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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找的是「紅骨」

聽完了冷劍倫的敘述,紀容鐵忍不住張大了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說什麼也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了保命,是不是要考慮和眼前這個運氣超級背的傢伙斷絕任何關係。

有一刻,紀容鐵居然很認真地在考慮這個問題。

也許是他不小心在表情上顯露了絕對的不講義氣吧?冷劍倫瞪了他一眼,「嗤」的一聲,居然露出不屑的表情。

更好笑的是,叱吒黑道白道多年,聲名令警匪雙方聞風色變的「神偷老鼠」,居然還露出一點點慚愧的神情。

「千里迢迢要我來,你不會是要我解這個無聊的字謎吧?」說著說著,冷劍倫的眼睛卻突然像是耍寶一般,兩隻瞳仁向鼻樑聚攏,形成了俗話中的「鬥雞眼」神情。

但是這一對鬥雞眼眼神投注的對象,卻是紀容鐵面前的那張淡青色宣傳紙。

看見冷劍倫這種突兀的動作,紀容鐵卻彷彿早已知道,微笑點點頭,也不答話,就讓冷劍倫怔怔地凝看那張紙。

看了不過三數秒鐘,冷劍倫不屑地「嗤」了一聲,眼珠子一轉,便回復了正常眼神。

不會吧……紀容鐵在心中暗自吃驚。難道自己看了一下午也看不出端倪的東西,這傢伙只花了三秒鐘就已解破?

彷彿是看穿了他的疑問,冷劍倫又用毛巾擦了擦臉,皺眉問道:

「你和人約了什麼事情嗎?」他看了看腕錶。「比方說,四點鐘,你和人約了什麼事嗎?」

「沒有。」紀容鐵搖搖頭。「除了和你約見面之外,我沒有約過任何人。」

冷劍倫將那張青紙拿起,又凝神看了一會,眼睛又聚成了鬥雞眼。

「四時之約,幸勿相拒。」他逐字地唸道。「沒錯啊!人家和你約的是四點,不過看樣子還沒得到你的同意,所以才說『幸勿相拒』。」

「我真的沒有約什麼人,」紀容鐵伸手把那張紙搶回來,也鬥雞眼似地凝望紙上的圖案,彷彿要用眼光將它看穿。「你小子真的這麼神?我怎麼還是沒有看見『四時之約,幸勿相拒』?」

冷劍倫莫測高深地淡淡一笑。

「我想你一定也看出來了,這張紙上的圖案和文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幅3D立體錯覺圖,這點你大概看出來了吧?」

「當然,」紀容鐵沒好氣地說。「我也許不聰明,可是卻也沒笨到那種程度,好不好?」

所謂的3D立體錯覺圖,基本上這種圖案表面上都是一片繽紛無意義的花紋,但是如果你將眼光焦點聚在圖紙背後約三十公分處,聚得正確,便可以看出隱含其中的立體圖案。

這張青紙上的花紋,用的也是這樣的技巧。

「用這樣的方法看,」紀容鐵繼續以鬥雞眼看著那張紙。「可以看出來一段立體的文字,有八行,每行有八個字,但是我左看右看,文字亂拼亂湊卻沒有任何意義。而且我連對角的文字,每行的第一字,最後一字排在一起都查過了,卻看不出來任何的端倪。」

「玩這遊戲的人,嚴格來說是有點賴皮的,難怪你一時間看不出來,」冷劍倫點點頭。「不過你仔細看……」他將手指伸到紙上,指出來兩個對角線上的字。「這兩段卻有點意思,一段的唸法是由左下角往右上角的對角線,另一段則是左上角到右下角的對角線。」

紀容鐵照著他的方式唸了一次,眼睛開始發亮。

「四,日寺之,糸勺……幸,勿,木目手巨……」他唸著唸著,不禁恍然大悟。「所以這是複合字,湊起來便成了『四時之約,幸勿相拒』!」說著說著,不禁罵了句粗口。「哪個神經病王八蛋,來玩這樣的狡猾?」

「所以我說他是有點賴皮的,」冷劍倫笑道。「從來都是出題容易,解題難。用這種沒有章法的解謎法,基本上,並不是什麼高明的手法。」

算了算,花了紀容鐵一個下午也想不出來的東西,這個「倒霉神探」只花了三分鐘不到就解答出來。

這個傢伙是人,還是鬼?

紀容鐵有些驚疑地看著這位「倒霉神探」,臉上的神情從不放心的閃避逐漸轉成了崇敬。

什麼樣的腦子,才會有這麼高速而且絕對正確的推理?

