕到秘道口附近,但也已有越來越多的魏兵爬出秘道外,兩方人馬幾十名士兵,立即陷入一場廝殺……

眼見秘道口一名接著一名魏兵爬出洞外,于柏對著魯直大喊:「魯兄弟,我擋先!你速帶夫人母子先走!」

魯直一邊揮刀砍敵,一邊回道:「不!于兄,呂夫人是你表親,你帶她們先走。這兒有老弟我擋著,大爺我今天不把他們這群人渣大卸八塊,大爺我就不姓魯!」

于柏知道此時不是推拖客氣的好時刻,便回道:「好樣的!大哥我先去護他們母子,兄弟你撐著點!」語畢,便欲設法迅速脫身。于柏附近的將士們,立即會意,大夥不約而同協助于柏,你一刀我一刀的砍向纏住于柏的士兵,硬是把那魏兵給砍了。于柏脫身後,衝向魯直等人帶來的馬,隨手抓了兩匹馬,跑向已嚇得花容失色的呂夫人和小菊,兩人圍著公子易,一直躲在于大和于二兩兄弟身後發抖著。反觀公子易,年紀雖小,卻一點害怕的神色也沒有,兩眼直直的看著前方的廝殺。

于柏道:「于大,于二,你倆護送夫人他們三人往齊國的方向走去。記住,一路儘量避開官道。我替你們殺出條血路,若還有命相見,明晚大夥就在四十里外的曲陽碰頭,若在曲陽見不到我,就直奔到邊界那兒一個叫東亭的地方,投靠一位人稱『水上飄』的沐澗石沐大俠」

一邊說話的同時,一邊讓公子易和呂夫人上馬,于大則最後上馬,與呂夫人一前一後護著公子易,于二則快速幫著小菊上馬,自己與小菊同一匹馬……

于柏見眾人皆已上馬,便對著公子易道:「易兒,你是我中山國的好男兒,待會務必保護你母親頭也不回的往前跑,舅父把你母親交給你,可好?」

公子易點點頭……呂夫人正欲開口,但于柏不等她開口說話,便立即左右兩手分別用力拍了兩匹馬,馬兒立即往前奔去……

***

眼見數個似飛鏢樣的暗器急速射來,一名男子火速飛奔至女子面前,以身擋住飛鏢……

「啊!」梅花形狀的飛鏢全數擊中男子的背,男子因劇痛喊出了一聲……

射暗器之人,身著冑甲,肩上綁著黃巾,身後還跟著幾人……士兵眼見失手,便拿起地上的刀衝向身中飛鏢男子。只見男子反過身,向持刀士兵用力擊出一掌,以致士兵手上的刀還沒來得及靠近男子,便讓男子以掌氣擊中,口吐鮮血。

男子趁機推開身後女子,再次提氣欲反擊士兵。未料士兵以手拭去口角鮮血後,火速持刀以狠毒刀法,死招相逼男子。只見士兵招招相逼,男子雖掌掌相抗,士兵卻仍直把男子逼向懸崖。男子一腳踩空,失足落下……

「不!!」一旁的女子痛哭失聲……

***

「公主!公主!」小雪搖醒睡夢中一直發出夢囈的簫公主……

「啊!」簫公主從惡夢中驚醒……

「啊?這是?」蕭宇心睜開雙眼,看見頭頂上的木製床架,架上還有古色古香的布幔。蕭宇心楞住了,一時之間竟無法言語……

小雪趕忙拿著手絹替公主拭去額頭上的斗大汗珠,說道:「公主,別怕,只是做夢罷了。我想,我們明天去女巫那兒,袪袪霉氣好了。」

蕭宇心坐直了身子,看看四周,這不是電視上古裝劇的場景嗎?我不記得我有做什麼廣告企劃案用到古中國啊?又低頭看看自己穿的衣服,摸摸頭,忍不住喊了一聲:「天哪!」

小雪不明究理,直盯著簫公主看,說道:「公主,你還好吧!」

「我……你……May?你怎麼也穿這樣?」蕭宇心一頭霧水……

「公主?你是不是睡昏了頭啊?什麼妹?你哪有妹妹,我是小雪啊!什麼我怎麼穿這樣?我穿的是月前我自個兒縫的衣裳,你見過的呀!」

「你是小雪?那我是誰?」蕭宇心顫抖的問道……

「你是誰?公主!你別逗我了。你是簫公主啊!咱中山國的簫公主啊!」

蕭宇心大叫著說:「我是簫公主?中山國?」蕭宇心不解,心想:「我是在做夢吧!什麼中山國?哪個國啊?沒聽過啊……

「公主啊,你一定又是做那個惡夢了,以前還只是一年聽你說夢到個二三次,這個月以來,幾乎天天都聽你夢到啊,太怪了!」小雪扶著簫公主起身,緩緩走向梳妝枱前……

蕭宇心跟著小雪緩緩走向梳妝枱,又說道:「我又做那個惡夢?你是說我去美國唸書,在Hearts工作,那是個惡夢?」

「什麼?公主?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你難道不是又做那個,一名男子為你擋住了飛鏢,又為了救你而跌落山崖的惡夢嗎?」

「好像有……剛才好像有這個夢。」蕭宇心答到……「不對啊?到底哪個是夢?是夢中夢?」

蕭宇心一頭霧水,隨著小雪走向梳妝枱,一坐下:「oh   my   God。」蕭宇心看到銅鏡中模糊的自己,摸摸頭,自己俏麗的短髮,變成又濃密又長的一頭秀髮,簡直快暈過去了。深呼吸了好幾口氣,讓自己稍稍冷靜下來,接著道:「那個……小雪小姐……你說我是簫公主,是中山國的,那請問中山國是在哪裏?你們國王又是誰啊?」

「啊?你叫我什麼?什麼什麼國王?」小雪又是一楞……

「或者那個皇帝,或是大王……天哪……還有什麼稱謂啊?」蕭宇心認為,古今中外最有名的,通常是國家領導者,只要知道了是誰,就比較容易來了解自己現在到底在哪裏……

「大王?公主,你就是咱大王的妹妹啊!」小雪一邊幫簫公主梳頭,一邊說道,:「公主,我看你這回給這夢嚇得不輕啊!我待會幫你梳好妝,咱們就去東市那兒找女巫吧!」

「女—巫—?」蕭宇心一個近乎尖叫的回應……

蕭宇心這近乎尖叫的一聲,讓小雪嚇了一跳,手中的梳子掉落了地……

小雪俯身撿起梳子,道:「哎!公主,你嚇著我了……   你不是中邪了吧?打從今天一早起床,你整個人像失了魂似的,待會兒用過早膳,快去讓女巫幫你驅邪才是。」

蕭宇心又深呼吸了幾次,讓自己定下心來,心想:「「calm   down……calm   down……她覺得我中邪,要我去找女巫?我和她都講中文,應該是古中國,既然是中國,為什麼不是去佛寺或廟裏拜拜?巫婆不是老外才有嗎?」想到此,又深呼吸了幾口氣,喃喃自語道:「不過是做夢,不要緊張,calm   down……calm   down……等等,前兩天上課我記得……佛教傳入中國,是在漢朝吧……難道現在這個時候,沒有佛教或道教?在那之前中國也是流行巫婆?還是這根本不是中國……可是我們語言還能通……而且看這打扮應該是古中國吧。」

