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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顏開的出現讓聶睿庭在行動上方便了很多,許多事不用他說惡鬼就會提前做好,有顏開在,王子也不像平時那麼吵鬧,乖乖的繞在顏開腳下一副諂媚相,完全忘了牠真正的主人是誰。顏開起初不理牠,後來在發現這是隻挺有趣的動物後,便好心地取了飼料來訓練牠叼食,王子學得很快,沒多大一會兒就可以成功地叼住甩過來的食物了。

聶睿庭在旁邊看得滿心不忿,想到晚上出門一定又會被阻攔,他在心裡飛快地轉著念頭,眼神落在那本鬼怪大全上,那本書寫得還滿有趣的,裡面還有教大家識別跟對付鬼怪的辦法,聶睿庭翻了幾頁,突然有了好主意。

趁顏開訓練王子,聶睿庭去隔壁房間給祕書打了電話,讓她馬上幫自己準備需要的物品,並且保證要在傍晚之前送到,聽到他想要的東西,祕書滿心奇怪,卻不敢多問什麼。

到了傍晚,聶睿庭把顏開調去廚房準備晚飯,自己在客廳跟玄關之間進行走動練習,這條走廊上特別安裝了扶手,以便做復健運動,難得見聶睿庭這麼努力,顏開沒計較做晚飯的事,卻不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特意在走廊上練習,只是怕送來的貨被顏開看到,那接下來的計畫就要擱淺了。

沒多久公寓內部電話響了起來,警衛告訴他說有人來拜訪,聽說是自己的助理,聶睿庭急忙讓他上來。

助理帶來一個很大的牛皮紙袋,聶睿庭把紙袋打開看了看,裡面鼓鼓放滿了他託祕書找的柳枝,可能祕書擔心他嫌少,裡面七七八八放了各種長短不一的枝條,柳枝還帶著新鮮的樹葉氣味,看來是剛折不久的。

「二少,你要這個幹什麼?還好我們公司下面的花園有柳樹,否則我都不知道該去哪裡弄這些東西給你了。」

助理跟隨聶睿庭很久了,說話一向沒大沒小,打從祕書那裡聽到聶睿庭要柳枝,他就覺得奇怪,見聶睿庭還堵在門口不讓他進門,他就更疑惑,探頭往裡面張望,「神神祕祕的,你在這裡金屋藏嬌啊?」

是金屋藏鬼吧?

聶睿庭沒好氣地想,隨口說:「少胡思亂想,我只是在追女孩子。」

「啊?」

生怕被顏開發現,聶睿庭給助理做了個手勢讓他趕緊走,見他要關門,助理急忙說:「對了二少,有關曲……」

砰!

大門在他面前關上了,看來聶睿庭現在的心思都放在泡妞上,助理不會沒眼色的跑去當電燈泡,反正曲菁的事他在簡訊裡都有提到,老闆自己會看的,他現在反而更在意另一件事──

怎麼現在追女生都用柳條了嗎?

在做飯方面顏開沒什麼天分,至少聶睿庭覺得自己的廚藝要比他好太多,不過他今晚另有安排,所以晚餐可口與否不重要,以飛快的速度吃完飯,又主動洗了餐具,轉過頭,見顏開正站在電視前看得出神,再看看節目,居然是鬼片。

鬼片不錯,剛好適合鬼月鬼來看。

「顏先生,有件事我們商量一下好不好?」

對美人不能動粗,這是聶二少一向的處世準則,即使對方是個男人,所以他希望凡事可以和平解決。

很可惜顏開不是像他那樣的和平主義者,眼睛盯著螢幕,淡淡說:「深夜外出免談。」

「現在才七點好吧!」

「但您一旦出去,一定會玩到早上七點。」

「我以王子的名譽保證不會!」

「二少爺,您認為有人會對一隻狗……」看到聶睿庭射來的憤怒目光,顏開換了個比較容易溝通的方式交流,「對一隻未成年狼犬抱有信心嗎?」

「那你是人嗎?」

「請不要看低鬼的智商。」

說來說去都不行,聶睿庭暴脾氣發作,和平主義被他扔得遠遠的,朝顏開大吼:「顏開開你老實告訴我,你這麼討厭我泡夜店,是不是喜歡上我了,所以嫉妒我去找別的女孩子?」

這次顏開沒反駁,而是把視線從螢幕上轉過來,反背著雙手身體半側,銀色長髮隨著他的側身微微拂起,再襯上那對黑瞳,真是說不出的俊雅飄逸,另外還帶了幾分普通人所沒有的冷漠氣息,聶睿庭看得心頭一跳,很沒出息地發現其實他還是滿喜歡顏開這種類型的,比起酒吧那些濃妝豔抹的女生,眼前這個人無疑更具有獨特的魅力……

