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你家的規矩，這不是不能拿下來嗎？”
AaU0uB21z3jlshDG7RrvHToE58NbmZxdXntKPCYe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我家祖先地下有知，也不會怪我的。”說著，執意替舅外公戴在了手腕上，“還有件事，想拜託您。”
WLHxYe4rFg10ohvaDyptVRQs57SiJOcUEBAZunNG
“你說吧。”
bRdaWnOYjZFUuKk2G7wT4m3XAgsopVMQxL6Stve9
“要是有一天我死了，請您把我的骨灰送回我家裏去。”
txK8sezPqWUCkygbmariMd9GjRY0Xcu3FBQnoZ6O
“這……你是怕……”
WlPkb3ogGRJTMI4yt9KX8zSce0sNpQvrCO6iA2Fq
警衛員笑了笑：“您別想歪了，今天不會出事的。我就是想，咱們當兵的，有一天沒一天，還是極早安排妥當了好。”
XEQZWmAoxfIn9wYkdHMRGTFPKtgr01s6OpzBeyC8
舅外公仔細看了看，漆黑夜色中怎麼看得清楚，只聽聲音像是沒事的，便也沒有多心。之後，警衛員也鋪了些稻草休息了。夜已經很深了，睡意漸漸襲上頭腦，舅外公也睡著了。
87krjdulHJAMfhmVSRDEyPNpTns1G0CzLw5OIxaQ
一夜睡到天濛濛亮。
oXE6MvYRN38xVrytbwKIA2SlaeQp5WJTfFn0Dckh
睜開眼睛，已經能聽見外面的鳥叫蟲鳴。舅外公轉頭看了看旁邊，警衛員背對著他還在睡。心想，這是破天荒頭一次，這小子往常都是天沒亮就醒了，等他醒了什麼都準備好了。倒是有心叫他多睡一會兒，只可惜還有任務呢。便伸了一個大懶腰，就去叫他。
wioxOuWgH1NavX6BVcdf5Tm274IDUbsKjnASeEJt
“小子，快醒醒！”
ckES1pOGndVBu9xvlwqf8oy4rjR0Wa2PNeZQiCHm
叫了兩聲還是睡得死沉，便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搖了搖。這一搖，警衛員的肩膀竟像石頭一樣硬。舅外公心裏格登一聲響。他們當兵的，生生死死見得多了，只有死了好幾個小時的人，才會這麼硬。
yoCVO2nkQweJYsBF9dEqU7j6Z0HfN8mtRzrg1LD4
“小子！”
0jKOADrIWFMTN6Pkyawfb7UVlLZ4opgnxHvSzeid
連忙大叫一聲，把整個人翻過來。只見昨天晚上還活生生跟他說話的人，已經硬得像現在冰箱裏拿出來的凍肉一樣。年輕的面孔上，眼珠子血紅血紅的，舌頭也吐了出來。脖子上深深陷出一圈奇怪的花紋，像是麻繩，但是一般麻繩沒有這麼粗，三股扭的花紋也沒這麼好看。
cht3ZQ68vdTju07UFSkeIRAi2EVHaDKnObJgqGwC
舅外公痛哭流涕。想起昨夜種種，知道警衛員是代他而死，追悔莫急。一怒之下，就要放火燒了那破屋子。眾人眼見警衛員死狀可怖，誰敢上前點火。舅外公一把奪過火把，親自去點。那些稻草窗櫺竟然一些也點不著，反倒將火把的通紅火焰慢慢地逼了下去。眾人都嚇得呆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說不出一句話。
zR5fvMFoS7HbD91k4KG6CcBiVm3t2ZalTwQ08ndP
副團長湊到舅外公耳邊，小聲勸道：“這屋子還是不要惹為妙，既然出來了，我們就趕緊走吧。我們當兵的，講的是馬革裹屍，犯不著把命丟在這裏。至少您也別叫這孩子白死啊！”
4lysgNBV31Q0Pvpktfh9DHrJZL5AW8iGeCzxjoFa