「公主,你……還好吧……你……你在說些什麼啊?」  

被小雪打斷的蕭宇心試探性的問道:「為什麼要找女巫,而不去佛寺或道觀呢?」

小雪聽了,「啊?」了一聲,接著說道:「什麼寺……道……?」

蕭宇心更確定此時的朝代一定在漢朝之前了,於是腦袋裏開始把很久以前唸的中國歷史的朝代默想了一會兒……「應該從……夏商周開始……之後好像是春秋戰國,亂了好久以後,秦始皇統一中國,然後才是漢朝……所以現在可能是春秋戰國,好像有西周東周……等一下,萬一不是中國呢?」  

想到這裏,便問:「小雪,這長江和黃河在中山國嗎?還有,周朝大王在哪兒?」

小雪一楞,道:「公主,沒有啊,咱中山國沒有這個長江和黃河,咱就是在易水邊啊!你怎麼問起了什麼長江黃河的……這……周朝大王?公主,你問的是周天子吧?你怎麼突然問起了周天子呢?那周天子自然是在他洛邑的宮裏吧!不然還能在哪兒呢?」

蕭宇心想:「謝天謝地!猜對國家和朝代了……現在是周朝。」

小雪有點心慌的說道:「公主,我看你還是快快更衣,用完早膳,咱們快去找女巫吧!我真有點……有點被你嚇到了。」

蕭宇心看了小雪一眼,心想:「我才是被嚇得快死了。」

但蕭宇心畢竟是稍稍見過世面的人,當年年紀輕輕二十五歲便在美國名校拿到MBA的學位,回台灣後也在知名企業工作了幾年,現在才三十五歲便已是著名美商Hearts的高階主管。三年前因緣際會,參加了企業主辦的假日禪修,深深受佛法吸引,覺得禪修靜坐不僅能修身養性,更讓自己頭腦有更多創意。所以這次公司再度舉辦,便又報名參加。因此,面對此刻的奇異時空之旅或者夢境,蕭宇心再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默唸一句「南無阿隬陀佛」讓自己靜下心來……  

她利用小雪在為自己更衣的時候,吃飯的時候,就周遭環境所看到的一切,一句一句的不斷問小雪,想弄清楚到底自己身在何時何地。終於,大約一個時辰過去了,蕭宇心大概對自己現處的時間空間有了些許了解之後,心想:「我大概……也許……可能……穿梭時空了。」

「小雪,你準備準備,我休息一下,我們就去找那個……女巫吧!」蕭宇心讓小雪先退下,自己好沈澱一下情緒   ……

小雪倒是鬆了一口氣,道:「哎,公主,我這一個早上真的讓你給嚇壞了,我這就請福伯快快去備車馬。」小雪說完便退下……

蕭宇心把思緒整理了一下,得出以下結論,在房裏踱來踱去,兩手比來比去,嘴裏開始碎碎唸道:「我現在是叫簫公主,今年十六,小雪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哦,難怪她雖然是我的佣人還是婢女……對,叫婢女,但她和我講話是沒大沒小,而不是畢恭畢敬,看起來和我感情很好。還有,現在應該是在中國歷史上的東周,也就是春秋戰國,我和中山國的王是同一個媽,我是大王的妹妹,一般王宮裏的叫我長公主。但我現在人不在中山國,而是來到了俗稱戰國七雄之一的齊國,因為我的母后是齊國人,我的個性可能比較男性化,所以吵著我媽讓我一年前來到齊國唸書……。」

碎碎唸到這裏,蕭宇心忽然停住,笑了出來,心想:「我連穿梭時空到古中國都能出國留學啊?哈哈。」

蕭宇心想到這裏,不禁笑著搖搖頭,開口道:「天哪!真希望只是夢……我快變成神經病了。」

小雪安排好車馬後,便招呼著簫公主要快點出門,趕緊帶著怪里怪氣的「簫公主」出門去找女巫。走出門外,蕭宇心看到蔚藍的天空,柔和的陽光,來來往往的行人,吵雜喧嘩的人聲……  

蕭宇心心想:「我難道真不是在做夢?真的穿越時空來到了古中國?如果真的這樣,那我在禪寺樹下的身体,若是被人移動甚至火化了,我不就回不去了?」

想到這裏,蕭宇心整顆心跳得超快,感覺就快跳出身体外,要跑出來了,於是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吧!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也不知道怎麼從這個夢醒來或者怎麼回去我的身体……這也算是個很難得的夢或經歷,等夢醒了,我一定要搞個相關的文案,現在我就先安安心心的做這個『簫公主』夢吧!」

***

于大和于二兄弟倆受命護送呂夫人母子三人,避開官道,盡往樹林小路。兄弟倆在樹林裏,頭也不敢回的,牽著馬匹,直往齊國方向一直走。雖然在樹林裏走的是石頭小路速度不快,但一行人抄小徑,日夜兼程的趕了不知幾天的路,也不知道有沒有過了曲陽,還是已經到了東亭,但總算是終於穿過了這一大片樹林。走出樹林後,在樹林旁不遠處,終於看到了有人煙的地方了。只是,這一路逃來,雖未見追兵,卻也未見于柏等人……

「夫人,天快黑了,大夥都不知幾晚沒好好睡了,前面看起來零零星星好像有幾戶人家,咱們不妨先到那兒借宿一宿吧!」于大指著前方不遠處,有著竹籬笆的一戶人家說道……

「也好,辛苦你們兄弟倆了,我們快馬加鞭的走了不知幾天幾夜的路都沒歇著呢,你倆便上前去問問吧。」呂夫人以微弱的語氣回道。

一行人便往前來到了用竹子所搭起的門前,門外直立了個高度不及腰間的不規則形狀木頭,刻寫著「竹林屋」三個大字。呂夫人心想:「這兒想來也是文人雅士住的地方吧!