但這一點他絕不會承認,他要追的是像曲菲菲那樣的女孩子,跟鬼絕對不搭邊!

「我跟你說顏開開,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一隻鬼的,還是個同性別的鬼,你死了這條心吧!」

顏開還是不說話,依然側頭斜瞥他,這次聶睿庭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他驚訝地發現顏開的嘴角居然往上翹了翹,像是在笑,但這笑容完全不友好,該怎麼說呢?那笑容更接近於譏笑,像是在說──別開玩笑了二少爺,我是什麼身分,怎麼會喜歡上一個遊手好閒不學無術的普通人類呢?

聶睿庭忍不住了,氣急敗壞地吼:「醜鬼你居然敢嘲笑我?我哪有遊手好閒不學無術?」

「您的妄想思維發達得令我驚訝。」後者淡淡說:「我並沒那樣想過,我是怨魂聚集所成,人的七情六欲我是沒有的,我會控制您的行動,只是出於老太爺跟主人的叮囑。」

「主人?那是誰?」

老太爺指的是聶睿庭的爺爺,這個他知道,但主人的稱謂他很陌生,想到顏開會當自己的背後靈是出於別人的示意,他有點不爽了。

發現自己說得太多,顏開閉了嘴,聶睿庭卻不依不饒,繼續問:「你把話說清楚,有錢人那麼多,為什麼你偏偏要做我的背後靈,總不會是看中了我的長相吧?」

看來這位聶家二少爺不僅有嚴重的妄想症,還很自戀,顏開很想反駁說他的長相還沒有出眾到讓一只鬼動心的程度,但考慮到此話一出,勢必後患無窮,便閉了嘴,沒給聶睿庭再問的機會,身形一旋,化作青光歸入旁邊的古刀中。

時機來了!

聶睿庭就在等這個機會,就在顏開的身形消失在刀上同時,他按動輪椅按鈕,飛快地衝過去,把牛皮紙袋裡的柳枝拿出來,七手八腳地纏到了刀鞘上,纏完後擔心不夠結實,又多加了幾條柳枝。

等一系列工作都做好,他這才鬆了口氣,靠在桌案上,伸手輕輕拍打刀鞘,得意地說:「跟我玩心眼,顏開開你還太嫩了。」

這是從徐離晨給他的書裡學來的小知識,傳說鬼怕柳枝,所以柳枝既能驅邪又能鎮鬼,雖然顏開看起來很厲害,但纏了這麼多柳枝上去,聶睿庭覺得效果應該不錯。

計畫如預期的一樣順利,接下來的時間裡不必再擔心自己玩通宵會被煩了,聶睿庭好心情地去臥室換了衣服,出門時王子從小房子裡跳出來,想要跟隨,被他抱住放了回去,說:「你太小了,夜生活不適合你,乖乖在家看門。」

哄完王子,聶睿庭又轉頭看看古刀,古刀氣息幽暗沉靜,他不知道顏開怎麼樣了,又上前拍拍刀鞘以作安撫,其實顏開的好意他是明白的,但明白不一定要遵守對不對?大好人生用來早睡實在太顛覆他迄今二十多年的人生觀了,偶爾出去玩一下也沒什麼吧?