舅外公心裏一痛，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警衛員說過的話。
DM7yt1f4bSsg2T5EkphXZGFOzv0QYwVN98aLIJBu
“這屋子是點不著火的。”
kYbwhA4rcLfRyIojuWga5Cz1edM3isvGPm8tOEUJ
“但求井水不犯河水便好……”
Ub7fh9EXGlBayLs5jNdMS3moTnOzqCcQxtPk1Yvi
方無奈地放下火把，眼裏含著淚，下令全團出發。
kYgMTKEBWt5SeQcNX7L38V60mZUzlouO9bd4FDxP
8Q73RLaPMFu1pdrxHG9JDmwofZ6eIcY40BVlK2ji
後來戰爭結束，舅外公親自去警衛員家鄉送回骨灰。那鐵八卦舅外公至今還戴在手上。馬曉南還記得，舅外公把她抱在腿上講給她聽時，再三叮囑她，若是將來遇到火柴總也點不著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像他年輕時一樣魯莽。這事她從來也沒放在心上，還以為是舅外公講來嚇唬她不許鬧的，誰能料到今夜真叫她碰上了。
0IBRVueQ2qmNaTjSJHMfcrLEFW9b78skoxd1G5hy
難道，這個房子裏也潛伏著一個說不得的東西？
7SeuqIY0loQNrfFn3ZdDj45vaViy12xBLhUCOkP9
馬曉南死盯著桌上的禿頭火柴。被雨淋濕的衣服還不曾換下，緊緊貼在身上又濕又粘，冷得她渾身直發抖。本能地想逃走，可是一雙腿直發軟，動也動不了。
Ymq2lW3kniEhKtoLUG5uewvbSRVj1NdCBMHOsF64
猛然間，電話鈴聲大震。
6FNRQtD5B3EwUOKjlH9iyVJcugxn7Cqbrva0hMf2
馬曉南嚇得一跳，像看毒蛇猛獸一樣瞪著電話。那些耳熟能詳的，關於電話的鬼片生動地在她腦海裏閃現。馬曉南深深覺得，空闊房間的某個角落，隱藏著一雙陰森的眼睛，默默注視她的驚慌。
gE5qcBfiTWHe2FnjCu69Y4NrPkJQ8IVoOwaybMlD
刺耳的鈴聲不懈持續，幾乎將窗外的雨聲都比了下去。
Z8kF2K5DvGXmj3NMu4rRaxw0WqIyzTUO9YsAgELQ
冷靜，一定要冷靜！
MYWP3i0L7SQrsmGKtobhFlqwH8nfyEI49aNxOB6R
馬曉南用力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太用力了，以致嘴唇撕破，流下一縷血絲。但是痛楚的感覺又讓她找回一點控制力。她哆哆嗦嗦地邁開步伐，朝電話走去。也許她的血液裏多少也流傳到舅外公的倔強，輕易不會低頭，卻也往往捅出婁子。這脾氣真不知是優點還是缺點。
Es73FH1hDUPSGyOptQYoliKM4cLXgzueqbjBwAaI
她拿起了電話，將話筒貼在耳邊，小心翼翼地問：“喂，是誰？”
rPeGO9XH6xwJzQMopgjKAV4nZmbWyIRBlv357s02
電話裏傳出一陣茲茲啦啦的電流聲，一把蒼老的聲音說：“南南嗎？”
yWb2ie5VkmGcp1soS6qABh9aMgNXTF47UHYxKE0D
馬曉南頓時松了一口氣，一屁股癱坐在沙發上：“舅外公呀。”
HUW9TXF6xkfmcClwAiEpQVr3BebL0oDhOaKJs821
“哎，是我。”恰好一陣低沉雷聲滾過，“你們那裏在下雷陣雨啊？”
ZmTOkzAUitqf8DjJ2vlP9gwphR14rNY7FWadsKSx
“是呀！都停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雷霹壞了線路。”馬曉南把電話抱進懷裏，不怎麼害怕了，自動把剛才的事只當作反應過敏，“舅外公，我跟你說，剛剛我也擦不著火柴了，正害怕呢，您就打電話來了。”