于大和于二分別扶了呂夫人和公子易以及小菊下了馬……

「有人在嗎?」于大喊道……

于二拴好了馬匹,也走向于大,跟著大聲喊道:「我們一家人出門在外,可以行個方便,讓我們借住一晚嗎?」

「唷呼!有-人-嗎-?」于大再次大聲喊著……

「大哥,我看我把這竹籬門打開,走到裏頭問問吧!這裏頭說不定住的是老人家,聽不見咱們在喊哪!」于二道。

「有道理!」于大回答。

於是兄弟倆從外頭打開竹籬門,這門本來就僅僅是用一個木條扣住,一個形式上的門,外邊的人把手伸進竹條與竹條間的空隙,便能輕而易舉的把門栓挪開,並沒有什麼實際防賊功用的。就是不把門栓挪開,輕輕一推,也是能把門栓帶開的。再仔細環顧四周,這竹籬門大約比一般男子稍為高些,是簡單的把十幾根竹子隨意綁成的,上頭再橫搭幾片稻草綁成的遮雨棚做個門的樣子罷了。門的兩邊便是高度大約在一般人小腿肚高的竹籬笆,便也差不多就是比公子易的個頭再矮些。以于大和于二兄弟倆而言,腳一跨也跨得過去的。

於是于大和于二便推開竹籬門,大夥跟隨在後走了進去。就在大夥兒東張西望時,忽然聽到有人從身後說了一聲:「幾位是打哪兒來的?」

大夥兒都嚇了一跳,什麼時候不聲不響來了個人,居然沒人發現。于大等人只想是自己累了幾天幾夜,知覺都變差了才沒警覺到有人靠近,卻不知來者其實輕功極佳,步伐極為輕巧,所以才無人發現他的到來。

呂夫人此時正拉著公子易的手和小菊一同走進門內,一見來人,以為是屋主回來了,心想:「不管這會兒是還在中山國,還是已經回到母國齊國,再怎麼說,我也是堂堂大王的夫人,昔日齊國的公主,就這麼唐突的進人家庭院裏,總是無禮。應立馬向主人賠個不是,便開口說道:「真是對不住這位兄弟,我等是外地來的,想借宿一晚。方才在外頭喊了幾聲,沒人應門,這才逕自入門,無禮之處,還請見諒!」

「哦,這位夫人誤會了,小弟也不是這屋的主人。只是在這附近居住多年,未曾見到這屋裏有人出入過。剛才在河邊練武,看到有人,這才過河來看看熱閙的。在下姓沐,唐突之處,還請見諒!」來人回道……

「姓沐?」于大、二和小雪同時喊出了聲?

「在下沐澗石,怎麼?各位好像?」沐澗石也不知要如何接話,不知眾人何以對他的姓如此驚訝……

「敢問您是人稱『水上飄』的沐澗石沐大俠嗎?」呂夫人問道。

「大俠二字不敢當,在下確是『水上飄』沐澗石。」

小菊開心的說道:「真是太好了,夫人有救了!沒想到我們胡走瞎走的,竟找到沐大俠了!」

「你們在找我?敢問諸位是?」

「我們是于柏于都尉的親人。」呂夫人道。

「原來是于大哥的親人!自上回在顧城一別,我已經快二年沒見著他了,他可好?」

「這……說來話長,不如咱先進屋內再說吧!」呂夫人一時不知從何說起,自己身心俱疲,便回道……

沐澗石見眼前的一行人,個個疲憊不已,面容憔悴,活像逃難來似的,肯定是累壞了,便道:「夫人請便!」

呂夫人等人便走向木屋門口,呂夫人仔細看了看這木屋,別說門上都是灰,就連這窗子也都佈滿了蜘蛛網了,於是說道:「于大,這兒既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你就直接把門推開進去吧!」

「是,夫人!」于大回道。

果然,門一推開,便瞧見幾隻老鼠見光後橫衝直撞的在屋內跑來跑去,一進門更是被裏頭的塵土嗆得大夥直咳……「咳咳!咳咳咳!!!」

于二和小菊趕忙進屋子裏把所有的窗子都推開,于大道:「夫人,您帶公子和沐大俠先到外頭吧!這兒讓小的們來就好。咳咳!」。于大邊咳邊把呂夫人和公子易推出門外……

呂夫人點點頭,以袖摭面,拉著公子易連忙走出門外……   待母子倆走到院子裏,呂夫人正要把袖子放下,赫然看見自己的衣袖沾了些血漬和污泥,想起這不過幾天的光景,母子倆居然從昔日的華衣錦食,淪落到今日的流落山野,不禁潸然淚下……

「母親!母親別哭!易兒在,易兒保護你!」公子易拉著呂夫人的衣袖說道。

呂夫人低下頭看著公子易稚嫩的小臉旦,卻有著無比的堅定,在夕陽餘暉下,公子易看起來竟像極了大王似的,頓時讓她有了安全感。呂夫人破涕為笑,蹲下身,雙手扶著公子易的肩,拭去臉上的淚水。

沐澗石見狀,更覺得這一行人必是經歷了一些事,便道:「夫人,前頭有條小溪,不如你們二位隨我到前面的小溪邊清洗一番吧!」

呂夫人往沐澗石手指的方向一看,看著在離竹林屋約百步之遙的前方,有著一條小溪流,在夕陽照映下,波光粼粼,十分閃耀,便說道:「我的好易兒,母親不哭了,為了易兒,母親說什麼也要撐下去!   看看易兒,你的小臉旦都髒了,來!母親帶你到那頭的小溪邊,咱們梳洗梳洗!」

語畢,便向沐澗石點點頭,拉起公子易的手,隨沐澗石穿過院子,走出竹籬門,往溪邊走去……

沐澗石帶呂夫人走到溪邊後,道:「在下便住在河的對岸,你和小公子在此歇息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沐大俠請便!」

沐澗石拱手行禮後,便快速穿越小溪離去……

呂夫人拖著疲憊的身体,走到溪邊,母子倆站在一塊平坦的大石頭旁,這石頭十分寬大,即便是四、五個大人都盤膝而坐也不會太擁擠。公子易一到溪邊,便等不及的蹲下身子,坐在大石上,玩起水來了。而呂夫人看著這潺潺流水,一時之間心裏舒暢了不少,便自言自語的說道:「之前咱們定是只顧著趕路,來的時候竟沒發現這兒有條小溪,有著這樣好看的風景呢!」

呂夫人說著說著,望向遠方群山,聽著澕啦啦的潺潺流水聲,不自禁的陶醉在這山林美景間。就在呂夫人的目光往遠山眺望時,看見了沐澗石已到溪流對岸一顆大樹下。呂夫人心想:「沐大俠住在這山靈水秀之處練武,想必也是別有一番風情吧!」

呂夫人又東望西望,覺得此處依山傍水,倒不失為一個暫時的落腳地,或許歇息個幾日,到時候大王已擊退魏兵,可以來接母子二人回宮了。思及此,便笑著低頭看看身邊開心玩水的公子易,看見公子易坐在大石上,順著石頭邊的小漩渦玩水。

