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女人一般的男人

      陳靜是十九歲的名門大學生,她有著與母親相同白皙透亮的肌膚以及遺傳父親深邃有神的眼睛,雖然出現在電視上的照片沒有笑容看上去有些冷漠,但那可以輕易的歸類為美女的驕傲,恩……輕易的。

      主播的聲抑揚頓挫的訴說著陳靜的故事,用著像朗讀比賽那般把講稿上的資料填入飽滿的色彩,讓人更為貼近陳靜這個女孩。

      為什麼要這麼張揚呢?我忍不住想。

      她明明是個人如其名,渴望沉靜的一個人。

      我與陳靜只見過一面,在她十八歲生日前的那個晚上。那天,她穿著一件純白的無袖連身短裙,踩著一雙粉紅色的綁帶高跟鞋,烏黑柔順的長髮被她隨意的披在一邊,露出迷人的頸部,無視任何不懷好意打量窺探她的眼神,她就這樣低著頭站在酒吧前。

      「嗨,不好意思,請問是在等朋友嗎?如果約店裡可以先進去,我幫你在門口等,妳朋友到了我在通知妳?看妳穿這樣在外面感覺太冷了。」

      我朝她搭訕,但她卻打斷了我的步調。

      「你覺得我漂亮嗎?」陳靜的問話太突然,我反應不及,直到她抬起頭盯著我的眼睛又在問我一次,我才慢了半拍回答,「嗯、很漂亮。」

      她點點頭,然後朝著我笑,「你也很帥。」然後她說,「我明天才滿十八,我只是看看,不用邀我進去了。」

      陳靜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才真的被她吸引;她的拒絕很自然,像是演練無數次的台詞,沒有一絲慌張,做為一個官方回應的笑容應該虛假,而陳靜卻是悲傷大於其他。

      「也快十二點了,妳有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嗎?我送妳。」

      她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說,「殺了我。」陳靜的笑容很安靜、很平和,是那種可以救贖悲傷的女神微笑,純粹而真誠。

      她的眼神很堅毅,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樣子,以至於我在還沒反應時就先抓住她的裙角,像害怕走失的孩子,緊緊的固執的抓住。

      「你幹嘛?」她問。

      「……妳玩過Cosplay嗎?」我有些尷尬的鬆開抓住裙子的手,然後繼續說,「就是角色扮演,妳可以扮成妳喜歡的動漫裡的人物,覺得妳可以嘗試一下……」

      當時覺得自己挺丟臉的,一個陌生人的一句話,也還分不清是不是玩笑,就擅自認為自己是對方的救命稻草,認定也還不算差,差就差在自己面對這麼坦然赤裸的求生警訊,卻提不出個像樣的建議,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嗯,你有嗎?角色扮演的衣服。」陳靜她卻接受了我不像樣的提議。

      於是我將陳靜帶回家,但與最開始搭訕的目的已經不同。

      家裡其實沒有角色扮演的衣服,更正確的說,我並沒有這個興趣,當然也沒有那些服裝。陳靜也許在一旁看著我亂翻衣櫃又毫無主題與她聊天時就已經知道,但她沒有戳破,只是指著最下層抽屜裡的那套高中制服。

      「這個就可以了。」她說。

      她拿著我的高中制服去了廁所,而這段期間我為她準備了飲料跟餅乾,等她從廁所出來時已經換了我的高中制服,頭上還帶著不知哪時從衣櫃裡找到的毛線帽。

      陳靜身材很好的優勢其中一部分來自身高,她穿著我的高中制服雖然很單薄卻沒有過大,她把長髮都收進毛線帽裡,只留下一部分的瀏海跟鬢角。

      「如何?」她問。

      「女裝的時候不覺得,但現在一看,我想妳如果是T,我應該會滿討厭妳的。」我回答。

      陳靜穿女裝的時候只覺得她很恬靜、優雅,大家閨秀的那種氣質,而她穿上男裝,原本的恬靜變成了內斂,原本的優雅也變成了穩重,平心而論,比起女裝更有魅力。

      「我沒有想當T,我也不會當T。」陳靜笑著說,雖然這次說著否定的話,卻笑得很開心,像是被人認同的感覺。

      陳靜話不多但並不拒絕聊天,來來往往她說了不少她的事。

      她說她是家裡的獨生女,母親的身體不好很難懷孕,當她順利生下時,爸爸媽媽都很高興,他們本來比起兒子就更想要個女兒。

      她說她的家教很嚴,但沒關係,她很能理解父母對她的期待,她也很愛她的父母所以不會讓他們失望。

      然後她說她有過幾個喜歡的人,但礙於她沒有自信所以都只能眼睜睜的祝福,然而喜歡上她的又不是她喜歡的類型,所以雖然很多人不相信,但她一直單身。

      我們坐在地上像到朋友家過夜的高中生,聊了整晚直到天空露出魚肚白的顏色。

      「天亮了,我要回家了,昨晚謝謝你。」

      「我很久沒這樣熬夜了,我也想去睡了,等會你換好衣服就不用打招呼直接走就可以了,東西我醒了會自己整理的。」說完我就往床上一躺然後用著微薄的意識向她祝賀,「對了,陳靜,生日快樂。」

      忘了躺下多久,突然尿意襲來,我艱難的翻下床,廁所門才推開一小縫,就被嚇到了。

      陳靜還沒走,衣服被堆在洗手台上,她只穿著一條內褲站在鏡子前,她的右手用力的掐住自己的右邊乳房,指尖泛白的程度,鏡子裡面的那張臉有著兩道淚痕,眼淚很緩慢很緩慢像扭不緊的水龍頭一滴一滴的流出來,聲音很小很壓抑,但那是陳靜撕心裂肺的哭喊。

      陳靜每天早上都會為自己的長髮細心梳理,然後為她本來就精緻的臉蛋上點突現優勢的柔和彩妝,再從衣櫃裡拿出粉嫩色系的裙子穿上,最後搭配上統一色調的包包跟高跟鞋……

      她記得自己每兩個星期要跟朋友去美甲店一次,每周三跟六要去上舞蹈課,每周日要跟媽媽一起做全身保養,偶爾要拒絕一些男性的追求,偶爾要祝福一些很要好的女性朋友找到新交往對象……

      然而,她不是個女人。

      電視新聞再度朗誦著台詞,「今早一名十九歲陳姓女大生在捷運跳軌自殺,幾乎當場死亡。目前正在釐清自殺死因,據了解死亡的陳姓女大生在各方面成績都相當優異,父母得知女兒死亡消息後悲痛難忍,並表示平常女兒並未有脫軌行為,是非常優秀從不讓家人擔心的女兒……」

      然而,陳靜是個男人。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