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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真的,假的?(2)

我停頓了一下,聽到可以見到武笙,驚訝的大喊,但隨後又覺得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按著自己的太陽穴,瞇著雙眼冷靜一下。

可是不久,又遲疑一下,看著桌上的三樣自殺道具,吞了吞口水,緊張的冒起冷汗,臉整個揪了起來,用力搓揉著自己的雙手,咬起嘴唇,顫抖的說著。

「真的能見到武笙嗎?」

小男孩說話的口氣依然不改不禮貌,但可以想像出,他好像知道我在猶豫,咧嘴而笑。

「當然!」

「為什麼能見到啊?是武笙還在等我嘛!如果是的話,那我自殺怎麼會是改變我的人生,改變我的人生這句話我真的有點不懂啊!」

突然,兩人好像在互相討論什麼,對話特別快,快得我根本聽不懂,小妹小聲嗯了一聲後,解釋著。

「姐姐,我們指得改變人生就是顧名思義的改變妳的人生,也就是我們會讓妳看到夏武笙,但見到他,他可能認不得妳,妳還要見他嗎?」

「要!當然要!」

能見到當然最好,不管武笙還認不認得我,再讓他記得我就好啊!讓他溫柔的對著我笑,溫柔的對我說妳真傻,認不認得哪有差,只要我再讓他說我愛妳,怎樣都無所謂。

「很好,那我們要讓妳見到幼齒的武笙,有所覺悟嗎?」

幼齒的武笙,啊──都沒看過他幼齒……嗯?

什麼幼齒?不是要讓我見到他嘛!呃,難道──

不是吧?

我聽到這句,突然整個人愣住了,眨眨眼睛,再度看著自己的胸口一看,還是什麼都沒有,便抬頭看一下天花板。

啊──!

這、這、這是什麼!啊──!

天花板上突然出現兩雙大大的眼睛,瞪大雙眼,一個看起來像是小男生的眼睛,另一個看起來像是小女生的眼睛,盯著我看,嚇得嘴角發抖,想站起來,手卻像是被什麼透明的枷鎖固定在桌上,腳則是像是被感覺很噁心的黏濁物黏在地上,動彈不得。

「慘了,被姐姐看到啦!」

「小妹,快!跟她解釋好就閃人!」

「唉──大哥每次都這樣!」

「好啦!等等給妳吃塔菲糖!得了吧!」

「喔喔!就這麼決定。」

很安靜,超安靜,一瞬間太安靜了,但是我還是不敢直視上面的兩個眼睛,只好抱著膝蓋,默數著一隻羊、兩隻羊……可是剛剛不是說我在睡覺,那我數這些幹嘛……

「是的!姐姐,我們就是要讓妳見到幼齒的武笙!也就是,顧名思義的要改變妳的人生,那麼怎麼改變妳的人生呢!當然是要讓妳回到過去,回到過去很像多啦A夢吧!雖然我們年代沒有多啦A夢……」

「好了好了!廢話真多,小妹快關掉!」

「大哥你開那個啊!你是笨蛋嘛!開那個幹嘛?不是說好的只開天眼,幹嘛沒事開那個啦!快關掉啦!再不關掉等等姐姐還沒自殺就被嚇死啦!」

那個到底是哪個,突然再說什麼啊,一下要我自殺,又說死了可以看到幼齒的武笙,又說可以回到過去……

回到過去?不是吧,我都混亂了,到底是怎樣,今天晚上怎麼一大堆奇怪的事情,是不是我真的夢到阿飄了,不是一般來說夢到阿飄,都是躺在床上,然後被阿飄壓住,阿飄嘻嘻嘻笑著,滿臉是血看著你,可是我現在不是好好坐在地上,雖然被限制住身體,怎麼辦──

頭好暈……

「啊!不要戳我眼睛,我知道啦!我會把眉毛關掉的。」

眉毛……什麼眉毛?

