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指引方向的毛線球

在希臘神話中有一段故事是這麼說的。宙斯其中的一個兒子,彌諾斯,成了克里特王,他的妻子卻和公牛私通生了個牛首人身的怪物彌諾陶洛斯。為了掩蓋這件醜事,他找了建築師蓋了座迷宮將怪物禁閉起來。在某次戰爭中,彌諾斯贏了,他要求戰敗者每七年進貢童男童女,放進迷宮讓彌諾陶洛斯吃掉。王子忒修斯不忍祖國受此屈辱,潛進迷宮殺了怪物,但在曲折迷離的迷宮內,進的去卻未必出的來,他是如何離開迷宮的呢?

靠的是,一顆毛線球。

喘吁吁的,伯肅爬回了辦公室。他重重的關上門,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窗外的世界入夜了,開啟了城市的另一個面貌,萬家燈火,高樓的窗戶像鱗片,閃耀著光芒。我到底有多久沒有......呵......這樣跑了?那......上一次是何時了?臨時抽查的那一天?伯肅心想。他從旁邊的個人專用飲水機用紙杯倒了滿滿的,然後一飲而盡。一下子,突然發生了好多事,他的腦筋有點空白。疲累嗎?嗯,倒是;他的腳好痛,一連串的追逐讓他久未驅動的肌肉疼了起來,痛到不想站起來。他只能承認—

這一場,他輸了。

※                                                               ※                                                                 ※

黃昏,百米外,黑色人影。豺狼。

伯肅外套內的襯衫黏在身上,他想起某次去電影院看的警匪追逐片,蹩腳的警探就是如此,奔跑時翻飛的西裝外套每次都令人按不住笑意,尷尬的是這次換成是他了;炙熱的火焰悶在體內,因高漲的情緒不斷翻騰,他快筋疲力盡了,但就是不停的追趕,刻不容緩。

他們一直跑,一直跑,伯肅也用了兩、三顆子彈來威脅豺狼。心煩意亂,一直失手,讓沿路的碎屑濺在臉上。「不要跑!」伯肅大吼。

豺狼嘻笑回應,腳下的影子擾動。

二人越跑越遠,有意無意之間來到一座教堂。豺狼飛快闖入半掩的石雕大門,伯肅也躍階而上,撞開大門,轉身就是一槍—

「沒人?」伯肅愣然。

整片肅穆的大廳空蕩蕩的,人音全無。數十排整齊的長椅靜靜的佇立著,沒有晃動的影子,光線透過彩繪玻璃將鮮明的色彩一同基督倒映在講台上,一片安祥,中央是一條紅色的大地毯,直鋪通往前方,他手牢牢扣住槍柄,同時掃遍四周,就連令人屏息的壯麗天花板也不放過。

搜遍整間教堂,但就是沒有人。

一個人也沒有。

站在門外,卻會覺得有雙眼正看著自己。凝視寂靜,而後空手而回。

※                                                               ※                                                                 ※

黑暗的世界,逐漸被一條狹長的光給挑開,色彩繽紛,燦爛奪目。是生之喜悅?黑暗被驅散了,光芒編織成新的景象,這是,宛若重生的感覺......

熟悉的檀木櫃映入眼簾,第一個吸進鼻子的味道的清淡帶來一種平靜。亞修睜開了眼,感覺告訴了他,身處何處。

暈眩感仍在,他坐起身子,閉上眼,再睜開,閉上眼,再睜開,才甩掉那份頭暈的感覺。撐起身體的手可以碰觸到堅硬的地板,厚厚實實的。這間房間並不大,除了自己躺的床外,旁邊塞滿了刻著自己不識得的異國文字;床架、門樑、牆壁都有,排列組合而成的圖形,可謂五花八門,但都普遍帶給人安詳而寧靜的心境。門上掛了串風鈴,透明罩中的鐵鈴撞擊罩壁,在風的擺弄下,叮叮噹噹......亞修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舒服,放鬆的伸了個大懶腰。

「喵!」打自隱沒處走出,一隻黑白相間的貓。他行經亞修身旁,瞟了他一眼,眼神極其不屑,抖了抖尾巴,又裝模作樣的走了,消失在門後,不留聲息。

「白月!」亞修有如大夢初醒,回過神來,拋去茫茫的呆樣。

這麼說,這裡真的是別洞天囉!

「喔喔,你醒啦!」蒼老的聲音伴著人出線,是巴婆婆!

「巴婆婆......」亞修喃喃,太多不可思議了,自己不是倒下去了嗎?還是八婆婆救了我

「喔,鴨修嗎?不是告訴過你不......」巴婆婆坐在一旁,開啟話匣子。

「巴婆婆,是亞修......」

※                                                               ※                                                                 ※

又是黑色的人影。伯肅一邊按摩太陽穴一邊抱怨,剛剛醒來的夢好爛,但是栩栩如生,他夢見自己在沙漠中摔進了一個大黑洞,死在裡頭,而天際永遠都有著一個無法企及的黑色人影。我捉不到豺狼嗎?他自問,放屁!只是欠缺更多的條件!媽的!