但就在此時,公子易看到了竹林屋那兒有人來了,便拉了拉母親的裙角,用手指了遠方。呂夫人往公子易手指的方向看去,嚇了一跳!竹林屋的竹籬笆外,不知何時竟來了一群人,身著冑甲,手邊還別著黃巾布,裝扮看起來正是像極了那日和于柏等人在長生坡廝殺的魏兵。只見一行人約莫十來人,正要往庭院裏走進去。呂夫人看了差點尖叫出聲,連忙摀住了自己的嘴,拉起公子易,火速往樹林的方向跑去……

呂夫人牽著公子易的手,一面往樹林疾奔的同時,還不忘一面看著遠處的士兵有沒有注意到母子二人在百步之外的溪河邊。要在昨日以前,呂夫人只怕是沒這麼機靈的,但經過這幾天幾夜的逃難,呂夫人已經知道,生死只在一瞬間,就深怕被那頭的士兵給發現了母子二人的行縱。

呂夫人拉著公子易走進了樹林裏,心想:「得找個安全的所在先藏著。」於是左顧右盼,找了一處密密麻麻的矮樹叢內,背後卻有著幾颗大樹擋在身後的好地方。便拉著公子易蹲下,示意公子易不要出聲,自己則雙眼目不轉睛的看著竹林屋的動靜。

只見竹林屋那頭,魏兵在母子二人跑向樹林的同時,也早已進入木屋內,呂夫人心想:「屋裏只于大和于二兄弟能打,這麼多魏兵入內,想必屋內是一場激烈的廝殺,小菊只怕凶多吉少。」思及此,不免一陣心酸……  

忽然間,看到幾名魏兵走出屋外,左顧右盼像是在找尋是否還有其它人。見此,呂夫人更是壓低了自己和公子易的身子,大氣也不敢喘的,和公子易在樹叢裏躲著不敢動。

呂夫人透過樹叢的縫隙,一直偷偷的觀察竹林屋裏魏兵的一舉一動,就這樣耗了也不知道多久,天色漸黑,呂夫人幾乎快看不見竹林屋了,才在隱隱約約的月光下,看見魏兵牽著于大和于二的二匹馬離開了竹林屋,往另一個方向離去。呂夫人見過了許久,竹林屋內仍無點灯,似乎已經沒有人了,才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呂夫人想起身,卻被一隻手壓下,正欲出聲,卻被另一隻手迅速摀住嘴……

「夫人,別出聲,是我……沐澗石。」

呂夫人見是沐澗石,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嚇得近乎昏厥,「哎!」嘆了一口氣,說道:「大俠,是你……我……快嚇得沒氣了。」

沐澗石見呂夫人鎮定下來,便把手鬆開,問道:「那些士兵是怎麼回事?你是誰?于柏于大哥怎麼了?」

呂夫人回道:「沐大俠,妾身是中山國大王的夫人呂氏,于柏是我表兄,前幾天魏國起兵攻我中山,表兄為我們母子殺出一條血路,讓我們來投靠沐大俠!」

「原來如此!東亭這兒平日少有人出入,都城發生這麼大的事了,我們也還不知道。這樣吧,呂夫人,你和公子先在此稍後,我先去瞧個仔細。若屋裏還有魏兵,我便先將他們宰殺,你們母子二人待我回過頭來,你再帶公子進屋內,但在那之前,你們母子切莫離開此地!」

呂夫人短短幾日內,已經失去了昔日身邊的一切,連一起逃出來的小菊都生死未卜,眼下深怕再度失去眼前唯一可依靠的人,即便沐澗石此刻其實只是個陌生人,便道:「沐大俠且慢!萬一屋裏頭有埋伏呢?我看沐大俠不如和我們母子就先在這裏待一晚,待天亮後再行查探比較妥當哪!」

公子易也拉著沐大俠的衣袖道:「你不要走,和易兒在這裏,一起保護母親!」

沐澗石外形極為俊秀,加以常年練氣,整個人更是給人一種莫名的朝氣蓬勃正氣澟然的感覺,是以稚兒的直接觀感會認為這是個好人。公子易便是如此,所以不想讓沐澗石離開他們母子……

沐澗石聞言,點點頭,心想:「我此刻若是離開,萬一真有埋伏……,好吧,為了他們母子,我還是要慎重些。」  

於是開口道:「好,小公子,聽你的。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畢伶易。」

「好,公子易。我留下和你一起保護你母親。」語畢,便從袖子裏拿出一把約莫比公子易手掌長個三倍的小刀,對著公子易說道:「這把小刀你留著,必要的時候,保護自己,也保護你母親!」

接著,便帶著呂夫人和公子易,三人起身,往樹叢後方幾步的大樹走去,靠在一顆大樹下歇著……

呂夫人待三人坐定,道:「沐大俠,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的呢?」

「夫人,其實在你們母子一躲進這樹叢裏時,我就剛好也到這兒了,我之前回去我住的地方,正要拿些吃的給你們,在河的那頭便看見竹林屋來了一群士兵。所以我索性跟在你們旁邊一起觀察動靜。只是夫人剛才雙眼一直盯著那屋子,所以才沒發現我罷了。我怕嚇著了夫人,反而誤了大事,所以索性一直在夫人身後待著。一方面保護你們母子二人,一方面也注意著屋內的動靜。」

「原來如此。」呂夫人回道……

「誰?」此時沐澗石突然起身,往右方十步之遙衝了過去。

「沐老弟……別來無恙啊。」來人被沐澗石右手反抓在身後,虛弱的回答著……  

「是你!于大哥!」沐澗石趕緊放下壓制著于柏的手……

「你怎麼氣息這麼虛弱?快坐下。」沐澗石扶著于柏走向呂夫人他們……

「兄長?兄長你來啦!」呂夫人見到于柏,喜極而泣……

「你平安無事,太好了……那……長……長生坡那邊。」呂夫人其實看于柏如此狼狽也知道是凶多吉少,但仍忍不住要問……

于柏坐下後,虛弱的答道:「……兩敗……俱傷……唉……魏兵幾十人全軍覆末……末將無能……長生坡所有的弟兄都……陣亡了……末將……刑求一名還有一口氣的魏兵……才知道他們在這附近……也有埋伏……死命往這裏追過來。在來之前……我也沒有把握……你們……能不能找到沐兄弟……會不會……咳咳……畢竟這裏……離曲陽好一段路了。」

「兄長切莫自責。這一切都太突然。兄長能好好的活著便是最好不過了……對了,兄長說知道敵軍往這兒來,這兒究竟是哪兒?我們母子折騰了幾天了,我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呢!」

「這兒叫東亭……在中山國和齊國邊界……是個三不管地帶……原先……我讓于大兄弟倆……帶夫人到曲陽會合……我後來追到曲陽……沒有發現你們……推測你們……會走這片林子……估算你們……最後會落腳東亭……所以便往這東亭試試……沒想到……真遇上了你們……那個被我刑求的魏兵……可能是個中尉……他知道些個細節……說是魏國早已計劃……攻破城池後……兵分多路……追殺所有的公子……咱公子易也是……他們其中一個目標。」于柏虛弱的說著……

