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九頭龍川畔之女

九頭龍川畔之女

第一章      

      日本戰國時代初期,統治加賀國多年的本願寺一向宗,為了向西擴大領土,由八代座主蓮悟上人,率領大批狂熱的信徒入侵越前國,欲奪回之前被朝倉氏攻下的重要據點-『吉崎玉坊』。

      朝倉氏與一向宗信徒隔著九頭龍川對峙著,之後一向宗信徒搶先渡河,朝倉氏立刻展開全軍突襲,一向軍被逼得慌忙撤退,自己人互相推擠踐踏,結果可想而知,熱血染紅了整個九頭龍川,到處充滿著被無常大鬼帶走靈魂的可憐屍體。

      據說往後的夜晚裡,九頭龍川畔的帝釋堂附近,都會有缺頭裂骨的怨靈飄出來散步,據說曾多次嚇傻過路之行人,有時也擾民夜夢。

     

           一行四人,全是年輕的男子,而且都是已經成年的農夫。

      為首的一人,體形龐大,體重約莫二百斤左右,個子卻不高,更顯得身材相當地壯碩如山。在他身邊有一個瘦子,名叫木下秀定,人跟名字一樣的秀氣,外形瘦得只剩下一枝骨頭的模樣。

           秀定的身後有一個宛如白紙的傻瓜蛋,他常常掛著招牌微笑,名字叫做吾中大隆。大隆不是天生就傻,而是後天的高燒,使他變成半傻的人。

      在他旁邊有一位皮膚黑亮亮,擁有極高身材的男子,這男人小名叫做阿門。他們四人都是越前一地的農夫,尤於身材腦袋較為突兀,所以並沒當選士卒的資格,當然更沒有當武士的希望。

      他們今天決定共同前來九頭龍川一遊,看看有沒有傳聞中的可怕冤靈在散步走動。一行人就這麼傻傻地走著。一邊說說笑笑,滿口的無聊話兒當成有趣的笑話來聽。

      秀定心想:「或許等下就有傳聞中一向宗信徒的冤靈了,如果真的出現,我得跑第一,絕不能落後。」想到這裡,秀定內心不由得緊張起來。

      他轉念又想:「等一下傻瓜蛋如果忘了逃跑,我得拉著他一塊跑才行,否則他的父母親可要擔心了。」

      過了一會兒,秀定又想:「他的父母真行,把這個傻蛋孩子養得這麼大,真是辛苦啊!」

      大隆呵呵笑道:「妖怪怪…我來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傻樣。

      體形龐大的田又八,略帶緊張地說道:「你別亂叫。大隆!」

   「等下『他們』被你嚇跑了,別亂叫啊,聽到沒?大笨隆。」

      大隆仍是笑著說道:「嚇跑…嚇跑,什麼意思啊?大豬。」他呆滯的眼睛楞楞地看著田又八。

      田又八生氣地說道:「誰是大豬,你這小笨蛋,別亂說。」

      大隆用手擦去了兩條長長的鼻涕後,說道:「我是小小…笨蛋,呵呵。」「那你是隻大肥蛋!」他覺得田又八完全沒有反應,於是補上一句。田又八果然被氣得直跳腳!

      高大個子開口道:「你們看前面是什麼?」除了大隆以外,另外二人都擦亮了眼睛,一同向遠方望去。遠處依稀有間低矮的小木屋,就在九頭龍川畔旁邊的不遠處,木屋之近處尚有五六顆高大的參天古木。

