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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四.

            『不好啦。』這是敬恩聽完晨雨的建議,唯一能說的話。

      「不管,是你說要請我的。」她依然態度堅定。

      『可是...』

      「拜託啦,我不想再淋雨了。」敬恩聽了也覺得愧疚,哪種嚮導會讓自己的旅客冒雨為了吃晚餐?他想了幾分鐘,腦海中開始掀起辯論戰─

      「她是女生耶!」

      『所以咧?你讓人家淋雨還餓肚子!』

      「可是這麼做真的很不妥,想想看你朋友會怎麼說...」

      『誰管他們啊?』

      辯論結束,正方獲勝。

      『好啦。』

      「YA!」晨雨跳起來拍手叫好。

      於是他倆一起走向昨晚相遇的小巷,中間隔著一輛幾乎報廢的鐵馬,雨慢慢地停了,而敬恩家也到了。這就是她的替代方案:請敬恩今晚充當大廚。雖說他廚藝是不差,但是...他這輩子沒煮飯給女孩子吃過,更不用說帶女生到家裡了。

      「你是不是沒和女孩子一起吃過飯?」晨雨說出她的猜測。

      『是啊,儘管笑吧。』,他說,『23歲的我至今仍不曾交過女朋友,也不曾牽過女生的手,跟女生說話還會因為緊張而結巴,也因為如此我才一直在愛情路上踢鐵板,但是這就是我,我是不會為了討好女人而改變自己的...好啦,我承認我是有這麼做過,但那真的是我做過最蠢的決定,也讓我對愛情恐懼。』拿出鑰匙,開啟今晚、今後的序幕。

      『妳想聽嗎?我是說,那真的很蠢,說來浪費時間的......』對上晨雨殷切期盼的雙眼,敬恩說。

      『拗不過妳......悲劇發生在高二那年的夏天。

      我暗戀大我一屆的學姊兩年了,那一天,是學姊的畢業典禮,我想我是吃錯藥了,我就突然跑到學姊的教室裡,不顧其他人的眼光走到她的桌前,大喊:「學姊,我喜歡妳。」說罷,我就跑出了教室,心裡還得意洋洋的。』

      敬恩走進廚房,拉了張椅子。『妳先坐吧,抱歉,稍等一下,餐點馬上好。』─職業病啊......敬恩心想。

      「謝謝。你繼續說吧。」敬恩點點頭回應,同時打開瓦斯爐。

      『當然,這件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校園,搞到連老師都知道了,但是我並不害躁,因為我相信勝利會是屬於我的。為了追學姊,我可是做足了功課,打聽她喜歡什麼樣的人、她喜歡做什麼事、平常會在哪出現......等等資料,我為了她,徹底改變成另一個我認為她會喜歡的人,但是...就在一個月後的暑假,我失戀了。

      我看見學姊挽著籃球校隊的學長,小鳥依人地走在他身邊。

      愛情有時是美好的─又或許只是把你困在美好的幻想裡,讓你擁有憧憬,然後粉碎你的心。大概吧,但我也只有這場經歷,也沒資格說自己很懂愛情,但是從那之後,我就像是愛情絕緣體一樣,不管怎麼樣都追不到我喜歡的人;就算追到了,不是三個月內分手就是被劈腿。

      只能說,這就是我的宿命了。』敬恩以苦笑結束這段回憶。

      『真正愛妳的人是不會要求你改變的,他愛妳,是愛妳原本的模樣,而不是愛為了他而改變的妳。要毫不保留的去做自己確實很難,難免人會為了他人去改變原來的自己,但是妳永遠都要試著去相信自己是獨一無二。做自己不用別的原因,就是為自己。』

      最後一段敬恩並沒有說出口,因為他認為晨雨應該要自己去發現。人總要轉錯幾個彎才會發現目標在何處,才會真正意識到自己是誰。

      在敬恩跟她說這段往事的時間,他也完成了他倆的晚餐─敬恩的拿手好菜,義大利麵。

      『晚餐上桌囉。』

      「哇─看起來很美味耶─」

      『當然囉!對了...』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先吃了起來,不過敬恩也能諒解,畢竟他讓她餓了這麼久。

      「什麼?」她吞下嘴裡的麵條說道。

      『我是個基督教徒,習慣吃飯前要禱告,不過看妳餓成這副德性,我想...』

      「難怪你開口閉口都是神。」,她插嘴道,「跟你說,我是不相信神的,」她把叉子指向他的鼻子。「我誰也不信,神虛無飄渺,人又不可依賴,只會欺騙,滿口謊言!」她激動的說。

      『我...』敬恩很想說點什麼,不過她實在讓人啞口無言。但接下發生才是真正讓他措手不及:她整個人蜷縮成球狀,倒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敬恩沒說錯,她真的是陰晴不定。

      『妳...還好嗎?』話才出口,敬恩就懊悔地想:她都倒地痛哭了,會沒事嗎?

      他等了幾分鐘,晨雨仍沒說話,但是情緒穩定多了,他輕撫她的背,她也不再哭了。

      「我剛才...是不是有...有點太兇了...?」她抽抽噎噎地說。

      他笑笑地回她:『是啊,是有點,不過我知道妳不是針對我,我相信妳只是受過太多傷,每次每次的期望都落空,無數無數的眼淚只有自己懂,妳只是很痛,對吧?妳只是需要人聽、需要人陪,對吧?』他望著她雙眸中自己的映像,溫柔地說。對著晨雨,也對著自己說。

      她像驚醒般爬起,一雙淚眼看著他,四目相對了半晌,接著緊抱敬恩不放,又大哭了。他嚇到了,被她突然的擁抱和自己說出的話語。為什麼會說出這些話?至今他還是百思不解。但是敬恩是說進她的心崁了,這他很確定,因為哭倒在他懷裡的她,流在他衣裳、身上的淚也流進了敬恩的心,他感受的到,在心緣溪,她的哀傷、苦痛,她聽見的不是亡魂的哭喊,而是她心底深處藏起的影子,被她自己的心囚禁的,真正的夏晨雨。

            雨仍然不留情得傾瀉著,像她的眼淚一樣。只有輛壞掉的破腳踏車敬恩正想著要如何帶她回去十條街外的旅館。

      「簡單哪,讓我睡你這就好啦。」擦擦眼角,她說得理所當然似的。孤男寡女,又素不相識,怎能同睡在一間小公寓裡?

      「拜託啦,今天就好了,我吃了那麼多苦...」她又開始用撒嬌的語氣對他說,而敬恩只能再次默禱:神哪,請賜我夠強壯的意志,去...

      「拜託啦!我已經沒地方去了,難道你要我淋雨走十條街回去嗎?」...去...唉,算了,上帝沒聽見我的請求...。

      『唉...好啦,就一晚。』敬恩終於投降。

      「YA!」才剛起身的她,又因歡呼而重心不穩的倒下。

      她究竟想做什麼?今早的話又是怎麼一回事?有個迷霧美女睡在我家又是怎樣?敬恩的腦中瞬間拋出一堆問題。

      「敬恩,謝謝你的床,晚安囉。」

      ─今晚又要失眠了。敬恩無奈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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