聶二少在心裡這樣安慰著自己,對著古刀說:「背後靈我不會害你的,你好好休息,等我玩夠了就放你出來。」

溝通完,他滑動輪椅出了家,這次沒被阻撓,房門很順利地打開了,聶睿庭在心裡暗叫幸運,乘電梯下樓,來到公寓外面。

天氣有點悶熱,聶睿庭剛出去,迎面就有一陣風拂過,帶著香火味道,他向前轉著輪椅,發現道路很冷清,沿路零星放著幾個燃火的大銅盆,有人在火盆前燒紙錢祭拜,盆裡火苗飛竄著,讓祭拜者的臉上透著一層詭異的幽藍。

聶睿庭打了個寒顫,知道這是鬼月祭拜,他不敢多看,加快了輪椅的速度,誰知那股風很大,颳得火苗呼呼作響,聶睿庭沒走多遠,就見眼前發黑,一大串東西被風卷到了他臉上,他把東西扯下來,發現竟是串燒了一半的冥幣銅錢。

真晦氣!

被冥幣罩頂,想也知道不吉利,聶睿庭在心裡大罵,轉過頭看到道邊的銅盆,燒紙的人不知道去了哪裡,導致冥幣亂飛。

「真沒公德心,這樣很容易引起火災的。」

這種高級住宅區竟然允許居民在附近亂燒紙錢,這讓聶睿庭很意外,真想馬上打電話去投訴,但過於幽暗的空間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照書上說的把紙錢整理好,送回到銅盆裡,火苗再次竄了起來,火光中紙錢瞬間便化成了灰燼。

聶睿庭沒敢耽擱,加快了輪椅的速度,還好酒吧就在公寓旁邊,沒幾步就到了,可是他把輪椅滑到門口後,發現那裡除了階梯外只有個很陡的斜坡,斜坡坑窪不平,看起來不像是提供給輪椅人士使用的通道。

真麻煩啊,喝個酒都這麼不順利。

聶睿庭看看周圍,正考慮要不要去其他的酒吧,忽然感到滑輪一動,竟然自動滾向斜坡,像是有人在後面推輪椅似的,讓他根本不需要控制方向速度,輪椅就輕鬆滑上斜坡,穩穩停在了酒吧門前。

難道是曲菲菲!

相同的現象讓聶睿庭想起白天的巧遇,滿懷期待地往後看,可惜他身後沒有美女,再確切點說,他身後根本沒人,聶睿庭疑惑地把眼神往下移,下一秒他就僵住了,耳邊傳來嗒嗒嗒的聲音,好半天他才發現那是他的上下牙齒磕碰發出的響聲。

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孩子正趴在輪椅把手上看他,如果忽略小孩慘白白的臉孔跟垂在眼眶外的一顆眼珠的話,他也算很可愛了。

發現聶睿庭的注視,小孩向他咧嘴笑起來,聶睿庭這才注意到孩子沒有下巴,他的顴骨以下有一部分被切掉了,露出裡面的骨頭和部分肌肉神經,咫尺相對的距離讓聶睿庭可以清楚看到那顆垂在臉上的眼珠,眼珠像是活物,隨著小孩的注視來回轉動著。

被聶睿庭一直盯著,小孩有點扭捏,拿起那顆晃動的眼珠塞回眼眶裡,又向他做了個自認為可愛的歪頭動作,但小孩子善意的行為愈發加劇了聶睿庭的恐懼,牙齒磕碰聲更響了,此刻他異常痛恨自己一向引以自豪的視力,按住跳得超過了正常速度的心臟,他給自己催眠──幻覺,都是幻覺!我看不到,什麼都看不到!

「哥哥,」腳下傳來清脆的叫聲,「哥哥是好人,謝謝哥哥給我們送錢來。」

順著聲音,聶睿庭低頭一看,要不是腿腳不方便,他會直接從斜坡跳下去──一個只有上半身的小孩正趴在輪椅下面仰頭看他,斜坡上還有一條很明顯的紅色滑線,讓他明白了他的輪椅會自動滑上斜坡,全是這兩個小鬼的功勞,別看地上那只小鬼只有一半身子,爬走速度居然快得驚人,看著他又拖著輪椅往酒吧裡走,聶睿庭拉都拉不住。

「什、什麼麼錢錢?」

重疊詞不是聶睿庭想賣萌,而是牙齒顫得太厲害導致的結果,聽了他的詢問,巴在輪椅上的小孩指指對面街道,當看到自己扔冥幣的那個銅盆,聶睿庭立馬明白了這一切不是幻覺,他燒香引鬼了!