JFoZbONvlULgdDymhEHWX6Ta1KqV0Y8eS9xMk4z3
“是嗎？”舅外公明顯嚇了一跳，“你沒事吧？”
6L93zZsc4Qw5RvK28mxbIHjfqykoDrlT7FPtudp0
“沒事沒事，”馬曉南已經完全不放在心上了，“有事還能跟您說話嗎？”
wbNGa9HF1nvDsxiZldV8gMfX6j7AU0WPkoKJBEmr
舅外公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有些擔心：“南南，不然你還是找個人來陪陪你。”停了一停，補充道，“我是說，你一個女孩子，多危險。”
CXRf1wUr0WaKmspOGzqy2nN69QIdocA4DhgVle3H
“這麼大的雨，還是不要麻煩別人了。”
Kur182AhVgSjb70T5FsMRLknJwifZPdXYUx9Btoc
“不麻煩。這樣吧，我有一個世侄也在你們那裏做生意，我打個電話請他過去一趟。”
1gMtUoVXfedC5hcOZmFEWz8x9RNlwIaybKDviqL3
“啊？不要了吧？”
5hTPg04DvmrZ2zFfb8CwABHdoOeYVRcltuKaISjJ
“當然要。你千萬別亂跑，就在家裏等著。”
e85P01OrERTgmYCQcF4xWsuk2AK9HvjnbwSVzyfh
“舅外公……喂？喂？”
VsPoHFx3e8iLrtCOYQbuDTShl0X14cK2kgmfvjWI
那邊已經掛了電話，馬曉南只好也掛上。心想，有個人來壯壯膽子也好，更沒什麼可怕的了。
HtM0EvbF8l5uWAXeUa2SIghJwrkNV3CTDqcsxmip
外面雨越下越大，窗戶被風吹得哐哐直響，隨時會打開一樣。馬曉南檢查了一遍，確定每扇窗戶都關好了，便上樓換睡衣。一個人太安靜，在這樣的雨夜總是有點心裏發毛，便故意把拖鞋走得叭嗒叭嗒直響，咚咚咚跑過樓梯。製造一些噪音，好像就沒那麼毛骨悚然了。
gm1S8LcYKlaPNvVMuzOCiRkEsXwbyT4UqBI9JWjr
對了，不知道包子在家裏做什麼。打個電話給她，兩個人聊聊天也好。
jWeCwtJ4p125IlOzxLbQGd6ikh8U3FAKRgMDEPcm
馬曉南這樣想著，就去拿手機。誰知道包裏翻遍了，也沒有蹤影。她明明記得手機就是放包裏的，回家後根本就沒有拿出來。雖然記得清楚，但她還是摸索著在沙發又找了一遍，仍然沒有。朋友同事的電話，她沒有一個記得住，全在手機上。找不到手機，誰的電話也打不了。
Ek1sxNgG4aDwFC2l7zoSKJRMVQm3bh8WABrIiynO
馬曉南想了想，拿過電話打給自己的手機。
U5bSa6VkRqLmvjET4c8FIQ9npWerPDOuwitKCxlH
過了一會兒，房子裏忽然響起一道微弱的嬰兒哭聲。頓時一陣頭皮發麻。幹咽了一口口水，才想起那就是她老人家的個性鈴聲，錄的是堂姐家才滿月的小寶貝。平時最愛聽這鈴聲，現在卻是腸子也悔青了。那一聲聲微弱的哭聲簡直比外面的雷聲還嚇人，聽得她心裏直發虛。
hOiWxRU4Nfnz6IZCAuql7BTvr1Q28mYwoLeakKEd
手機好像就在房間的某處，被什麼東西蓋住了。
OU1QkbG92IxKX4ANDJzZE5hYn3la6or0CmWigupH
正打算放下電話去找，忽然嬰兒哭聲停止了，與此同時耳朵裏傳來電話接通的聲音。
GpVHz4U8naLqCDT09i3hP7XFBYQwtkOgf1u5M2jR
有人接聽了她的手機！
RYUF5JODoLwXKTsNB83rxGCMHzyVaje4pAkQ7iP6
這個念頭一旦從她的頭腦裏跳出，就從脊背上竄起一股惡寒，直沖進大腦裏：這個房子裏還有別人！
Dkavc6sgFtwZW2nfVPyYTjuz4L9x1BIo8dQ3rXMp