冷劍倫莫測高深地淡淡一笑,隨手便拿起了咖啡杯……

紀容鐵依然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腦中思緒紛雜。

那種感覺,有點像是從冰冷的水中跳進了滾燙的熱池,忽冷忽熱,如果體質弱一些的人,搞不好還要抽筋哪!

基本上,這也是城市警界高層中,冷劍倫所有長官的複雜心情。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突然之間,冷劍倫「啊」的一聲慘叫出來,這才將紀容鐵從天馬行空的想像中帶回現實。

定睛一看,卻看見冷劍倫苦著個臉,舌頭伸得長長,踢開椅子,在一旁像是著了火般地蹦蹦跳跳。

一邊跳,一邊還大著舌頭叫道:

「搭啡!搭啡(看來是想說咖啡)……搭啡怎麼那麼燙?」

紀容鐵一怔,看見那杯剛端出來的咖啡已經一飲而盡,想起方才冷劍倫瞬間解題的英姿,眼前看見的卻又是個將熱咖啡一口喝光的笨豬頭,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麼人家要平白無故叫他「倒霉神探」?

在午後的小酒吧裡,冷劍倫蹦蹦跳跳了一會,紀容鐵一邊笑,又一邊給他倒了杯冰牛奶,好一會兒,兩人才又靜靜地坐了下來。

看看時間,竟已經快到了下午四時。

「志點怪到了哪!」冷劍倫伸著燙傷的舌頭,說起話來仍然有點含糊,不過仍聽得出來他說的是「四點快到了」。「你蒸的沒A什麼人?」

「我真的沒約什麼人。」紀容鐵搖搖頭。「不過我們可以等。」

冷劍倫點點頭,便抬著頭看著牆上的時鐘。

下午三時五十八分。

便在此時,紀容鐵突然有著一種異樣的感覺。

那是一種難以言明的奇異直覺,彷彿有著什麼樣的一股涼意從背脊昇起。

看看手臂,手上的汗毛已經全部矗立。

殺氣!

這是多年的「神偷老鼠」生涯中,紀容鐵訓練出來的絕對直覺,在往日多場戰役中,已不曉得救了他多少次的性命。

一旁的冷劍倫仍然恍然未覺,說時遲那時快,紀容鐵像是神龍一般,也不見他彎腰屈腿,整個人便從座位上拔尖衝天而起。

看著他這樣飛將軍也似的縱躍,冷劍倫也驚得愣住,只見紀容鐵上衝之勢不歇,在桌上輕輕一點,「呼」的一聲,便像是大鳥一般地越過冷劍倫的頭頂,猿臂輕舒,便將冷劍倫從後方順勢摟住,將他拖下地來。

便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兩人還沒著地,便聽見了一陣令人牙酸腿軟的金屬摩擦聲音。

「錚!錚!錚!錚!錚!錚!錚!」

冷劍倫因為是被紀容鐵從後方拉倒的,所以視野上仰,剛好看得見那一連串色作淡青的細小火焰。

雖然以一個警察來說,冷劍倫算不上是的驍勇猛探,但是對鎗械還是有一般性的瞭解的。

方才他和紀容鐵在千鈞一髮間躲過的,竟然就是極為陰狠的暗殺武器||「青蜂針」!

一分鐘可以連射四百八十發,超小型針狀彈頭,這種彈頭比針尖大不了多少,高速射入人體,只會留下像是蜂螫的傷口,但是這種針彈一射入人體卻會像傘骨一樣撐開,會在人體組織內造成可怕的傷口及內出血。因此,只要被擊中,肯定致命。

這樣歹毒的武器卻不常見,因為它的造價極高,但是射程並不遠,並不適合一般常見的長距離狙殺。

一般來說,用「青蜂針」來暗殺人,箇中大多有著要讓對手百般痛苦而死的殘忍。

想到這種古怪武器的特性,冷劍倫只覺得一陣森冷,完全不敢想像方才如果挨上幾針,會是什麼樣的慘狀。

只聽得身後「呼」的一陣風聲,冷劍倫回頭一看,卻早已不見紀容鐵的身影,正在發怔時,卻又聽見他大聲怒叱:

「你!你是什麼鬼?和我有什麼過節?」

也不及讓對方回話,兩人便「砰砰砰砰」地開始交手起來。

酒吧內此時的光線仍不太明亮,從窗外映入的微光中,只見紀容鐵和一個胖大男人正在交手,纏鬥不休,紀容鐵本身的家學早已極為淵博,年少時又得到了奇特的機緣,是以在武術上的造詣極為深厚,但是那胖大男人卻也不差,別看他身材肥壯,打出來的拳掌之法卻是陰柔小巧,與紀容鐵大開大闔的出手恰成對比。