呂夫人並沒有查覺到于柏的傷勢嚴重,仍不斷的追問道:「可他們怎能知道要去守在哪些個路口?咱們這麼多公子,按理是往四面八方逃啊!莫非。」

「夫人也想到了……沒錯……定是有細作……否則連我……都是幾日前……才知道的秘道……何以在我們一出秘道口……追兵便追上了。」

「那大王呢?大王他。」

「夫人……大王……他……應該是凶多吉少了……這一路逃來……我在我們境內不斷看到魏兵……今日午時……我聽到他們說……中山大王……在破城那刻……便殉國了。」

「大王!」呂夫人聽聞大王殉國,便痛哭失聲……

于柏唯恐呂夫人驚動了竹屋內的魏兵,便勉力坐直,以手摀住呂夫人的嘴,對著呂夫人搖搖頭,示意她節哀,要冷靜……

呂夫人會意的點點頭……

沐澗石見她冷靜些了,便從隨身的袋中拿出了一點乾糧,道:「三位想必都餓了吧!我在我屋裏拿了些吃的給你們,你們先吃點,于大哥也歇會兒吧!」

呂夫人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道:「多謝沐大俠。易兒都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來,易兒。」轉過身來,卻發現公子易並不在身邊……

「易兒?易兒?」呂夫人和沐澗石著急的連忙起身,于柏也拖著疲憊的身子起來幫忙找。此刻,從頭頂上的樹葉縫隙間,穿透的月光極為微細,讓兩人僅能藉著這微弱的光線左顧右盼,奈何任憑兩人怎麼找,就是找不到公子易。沐澗石和于柏都心急如焚,都想著,公子易怎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擄走了呢?眾人在樹叢附近不斷輕聲喊著:「易兒!易兒!」「公子易!公子易!」

「母親!母親!」……此時,眾人都同時聽到了公子易的聲音,從竹林屋的方向傳來。三人原本都是在大樹下和樹叢裏打轉,連忙回頭往竹林屋看去,卻見公子易瘦小的身子,在明亮光下,居然站在竹林屋外的小石子路上,對著他們揮手……  

「天哪!」呂夫人喊了一聲,整個人都快癱軟了……

***

「公主,你今天想穿那件竹綠色的還是桃紅的呢?」小雪幫簫公主梳著妝,插上簪子後,問道……

「那個……小雪……今天我們是要去哪裏嗎?」簫公主問道……

「去哪裏?自然是去端木先生那兒啦!你昨天發瘋病,我便捎人向端木先生告個假。但昨天午後,從女巫那兒回來後,你好多啦。哪,今天一早起來,沒做那個惡夢了吧!」

簫公主嘆了一口氣,「哎」心想:「這大概真的不是夢了,待會還得去學校……   今天一整天和老先生在一起,肯定悶到爆。

「公主,好端端的你嘆什麼氣啊?」

簫公主道:「   那個……小雪啊……端木老先生今年多大歲數了?」

「什麼端木老先生,人家夫子雖然長咱們十幾歲,但英姿挺拔,風流倜儻的……你怎這樣調侃人家端木先生。」小雪講話時,幾乎是整個人陷入甜蜜沈思中的感覺……

「啊?你還好吧?你現在是在形容我的老師還是你男朋友啊?你不是說端木容是我的老師嗎?又說他是名滿天下的孔夫子的學生嗎?」

「公主又在說什麼我聽不懂的話了……我是說過他是夫子啊,但我沒說過他是老先生啊!況且你和端木夫子又不是沒見過面,你怎這樣問啊?我看你瘋病還在,不如明日再去找女巫。」

簫公主一聽到「女巫」,想起昨日那個滿臉畫滿圖樣,拿著一堆樹葉在自己頭上打來打去的老女人,總覺得那個老女人至少活了一百歲了,而且頭髮看起來一百年沒洗……  

想到此,整個人立即打了個哚嗦。便打斷小雪的話,道:「那個……小雪,我跟你說,這個,公主我呢,真的是給連日來的惡夢嚇呆了。這個,很多事都忘了,但不必再去看女巫了。休息幾天就會好。前天晚上的那個重複惡夢一醒來,我就發現我平白無故多會了很多奇怪的能力。你看,我會說英文,會做瑜珈,還會好多你聽不懂的……但是呢,我也平白無故忘了很多以前的事。所以呢,你既然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你可要幫幫公主我,把我給忘了的事,慢慢告訴我,好勾起我的回憶。懂嗎?」

小雪以極為異樣的眼光看著簫公主,她每講一句,小雪的臉上便增加一分疑惑,待簫公主整串話說完,小雪的臉隨著疑惑的堆積,都幾乎快扭成一團了。不僅公主講話的語氣很怪,和以往大為不同,連講話的神情都完全變了個樣,看得小雪一楞一楞的……

「小雪?小雪?我說話你聽懂了沒有?」簫公主搖搖像個二楞子的小雪……

「啊?哦,公主,懂什麼?」

「你?……哎……算了……反正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就是了……總之不必再送我去女巫那裏,我只是告訴你,我好得很。只是有些失憶,就是這樣,懂嗎?還有,如果有人跟我說什麼,我沒反應過來,你要馬上跟我解釋一下。如果有人看起來和我很熟,但我一付不認識的樣子,你要馬上給我介紹,這樣懂了嗎?」

小雪又是一臉困惑的說道:「哎!公主……唉……?」「好……好……你問什麼我答什麼就是了。」  

簫公主滿意的說道:「這就對了!走吧!去上學吧!」

***

端木容,齊國名儒,是孔子的弟子子貢的姪孫,不僅學富五車,為人更是大方慷慨熱心,在鄉里間頗負盛名。早些年承父祖輩之志,在齊國的安平開立了私塾,不僅教導學齡童子識字,對於發展孔夫子的儒學,更是不遺餘力。凡有心求學問的青年才子,端木容皆不吝授予儒學經典的「周易」、「詩經」與「春秋」。只要是窮人子弟,拜師之時更是一律不收束脩……