           樹木上的葉子不多,冬天的寒風更顯出殘葉的堅強不拔。

      「我沒有看錯吧。」

      「應該沒有。」田又八說。

           「是間小木屋沒錯。」秀定肯定地說道。

      此刻空氣中一片霧濛濛的,濃濃大霧籠罩住他們的全身,而且天氣很寒冷,每人口中不由得都吐出白白的寒濁之氣。

      「我們快點過去看看吧。」秀定忙說道。

      「好,快,快!」田又八興奮地附和著。

      「快點。」大個兒也加快了他的腳步。

      四人同時加快腳步來到小屋前,一陣誘人的香氣從小屋里飄傳出來。

      「真香!」眾人忽然湧起想一探究竟的念頭。

      田又八望著同伴,興奮又緊張地說道:「我敲門看看。」

      「嗯。」大個兒朝他微微點頭。

      門打開後,一個美麗可愛的白膚少女從門後探出頭來,那少女長成一雙單眼皮,留著可愛的西瓜頭,正是瘦小的秀定所喜歡的那種類型的女孩子。

      秀定高興地說道:「打擾了。你好,…我們來此散步,想請問一些事情?」

      少女站出門外,微笑地說:「你們好。你們想問什麼呢?」

      秀定道:「不好意思,真的很是打擾。」

      「不會。」少女用手指捲纏著髮絲,末端隨寒風飄著。

「其實我們是來看看九頭龍川畔的神秘。」

「神秘?」

「是的,只因這裡曾有許多人戰死而成為飄遊的冤魂,所以我們特地來看看。」秀定用禮貌地口吻說。

「你們相信這種事嗎?呵呵。」少女掩嘴而笑。

「不是很相信,所以才來看看真假。」田又八大聲地說道。少女喔了一聲回應。

「看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他立刻補上一句。

「嗯。」少女再度微笑起來,笑得像出生沒多久的小貓般可愛。那是種令人想抱抱她的可愛笑容。

「長得真美啊!」一時之間,秀定生出這樣的想法。

「天冷,請諸位進來坐坐吧,我姐姐是很好客的。」少女打開了老舊的門扉。

「啊!」秀定發出低微的驚訝聲。

「謝謝。」三人又驚訝又歡喜地同聲答應。

「謝謝,呵…呵。」大隆竟也如此地說著。

天氣確實很冷,能進屋避冷是最好的選擇。大隆不知不覺地跟著大伙進入矮屋裡。

小屋比外表給人的感覺還要廣闊的多,屋中燃燒著木材,爐中閃著火光。只是火光卻沒有明亮的感覺,反倒是覺得一片陰暗。

三人竟渾不覺得有什麼異樣,他們的目光全被桌上的一鍋香湯給牢牢地吸引著。當然就連傻蛋大隆也被深深吸引著。

少女的姐姐,長相很中性化,她漫不經心地從內室中走了出來,秀定乍看之下還以為她是少女的哥哥。

「歡迎各位來訪,這裡剛好有些熱湯,請趁熱喝吧。」

「不用麻煩了。」

「不用了,謝謝。」

「小妹,你去拿些碗筷出來。」

「好的。」少女姐姐的聲音也頗為低沉,聽起來不太像是女孩子的聲音。

少女說道:「大家喝些湯吧,請別客氣。」

「這裡面有牛肉、野菇、人參等等,是鍋去寒的上等藥湯。」四人早已口水快要流滿地了,都不客氣地吃喝起來。

「謝謝。」

「真好吃。」田又八大方地出言讚美。

      湯真的很香!不一會兒,大家都吃飽了。秀定只見少女走進內室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他心下略感失望。稍後,只見一個外表亦很男性化的女孩走出來,這女孩也是剛才為他們開門的可愛少女的親姐姐。

「我叫山田馬琴,大家好。」

秀定驚道:「姑娘怎麼說出自己的名字呢?我們家鄉中的女孩都不會向人說出自己的名字。不然…。」

「不然怎樣…?」少女的姐姐問道。

「不然就得嫁給此人了。」秀定這句話始終說不出口。

倒是山田馬琴道:「不然就得嫁給此人了嗎?」

秀定不好意思地點頭道:「是的。」

      田又八道:「沒錯,是這樣的。」肥碩的他似乎對眼前的此女有著濃厚的興趣。秀定和大個子一同看了看田又八,只見田又八紅紅的黑臉對著山田馬琴微笑著,二人當然不跟田又八搶人。