「媽啊見鬼啦!」

在明白自己看到了什麼後,聶睿庭爆發出一聲大叫,按動電鈕飛快衝進了酒吧,酒吧裡面是條長廊,輪椅就這樣順著長廊一口氣滑到了吧檯前,要不是他及時按住剎車,輪椅差點直接撞進吧檯裡。

「先生,你還好吧?」

正在裡面調酒的酒保被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發現聶睿庭坐著輪椅,他想上前幫忙,被聶睿庭拒絕了,心有餘悸地轉頭看看,還好還好,兩只小鬼不見了,不知道是被他的大嗓門嚇跑了,還是忌諱來人多的地方。

「給我杯加冰威士忌。」

他在心裡鬆了口氣,點了酒後,站起身,雙手撐住吧檯將自己移到高腳椅上。

吧檯前的座位一向是聶睿庭的首選位置,通常一間酒吧最明亮的地方就是吧檯,坐在這裡,借燈光投射形成的光影,很容易襯托出一個人潛在的個性魅力,吸引力指數也會成倍提高,這是聶睿庭常年混跡酒吧得出來的經驗,所以即使高腳椅不合適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他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這裡。

接過酒保遞來的酒,聶睿庭咕嘟咕嘟連喝幾口,這才把剛才見鬼的恐懼感勉強壓下去,萬分懊惱地想,早知道這麼容易見鬼,他就不多事把冥幣送回去了,那錢不是他給的,拜託拜託,以後千萬不要再在他面前出現了。

耶穌上帝聖母瑪利亞南海觀世音菩薩佛祖張天師顏開!

各界神祗輪番禱告了一遍後,聶睿庭發現這裡面最靠譜的還是他家背後靈,對,回頭問一下,不見鬼十法是否存在,趕緊關掉他的陰陽眼,他可不想今後一直見到這些奇怪的東西。

一杯威士忌很快就喝完了,聶睿庭又點了一杯,隨著酒精的刺激,他驚恐的心情慢慢得以緩解,這才有閒暇打量酒吧。

不知是不是鬼月的關係,原本該是消費高峰的時間段,客人卻沒有想像中的多,更讓聶睿庭鬱悶的是,幾個月沒進酒吧,他的存在感居然變透明了,年輕女子倒是有一些,卻沒一個對他正眼相看,聶睿庭看看吧檯裡面的櫥窗,他的面孔很清晰地映在櫥窗玻璃上,長相跟平時一樣的帥氣,衣服跟平時一樣周整,卻偏偏沒人理。

在照鏡子照了幾分鐘後,聶睿庭終於明白不被正視的原因出在旁邊的輪椅上,誠然,長得再帥衣服再高檔,他在眾人眼中也是個殘疾人,除非大家知道他是赫赫有名的聶氏金融財團的少東家。

可那是聶睿庭最不屑於做的事,在他的認知裡,一個人對自己沒信心,才需要靠金錢跟身分去吸引別人。

不過現實是殘酷的,在酒吧混了一個多小時卻沒被搭訕後,聶睿庭滿心的沮喪──看來顏開說得對,在身體沒復原之前,他還是不要想那些春花秋月的事好了。

正鬱悶著,身旁傳來香氣,隨著清香漸近,一個身穿深藍長裙的女人坐在了他旁邊,女人一頭燙得很卷的長髮,裙子是低胸裝,合體到稍微彎腰都可以春光外泄的程度,頸上繫了條大顆珍珠項鍊,鏈子下方墜著相同藍色的寶石,聶睿庭掃了一眼她的手指,手指上果然也戴了配套的藍寶石戒指。

女人很漂亮,可惜過於精緻的化妝反而掩蓋了原有的美感,她看起來有些消沉,坐下後從包裡掏出菸盒,取出一支準備吸,聶睿庭及時將打火機打著遞到她面前,避免了美人找打火機的麻煩。