我緩緩抬起頭,看著那兩雙眼睛,上面增添了眉毛,傻眼了,這兩兄妹怎麼這麼傻裡傻氣。

我也是個白癡,到底是真還是假,我已經搞不清楚了,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不是我的夢,還是只是我看太多網路故事,才會這麼神經質。

正當我正在胡思亂想時,兩雙眼睛突然闔上,一動也不動,沒再睜開,其中的哥哥很冷靜的說著。

「好了,我們趕快把她從夢境拉出去吧!動作要快點,不然神大人會生氣的。」

說完,突然聽到巨大的聲響,這聲音簡直就像是古時候,轉著舵,有個大閘門被緩緩的關上,鐵鍊上不停發出老舊的聲音,隨後沒幾秒,我的頭就像被一雙大手抓住,剛剛被定住的身體突然被那隻大手拋到沙發上,我以為會很難受,卻感覺到身體有種輕飄飄的,有種真的要升天的感覺。

躺在沙發上,保持著剛才睡著的模樣,身體就像少了重量一樣,感覺靈魂出竅了,頭繼續埋在沙發上,這時,聲音又傳來了。

「姐姐──後會有期!」

為什麼這麼肯定我會自殺啊……

突然,我的意識像是被剛剛的大手打暈了,什麼都沒感覺的到,眼睛沉不住那種暈眩,緩緩闔上。

「啊──!」

瞬間感覺好像真的從什麼地方回來,脖子感到非比的疼痛,身體就倒是沒有什麼地方疼,撐起身子,疼的脖子讓我不小心叫出聲音。

坐在沙發上,環顧四周,甚至抬頭看一下天花板還有沒有那兩雙大眼睛,看到沒有那兩雙大眼睛,我不禁鬆了一口氣,再看看,筆電的螢幕,跟剛才看的新聞一模一樣,沒有聊天視窗,也沒有插上耳機。

但──

桌上多出了三樣物品,那三樣物品,剛才見過。

刀、不明透明無色藥水上面有天使圖案的玻璃罐、繩子,我睜大眼睛從左看到右,刀……不明透明無色藥水上面有天使圖案的玻璃罐、繩子,眼睛不停的重複看著那三樣物品,嘴角不停的抖動,冷汗直逼出來。

剛剛那不是夢嘛!

難道真的有這一回事……

緩緩盤坐在地上,雙手握起刀,雙手不停的抖著,吞了吞口水,驚訝的不確定這是事實,再隨著手抖動的厲害,慢慢放回原位,再次拿起中間的玻璃罐,雙手依然握緊了玻璃罐,想要仔細瞧瞧裡面的成分,但很可惜的,裡頭是什麼一點都搞不清楚。

慢慢放回去,再看看右邊的繩子,心臟整個揪了起來,想著如果掛在天花板,上吊了,怎麼了──

又想起那畫面了,學姊自殺也是用繩子上吊的吧。

想起7年前了,7年前因為在那晚以後沒再見到學姊,晚點名也沒有看到,一開始住在同層樓一樓的大家以為學姊請假都不以為意,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掉,我開始覺得不對勁,學姊不是舍長嗎?請假這麼多天怎麼都沒找人晚點名。

一個禮拜後,還是沒見到學姊,其他房的也因為她們晚上要打工,沒見到沒點到名也沒差,唯獨我又是一個人住一間,又上課結束吃飽飯整天宅在宿舍,如果一天沒見到面,我就會開始胡思亂想。

何況已經一個禮拜了──

我開始找宿舍管理阿姨,阿姨一開始要我不要在意這些,好好專心上課就行,真的隨著一天天過掉,阿姨也察覺到了,沒有打電話請假,也沒有跟朋友說為什麼請假。

那天,禮拜五下午,也是我最不想回憶的畫面。

我的房間是舍長的房間的斜對面,也是最靠近舍長房間的那間,那天下課要回房間前,我很在意學姊到底為什麼很久沒見到了。

走到她房間門口,輕輕的用手背敲了兩聲,沒有回應,這是正常的吧!前陣子阿姨也有敲門沒有回應就是沒有回應。

正當我要走到櫃台問問阿姨要不要打電話時,聞到一股惡臭味,這味道真的很刺鼻,簡直像是死老鼠的臭味,味道持續從學姊的房間飄出來,難道大家都沒聞到嘛!