但是紀容鐵畢竟是師承幾個一流宗師的武學高手,只打了幾回合之後,那胖壯男人便已經逐漸顯現不支的情形。

雖然手上的功夫已露窘態,但是那男人卻是硬氣倔強,臉上仍然不住冷笑。

紀容鐵也不和他囉嗦,雙肩一聳,雙臂展開,便是一招大開大闔的「白鶴亮翅」,砰的一聲,雙掌由外而內,由圓返縮,那男人也看不清他的掌勢去向,只覺得胸口「砰」的一聲,便被紀容鐵結結實實印了兩掌。

而他整個胖大身子便像是斷線紙鳶一樣向後飛去。

紀容鐵這一掌的力道雖然不小,但是他卻不打算將胖大男子置之死命,所以用力有所節制,但是那男子向後飛去的勢子卻極為誇張,退得極快極遠。

原來,這胖大男子極為狡猾,他眼見拳腳上不敵紀容鐵,便假意敗倒,其實這後退之勢卻隱含一個可怕的詭計,只見他狂聲假意慘呼,趁著狂亂揮手之際,卻已經伸手入懷,掏出了手鎗。

既打不贏他,開槍上計也!

在狂亂的倒退中,他已經將鎗握在手上,站定腳步,將手鎗平舉,瞄準記憶中紀容鐵的方向,手指緊扣,便要將一排子彈全數送出去。

只是,那微微顫抖的手指,卻始終沒能扣得下扳機。

因為他瞄準的方向此刻已經空無人影,低頭一看,卻見到紀容鐵像是鬼魅一般,後發先至,已經來到了他的眼前,在他的身前蹲坐不動。

他的手臂高高地舉起,手上的短鎗,鎗管抵住瞄正的卻是胖大男子的下體。

「別動!」紀容鐵輕鬆地說道。「一動你就沒了小雞雞。」

昏暗的酒吧微光內,兩人暫時地以這樣詭異的角度互相對峙。

一種很奇妙的平衡狀態。

什麼人先失去平衡,什麼就輸,縱使從表象上看來,此刻紀容鐵似乎佔了先機,但是胖大男人卻不見得是一敗塗地。

靜寂的尷尬場面,兩人卻一動也不動。

冷劍倫悄悄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見兩個大男人一個伸直手臂持鎗瞄向前方,一個蹲在他前方,卻高舉手鎗指著他的胯下,不禁睜大了眼睛。

胖大男人從眼角餘光看見冷劍倫探頭探腦的模樣,瞳孔不禁收縮。

高手對峙,只要有蒼蠅雀鳥從旁飛過都可能會干擾,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一滴冷汗,悄沒聲息從他的額頭流了下來。

「你是什麼人?」只聽見紀容鐵沉聲道。「為什麼要來殺我?」

胖大男人深吸一口氣,說出來的話卻莫名其妙。

「你不是紅骨。」

紀容鐵大奇,問道:「什麼是紅骨?為什麼我會是紅骨?」

胖大男人冷冷地看著他,過了半晌,才頹然垂下手鎗。

「你真的不是紅骨。」

紀容鐵笑道:「我真的不是紅骨,連排骨、雞骨都不是。」

那胖大男人像是陡地洩了氣一般,手指一鬆,便將手鎗丟在地上,雙手高舉,示意他全然沒有了武器。

而紀容鐵也敏銳地感受到,男人那原先舖天蓋地的殺意,果然已經消散無蹤。

胖大男人神情頹喪蕭索,居然轉身就走,一邊走,還聽得見他喃喃說道:

「他不是紅骨……媽的,他不是紅骨……」

這人闖進別人的地方,而且一出手便是最歹毒的武器,似乎不將人置於死命不肯罷休,但是此刻他放棄得更是乾脆俐落,不像是登門打了場激烈的架,倒像是來問了個路,問完了就走人。

而紀容鐵居然也沒有擋他,就任他這樣揚長而去。

只是在那胖大男人快走到大門的時候,大聲地說道: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找紅骨?」他叫道。「還有,難道你不怕我從背後開鎗嗎?」

胖大男人也不回頭,只是頹然地舉舉手,彷彿沮喪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不過,他仍然背著紀容鐵喃喃地說了句話。