發現是聶睿庭,女人有些驚訝,她沒有點菸,而是叫:「聶先生這麼巧?」

「欸,妳認識我?」

「早上我們剛見過面,您就貴人多忘事,把我忘記了?」

「曲……菲菲?」

打量著眼前濃妝豔抹的女人,聶睿庭震驚了,難怪大家都說女人的化妝等同易容術,要不是曲菲菲自報家門,他很難把她跟那個清純少女聯繫到一起,見他吃驚,曲菲菲笑了起來。

「這是我今天拍廣告的裝扮,搞得太晚,我懶得卸妝,就這樣回來了,嚇到你了嗎?」

聶睿庭沒被嚇到,不過打火機燃得太久,他的手被燙到了,急忙關了火,連連甩著手,說:「怎麼會?這樣的妳更有女人味。」

「是啊,都三十的人了,怎麼還可能像青春少女?」

曲菲菲的自嘲讓聶睿庭不知該說什麼,其實曲菲菲保養得很好,看上去沒那麼大,不過關於女人年齡這種事可不是個好話題,他沒再多說,而是問:「想喝什麼?我請。」

「我渴了,隨便什麼都行。」

聶睿庭跟酒保要了杯女士香檳,放到曲菲菲面前,自己也順便加了杯冰啤,酒保把冰啤遞給他,打量著他的臉色,問:「先生,你還好吧?」

跟剛才一樣的詢問,讓聶睿庭懷疑自己是不是又被鬼纏了,本能地看看周圍,沒發現那兩只可怖的小鬼,他鬆了口氣,答:「比剛才要好。」

酒保看了看他身旁,沒再多問,轉身走開了,聶睿庭舉起杯跟曲菲菲碰了一下,說:「為巧遇乾杯。」

「為緣分乾杯。」

緣分這兩個字真說到聶睿庭的心坎上了,同一個人同一天裡相遇兩次,並且還跟他是上下樓,讓他想不信緣也不可能,迄今為止他女朋友交過不少,但感覺沒有一個人能像曲菲菲這樣讓他心動,如果說白天的她是出水芙蓉,那麼夜晚她則像是嬌豔玫瑰,她出現後,整個酒吧的女孩子都被比下去了。

也許整棟富貴公寓的女生都會被比下去,亂七八糟的酒灌了很多,聶睿庭有些醉了,飄飄然地想,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曲菲菲絕對是最優秀的,將來她會是最好的模特兒,最好的演員……

之後都聊了些什麼,聶睿庭記不太清楚了,總之是說得很投機,他酒量一向不錯,但今晚不知為什麼輕易就醉了,也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有曲菲菲這樣善解人意又漂亮的女孩子相陪,要保持清醒是件很難的事。

聶睿庭一個人越想越high,導致酒保幾次過來詢問他的狀況,聶睿庭被他問煩了,對曲菲菲說:「我們換個地方繼續喝怎麼樣?」

曲菲菲點頭同意了,「去我家吧,有些話我想單獨跟你講。」

有什麼話是需要單獨講的?

聶睿庭眼睛亮了,深夜美女相邀回家,他的心咚咚的跳,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所謂的聊天內容是什麼。

結了帳,聶睿庭在曲菲菲的攙扶下坐到輪椅上,兩人出了酒吧,聶睿庭發現跟來時相比,街道更冷清了,那些祭奠都做完了,銅盆被各家收回,路上只有一些冥幣香奠燒後留下的灰燼。

他看看錶,已經過了十一點,他居然跟曲菲菲聊了這麼久,連被小鬼驚嚇的遭遇都忘記了。

「快點走,最近這裡不太乾淨。」他加快了輪椅速度。

曲菲菲在後面幫他推著輪椅,附和:「七月了嘛,很多人都會給親人燒紙錢的,聶先生,你信這些嗎?」

一年前聶睿庭絕對很鐵齒地說自己不信,但現在的他不得不信,含糊笑道:「我們信不信跟它們存不存在沒什麼直接關係。」

「我不信,」曲菲菲冷冷說:「燒燒紙錢就可以讓地下的親人生活無憂,那親人活著的時候他們去做什麼了?」

明明是夏季悶熱天氣,聶睿庭卻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心有餘悸地打量周圍,懷疑是不是鬼魂出沒帶來的冷意,接下來曲菲菲說了什麼他都沒注意,只見道路兩旁燈光幽暗,倒映出兩人的身影,曲菲菲高挑的個頭讓她的影子顯得尤為頎長,隨著步行,她頭頂上好像有個細長東西在來回晃動,恍恍惚惚的看不清,聶睿庭有心轉頭去看,但想起書裡說的走夜路最好少回頭的警告,他就打消了無聊的好奇心。

