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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彼此介紹才知道，原來那位火車上的女生，是我們連上新上任的輔導長，她叫李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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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做輔導長的都為人還滿親和的，李珊珊也是，完全沒有長官架子，她長我三歲，跟我說私底下叫她珊珊姐就好，她覺得一直稱呼她輔導長很有距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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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算聊得來，是我唯一在軍中願意掏心掏肺分享心事的人，她曾經問過我對於當兵的想法，我很直接的說很無聊、很浪費時間、很沒有意義，把前面(1)和(2)的矛盾和疑問都分享給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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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1)和(2)？」珊珊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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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沒事，只是想偷懶簡單帶過而已，我們繼續說下去。」我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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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我還跟她說我覺得也沒有必要當兵，因為我有次看李敖大師上節目接受訪談，大師的一席話讓我很有共鳴，還有我曾經看過的一段布袋戲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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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主持人問李敖大師對於兩岸間的軍事看法，李敖大師豪不避諱的說只要臺灣撤去國防就可以了，他舉例一些北歐的國家沒有國防，但他們國力還是很強，沒有人敢欺負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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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曾經看過的一段布袋戲劇情則是描述人族先前被魔族統治，生靈塗炭，後來人族反抗成功，趕走了魔族，可是還是有一些魔族來不及逃跑被遺留在人族中，人族為了報復曾經的痛苦，開始追殺和凌虐魔族，之後有一位高僧出面保住魔族，高喊「天下無人魔佛之分」和「眾生平等」的大愛口號，之後當然是經過很多非議爭端，不過後續劇情我想不須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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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經歷了這兩個價值觀的衝擊，想想好像也有一點道理存在，我們和中共一樣是大中華民族，為什麼要搞得這麼對立、處處排斥著彼此？如果我們用溫柔和愛去對待他們，即使撤去了國防，中共若是用強硬壓迫的態度對待我們，難保他們不會受到全世界的撻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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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開始覺得，當兵，或許真的沒那麼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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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理解你的這些想法，很有理想，只是很難做到。」珊珊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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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覺得這很難做到，我們永遠都會有分別心，去分別彼此，對立永遠會存在的。」我還感到疑惑：「而且對於沒有了國防、沒有了軍人，我覺得這好像根本不可行，要是沒有了這些，有可能會失衡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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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珊珊姐點點頭，「不過我想，你會有這些想法，有沒有可能一部份原因是源自於你對軍中生活的不適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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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神情一歛，低頭反覆思考了一下，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嗯…也許吧…應該說，我覺得軍人確實有其必要存在，只是軍中的制度需要做很多的改變，還有很多不夠完善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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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珊姐問：「比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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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我很不能接受的連坐法來說好了，有次服裝儀容檢查，有個同梯他休假忘記理頭髮，結果因為他是我們鄰兵、我們是同梯，班長說我們鄰兵沒有做到互相提醒，所以我們這一梯的弟兄全員一起受罰、罰站。」我憤慨地說道：「可是休假我們各自回家，班長也都有提醒說要理頭髮，他自己忘記了沒有去理，跟我們沒有關係吧，我們又不是住在一起，憑什麼因為連坐法的關係，我們全員一起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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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珊珊姐沉默了一下，「感覺得出來你對這件事的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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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滿不平衡，當然我知道這是軍中的一貫作風，再怎麼不平衡，也無法改變什麼。」我無奈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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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珊姐露出肯定的表情，自信說道：「你沒有無法改變什麼，你還是有地方可以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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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改變的？」我一臉狐疑，心想珊珊姐妳是在唬我什麼，我只是個小小二兵而已，哪能撼動軍中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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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別驚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改變你自己的想法。」珊珊姐露出淺淺的微笑，不疾不徐地說：「我知道你一定聽膩了各種『哎呀要體諒長官呀』、『要站在決策者的角度思考啊』之類的話，不過我感覺得出來你是個很願意聆聽不同想法的人，比如你跟我說李敖大師的論述和你看的布袋戲劇情，這對你來說應該都是很不一樣的想法交流，所以我相信轉換想法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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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吧…」我突然有種被洞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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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不要嘗試換個角度，不一定要從長官的角度來想，針對這次理頭髮的事，可以轉換出什麼樣的想法？」珊珊姐邀請我做個轉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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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呼吸，冷靜下來，隱隱感到一陣踏實的平靜感，然後慢慢的我腦海中浮現那位沒理頭髮的同梯弟兄，去思考如果我是他，那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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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如果我是那位沒理頭髮的弟兄，明明這是件輕鬆簡單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可我沒有做到，我被罵那是我活該，然後還連累其他弟兄跟我一起受罰，我會覺得對他們很愧疚。但是，」我停頓了一下，再深呼吸一口氣，「有其他弟兄陪著我，我感覺我不會是孤單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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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珊珊姐正微笑的看著我，有種鼓勵我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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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回過頭來再想，我知道那位弟兄不是故意的，他也很愧疚，而且看他一個人受罰，也覺得他挺可憐的，反正大家是一起被罵，有什麼困難大家一起面對，只要大家在一起，就沒什麼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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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珊珊姐笑得更開心，問道：「這是你真心的想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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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搔搔頭，「應該是真心的吧，至少我這樣想後，心情有好些，不再那麼不平衡了，雖然我還是不喜歡連坐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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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有要你去喜歡連坐法，只是要告訴你，不用這麼無力地看待軍中的制度，太心灰意冷你只是更難受，別忘了你還是有可以改變的地方，就像你剛剛轉換出來的想法，那是你自己做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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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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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問題你都可以來找我聊，或許我沒辦法給你立即的幫助，但是兩個人討論，總比一個人煩惱還比較有建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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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謝謝珊珊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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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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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笑語還迴盪在我的記憶中，我很感謝那時候珊珊姐引領我做轉念，但是有些問題，我轉念過來了還是沒有改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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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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