秀定眼見可愛的少女一直沒再出來,失望地說:「姐姐,謝謝你們的招待,我們有事先走一步。」

「謝謝你。」

「打擾了,感謝。」

四人告別了山田馬琴,田又八一副依依不捨的忘情模樣。

秀定心想:每個人喜歡的類型不同吧,像我是絕對不會喜歡那麼像男生的女孩子。

時間就這麼耽擱了不少,四人決定先行回家,等下次有空再來九頭龍川探密尋幽。

臨走前,山田馬琴露出頭來說:「下次再來吧,十分歡迎你們。」

接著對著田又八,臉紅著笑道:「請再來敝處做客吧。」

田又八微笑道:「好的,一定會的。」

木門關上後,「砰」的一聲傳來,像是有重物掉落的聲音。

眾人走了一小段路,秀定轉頭去看,只見濃濃大霧早已隱藏住木屋的蹤影。

      回到家後,秀定與大個子、大隆他們再也沒緣一見九頭龍川之景色。只因他們全變成呆子,比原本大隆的傻呆程度更為驚人地笨呆。

      家人們憂心地打聽消息,最後得知田又八也和他們三人同去過那個地方。在大伙急忙的追問下,田又八全盤說出,只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們變成呆子的原因。

      那群憂心的家屬們結伴同去尋找田又八所說的小木屋,不過終究是白忙一場,大伙連隻黑烏鴉也沒瞧見,只得失望而回。

田又八向家屬們保證自己沒說謊,並願意再去那間小木屋一次,把那裡的牛肉野菇湯帶回來,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田又八再次踏上旅途,這次走了更遠的路。哪有這麼遠?壯碩如山的田又八不禁嘀咕著。

秀定和大個子、大隆他們怎麼會全變成呆子呢?

難不成是那鍋牛肉湯?那鍋湯他吃的最多,為何沒事?

反正這次去再仔細地觀察看看,應該不會是那名可愛女孩動的手腳吧?

      一想到那可愛的女孩,也就是那個少女的姐姐,田又八「壯碩的小鹿」開始熱切地亂撞起來。他心想,我都已經知道她的名字,照理來說,應該娶她為妻子…。

      只是秀定和大個子也有聽到她的名字,不過他們已經變成呆子。換句話說,已經沒辦法和他搶「人」。一想到這點,田又八整個人忍不住地高興起來。一步步踏著快樂愉悅的步伐,邁向小木屋。因為過於壯碩的身子而無法順利娶到妻子的田又八,忍不住哼起小調來。

「美人兒,你尊貴的皇子來了,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就這麼輕鬆地哼著曲調,兩旁樹木上的鳥兒被吵得急忙飛去,沿路還大聲的抱怨著那個莽撞無禮的肥男人。不久後,小木屋就出現在田又八的眼前,他輕輕地敲了敲緊閉的木門,打算儘量表現出得體有禮的舉動。

      只聽得「依呀」一聲,開門的姑娘就是他日夜想念的山田馬琴。她依舊是那麼的美麗,不…,她更得更美麗了…如此地動人心弦!

      當下,田又八的心怦怦地狂跳著……他儘量努力地設法擠出真誠動人的笑容。

      山田馬琴請田又八進了屋子,桌上仍是那鍋香濃可口、冒著熱氣的牛肉野菇湯。她開心地說道:「你果然來了。」

      「不來怎麼行呢?」田又八油腔滑調地說道。

      「怎麼說呢?」

      「以我們家鄉的規矩,只要知道了未婚女孩的名字,就得…娶了她。」田又八提起最大的勇氣,笨拙的說道。山田馬琴略帶羞容地低下了頭。

      「啊!正好…我們家鄉的規矩也是如此。」田又八歡喜得不得了,他日夜思念的美女居然說出了這句話!

      「既然早晚要嫁了你…可否請你進內室一下。」

      「嗯。」二人於是進了內室。

      「這是我的房間,可請妳幫我梳梳頭髮嗎?」她遞給田又八一把木製的長柄梳子。

      「當然可以了。」

      多麼美麗馨香的秀氣長髮啊!又八心中的春情飛盪於九天之外……宛如一隻多情的飛鳥般……不住地翱翔、迴轉……

      「就這樣順著梳下去嗎?」他木訥地輕聲柔問。臉色因興奮喜悅而微微發紅……。

      「是的。」她溫柔地回答。嘴角浮出一絲滿是春意的微笑,接著耳語地說:「你幫過女孩子梳過頭髮嗎?又八。」

      「這是頭…頭一次。」他有些結巴,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認這個事實。

      「很好,看來你不是一個好色風流的男人。」山田馬琴臉色泛紅…猶似一張江紙似的。

      「我當然不是了。」田又八爽快地回答。

      他心中歡喜極了,看著鏡子中的山田馬琴,美麗的雪白膚色,紅紅赭色的可愛嘴唇,實在令他無法自己。

      長時期被女孩子忽略的他,以致於到現在都還未婚的他,今天終於得到美麗的「妻子」。

           山田馬琴吟唱道:

      風花雪月不關情,偶然相逢慰此生。

      私語今夜別無事,共約海誓又山盟。

      「你願意陪我共渡餘生嗎?」山田馬琴悄聲含羞地問道。

      「當然願意了。」田又八堅定地說。「願我心永不變,如海誓,比山盟。」

      「你可以叫我田又八,這是我的名字。」田又八突然變得能言善道。

      「好聽的名字。」山田馬琴的臉浮起兩片紅雲。

      「謝謝,對了,你的姐妹呢?」

      「他們今天找到對象了。」

      「你是說哪位找到了呢?」

      「長相有些中性化的那一位。」

      「她叫什麼名字?」田又八好奇地追問。

      「這你別管。」

           「喔。」

      「我問你。」

      「隨你請問,我田又八一定據實以告。」

      這句倒不是假話,田又八平常就不常說謊,今日遇到心中千求萬求的美女,更是不願意對她撒謊。田又八還是繼續梳著山田馬琴的頭髮,髮香散在四周的空氣裡,空氣中瀰漫著美妙無比的香氣。

      田又八十分地陶醉,一如好酒成痴的人,心獨自醉了。他希望永遠不要有清醒的一天!

      「好,那我請問你。要是我哪一天忽然變了副模樣,你還會那麼的愛我嗎?」山田馬琴輕柔地問道,雖然她的嗓音還是那麼地低沉。

      「會的,馬琴姑娘。」田又八不容對方有半點懷疑的高聲說道。「你難道不明白我的心!我已知道妳的芳名,不娶你都不行。」

      「那你看看你右手邊上方的那一幅畫。」

      田又八轉移了目光,那是一幅有著雙飛燕的美麗畫作,上面有著美麗的山水、古樹,清淨的流泉,流泉看起來就像是真的一般。

      兩人忘情地注視著眼前的這幅畫作,這幅好似可以把兩人間的甜蜜幸福永遠封在其中的畫作。

      一時之間,田又八忽然覺得手上的重量怪怪的。本來他的右手在替馬琴梳著美麗的髮絲,左手扶著馬琴的頭,但此時他忽然覺得左手有些異樣。

      他轉頭一看。只見,馬琴的身體已經與頭分了開,身體不知何時竟然平躺在地。而他的左手正捉住馬琴姑娘的『可愛』頭顱,右手仍是繼續梳著她的美麗髮絲。剎那間,他失禁了!

      一股熱流瞬時浸溼他最好看的一條長褲,他拚命地想要放手,用盡身上所有的力氣逃開,但害怕之網已牢牢地捉住了他。他左手不停地抖著。抖著…,永無止盡的抖動…。

      山田馬琴慘然說道:「不要害怕,請繼續『愛』著我。」

      「君無戲言,你應該知道的!」雖然耳旁的聲音仍是那麼的甜美動人,但他哪裡想多聽得一句呢……。

      田又八總算費盡全身力量,鬆開自己的左手手指,才動念準備逃跑,不料……

      馬琴姑娘的頭已移近至他的面龐上,準備深情地一吻。

      這是死神的吻!

      田又八再也支撐不住,巨大的身體頹然倒下,從此再也醒不過來。

      「嗚…嗚…你怎可以捨下我…」山田馬琴的哭聲非常地令人難以忘懷,極度低音、哀怨無比。

      「不是說好如同山盟海誓般地愛我嗎?」山田馬琴的紅嘴裡,吐出這句哀怨之語。

      「嗚…」她哭泣成聲!

      「嗚…」來自幽冥界的哭聲,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起的。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