小雪和簫公主來到了端木容平日授課的「博學堂」一進門,迎面而來的是博學堂的管家源伯。小雪一看到源伯,便興奮的大聲嚷嚷:「源伯!夫子在嗎?我們公主來啦!」

源伯回道:「啊?什麼?」……原來源伯耳背,所以小雪才大聲嚷嚷……

「沒事兒!我說您早啊!」小雪笑著道……

「啊!早!早!」源伯回道,接著又笑著對簫公主說道:「啊!簫公主來啦!您瘋病好啦?好好!老奴這就去請少主人,您先到小雅居坐會兒啊!」

簫公主對著小雪瞪了一眼,道:「妳跟多少人說我瘋病啊?」

小雪笑了笑,道:「公主,這源伯不是外人,你就別介意了。咱們進去吧!」

小雪扶著簫公主往右側走,沿著一個長廊,繞過了一個水池,來到了一間雅室,門上頭的木匾上寫著「小雅居」。

一進門,正前方正中央和左右兩側各是一張矮木桌,正中央的木桌正對著入口擺放,左右兩側的木桌則相對,分別置於正中央桌的兩側。每個木桌的後方則有一個草蓆編成的坐墊,小雪示意簫公主在左邊的坐墊上入座。

簫公主一坐定,小雪便熟稔的從座位後方的架子上,拿了一卷竹簡,放在簫公主的面前。簫公主翻開一看,心想:「死定!一個字也看不懂,完了,來這裏成了文盲了!」

此時,一高大書生打扮的男子進門,小雪一向喜歡端木容,便開心的寒暄道:「端木夫子早!」

簫公主聞聲,抬頭一看,不得了,心想:「那不是老哥嗎?」於是脫口而出,喊了一聲:「蕭宇浩?怎麼是你?」

端木容笑笑,走向正中央的木桌坐定後,道:「怎麼?把為師想成誰啦?公主一日沒來,竟忘了為師了嗎?」

簫公主訝異的整個嘴巴張好大,大到近乎可以塞進拳頭,心想:「怎麼會是大哥?大哥怎麼也從美國跑來湊熱閙?現在到底是怎樣?May本來是我助理,現在是小雪。大哥現在是我的老師??他不會也跨時空來了吧……我來試試。」

想到此,簫公主道:「Howard,are   you   kidding   me?」

此話一出,端木容和站在簫公主後方的小雪兩人互看了一眼,由於小雪有了昨日一日雞同鴨講的經驗,知道她這個主子八成瘋病又犯了,便趕忙打圓場,道:「夫子,我們公主這幾日給病壞了,說起話來有時候會不倫不類,還請夫子莫怪!」

簫公主心想:「這下好了!他真不是大哥,那他……為什麼他和大哥長得一模一樣?May也是。」

正當簫公主百思不解時……

端木容道:「無妨!若公主身体欠安,暫歇幾日也是好的,求學問不急於一時。只是,有件事,為師本想讓公主知道,但此刻若公主仍身体微恙,為師倒有些難以啟口,怕公主無法承受。」

簫公主一聽有事要講,心想:「既然確定他不是大哥,那趕快聽聽他要講什麼重要的事,知道越多事越好,不然說不定小雪又要拉我去看那個可怕的老巫。」

於是立即把思緒拉回到簫公主,回道:「那個……夫子請講,我很好。不需要有所顧慮。」

只見端木容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好吧!公主身為中山王的胞妹,遲早也要知道的,不妨現在就先讓公主知道。但請公主聽了之後,定要冷靜,切莫過於悲傷。」

簫公主答道:「好的,請講!」

端木容接著說道:「昨日為師聽臨淄來的朋友提到,約莫三日前,公主的母國遭到魏國的攻擊,顧城已被攻破,中山王在城破當下,便以身殉國了。」

語畢,小雪大哭說道:「不可能!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那文后呢?王后呢?其它公子公主們呢?」

相對於小雪的悲慟與激動的言語,簫公主毫無反應,只是不斷的把目光在端木容和小雪間游移,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公主!你……還好吧!」端木容以為簫公主太過悲傷,以致無法言語,便問道……

「我?我。」簫公主趕緊把剛才端木容一連串的話過濾一下,心想:「我想一下……他好像說的是我的國家滅亡了,我哥死了……哇,那很嚴重吔。」於是開口道:「對,小雪問的對,那個……后和其它人呢?」

端木容楞了一下,雖然覺得簫公主的反應太過奇怪,但以為是過於悲慟又壓抑在心,以致言行失當,便不以為意回道:「公主,據消息傳出,文后與王后都沒有聽大王的安排逃出城,而是在宮內同時殉國了。至於其它公子公主,據朋友的說法,目前坊間眾說紛紜,算是……都下落不明吧!。」  

簫公主猛然想起那日聽小雪提過,自己的母后是中山國先文王的王后,所以現在端木容講的文后就是自己的母親,而王后指的是自己的嫂嫂。於是在會意過來後,激動的說道:「天哪!那很慘吔,那事情嚴重了,國家亡了,大家都死了!怎麼那麼慘啊?」

小雪聽簫公主非但一點眼淚也沒流,還這麼事不關己的冷漠反應,哭得更傷心了……「嗚……嗚。」

一旁的端木容更是不明究理,平日滿腹經綸又一腔熱血為國為民的簫公主,怎會在聽聞自己的國家覆亡後,回答出這麼反常又不雅的回應?一時之間,端木容竟答不出話來,更有些怒意……

然簫公主還不知自己惹得身旁的兩個人又驚又怒的,左思右想身為「簫公主」該怎麼做才好,突然說道:「夫子,我是不是該回去一趟,看一看能做點什麼呢?一個戰爭過後,一定死傷慘烈,我或許可以幫忙些什麼……又或者我可以安撫一下傷者什麼的。」

端木容見簫公主總算說了句像樣的話,便點點頭,回道:「如此甚好!但公主或許先稍安勿躁,待為師為公主探得更多確切的消息之後,了解了中山百姓的傷亡狀況,又或者有了其它公子公主的下落之後,為師再同你一同前往中山國。況且,現在魏國才剛取下中山國,公主又是大王的胞妹,此刻若立即回到顧城,只怕性命堪憂。公主還是再等些時日吧!」

「夫子這麼說很有道理,我既然是中山國的公主,這時候回去一定會被敵軍抓去,那我不就自找死路?但話說回來,夫子覺得大概得要多久的時間,才可以有進一步的消息呢?我們得快點好好想想辦法看怎麼幫中山國百姓啊。」此刻的簫公主-蕭宇心,畢竟是知名企業高階主管,本能的反應便是面對問題之後,進而解決問題……

「公主莫急,為師昨日便已捎出信息給隣近中山國邊境能幫的上忙的朋友,請他們留意打探諸公子公主的下落,相信近幾日內,便能有些許回音。公主不妨利用這幾日先想想,若是有了進一步的消息,那公主又該當如何呢?待公主釐清後,只要公主有所求,為師的人脈和財力,都能為公主所用。」

簫公主心想:「這老師也太好了吧!我都家破人亡沒錢付學費了,他還要掏腰包幫我?真大好人一個啊!我哥連我這個親妹妹跟他要個錢買iphone他都不會給的,差太遠了,他果然不是蕭宇浩。」想到此,簫公主忍不住大讚端木容,道:「夫子真是大善人!本公主太感恩了!」