寂靜拉長了原本不太遠的距離,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聶睿庭只聽到身後高跟鞋踩動地面發出的聲響,單調而有節奏,讓他不自覺地聯想起每晚聽到的腳步聲,再次忍不住抖了起來。

「菲菲,問妳一件事,」為了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聶睿庭先起了話頭,「妳住我樓下,最近晚上有沒有聽到有人亂走動?」

「不知道,我睡覺很沉,一般聲響叫不醒我,不過我想應該沒人吵,否則大家一定會投訴的。」

說得也是,問了一圈後,聶睿庭發現左鄰右舍中聽到腳步聲的只有自己,看來是月份的問題,希望七月趕緊過去,否則再這樣折騰下去的話,他要去掛神經科了。

香氣撲來,曲菲菲往他的輪椅上靠了靠,柔聲說:「睿庭,今晚你可以在我家確認一下是否有製造噪音的鄰居。」

睿庭兩個字叫得他全身輕飄飄的,如果說之前還是變相暗示的話,那麼現在則是明顯邀請了,這讓他不免開始幻想接下來的旖旎風光,又想曲菲菲是喜歡激烈型的還是溫柔型的,第一次一定要留下好印象才行啊!

幻想一直持續到回到家為止,曲菲菲家裡的構造幾乎跟聶睿庭那邊一樣,只是面積小了些,但在她的精心布置下,很能體現出現代都市女子的文雅氣息。曲菲菲把聶睿庭帶到客廳落座,又給他倒了茶,說自己去換件衣服就離開了。

聶睿庭灌了一肚子飲料,現在完全不想喝茶,他擺弄著手裡的茶杯,把打量房間當作消遣,從傢俱的擺設布置中可以看出主人的個性,曲菲菲應該很喜歡冷色調,這讓各處擺設的毛皮小玩具起到了點綴的作用,靠牆有個大裝飾書架,上面放了很多古瓷。

距離太遠,聶睿庭無法確定那是否是真品,不過它們確實起到了賞心悅目的效果,相對來說書架下方的某個灰色橢圓瓷罐就平凡多了,這東西就像是大創出來的小擺設,跟古瓷並放,顯得有點突兀,於是聶睿庭的興趣很快轉到了牆上,也是最吸引人的地方,牆上掛了不少曲菲菲的照片,鏡框大大小小的排列著,有清純的也有性感的,多得幾乎可以出寫真集。

「喜歡嗎?」

嬌柔女聲從旁邊傳來,聶睿庭轉回眼神,發現曲菲菲已經把裙子換成了睡袍,睡袍是半透明的白紗質地,她應該沒穿內衣,裡面的春光若隱若現,頭髮隨意夾在耳旁,顯得朦朧性感。

聶睿庭嚥了口唾沫,覺得嗓子有些乾,下意識地喝了口茶,茶的味道有點奇怪,不過他神魂顛倒之際,沒多去在意,只說:「很美。」

「但我並不喜歡照相,照片裡的人再美好也是死的,比不上活生生的人。」

曲菲菲靠著聶睿庭坐到了沙發上,香氣撲面,讓聶睿庭的神智再度陷入恍惚中,她應該有特意另換香水,香氣跟剛才不同,但同樣帶著強烈的誘惑力。

聶睿庭的小心臟又開始不聽使喚的咚咚跳起來,對方進度太快,他有些跟不上腳步,逢場作戲是一回事,想認真交女朋友是另一回事,第一天認識就上床的話,他想爺爺一定不會讓他將這樣的女人娶進門的。

「妳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心情好像回到了第一次向女生告白的時光,聶睿庭緊張得有點結巴起來,「妳別看我現在坐輪椅啊,其實我正在復健治療中,很快就會恢復正常走路的。」

囉囉嗦嗦的話被打斷,曲菲菲的手放在了他手上,一雙秀目含情脈脈地看他,「能不能走路我不在意,只要是你就好。」

──只要是你,那一切都好。

聯想到電視劇裡的經典臺詞,聶睿庭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覺得自己沒看錯人,曲菲菲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不過感動之餘有一點他還是要澄清,那就是有關男人的性能力,即使暫時以輪椅代步,但他在床上同樣……

「其實有件事我想託你幫忙。」曲菲菲突然把手收了回去,微笑也收斂了,平靜地說道。

聶睿庭心裡轉動的花花念頭頓時飛遠了,愣愣地看著她,心想難道所謂的單獨說事情不是指在床上?

