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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夜國之五:才知覺,愛,是所有一切的起點

      守木人和阿娃拿到梅枝之後,便離開文氏米糧行。

「接下來便是將梅枝種進土壤裡了。」阿娃開心的笑著。

原來守木人不顧一切帶她到這裡,是因為梅花開了,而且這花還開得特別美,粉粉嫩嫩的花瓣,像極了阿娃紅撲撲的雙頰。

「開心吧?」守木人笑問阿娃。

「嗯!開心極了!」

由人蘊生出的梅枝,充滿著人的生氣,一但將這梅枝種進土裡,這梅花的生命便能屬於她,阿娃止不住內心的喜悅,將梅枝湊近鼻尖,深深的吸了一口。

「好香。」

但在嗅聞到某種氣味的同時,阿娃卻又深深的皺了眉,抬頭看向守木人。

海風朝都城吹來,也將張柏年僅存的氣息捎來。

「爺爺…柏年哥哥他…是不是投海了?」阿娃緊握住守木人的手,一臉擔憂。

「柏年哥哥不會有危險嗎?」

守木人拍拍阿娃的肩膀,「別擔心,不是投海。」

「只不過是一枝梅花罷了,瞧瞧他都做了什麼?」阿娃非常擔心氣息消失的張柏年,一面又眷戀的看著手中的梅枝。

「一但進到那座海裡,就不是咱們能插上手的事,那已經超出咱們的界線,若不是今日正逢十五,恰好梅花開,通往那裡的路才會在此刻出現,柏年小子能不能平安回來,只能靠他自己了。」

        「那裡是哪裡?」阿娃的視線一次都沒離開過梅枝,她用小手輕輕撫著梅花花瓣,珍而重之。

「是女兒國,那裡有結界護著,爺爺沒辦法越界管事,況且,女兒國一日,便是人間一年,他這一去,若是沒找到法子回來,便可能再也回不來。」

老爺爺望著海的那端,只能無奈,他只是個守木人,女兒國的事,他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插不得手。

「就算咱們什麼都知道,也不能管嗎?」阿娃的心總是那麼柔軟,她愛這城裡的每一個人,她希望每個人都能幸福。

但她只是一個桃樹和李樹費盡力氣從花泥中孕生出的小木娃。

「這些年,爺爺替妳跑腿的事,可不止一件兩件,就連妳的出生,也是爺爺我替妳矇著上天,妳想護著春生,我可以依你,但出了這座城的地界,就不行。」

在這人間,悲憫之事太多,守木人原是只守著這些樹就好,偏偏桃李樹不顧生死,生出阿娃,違背上天訂下的規則,他不忍心看他守護百年的樹木和阿娃受到上天責罰。

「妳可別輕易壞了人間的規矩,不然爺爺也要倒大楣了,知道不?」

「好,我知道,咱們就做力所能及之事,其他的交給老天爺發落就是了。」

「唉,你們這些孩子真是個個教人操心,看你們這般傷心傷神的樣子,真是於心不忍喲。」老爺爺意有所指的,敲了下阿娃的小腦袋瓜。

「你們?可不包括我,我才沒有――。」

不等阿娃說完,老爺爺已舉起食指示意阿娃乖乖閉嘴。

「阿娃可不許自欺欺人,不是才說想念春生?這麼快就忘了?」

阿娃不服輸的抬起小臉,舉起手上的梅枝。

「比起那個笨蛋春生,還是趕快去種樹比較要緊。」

「口不對心可是不行的啊。」老爺爺爽朗的笑聲,鬧得阿娃的臉都燒紅了,那模樣真不像個六歲小女娃,倒像是個長大成熟的十六、七歲少女。

老爺爺揉揉眼,「咱沒有時間了,得趕快去種樹才行,若梅枝再不種進土裡,桃樹和李樹可真要沒救了。」

「爺爺,那咱快走,假如桃李樹死了,那我也……。」

阿娃一直都是知道的,打從那年冬天的夜裡,春生在都城邊的桃李樹下驟聲大哭,桃樹和李樹為了讓他笑,使勁的花開花謝後,甚至從花泥中孕生出她這個木娃娃,那時候她就知道了,她知道桃李樹再活不了多久。

假如桃李樹死的話,她肯定也活不了的。

可她不怕死,她只怕再也無法和春生在一起,她想要陪伴著他,和他一起慢慢長大,只要能讓他開心快樂,她願意付出她的全部,包括她的命,這或許就是她在人間唯一的貪戀吧。

「我希望妳知道,唯有妳活著,春生才能真正開心的笑,妳可別忘記過去這五年來,唯一陪著他的,可只有妳。」守木人收起調笑之意,他是守木人,一個木娃娃正在想什麼,他可不會不知道。

「爺爺,有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

「嗯?」

「為何你在二十年前,便知道要在穗荷姐姐的眉心間種梅花呢?」

都城大而廣闊,他們一個坊走過一個坊,深夜中,他們的交談聲,顯得特別響亮,而阿娃的雙眼正眨巴眨巴的望著守木人。

「那時候,春生甚至都還未出生,也根本沒有我,怎麼你已知道將來會需要一枝梅花,好救我的命?」

守木人只是微笑,並不願多說什麼。

他可不能告訴阿娃,他當年守木守得多無趣,每天樹就是那樣乖乖的長著,不會走動,也不會說話,他真想知道他要這樣守樹守到什麼時候?他還要無聊到什麼時候?