雙手緊握著門把,轉了又轉,很顯然是鎖住了。

我用盡全力衝往櫃台,當時的我還是一個小胖妹,怎麼衝都是累,累得雙手撐在櫃台上,阿姨被我這樣嚇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怎麼了妹妹,又要問我,舍長的事情嗎?」

「阿姨,阿、姨,快點打電話到學姊家問問!快點!」

阿姨遲疑了一下,睜大雙眼看著我,我用全力雙掌拍打的桌面,顯得大聲到要進來的學生都被嚇到,全部人都看著我,阿姨趕緊翻桌上的電話簿,抓起電話,打到學姊家。

「喂,媽媽嗎?您好,我們是學校住服組,請問一下思瑀身體有沒有好點了,這麼久沒來可能會影響……」

「哎!思瑀從上禮拜就沒回家,也沒聯絡您……」

「好的,媽媽先不要想太多,我們會想辦法的,嗯,好,掰掰。」

阿姨掛掉電話後,阿姨緊張的看向我,我倆睜大眼睛,阿姨立刻從抽屜拿出學姊房間的鑰匙,我們怕學姊真的出了什麼事,阿姨跟我什麼都沒說,衝往學姊房間的門口。

不要出事,不要!

阿姨謹慎的雙手握住鑰匙,雙手抖得厲害的慢慢插進鑰匙孔,我的心臟跳動的很厲害,一上一下的心情,快要受不了,深怕裡頭真的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我們都那麼肯定學姊真的會出事。

因為學姊是那麼的乖巧,她從未什麼都不說,突然消失,她是個全宿舍都喜歡的人,大家都很喜歡她,她是那麼的乖巧,那麼的漂亮。

她真的很漂亮,漂亮到我都很羨慕她的男友,我也好想要像她男友一樣,每天跟她分享快樂,看著她的微笑跟著她笑,但是──

當阿姨打開門,佈入我們的眼睛是恐懼、害怕、噁心……阿姨怕得往後退倒坐在地上,一直往後爬,直到撞到我的腳為止才停下。

看到房間裡的畫面,我的嘴巴不停的發抖,手腳抖得更厲害,心跳不停的亂跳,呼吸變得急促,快要喘不過氣了,從來沒想過有生以來會看到這畫面。

「啊啊啊啊啊──!」

阿姨突然大叫,所有人都被阿姨的尖叫聲嚇到,一一走過來關心,大家一開始還沒看到裡頭的樣子,只是一直看著阿姨像是失了魂,雙手捧著臉,雙眼不停的流淚,她嚇到了,嚇到瘋了。

我緩緩把視線看到阿姨,再看到已經快接近過來的大家,急忙關上門,對著人群大吼。

「快叫警察!舍長自殺了!快!」

我不知道怎麼了,平常對人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知道阿姨變得有點奇怪,又沒有其他人能下令,只好對著那些人大吼,只是看著全部人開始驚慌失措,尖叫聲、害怕到癱坐在哭了、逃到樓上、甚至還有人昏倒在地上,沒有一個人能冷靜的去打110。

但很慶幸的是,因為女生們的尖叫聲,實在是太大聲了,剛好經過的教官走進來,得知後趕緊打電話給警察。

隨後,救護車也來了,阿姨變得瘋瘋癲癲的,被教官扶到櫃台裡,坐在椅子上,不停喃喃著,對著空氣傻笑,而眼前的兩位男警察,知道我是另一個發現者,要我再跟進去。

我不得不走進去,門口圍著一條黃色的警示塑膠條,兩位警察搬開塑膠條後,我便跟在後頭,看像正對面地板上,擔架上蓋著一條白布條,裡頭鼓鼓的,那是學姊的屍體。

想起剛剛的畫面,不敢再直視著那裡,撇開頭看著其中一個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小罐白色的塑膠罐,上頭貼著紙膠,寫著安眠藥,桌上零落的擺著幾顆安眠藥,想著學姊是多痛苦的這麼想不開,便緩緩闔上眼不看周遭的事物。