***

竹林屋的庭院裏,沐澗石和呂夫人母子藉著月光,把于大兄弟二人和小菊草草簡單安葬在屋後一塊空地,呂夫人淚流滿面的說道:「你們安息吧!這兒風光明媚,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所在。我和易兒會永遠感念你們捨命相救。」語畢,呂夫人和公子易跪下磕了三個頭……

「夫人,天快亮了,你們三人都折騰了好幾天了,逝者已矣,可你們還得保住命才是。此處安全與否,還不得而知,依我看,你們歇一會兒後,等天亮了,立即移到我的住處去才好!」

呂夫人點點頭……

四人走進屋內,沐澗石藉透進屋內的微弱月光,找到了一盞油灯,點亮了油燈,沐澗石讓于柏將就在一旁的木床上斜靠著,他和呂夫人母子三人便圍著木桌坐了下來……

這時,公子易嚼著沐澗石帶來的乾糧。呂夫人終於開口問道:「易兒,你方才怎麼會到這屋裏?你不知道母親看不到你時,心裏有多慌?」

公子易邊嚼著乾糧邊回答:「母親,易兒長大了,易兒能保護母親的。易兒有沐大俠給的刀,所以先來看看有沒有壞人哪!」

呂夫人聽了眼淚直流,心疼的說道:「我的好易兒,以後別再這樣了,太危險了,萬一這兒真有埋伏,母親都不敢想像後果。」

沐澗石見這小小娃兒,竟仗著有把小刀,便膽敢隻身陷入可能的敵陣,不禁欣慰的說道:「公子易果真是好男兒啊!你們大王若地下有知,一定會以你為傲的。」

呂夫人聽到沐澗石稱讚自己的易兒,便破涕為笑,說道:「沐大俠謬讚了,小娃兒不懂事,還好沒釀成大錯,已經是萬幸了……對了,說到大王,兄長一路走來,這幾日可有其它公子的消息?」呂夫人看向斜靠在床上的于柏,她仍不知于柏身負重傷……

「回夫人。」于柏正要回話,呂夫人打斷他,道:「兄長,現下我只是亡國之徒,我們三人都是一家人,你我的母親在齊國原是親姐妹,兄長就別再這樣客氣了,就和往昔我進宮前一樣,喊我瑤妹吧!」

于柏啃了些乾糧後,稍有了些力氣,嘆了口氣,道:「唉……也是,瑤妹此番和愚兄到齊國投靠簫公主,路途遙遠,福禍難測,最好別曝露了你是夫人的身份,於你於易兒都比較安全。這次魏兵沒有繼續追殺,只怕還是因為小菊和你互換了衣服,讓魏兵以為小菊是某個夫人,他們殺了小菊,以為任務達成,便回去交差了。」

呂夫人心有餘悸的說道:「是啊!那夜,一進樹林,小菊便說要和我互換衣裳,我本不願拖累她,但這丫頭忠心耿耿,堅持要和我互換,不想,她竟因此為我而喪命。」呂夫人說到此,不禁硬咽住……

「瑤妹你別自責,就算沒有和你互換身份,當時的情況,他們一樣會殺了小菊,只是不會就此離去,而是在此盤旋。小菊這麼做,只是讓自己的死有代價罷了!你應當要更珍惜自己這條撿來的命,才對得起他們的捨命相救!」

呂夫人點點頭……

此時,易兒開口道:「母親,你聽,雞叫了!天亮了!」

沐澗石看了看窗外,道:「夫人,你們歇會吧!我去外頭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若一切妥當,我就帶你們前往我的住處,也好讓于大哥安心養傷。」

話剛說完,沐澗石和于柏便同時發現外頭似乎有人聲,沐澗石便示意呂夫人母子躲到一旁的木床底下,于柏則警惕的起身,右手緊握刀柄,躡手躡腳,緩緩往窗邊移動。沐澗石示意他留下,讓自己出去對付,然于柏則以手擋住沐澗石,執意沐澗石留下保護呂夫人母子。

此時,從窗格子看出去,約莫來了十幾個持刀的魏兵……

只見一魏兵道:「有人來過了!後院突然有個墳塚,看起來昨天被咱爺幾個幹掉的人被埋了!」

另一個回道:「他奶奶的!好險咱爺幾個落了東西要回來找,不然給這漏網魚跑了,讓上頭知道,回頭又是個軍紀處分,他奶奶的!」

眾人紛紛道:「走!進屋裏瞧瞧!」、「瞧瞧去!」

于柏此時十分緊張,自和呂夫人會面以來,一直隱瞞傷勢,沒有讓呂夫人知道。自己日前一戰,身負重傷,只是一時止住血,但全身傷口早已化膿腐爛,額頭一直是燙著的。心想,自己或許已無法再護送呂夫人母子了,眼前,當務之急便是自己纏住這群魏兵,讓沐澗石護送夫人和公子前往齊國投靠簫公主。但此刻自己隻身要應付十幾個魏兵,著實沒有把握。但無論如何仍要決一死戰,於是于柏決定殺出屋外,絶不能魏兵進屋內。於是回頭對沐澗石說道:「沐兄,我把他們母子交付給你了,萬事拜託!」語畢,沐澗石還來不及阻擋,于柏便已殺出屋外……

「殺!」于柏殺氣騰騰的衝出屋外。魏兵著實吃了一驚,還來不及回應,為首的一人,便被于柏砍掉右手。瞬間,剩餘的魏兵便圍著于柏廝殺了起來……

雙方對峙了好幾回合,于柏漸漸寡不敵眾,加上身上的傷口撕裂,疼痛不已,眼見快招架不住……沐澗石想出去幫于柏砍掉幾個魏兵,又怕自己若出了門,讓魏兵有了空隙殺了進來,那如何是好?正猶豫著要不要衝出去時,此時,公子易居然衝出門外,拿著沐澗石給他的小刀,大喊:「賊人不准欺負我舅父!」後頭追出來的是呂夫人,她沒想到兒子居然在自己兩眼直視門外戰況時,竟然衝了出去,便趕緊追了出來……

沐澗石趕忙隨後衝了出去,心想:「我真是閒蕩山水之間太久了,連個婦孺都看不住,真是慚愧至極。」

于柏看到呂夫人母子居然跑了出來,心涼了半截,心想:「完了!天要亡我中山!」

就在于柏絶望之時,幾名魏兵已脫離和于柏的僵持戰,持刀轉向呂夫人,準備砍殺這母子二人。沐澗石衝向前去擋住二人,護住了呂夫人,不料卻見另一名搶在前頭的魏兵手起刀落,正衝向持著小刀的公子易砍下,剎那間,天上突然衝下一隻似龍又似馬的鳥,迅速的用四爪抓起了那名最靠近公子易的魏兵,盤旋飛起至半空中後放開四爪。那名魏兵便被重重的從半空中摔下,硬是活生生的被摔死在眾人面前。