「要殺,你不早殺了嗎?還來和我廢話什麼?」

從他轉身而去到出門這段距離,紀容鐵手上仍然有鎗,如果要殺他的話,他早已死了八十幾次。

只是他彷彿全然不擔心,就這樣把背上的破綻露著,施施然走出去。

而紀容鐵果然沒有開鎗,事實上,早在胖大男人還沒走出去,他舉鎗的手便已經放下。

這場架打得可謂莫名奇妙,不曉得為什麼開打,最後連那個胖大男人是誰也不曉得。

紀容鐵搖搖頭,走回來冷劍倫的身旁,卻發現他正在沉思什麼難以索解的問題。

過了一會,冷劍倫才抬起頭來,說了簡單的兩個字。

這兩個字,也是紀容鐵此刻最想知道的事。

「紅骨。」

但是除了這兩個字之外,兩人可謂毫無線索,對於整個事件呈現著百分之百的完整空白。

冷劍倫沉吟了一會,便打開了酒吧內的電腦,發出了一封電子郵件。

在當今的時空世界中,如果是曾經存在過的資訊,即使它存在的時間只有幾秒鐘,理論上就一定可以在一個奇妙的空間中找得到。

網際網路。

而一談到電腦的網路空間,就一定要找到這個人。

當今網路正派反派空間中,最為人讚歎佩服的電腦駭客:「駭客瓢蟲」冰琪。

冷劍倫寫給她的郵件也很簡單,只說想要找出來「紅骨」到底有什麼樣的意義。

郵件發出去不到十分鐘,「駭客瓢蟲」冰琪的回函便已經出現,經過她的過濾,回信附加的訊息也相當的多,但是最重要的,卻是一篇沒頭沒腦的文章,其它的附件只不過是因為這篇文章引申而出的眾多討論。

中臺灣的驕陽,血光漫天的慘烈戰役。

「紅骨」年輕的面龐,對於親人的眷戀思念。

一個人殲滅四百名特戰部隊的天方夜譚。

看完這篇網路上的「紅骨」記載,冷劍倫和紀容鐵從電腦螢幕前抬起頭來,面面相覷。

紅骨。

看來,方才無緣無故來打了一場大架的神秘男人,他要找的真正對象很可能便是這個「紅骨」。

只是這個紅骨此刻在什麼地方,卻已經無從得知。

冷劍倫沉吟半晌,回頭看著紀容鐵,翻著眼問道:

「你們幹這一行的資訊多,你呢?你聽過什麼人,或是什麼組織和這個『紅骨』有關嗎?」

紀容鐵盤著手臂,想了許久,最後還是搖搖頭。

「至少我從來沒有聽過。」

「那你認為,這個紅骨真的存在嗎?這篇文章中講的事情是真的嗎?」

紀容鐵聳聳肩。

「有沒有這個紅骨,我是不曉得的。但是這篇文章裡說的事情,真實性非常的高,我幾乎可以肯定那是真正發生過的事。」他皺著眉,一邊敲著桌子,一邊說道。「臺灣嘉義發生過的那件事,雖然軍方立刻將所有的戰鬥痕跡消去,但是親眼目睹這場戰事的人仍然是有的。

「但這故事中有個環節錯了,當年圍攻火車站的特戰隊的確有四百人,但是他們並沒有全數被殲滅,還是有人生還了下來,其中有一個人,還教過我們野戰技巧,說起當年那場戰事,還是餘悸猶存,只是他根本連對手是誰也不曉得,連身影也沒看見,肚子就被開了個大洞,炸掉了半個肝臟。」

「一個人殲滅四百個人,真的有這種事嗎?」冷劍倫狐疑地說道。「再怎麼說,也是令人非常難以置信的事。就拿你來說好了,如果說要講戰鬥的話,你大概是當今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了吧?看來看去,也只有那個秦始皇血統的銀正鷹能夠和你抗衡。

「如果是你的話,你能夠一個人殲滅四百個人嗎?」

紀容鐵看著窗外,想了好一會,這才長長地歎了口氣,搖搖頭,神情有些蕭索。

「所以,你不是聽見了嗎?剛剛那傢伙和我交過了手,也吃了虧,最後,他卻很肯定的指著我的鼻子,說:『你不是紅骨』……

「一個人殲滅四百個人,如果是出奇不意偷襲的話,或許還能做到,但是像那樣的正面交鋒,確是肯定不成的||不只不成,還會死得非常悽慘。」

「所以,這是不可能辦到的事,對不對?」

「應該說,是我『神偷老鼠』不可能辦到的事。但是如果真有這個『紅骨』,說不定他就可以辦到。」紀容鐵望著遠方,悠然地說道。「這世上的奇人異士實在太多,世界之大,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哪……」

這一次的「紅骨」事件便在此暫時打住,兩人聊了一會,卻再也討論不出什麼重點,於是冷劍倫便在入夜時分道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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