隱隱約約的聽到,法醫開出來的死亡時間,聽到死亡時間時,感覺的到,我的雙眼,因為自責,不停的,不停的,流下眼淚,停不下來了。

那天每一個跟學姊相關的人都被找來,學姊的朋友們聽到消息後每個都趕來房間門口,大聲的斥喝著學姊的男朋友,甚至把他打到趴在地上,滿臉鼻青臉腫,學姊的其中一位朋友經常會來找她,也是她的好朋友,偶爾也會跟我打打招呼,看到我,哭著抱著對我說。

「思瑀是因為這負心漢腳踏三條船才會自殺的,她、她怎麼這麼傻,明明告訴過她,不要再為那負心漢傷心,趕快離開他,她、她怎麼這麼傻……」

那天,她的朋友,躺在我懷裡一直哭一直哭,我因為自責也跟著哭,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警察早已經做完筆錄,我又說了什麼,什麼都不想知道了。

那天晚上,爸媽把我載了回家,回到家我一直躲在房間,躺在床上,頭一直埋在枕頭了,不停的哭,直到哭累了睡著了,又作惡夢,夢見了──

看到房間內,學姊上吊掛在那,身體不斷流著血,處處都見到刀傷,有著長達10公分的傷口,大腿、小腿、脖子……甚至臉。

她的嘴裡含著還有著未乾溢出來的血,蒼白的臉色,卻浮現她的微笑,凌亂的散髮,發出一點紫黑色的亮哲,她的微笑,是因為她吃了數十顆的安眠藥,上吊時,做了美夢吧……但這些對我來說都是愧疚。

滿身的冷汗,直逼到臉上,嘴巴不停的喃喃著,希望自己能為自己的過錯得到解脫,雙手顫抖著,右手撐著床,左手遮著自己的嘴巴。

「對不起……對、不起──」

為什麼我又想起這些,看著繩子又想起7年前,嘆了一口氣後,搖起頭說。

「這不適合我自殺,選選別的吧。」

繼續看往最左邊,刀,又搖起頭,想想這也不適合,再看往中間,那個透明的液體,再度遲疑了。

我難道真的要自殺嗎?那小寶貝們怎麼辦!誰能照顧他們,不是說好了要堅持下去嘛!

我不想要小寶貝們無依無靠,如果我真的死了,我豈不是讓武笙傷心,成了沒救的母親。

還是算了──

正當我要把那些東西都扔到垃圾桶,還沒站起來時,筆電又突然閃了一下,這次沒有作夢,黑底白字又浮現整個螢幕。

『忘記告訴妳一件事,這非常重要,如果妳回到過去能拯救那兩人,那兩人就能改變命運,活下去,妳也能回到現在,但,妳便會從他們的記憶中消失,孩子也會因為夏武笙告訴他們,妳已經死了,妳還要這樣嗎?』

這訊息一傳來,我毫不猶豫的把東西擺回原位,拿起透明的玻璃罐,打開木塞,把那不明又透明的液體灌進嘴巴裡,喉嚨順著液體發出流動的聲音,直到喝完,舔舔舌頭,什麼都沒發生。

這該不會是開水吧!

『時效,一分鐘後開始。』

訊息又傳來了,我已經喝下去了嘛,如果那什麼回到過去真的能改變我的人生,真的能讓武笙活過來,就算他們真的忘記我,也沒關係了。

一分鐘真漫長,以前隨便看看電視一分鐘就是個一瞬間,怎麼現在這麼久,難道死也要等嘛?

什麼都沒感覺,一點痛都沒有,我以為死會很痛苦,難道我的認知有點不同,還是說這只是我剛好選擇這液體,想這些說不定能痛苦一點,人死了能安安靜靜地離開,也能痛不欲生的離開,我可能是安安靜靜的吧!

一分鐘快到了,全身變得無力,想要好好的死,走回房間,躺在床上,看著兩個嬰兒床,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下,眼睛隨著時效到了,緩緩的闔上。

                                          玲玲、翔翔,媽媽真的真的好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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