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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放好的棋子

已夜。亞修放慢腳步,這是上坡的路段,路並不好走,草叢間發出蟲鳴聲,那是夏夜的象徵,若有若無的窸窸窣窣。偶一摩托車轟轟地開過,留下一串的寂靜。他搖搖頭,笑了,單揹的書包左右晃動。

太荒謬了!太可笑了!巴婆婆......唉!年紀大了還真會開玩笑。他有點累,腦袋有點疼痛,自顧自的想著;爬完這段向上了的坡,再走一小段寧靜的路,就會回到那座地鐵站。抬頭不見星星,因為雲層太厚了,天空一片深黑,摻雜進他多變的思緒裡。

這回就連蟲鳴聲也沒有了,萬籟俱寂。

自黑暗中醒來後,巴婆婆坐在他旁邊,感覺好像還停留在那;溫暖的房間深植在腦中,巴婆婆先是訓斥了一頓,問他不是叫他早點回去了嗎?

「當然有啊!」亞修驚慌的說:「可是死了好多人,烏鴉,然後又是整片的黑暗。」他語無倫次了起來,湧現出那股陰濕黑暗的幻覺,他摸了摸後腦杓,有點濕。哈哈!亞修懷疑自己聽錯了,巴婆婆竟然在笑,而且是在笑他:「孩子啊!那可不是真的啊!你怎麼會相信啊!」這引起了他一陣的錯愕,突然,他大吼:「那才不是幻覺!」膽小夾雜著羞愧流露出來,聲音變小了:「真的有人死了,是真的!那些幻覺......」幻覺?為什麼自己會用這個措辭,他頓了一下,遲疑了,眼睛看向巴婆婆,後者正微笑著。

巴婆婆遞了杯熱可可給他,杯子冒出濃郁的香氣。「聽我說,孩子,下次你可得更小心了,遇到這種事可無法使用同樣的手段來脫身第二次啊!」她敲了敲床沿斷裂的幸運木,亞修這才想到東西已經被取下來很久了;他聽的似懂非懂。

「這到底......」亞修心中的恐懼漸漸被熱可可的溫暖驅散。

「把你所經歷過的,講一遍吧!這樣會舒坦許多的。」巴婆婆瞇起雙眼。

亞修把在地鐵站所遭遇到的說了一遍,那片黑色模糊的漩渦。

像是重溫一遍電影似的;他再車廂那一節看到了模糊令人恐懼不已的人影,黑色炭筆樣的漩渦,自己彷彿要被吸進去了,然後是幸運木的破裂,一切復歸平靜,然後是烏鴉,滿滿的黑色禽鳥,不願意放他走的地下鐵,鋪天蓋地的異象只為追逐他一個人,最後,情景淡出在別動天的前面。

「是那個人啊!」巴婆婆嘆息,她好像變得更老了,憂慮迅速在她臉上刻畫出皺紋。

「他是誰?他為什麼要追著我跑?」亞修的臉像是被重重的踩了好幾下。

「那個人,有好多名字;紅眼珠、黑鴉、兩個人的一個人......等。早在這國家建立前他就已經存在了,他是當時的最後一個人,號稱是前世紀最後的傳說。亞修你相不相信我會變魔術?」她沒完全回答亞修的問題,只是用蒼老的手指著面前牆壁一圈圈年輪般的異形文字,霎時間,文字輪輪轉動,內外翻轉,循環不止。「看到了嗎?」亞修大駭,雙眼不自覺的被迷住,眼睛像是被那種流動吸引住了。「但是,很抱歉,如果你再遇到他的話,我也無法救你。」巴婆婆的聲音像加了大石頭般的沉重。亞修的恐懼感慢慢的回復。

「你相信希望嗎?」巴婆婆雙手合攏,再張開,一團柔和的光芒湧現。

「這是......」亞修凝視著,讓那股看似真實的光球映入心底。

「最逼真的幻象,亞修,在你眼裡,它可是一點都不假吧!」亞修應了一聲。

「我只能敎你,最起碼活下來的方法。」好沉重。

回到地鐵,他發現空無一人,燈管滋滋聲地閃動,光線不足的狀況一如往常,政府在修建地下鐵一方案可以說是漏洞百出,漏水、斷電、硬體設備的維修東缺西漏,治安的死角更因此在這邊有所增加。

亞修找了張長椅坐下,半是空然的望著空無的鐵軌。他口袋中放著幾樣東西,是臨走前巴婆婆又塞給他的一些東西。真可惜!他心想。原先還以為會是一整套的驅魔用的道具呢!又肇因於自己的想像力過於豐富了,但是幸運木的功用卻倒是貨真價實的,他相信這點。

但是,眼前所見的,真的是最真實的嗎?他不禁懷疑。不少的科幻主題都在說自己生活的世界是虛假的;想到這,他把手伸向前,讓指尖可以直視地擺在前方,一如往常,沒有什麼變化。他忽然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多麼地可笑!多麼地沒意義啊!好像白痴在公共場合假裝自己是偉大的法師;自己為什麼會做這種事情,自己也不怎麼了解。

聽著風,穿過耳際,是列車來的信號。他站直身體,待列車進站。

空無一人。列車內空無一人,亞修很害怕,他不知道現在幾點。真的沒有人嗎?抱著疑問他還是踏上了列車,沒有別的路了;車門靜靜的閉上,阻斷了回去的路。好像是在冒險,亞修調整心情;會開到哪?相信這不是地鐵路線圖能解決的。他找了個位子坐下,盯著天花板看,舊舊髒髒而且黃黃的,光線不足的燈管供應整車廉價的光明,突然想起這跟巴婆婆掌中的光一比,差的可多了。到底什麼才是真的?他問了問自己,好像已經明白意識到自己進入了那個人的圈套裡,僅只於此。

