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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約會

最後,他來到了君如詩居住的洋房。

房子不過兩層,君如詩的臥室在二樓的西北側。早在他做歷史老師之前,他已經瞭解了君如詩家的地址,不過從未正式拜訪,只是有一次恰好經過,暼了一眼門口的鐵柵欄。

君如詩家的每一扇窗戶都配有防護欄,防護欄有些年歲了,鏽跡斑斑。花園裡種著一些花兒,散落在園中的石子在夜裡反射月光。

羽莘輕輕浮在夜空裡,抓著君如詩臥室的防護欄往內看。這丫頭睡覺竟然不拉窗簾,她挺立的鼻樑為側顏加分不少,橢圓的臉上飛著幾縷頭髮,眉頭輕鎖,看來夢境不太好。

距床一米的地方,是舊款式的梳妝台,上邊有一面很大的心型鏡子,正對她的床。

羽莘詫異,大多數人是很介意這種擺放方式的,據說鏡子正對床會招來厲鬼,床上的人會惡夢連連。

看來她平安回家了,他舒了一口氣。也回去了。

到家的時候,羽芫還在沉睡,他輕輕地走出房門,去浴室沐浴。

明天,就是約定的日子。

羽莘在快到九點的時候來到水知道甜品屋,進門之後發現君如詩已經在靠窗的桌邊坐著了,她手裡正捧著kindle,津津有味地在看書,跟前還擺著一份冰沙。

「來的真早啊。」羽莘走過去。

她看看他,小臉在陽光下白得發亮:「老師喜歡吃什麼?」

「什麼都行。」

「那你去櫃台點餐吧,我在這裡等你。」

羽莘對甜品不怎麼感興趣,他隨便點了一杯芒果雙皮奶,然後坐在君如詩對面。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君如詩拿著勺子,輕輕敲自己的嘴唇。

還是羽莘打破了沈默:「那天,妳為什麼知道我在?」

君如詩一聽,笑得很燦爛:「老師對自己的跟蹤技巧很有信心嘛。」

確實,羽莘為王子石和王楚薇父女倆做事十多年了,跟蹤這種活已成為他生活的常態,在跟蹤君如詩之前,從未失手。

「老師你很疑惑?」君如詩直勾勾地看著他。

羽莘「嗯」了一聲。

「說真的,我也很疑惑,」她吃了一口冰沙,繼續說道,「我希望我和老師能彼此坦誠點。我最近被你們弄得有點心神不寧。」

「我們?」

「你和王楚薇啊。」

羽莘驚住了,緩緩問道:「妳究竟是什麼人?」

她仍然笑著:「看來我的猜測是真的。」

羽莘正想問是什麼猜測,他的雙皮奶來了。

羽莘陰沈著臉,君如詩被這氣氛嚇著了,埋下頭,默默吃冰沙。

「我們走吧,換個地方說話。」

「嗯?現在就走?」

「對。」

「可是,甜點還沒吃完呢。」

羽莘差點拉著她一起走,但還是停住了,動了動勺子,甜膩膩的雙皮奶在嘴裡,滋味並不是很好。對面的君如詩卻吃得很興奮,好像心裏根本沒有揣著事。

終於等她吃完,羽莘帶她出去,攔住了一輛車,對司機說道:「去蓮花公墓。」

公墓?君如詩心裡隱隱擔憂。她和羽莘並排坐在車的後座,她微微側過頭,看著羽莘的側臉。窗外的天是灰蒙蒙的,羽莘的側臉在暗沈沈的天下勾勒出柔和的輪廓,但長相這麼溫柔的人,此刻卻陰沈得如同此時的天氣。

不是掃墓的時節,蓮花公墓的人很少,君如詩不敢看墓碑上的黑白照,她總覺得人去世之後靈魂會在墓碑旁邊盤旋,有時靈魂會嵌入遺像,盯著路過的行人。或悲泣,或憤恨,或僅僅是孤單到無聊。

羽莘帶她走到公墓裡的湖邊,問她:「我現在問妳,妳是什麼人?」

君如詩無奈:「我只是普通人。」

「妳若這樣,那我把妳推進湖裡。」

君如詩看著羽莘,他嘴角下撇,目光冷峻,和課堂上笑咪咪的歷史老師判若兩人。

「我說的是實話,」君如詩這下真有點慌了,「但是,我,我知道事情不對。」

羽莘不說話,空氣裡像裹著看不見的刀刃,會趁她不備將她身體戳穿。

「我⋯⋯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也不知道你到底從我這裡想得出些什麼。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但我從見到王楚薇開始,就覺得她身上⋯⋯有魔力。那種蠱惑人心的魔力。我知道我這種想法很可笑,但就是心裡惴惴不安。」

羽莘仍然不說話。

「我感覺你和她有聯繫。就是感覺,我的第六感,總是很準,」她故作鎮定,偷偷往旁邊挪了挪,離羽莘遠了一點點,「而我卻什麼也不知道啊。這回答你滿意?你真會把無辜的我推到湖裡?」

她看了一眼渾濁的黃綠色湖水,想像著一群水鬼在底下張牙舞爪的樣子。

羽莘卻忽然走近,雙手緊緊握住她的肩膀,她想掙扎,卻被羽莘一把拉住,他俯下身,涼涼的鼻尖觸碰到她的皮膚。君如詩感覺到羽莘的呼吸正划過她的臉頰,靠近她的耳朵。

灼熱的呼吸卻讓她寒毛直豎,她感覺自己被緊緊地箍住,分明自由的腿無法動彈,只能靜止感受羽莘的呼吸在她的臉上蔓延。她盡量放緩自己的呼吸,嘴角努力地動了動:「你的心跳好快啊。」

羽莘放開了她。不聲不響,像一顆長在湖邊的樹。兩個人之間又是長久的寧靜。君如詩完全搞不懂此時的狀況了,只是看見羽莘眉頭緊鎖,一副痛苦的模樣。

她正盤算著要不要說些什麼,羽莘發話了:「我送妳回家吧。」

這樣就回家了?這是一個什麼情況啊?她搖搖頭,拒絕了羽莘,自己逕自走了,羽莘也沒有追上前。君如詩心裡是有些不爽的,感覺迷雲密佈,奇怪的羽莘還威脅說把她扔進湖裡。

走著走著,她還是微微笑了。

「至少,至少證明我的猜測是對的吧。在這個世界之外,存在著某些力量。羽莘和王楚薇到底是什麼啊。」

她感覺事情不會這樣結束。她隱隱約約看見了一扇無形的大門,門上的鎖已經打開,她瞥見了門裡透出來的一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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