「什麼事?」

「我知道你是聶氏金融財團的少東家,這件事也許只有你能幫我。」

他這個少東家是掛名的,其實在幕後執掌大權的是爺爺跟大哥。

聶睿庭張張嘴,出於小小的自尊心,他沒吐實,而是說:「呵呵,原來妳已經知道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個小公司老闆而已,不過如果妳有什麼希望我幫忙的,儘管說,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很豪爽地拍拍胸膛,曲菲菲被他逗笑了,「聶氏財團如果是小公司,那天底下就沒有人敢稱老闆了,不過我想請你幫忙的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想託你幫我約個人過來。」

「什麼人?」聶睿庭有些霧煞煞了,好奇地問。

曲菲菲起身走到書架前,把上面放的相框拿給聶睿庭看,那是張合照,相片裡的其中一人是曲菲菲,另一個則是個中年男人,男人長得沒有很英俊,但帶了成功人士的自信和文雅風度,這種人很容易讓女孩子一見傾心,看他們相互依靠的親密模樣,聶睿庭心裡酸溜溜地想,這該就是曲菲菲提到的前男友。

「他叫程帆,是金盛證券公司的總經理,你應該認識的吧?」曲菲菲側頭問他。

金盛證券跟聶氏有業務來往,這家公司聶睿庭是知道的,但公司經理他就沒印象了,打量照片裡的男人,似乎有點面熟,可能在商務酒會上見過,但以他的身分,來巴結他的人太多了,一個小公司老闆他怎麼可能特意去記?

不過這話聶睿庭說不出來,呵呵了兩聲後用力點頭,「有,有來往。」

「那就好。」

曲菲菲鬆了口氣,因為緊張而繃緊的表情稍微緩解,手指在相片裡的男人身上來回滑動,過了好半天才說:「我們幾個星期前分手了,他說要永遠陪著我,生生死死不離不棄,可是他卻食言了。」

聶睿庭久混情場,看男人的年齡跟身分就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人,這種人在感情上不會太認真,更別說那些愛情肥皂劇裡的對白了,本來想直接告訴曲菲菲,但是見她的眼神痴痴地盯著程帆看,只好把話嚥了回去,勸道:「既然已經分手,那就不要想太多了,這世界還有很多其他選擇的,只要妳稍微把目光往旁邊轉一轉……」

話再次被打斷了,聶睿庭的手被握住,曲菲菲放下鏡框,轉身面對他,很認真地問:「睿庭,你能幫我約他出來嗎?」

心裡像是揣了隻小兔子蹦躂個不停,聶睿庭結巴著問:「約……他?」

「是的,我打他電話他都不接,但如果是你約他的話,他一定不會拒絕的!」

「可是已經分手了,再見又有什麼意思呢?妳這麼漂亮,何必一定要一棵老槐樹上吊死?」

「我要見他不是想重敘舊情,而是有些東西要歸還他,把我們的事做個真正了斷,只要見了他,我就可以繼續新的人生了,睿庭你可以幫我的對吧?」

在曲菲菲熱切的注視下,聶睿庭的理智和心智都降到了零點,什麼都沒想就連連點頭,做個了斷也好,這樣今後他跟曲菲菲才有發展的機會。

「當然可以,只是約個人而已,我怎麼會不幫妳呢?」

「那越快越好,我都有些等不及了。」見聶睿庭答應了,曲菲菲綻開笑臉,又追加提醒:「不過你要記得別提我的名字,只把他帶到我家就好了知道嗎?」

「知道知道!」

聽了這話,曲菲菲笑得更甜,把自己的手機號跟宅電寫給聶睿庭,又為他斟上新茶,親手遞到他面前。

「說了這麼久,你也渴了吧,喝杯茶潤潤喉。」

茶的味道有些怪,聶睿庭本來不想喝,但眼神跟曲菲菲對上,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拿起茶杯一飲而盡,等他把杯放回桌上時大腦已經開始迷糊,身子往沙發背上一靠,恍惚中看到曲菲菲向自己靠近,低胸睡袍半露,帶著性感風情,可惜之後的事他就完全不記得了,記憶順利騰空,將他帶進了夢鄉。