馬曉南又咽了一口口水，好像這樣就能把恐懼消化掉，握著電話的手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喂？”
5jnJ3HG6PdXml0sWBT7IDZOgxEiKzpea98VytcUh
寂靜的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並不很刺耳，但是卻足以讓人心底生寒。有點像嘈雜的電流聲，但是她知道並不是電流聲。更像看老電影時，因為錄音效果不好，聲音有些失真的感覺。
cI7MnbW3OlySeoBDzLg5AKf2TUQsJ1NVdHp6qX8R
等了很久，還是沒人說話。甚至，連笑聲，哭聲，呼吸……任何一種能夠說明電話那頭有一個人的聲音都沒有。
XP9aFz8CIS1lkemrubBO6gdYM3G2vfxtoERwcNUp
馬曉南真的有點害怕了。這和之前的疑神疑鬼不同，是有確實根據的。她回家後明明沒有拿出手機，但是手機不在包裏。這個房裏應該只有她一個人，但是有另一個人正在接她的電話……
Jj0Rfsl274OyqKrL8QhM6TaBneuzbAGXHo3PtgEx
不，那是一個人嗎？
PUlOLgNiWXaDnsuo9Hct6V0KvpC38mbA1yzw4fed
馬曉南渾身一顫，啪的一聲，幾乎是把話筒砸了回去。外面的狂風暴雨似乎都消了音，屋子裏面死寂一片。她像一只受了驚嚇的小貓一樣蜷縮在沙發上，自己咬自己的手指。
3Mi5twjRqTpLh4DseKNVOfdboHnA9kgcB17zJQWP
忽然，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靜寂之中突然聽到，響亮無比，就像要把屋頂掀掉。
HbQgaBI8DJcPhmMpz14REUsuVxSvrYndKAZwkfqe
馬曉南差點從沙發上掉下來。瞪了一會兒，把心一橫，猛撲上去抓起電話：“誰？”
rjE10J4a8gnysH95oWbZvfOmQhipl36qDANeC2Yc
電話裏又響起一串和之前相似的嘈雜聲。
7JHsfrYXUIvOWAwtgRabiQ1EBxkZM8F2GDmV3lhn
馬曉南強按下砸掉電話的衝動，大吼道：“我不管你是什麼，有種給我說話！”她是有些歇斯底里了。
KxyQapqeV2N04ICfXZ8hoJlgFsWOPStcwABH9zEY
電話裏開始傳出一些模糊的喘息聲，斷斷續續，仿佛有一個垂死的男人。
bMsJHV9YQAglK8NXGPjCmU3ic5T1t4DRpnBLSwfF
又過了一會兒，有人艱難地說：“救……救……”果然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tPVonA8qRsa4DSXTZblU7gw1mGHyEhzKkBY5ICdN
馬曉南又奇怪又害怕：對方是在向她求救？
BUQorX2AcPmGdRwCjiKex53IaLESFW4DN97y1vJZ
“你要說什麼，慢慢說。”
Op5rj3vzkKS4Yg6PC7NGRMqxmVUcedwuf8AlJLDT
當男人吐出第二個字，馬曉南才知道，原來不是向她求救，而是在報出一些數字。
PBw4hznWFHiSE7dLtONoMaqKQXxJDCl9v2G5ejpZ
“9……1……7……4……”
w7r06jYLGTKxMJNyAoeuPDVZhdCb12aziIFq59Bf
男人緩慢地吐出四個數字。
lWhU2MnbCavIiH6x5rwsETtepSV1Ggk8YPAc70Nm
miJ0jeOftuyEa1R6Kw5rDogcFPZNHLkTx2GQVpX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