在場眾人都看呆了,剩餘的幾名魏兵眼見自己的同袍在面前摔得粉身碎骨,更是嚇得目瞪口呆,哪裏曾經見過這般近乎二個大人高度的大鳥呢!但此時公子易卻喊出了一句:「是雙翼神獸!」

于柏晃然大悟,笑著接著說道:「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這是我們中山國的神獸!老天派神獸來救我們啦!」

剩餘的幾名魏兵聽說是敵軍的神獸從天而降,更是嚇破了膽,拔腿就跑。只見雙翼神獸又抓起了來不及衝進樹林的一名魏兵,往山裏飛去,便不見了踪影。另幾名魏兵,頭也不回的拼命往樹林裏衝,哪還管上頭什麼軍紀不軍紀的……

于柏見危機不再,頓時鬆懈了下來,竟不支倒地……

「兄長!兄長!」、「舅父!舅父!」

呂夫人心力交瘁跪倒在于柏身旁,心想:「上天真要亡我中山不?」

沐澗石示意呂夫人讓位給他,說道:「先讓我看看他的傷勢吧!」

呂夫人連日來又是逃難又是埋葬親人,飢餓與恐懼集於一身的她,此時身心俱疲,便無力的點點頭,癱坐在地,母子二人便讓開給沐澗石過來……

沐澗石見于柏嘴唇甚紅,又摸他的手心是冷的,料想他可能是熱病,果不其然,一摸額頭,燙得厲害,便回頭對呂夫人說:「還請夫人廻避一下吧!我猜于兄可能身上有傷,我得脫了他的衣服先看看傷勢。」

「好,沐大俠請便,我先進屋裏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用得上的杓子桶子,去打點水來。易兒,你來幫忙母親吧!」語畢,便拉著公子易往屋裏走去……

沐澗石解開于柏的上身衣裳,一陣腐爛惡臭味飄來,沐澗石皺起眉頭,心想:「于兄真是條漢子!身上這麼多刀傷都已經化膿腐爛,導致全身氣血堵滯,居然還這麼拼死保護呂夫人母子……真是個忠貞愛國的志士。」

沐澗石大略看完于柏的傷勢,把他的衣服整理好,起身走進屋內,道:「夫人,于兄傷勢很重,若不儘速醫治,只怕是神醫扁鵲也救不了他了。」

「啊?兄長得了什麼病?怎會如此?他之前都好好的呀?」

「夫人,不瞞你,于兄真是條可敬的漢子,他身上有多處刀傷,有幾處還幾乎深可見骨,而且拖延多日未處理……唉……他是怕你擔心,所以一直隱瞞傷勢。」

「嗚……那可如何是好?」

「夫人若信得過在下,還是隨在下往河的對面,寒舍陋居在那兒不遠。雖是簡單草屋,但也比這兒安全,省得魏兵又回過頭來尋仇,到時可就麻煩了。夫人意下如何?」

呂夫人見眼下于柏昏迷不醒,此處又的確不宜久留,於是回道:「那就有勞沐大俠了!」

「好,夫人,你帶著小娃兒暫且跟在我後頭慢慢走,我快速將你兄長抱到河的對面,再過來接你們母子。」

呂夫人牽起公子易的手,點點頭……

待眾人走到庭院,沐澗石便一把托起于柏扛在肩上,說道:「你們就跟著我的身影方向走就是了,我放下他,就回過頭來接你們!」

只見沐澗石扛著于柏,卻仍健步如飛,快步奔向河邊,又似蜻蜓點水的,三兩步便過了小溪,到了河的對岸。呂夫人見此,心想:「沐大俠真是高人哪!若是有機緣,該讓易兒拜師學藝才是!」

呂夫人牽著公子易的手,緩緩走到溪邊,對岸的沐澗石已不見踪影。小溪從這岸到那岸,說遠不遠,溪水也不深,尚不及大人的小腿肚。但若說近卻也不近,約莫有十來步之遠。對嬌養慣的呂夫人而言,要涉溪而過卻也不是件易事,正在猶豫不決時,對岸傳來沐澗石的聲音,道:「夫人莫急,在下這就過來!」

沐澗石常年練武著重在練氣而非招式,因而與敵人相對峙之時,未必能以招式輕易取勝,但輕功卻甚是了得。這一展輕功,立談之間便從對岸過來了,來到呂夫人母子面前,道:「夫人稍候,在下先將小娃兒抱到對岸,再來接夫人。」

沐澗石語畢,便抱起公子易,和剛才一樣,蜻蜓點水似的三兩步便到了對岸。呂夫人此時卻不禁臉紅,心想:「莫不是他也要抱我過河吧?」

說時遲那時快,沐澗石一句:「夫人得罪了!」語畢,便抱起呂夫人,飛也似的快步過河。呂夫人尷尬得不知該將目光放在何處,明明只是幾個呼吸之間的時間,自己卻覺得有數個時辰之久。

一過溪流,沐澗石緩緩放下呂夫人,道:「多有得罪,還請夫人見諒!」

呂夫人趕緊回過神來,行簡禮,並道:「本宮代易兒和兄長,多謝沐大俠相救之恩!」

這時,公子易跑向呂夫人,抱著呂夫人的腿,喊著:「母親!母親!叔叔好厲害,會飛吔!」

「哈哈哈!你叫易兒是吧!好易兒,你要不要跟叔叔學啊?」

「好啊!好啊!易兒拜叔叔為師,跟叔叔學了,易兒才能去打壞人!」公子易開心的說道。

呂夫人笑著說道:「就怕沐大俠瞧你資質愚鈍,不肯收你為徒呢!」

「夫人,別再左一句大俠右一句大俠了,叫我沐澗石吧!我看這易兒一看就是天資聰穎,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易兒,你就當我唯一的一個入室弟子吧!」

「易兒,你還不快跪下磕頭拜師!」呂夫人道……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

「好好好!想不到我沐澗石今日竟收了生平第一個弟子啊!改天看到端木容,我也可以跟他炫耀炫耀,我也有弟子了!哈哈!」

呂夫人驚訝的說道:「沐公子竟識得簫公主當年拜師的端木夫子?難怪兄長要我們母子來投靠公子,原來如此。」

沐澗石笑著說道:「那可不,在下與端木容結識多年,早些年在下和端木容在齊國的安平一起拜師學藝修習儒學。這幾年啊,端木容可厲害了,幾年前已經在安平開立私墊授課子弟,教育無數英才。哈!在下不才,只愛遊山玩水,不好正經事,教書那門子的悶事,還是給他做去。我才懶得每天坐在屋裏,悶都悶死了……哈哈!哎!瞧我,忘了于大哥還在房內等著療傷,這些陳年舊事,以後再說吧!」

「那是,沐公子請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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