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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之 卷 ( 一)

          上午還是一片晴空萬里,天氣隨即轉眼就變。這個春雨,真是教人捉摸難定。時而一陣颳風打雷,時而傾盆大雨。年年都不像是一個好兆頭,然而又年復一年流水般逝去。

        不遠處,起起落落一陣喊聲。略望那處細看,恰逢兵丁捉人;被捉的人成了兵丁,又捉了人,好歹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數落不盡世間一切風雨。無奈時聽,這般景緻,卻問閑愁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再仔細聽時,喊聲已漸消落,卻是兵荒馬亂一齣。

     

      「快跑!快跑!別讓他們捉住了!」一個少年使勁地喊道。

      「全部都圍了起來!一個都別漏掉!一個都別想逃!」分隊長高舉著手槍,隨即對空鳴槍數聲。少年們聽見槍聲,死命往麥叢裡鑽,卻哪裡藏得住。

        原來,一群少年正值去市場趕集,在回家的路上,碰著軍士們在抓壯丁,不及躲避。讓官兵們遠處瞧見了,自是難逃。官兵們旋即群起蜂擁而至,準備捉著領賞。少年們顯得一陣驚慌,都亂了套,許多散落各處逃去了。些許還未即逃,已活生生打死。另有一些趁著官兵力未能逮,逃掉了!然而,卻從此也不再有回來過。

        那些被逮住的少年,自知生死不遠,個個垂頭喪氣。意志力堅強一點的,索性胡亂喊道:「放開我!放開我!」打算引起旁人注意,可是這亂世裡,哪裡還有別人。無故惱的官兵盛怒,橫腿踢去,罵道:「媽的!好一個王八羔子,都囉唆些個什麼勁!」隨即再補一腳,唾了口痰罵著:「這年頭誰不跟你一樣可憐!再吵!就一槍往你腦門打去!」少年們聽了,愈是顯的焦急,同時,也對活著放棄一絲希望。確實這年頭,誰也不比上誰好過一點。

        不遠處,有一個年屆半百的婦人,滿頭花甲,蓬頭亂髮自田埂處滾了下來。只見她撲天喊地追來,不斷嘴裡一邊求饒,一邊不停喘氣說道:「軍爺們,求……求您!我……只一個兒子!您……您們……放了他吧……。」說罷,直欲接近摸她兒子的臉,已被軍士厲聲喝住,斥道:「老婆子!走開!」說罷,橫手推了開去,「這裡是上級指示!可不是妳能胡來!」

        婦人哪裡肯聽,只是不斷哀求。說道:「他……嗚……才不過一十四歲,您們就放了他吧!」另一個兵丁早已顯得不耐,惹得他暴怒罵道:「老不死的東西,敢跑到這裡倚老賣老!」說罷,一槍托猛地往婦人撞去。那婦人撞的一個失神,鋃鐺跌落在田裡。附近的軍士看了,覺得滑稽,好像一個浮腫發胖的小丑,想要掙扎站起身子,卻遲鈍地使不出勁,軍士們不覺一股勁的哄堂大笑。婦人正欲滾起,方始不經意見著後頭,還立著個身裝筆挺的軍人,腰裡繫把佩刀,閃閃發光,彷彿是位軍官。

        婦人見了,本來覺得欣喜,隨即又感到無比失望,心裡涼透到底!原來只道是小樓簍欺上瞞下,胡作非為,還可諒解。誰料,連軍官也淪陷為賊。卻不曉得,若非到那山窮水盡,賊也難當!只見的軍官緩緩移動腳步,靠近少年,漫不在焉地低聲說道:「小夥子,現在,你只有兩個選擇。」少年自知無所為力,膽怯說道:「能是……是什麼條件?」

        軍官不屑地盯著少年,態度傲慢說著:「同我們,不是去打鬼子,還能指望活著回來。要不!只能……以違令處置了。」軍官說得不疾不徐,少年正待欲問,已被打斷。恰是適才鳴槍的分隊長。卻聽那分隊長說:「你最好識相一點!日本人,遲早都會進來!由得你們淪為鬼子的幫伕,做我黨國的敵人?」說罷,狠狠的又揚起雪亮的軍靴,向少年踢去。

       

        隨後,陸續一排排的炮挺接著跟上。這一小部兵馬,只是前來探風。探風之餘,順便拏些人員作為兵丁補充。少年們哪裡清楚這大隊人馬,只管認槍不認人。適才抓住的少年,已飽受驚嚇,以至少許癱在地上。其中負責柳炮運送的士官,看到這幕景象,不由分說趨前厲聲喝斥,罵道:「敢裝可憐!愣些什麼!都給我走!別給我哭哭啼啼,擾了軍心!」少年已是疲憊不堪,著實怯步。向著長官求情,說道:「我…我實在走不動了。」長官們懶的理他,只輕微說:「這路,也是你們自個兒選的。蠢貨!」說罷,眼神掃過幾位步槍射手,說:「該怎麼做?都清楚了!」婦人畢竟見多識廣,馬上撲地哀聲求道:「不要殺了他!讓他跟著你們走就是,我就當作把他……。」只聽見官長厲聲命令:「把那老婆子給拉開!」

         

        架走婦人時候,五個士兵端起了步槍,並不奚落的同時擊發。隨後,「砰!砰!砰!」一陣槍聲劈啪巨響,震耳欲聾。彈殼就像花生米般自後膛彈落,煙硝味已是燒焦,從槍管緩緩溢出,瀰漫著此景片刻。

        五顆彈頭,幾乎同時生硬的打在軟綿綿的身上。從身體的孔裡,不斷的淌血,不斷的滲透棉襖,不斷的流盡,染片了整個大地。

        目睹此景,婦人狼嚎般咆嘯不已,直垂打軍士,喊道:「我的兒子……還我兒子……」正待去搶奪槍枝,拼個同歸於盡,卻被軍士使槍柄撞倒。一陣槍響,往婦女只管打去。赫然,母親驚動不已,不斷嘶喊,不時發出悲痛欲絕之音。正欲從麥田裡逃出,忽地坐起身子,極具驚恐。方才發現,自己正是坐在床上,一陣心有餘悸。身邊,卻還散落著鋪在床面的稻草梗。

       

        卻道是一個故事。原來,只還道是一場夢。醒來時,被窩裡尚是溫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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