駛動,列車忽然很快的跑起來了,窗外的站口一下子晃逝而去,進入漆黑。

他聽著轟咚轟咚,有點疲倦的睡著了。

※                                                               ※                                                                 ※

伯肅坐在箱型車內,身旁還有三個人,都是他所聯絡到的人。

除了伯肅,他們都穿了防彈背心,看起來配備精良、訓練有素。

「喔咿!伯肅,說明一下情況,剛剛電話上你講的實在是太少了。」駕駛說話了,他叫賽門,戴了副墨鏡,嗓音有些低沉。

「嗯,有名通緝要犯在逃,名叫豺狼。」伯肅開口。

「好像真有這號人物。」旁邊一人插嘴,半是把玩著身上的小刀。

「地點我會很快弄清楚。最重要的是他這個人。」伯肅向第三個人點了點頭:「豺狼似乎並不是一個人行動的,他底下好像埋伏著另一個兇殘的人,這很麻煩,你們可得小心點。」他慎重的說。

「放心吧!我們總共四個人呢!」玩刀的人輕浮的回答。

「話不能這麼說。」賽門轉動方向盤:「活捉還是擊殺?」

「能活捉最好,不行的話......」

「知道了。」

箱型車揚長而去。

※                                                               ※                                                                 ※

車門一開,他就出來,搭乘了那麼久,不,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時間沒有意義。像是坐了一圈地鐵回到原處,這間地鐵同上一個沒什麼不同,只是大了點。跟鬼片中的場景一樣,他皺眉,陰森森的。奇怪的是出口的位置並不清楚,只聽得轟咚咚的聲響,列車開走了;這下,沒有東西正常了。亞修很害怕,困在這不進不退了地方,根本不能指望有人來救他嘛!前面的大廳是死路,盡是些故障的售票機;亞修再往左轉進走道前回頭看了一下,車軌已經不見了,其深不見底,不禁心寒,那站牌的站名被人打了個大叉叉,旁邊寫了過去兩個字。胡鬧,真是胡鬧;他不敢再看,往左轉了走。

走沒幾步路,聽見有腳步聲從後傳來,他趕緊加快腳步往前走,一手拉緊衣服。走道很暗,越是往前,燈光越是不足,而且發出了詭異的喳喳聲。

終至黑暗,不安催促他,恐懼驅使他,回首,卻發現是一道牆,阻斷了後路,來路竟然消失了,不留半點聲響。

他一邊顫抖一邊搥打牆壁,那厚實感摧毀了他,他開始啜泣,習慣黑暗的五感一直覺得有東西在靠近,不管是怎麼來的,跟先前來的黑暗雷同,自己只能絕望的哭泣,縮在角落。

口袋中有東西暖暖的,他掏出來,是巴婆婆給的一顆小石子,白色帶著礦物質的亮晶晶的,像一團小光球,巴婆婆說她尚未取名,但還是給了他。這樣的光明根本不夠,會逐漸被吞噬的,最後熄滅。想到這,他閉上了眼睛;曾經有人問過他:哪天有人逼你去死,你會照做嗎?那人看他的眼神充滿鄙夷。誰會啊!但是在這又能如何,他已經被莫名奇妙的困住了。這句話埋在心理,帶著許多哽咽;如果能像巴婆婆一樣,變出一團光芒就好了,若是更大,那就不會困在這裡了。他猛地睜開雙眼,這可是他唯一能相信的東西了。

乍見一團光芒現於掌中,柔和的照亮他的位置。

「真是不可思議......」他喃喃,終於可以站起來了,開心的淚水不小心滾落,不安哪!片片剝落。哈哈!他笑了,步伐輕快,後面那堵牆還在,無所謂啦!有了光,前面的樓梯還會看不見嗎?

巴婆婆說過,在看見之前,你得確信自己真的看見了。

不,不只是確信自己看到了,應該說是,打自心底相信,那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沒幾步,他發現變形怪異的樓梯,那樣子像是有人用怪力把他暴力的改造,崎嶇的難以使用;出來後,一棟建築物聳立,高大的擋在眼前:一座教堂。

「怎麼會在這裡?」亞修狐疑,太詭異了;那個人,該不會就在裡面吧!

他推開哥德式教堂的大門。

一個他所聽過的小旋律正在低聲哼唱著,他推開了大門,看見了內部的雄偉,挑高的天花板,一排排整齊的椅子,還有—大管風琴上瘦削的人影。

人影在彈奏著管風琴,昔日製造莊嚴的聖器,在此時卻有如敲打著召喚惡魔的旋律,樂音把教堂的縫隙給塞滿,然後打了個休止符,這首曲子好熟悉但不知怎麼的變得邪異怪誕。

他慢步向前,結實的腳步踏出,但也同時引領著他。

「你來了。」慢條斯里的模糊嗓音:「我還以為,在地下鐵時就有辦法將你吞呢!真是有意思啊!該不會是某個老太婆給了你一些法寶吧!告訴你還是把那些東西丟掉吧!一點用處也沒有,只是些破銅爛鐵。」。他想辯駁,但—

「趴下!」

轟的一聲,剛閉上的大門被轟開,四名外來客打斷了話頭,換上了子彈的重擊。

亞修慌張地往右跑,打開一扇木門,消失在爆發的紛亂中。

帶頭的男人大吼,不停指揮,然後開火。

「快快快,他在那!」豺狼一躍,躲過幾槍,隱身在一排椅子下。

兇惡罪犯處理部門,伯肅駕到。

三名武裝人員,緊跟著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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