不過那並不是個甜美的夢,而是跟前幾晚一樣,一直有急促的腳步聲在周圍迴響,聲音甚至比之前更響亮,彷彿就在隔壁,通過牆壁不斷傳達過來,震得他心煩意亂。

響聲什麼時候消失的聶睿庭不知道,他醒來時已是清晨,陽光穿過窗簾縫隙射進來,他坐起身,迷迷糊糊地轉頭打量四周,發現自己躺在kingsize的大床上,周圍既黑又靜,不像有其他人的樣子。

頭有點暈,在猜到這是曲菲菲的床後,聶睿庭首先的想法就是曲菲菲一個女流之輩是怎麼把自己扶上床的,之後他們做了什麼?他有沒有跟曲菲菲表白?曲菲菲又是怎樣回應的?

猜測沒得到解答,反而讓頭更暈了,最後聶睿庭注意到自己身上整齊穿著的衣服,這讓他明白了他跟曲菲菲什麼都沒做,他只是換了個地方睡覺而已,發現了這個事實後,下一秒他立刻伸手摸摸自己的小弟弟──如果昨晚是因為它不精神而導致曲菲菲的邀請半路中斷的話,那他可真要哭了。

幸好精神抖擻挺起的物件表明他的想法很多慮,也代表曲菲菲不僅漂亮善良,還是個在私生活上很正經的女孩子,想到這一點,聶睿庭一個人呵呵傻笑起來,這樣的女朋友相信沒有男人會不滿意。

他坐在床上叫了曲菲菲兩聲,沒得到回應,見輪椅就放在床邊,忍不住又稱讚了一番曲菲菲的體貼,探身把窗簾拉開,陽光射進來,照亮了大床對面牆上掛著的裝飾鏡,鏡子幾乎占據了一整面牆壁,不注意的話會被嚇一跳,再加上完全紫色的壁紙裝潢,讓人微微感覺有些不舒服。

藝術圈的人的想法跟品味不是普通人可以欣賞得了的,聶睿庭沒太在意,把自己移到輪椅上,床頭櫃上放了一張紙條,是曲菲菲的留言,告訴他自己有工作臨時插進來,要去趕班,請他記得程帆的事,回頭再跟他聯絡等等。

字體工整清秀,很配曲菲菲的氣質,聶睿庭美滋滋地把紙條收好,滑動輪椅離開,誰知出了臥室後發現外面依舊很暗,客廳和走廊的所有窗戶都拉著雙層窗簾,不注意的話還以為是黑夜,看來曲菲菲的工作一定很忙,連窗簾都沒時間拉開。

作為女孩子留自己過夜的回報,聶睿庭站起來,慢慢走到窗前把窗簾一一拉開,家裡窗戶很多,等全都做完,他也累得不輕,往前一撲,趴在了書架上。

書架上擺放的瓷器被震得晃了晃,聶睿庭一抬頭,剛好看到面前的橢圓灰瓷,說是瓷器,它其實更像是個陶罐,罐子上還用牛皮紙封得很嚴實,做工粗糙,跟整個書架的氛圍格格不入,聶睿庭好奇地伸過手去,想看看那究竟是什麼瓷器,誰知手指剛觸到牛皮封,就見眼前陰影一晃,有人在衝他叫:「哥哥!哥哥!」

聶睿庭順著陰影投來的方向看過去,窗外什麼都沒有,他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就聽砰的一聲,玻璃上傳來響亮的拍打聲,隨著拍打,兩個模糊的小影子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一個眼珠吊在外面,一個只有上半身。

見聶睿庭發現了他們,兩個小孩向他咧開嘴巴笑,大的那個還很努力地往眼眶裡塞眼珠,又同時用手指房間,像是在急於表達什麼,但他們的友善沒有成功傳達給聶睿庭,在發現是昨晚見到的那兩只小鬼後,聶睿庭完全忘了自己目前腿腳還有問題,以媲美運動員的速度竄回輪椅上,按動輪椅衝出了曲菲菲的房子。

「媽啊又見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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