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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火

      昏曉,相思閣的雕花大門緊閉出靜謐,端木淺猶豫地站立在門口,欲要敲門的手放下又舉起,她終是忍不住想來問清楚她娘的事。薛初染背後有個故事,這個故事中有個人叫做宮悲月。關於這些她不敢去問薛初染,她害怕她那悲痛到無法自拔的模樣。  

      很久以後,她才知道有一種傷似烈酒,卻在生死枯等洗滌下會變為一杯水,但水會滲入生命成為點滴。淡定,沉默後只剩一個無法自拔的自己。而薛初染,她的母親,便是這般。  

      「既然來了,便進來吧。」隔著門傳來宮離綻淡而乾脆的聲音,似是早就發覺了她在外邊一般。

      端木淺一愣,微扯了下嘴角,只得硬著頭皮推門而入。她跨過門檻,檀香的味道便撲面而來,帶了幾分特別的清淡。

      「請坐。」宮離綻頗為慵懶地坐著喝茶,漠然地說著,絲毫沒有抬眸看她。

      端木淺抿著唇坐在他旁邊,宮離綻轉身的那一眼又在腦海中浮現,而如今他的側面因為染了些昏暗更是逼人的絕美。端木淺愣愣地看著他,無論從什麼角度看,她都覺得他很……騷包。

      大概感受到她許久不曾開的目光,宮離綻微微側目,淡淡地問道:「端木小姐還要看多久?」

      端木淺尷尬地輕咳一聲,迅速轉開眸子低下頭看向腳尖,「我來是想問你一些事情。」

      宮離綻指尖劃過紫砂茶杯,「關於你娘和我爹?你好奇?」

      端木淺急切地點了點頭,半晌卻沒等來他的下文。耳畔倏地傳來細細索索的聲音,她沒多在意,只是詫異地看著靜默的宮離綻。他偏頭看向大門,眸光似是深遠到外邊的天地一樣。

      無限沉默包裹住了整個屋閣,端木淺不知道過了幾盞茶的時間,只知道自己渾身開始僵硬。端木淺伸了伸腰,有些不快地睇向對她視若無睹的宮離綻,「喂——」

      只可惜話語還沒說出口,宮離綻便放下茶杯,淡然地起身。而後一陣陣嗆人的焦炭的味道便清晰地傳來,端木淺亦驚詫站起身,卻見門外火紅一片,迅速蔓延至架梁之椽。

      「走水了!」端木淺深吸一口氣,快步至雕花大門,奈何她無論怎麼用力都無法打開。她的手一時僵在了半空中,不是這樣吧,房門被反鎖了!

      延過捲簾,床榻,火在屋閣內越燒越旺,一片火紅的光與夕陽餘暉交相掩映。

      端木淺冷汗涔涔,無暇顧及究竟是怎麼回事。蜷坐在相思閣火焰未及之處,開始一臉懊悔。若不是她因為昨日之事好奇前來,就不會被困火海。縱火者是早有準備要至宮離綻於死地。難道她的宿命就是要跟著他葬身於此?

      「宮離綻,你不是武藝高強,為何坐在這裡等死?」她擦去額邊的汗,氣惱地看著依舊氣定神閒的他。

      「怎麼?怕了?」宮離綻分外悠閒地閉著雙眸,絲毫沒有焦慮的表現。衣袖處雖有些炭黑,但比起在她此時的狼狽好太多。

      「怕?」端木淺憤憤地瞪了他一眼,不甘示弱,咬牙切齒地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宮離綻倏的睜開眼,目光漠然地落在她身上。她與薛初染八分的相像,只是一雙眼睛卻一脈相承端木隆,不若尋常閨閣女子的柔情似水,而是十分倔強。

      「那便繼續坐著。」宮離綻一臉欠扁的高深莫測,又重新閉起了眼睛。他的睫毛輕輕顫抖,整個臉龐在火光下顯得妖媚至極。

      「你——」端木淺氣咽,吹拂起額前的劉海。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已經不是使用好看可以形容的了。

      一陣奇異香味傳入鼻中,端木淺深深嗅了一口,眼前猝然迷離起來,胸口猶如萬蟻在噬咬,劇烈的絞痛後,她的眸子越睜越大。最後的意識是她死死抓住了宮離綻的衣角,接著眼前便黑了。

      宮離綻終於起身,淡定地橫抱起她,慢走出掌。掌風所到處火焰熄滅,最後「砰」的一聲,反鎖的木門飛裂開來。淡笑看著懷中的人兒,笑意卻沒達到眸中,她說得沒錯,他確實武功高強。

      相思閣的院中,端木隆抱著面如死灰,淚水縱橫的薛初染,而她手裡還捏著用了一半的火摺子。見到宮離綻抱著端木淺出來,眼中光芒一閃後又暗淡。甩開端木隆,撲到他們面前,最終不停地念著:「淺兒。」她是萬萬沒有料到自己的女兒也會在相思閣內。

      望著此刻柔弱異常的妻子,端木隆扼腕歎息,他並不知道妻子的行動,所以見火光趕到時已經晚了。初染狂叫著叫僕人撲火。淺兒與宮離綻被困於熊熊大火中。只是沒想到宮離綻的武功之高,已能與火相對抗。

      「淺兒,沒事吧?」端木隆向宮離綻投去見諒及詢問的眼光。

      「中了奇毒斷魂算不算有事?」宮離綻的嘴邊揚著詭異的笑,半分諷刺半分陳述:「這還要歸功於薛夫人高明的手段。」

      斷魂者,芳香濃郁,聞著使人心脈麻痺,兩日未解,七竅流血而亡。端木隆鎖緊眉,陣陣心寒。初染竟是如此恨著宮悲月,連他兒子也要置之死地。只是愛之深恨之切,這讓他情何以堪。

        「初染,妳可有解藥?」端木隆表情還算溫和地問,如今不是責怪誰的時候,救淺兒才是前提。

      薛初染咬著泛白的嘴唇,無奈搖了搖頭,「此毒只有天人神醫會解,只是他遊走四方,蹤跡不明。」語畢轉身狠狠拽住宮離綻的袖子,「你明明知道我在木料中加了斷魂,為何不護住淺兒的心脈,為什麼?」薛初染猶如發怒的母獅,目光冷冽。

      「因為我要帶走她。」直視著薛初染的眼睛,淡然一笑。

      「憑什麼!」薛初染莫名感覺恐懼,幾年前的記憶蜂湧而出,她在害怕,所以使得聲音萬分尖銳。

      「憑天人神醫在玄鳶。」

      薛初染的銳利目光刹那黯淡下來,她無言以對,是自己害了女兒。這一生,她面臨了太多離亂之悲,她已經失去了很多,不能再失去更多。所以,「你把淺兒帶走吧。」

      宮離綻沉默直走,再也沒看薛初染一眼,步伐踏出淡淡的殘陽,眼中飄渺幽遠。

      薛初染瑟縮在端木隆懷中,端木隆若有所思欲言又止。夕陽拉長三人的身影,疏影伴蕭然。沒人知道,此去經年,悲傷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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