於是,他偷看了老天爺的命書,知道了他的命,桃李樹的命,還有阿娃的命……。

「小阿娃別問那麼多,好好護著這些樹,原就是我的天命,只要你們好好的,那些事不需要擔心。」

他絕對不會告訴阿娃這段往事,這會教壞她,他不希望阿娃在這座人間出什麼差錯,他只要她好好的活著,那麼這些年來,他所埋種下的『因』才會值得。

自從窺看命書之後,他就一直在期待阿娃的到來,為了命定好的將來,他開始防範,他想要保護好阿娃,實現桃李樹的願望。

於是,他在文穗荷的眉間種入梅花,以人氣餵養,養成之後,另外將梅花種入土地,到時就算桃李樹枯死,也能透過梅樹注給阿娃精魄和生命。

「是天機,所以不能說,對吧?」

「爺爺不說,我就不勉強了。」阿娃瞇起眼,笑著露出她的小梨窩。

她很乖的,爺爺總是說天機不可洩露,所以她不會多問。

只要她能活下來就好,能活著陪伴春生就好。

「阿娃,咱們到了,就是這陸家大宅,梅枝得要種在這戶家裡才成。」

「爺爺…這戶人家好大…。」望著陸家大宅,阿娃的下巴都要掉了。

守木人得意的搔搔阿娃的下巴,「是啊,妳成日只能在桃李樹下走動,聽樹的消息、人的消息、鳥獸的消息,屋子的消息可就不知道了吧。」

「爺爺說什麼笑話,屋子沒有生命,我可真的聽不到。」被搔得好癢的阿娃抖擻著雙肩,捂住嘴甜甜的笑著。

「咱們不如先在這門口睡一覺,等天一亮,宅子裡的人出來,再讓爺爺好好表現表現。」

「嗯。」手中握著如命一般的梅枝,她真想快點進到大宅,找個景色好的地方,把梅枝種到土裡。

守木人在陸宅大門邊選定了位置,便摟著阿娃窩在一起睡了。

「不知道今晚阿冷姐姐,是在哪過的夜。」阿娃睡意朦朧的想起阿冷,不能洩露天機,令她對她感到抱歉。

守木人輕輕的捂住阿娃的耳朵,「別去聽風的聲音,也別去擔心別人的事情,妳只需想妳自己,快睡。」

只要能將梅枝種進陸宅的土裡,那麼一切都會變好,守木人是這樣哄著她的。

一大早,灑掃的下人出來開了大宅門,「唉喲,怎有個老先生睡在這?」

聽見大門被打開,守木人揉了揉眼睛,故作可憐的弓身跪在地上。

「大爺行行好,幾日沒吃飯了,能不能賞口飯吃…?」說罷,又去拉那下人的褲腳。

守木人一臉無辜可憐的樣子,讓阿娃在一旁忍不住偷笑。

「大清早的,這都什麼事…。」灑掃的下人搔搔頭,看守木人也不太像個行乞的,但一想到家裡那位公子……。

「唉,好吧好吧,懷安公子有交待,看到老弱傷殘者,該救濟的就不能視而不見,你進來吧。」

「多謝大爺,您家公子心腸真好啊。」守木人偷偷朝阿娃瞄了一眼,兩人相視而笑。

正巧,張管事的從陸宅正廳走出來,「福旺,不趕快打掃,在門口跟誰說話?」

福旺急忙將遇到老乞丐的事告知張管事。

「我帶老先生進去,你趕緊打掃去。」

張管事知自家主子好心腸,也不二話,便領著守木人和阿娃穿過堂前迴廊,往偏廳走去,那裡是給下人們休息的小間,屋裡一早便備有白米湯和饅頭,是陸宅每早供下人們的伙食。

「老人家,粗茶淡飯不計較吃些,吃飽逕行離去便行,晚輩還有要事,就先忙去了。」

張管事說罷欲走,守木人立即叫住了他。

「昨夜懷安公子,可見到阿冷姑娘?」

「公子與阿冷姑娘昨夜並未相見,敢問老人家怎知此事?可否指點一二。」自家主子的戌時之約,除了他之外可沒別人曉得,這位老人家是如何得知?

守木人拿過阿娃手中的梅枝,「老朽有一事相求,且讓咱這小孫女的梅枝種在這陸宅正廳前,懷安公子與阿冷姑娘的事定能得解。」

「這…。」張管事猶疑了一會兒,這種梅與公子有何關係?

「不如這樣,請老人家與我一同去見見公子,請公子定奪。」

守木人抱起阿娃,笑道:「有勞大爺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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