一陣亂罵,伯肅振作起來,拍桌而起,可能是太大聲了,引來了......

「長官!發生了什麼事!」

根本沒事,讓人虛驚一場。伯肅已經完全清醒了。

回到先前的那一件事,繼續思考。伯肅推開一疊疊照片,搜尋重要的場景:國安局的機密外洩案;不用偽裝?伯肅打了個大問號,豺狼囂張的晃在走廊上,左右兩旁的人卻一副看不見他的樣子,事後有調查,那些人毫無關聯,並沒有協助罪犯,而是真的『沒注意到』。不屑偽裝?照片上的豺狼,大搖大擺的,全身的行頭至今不變,一身瘦削的黑色。接下來做了?市政府大廳中最大的畫像遭毀壞,美術館展品易位事件,大企業K保全系統作業部門遭竄改......豺狼就像是在暫停的時間裡嬉戲,那笑容下的嘴角拉的好高好高。伯肅有點想吐,翻花照片的雙手在顫抖,比起前面,豺狼後來的所作所為更令人畏懼。

伯肅掃過一張文件,那是高層下令格殺豺狼的文書,有著好幾位大人物的親筆簽名。自一年前開始,豺狼進入了地獄般的躲藏生活。

天天都在逃亡嗎?伯肅嘆息。一開始躲藏在東部,過了一週後被發現蹤跡;一份長長的幹員列表,從A到Z,共五十七名,第一是阿甲拉契......從東部離開後,豺狼跑到了北部大城的貧民窟,一名幹員深入後不幸身亡,屍首於清晨被發現,胸口有刺死的証明,顯是立時斃命的,前一晚並無異狀,完畢。伯肅啪咑一聲闔上資料夾;然後,豺狼跑到了大城裡,留連在錯綜複雜的都市裡,沒辦法,藏身處被破。但是又太容易了,像他這樣的人,有那麼好抓嗎?根本就是故意的吧!伯肅會意,大腦一震,難道說,從一開始,根本就是故意的,先放水,再提高難度!像是發現了什麼,伯肅既高興又害怕,不知不覺地繞了好幾圈桌子。

被發現後,豺狼選擇進入了北部的大城,把自己淹沒在人群中。獲報消息後,二十六名幹員來到。匆匆拉開地圖,伯肅興致昂昂的,這麼大的事必定有個重要訊息,像漏網之魚般流露出來。伯肅為自己乾渴的嘴巴倒了杯水,眼睛定看著桌上雜亂的圖片。與二十六名專業的幹員交手不是自尋死路麼?

眼前彷彿有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把這二十六個棋子吸進去。

據報告,這二十六人,無一生還。

編號三十七幹員潛伏在垃圾桶及電線杆後,可以清晰的看見,他很冷靜;月光灑在小巷,他在等待目標,瞄準的手槍就位。黑色人影出現,幹員預備射擊,豺狼似無防備,過了五秒,幹員斜身倒下,握緊槍的手鬆了開來,血從自己太陽穴的一個黑色孔洞流了出來,豺狼,走了......等一下!

伯肅倒帶;他剛剛拿起了一份北部大城的市區巷內的監視影帶放進牆上的螢幕顯示器:離開貧民窟的豺狼第一次在城中留下的影像,是大屠殺的前奏曲。

在一次地,幹員倒下,倒下,倒下,再倒下。這到底......伯肅咬著脣深思。

只好,換下一個了。伯肅換了下一部紀錄。

時間推移,正好是剛看的幹員死後一小時,地點:人潮擁擠的八樂角廣場,流行的主體都在這,百貨、戲院等。眼及之處,盡是廣告與炫目的影音色彩。報告上寫說,有十二名幹員出現在這裡,巨大的廣場,似是被引誘來這的。

這台攝影機是被設置在廣場的大看板上方,也就是八樂角的出入口燈可以說是被完整的照到了;伯肅好像可以聽見齒輪在轉動;人很多,但是伯肅已經掌握了十二名幹員的所在處,他們從四面八方圍攏,這顯示出......瞪大雙眼!豺狼在中央!豺狼靜靜地站在中央,人群從旁擠過,照樣過著五光十色的生活,步調倉促。時間宛若在倒數,時刻在逼近。

暫停,豺狼高舉雙手,不理會旁人的異樣眼光。

伯肅放大眼睛,好像......有什麼不對的?在哪裡?

下一秒,十二名幹員當場倒下暴斃死亡。

在哪裡?伯肅倒帶,聽著機器的運轉聲。

月光、小巷、黑色的影子。廣場、燈光、大眾、五光十色。

影子?

對了,就是影子,答案就在腳底下。畫面的那一瞬間,伯肅的影子有了生命,像隻妖怪伸展,啃食十二名驚愕幹員的影子,妖異的顫動著。影子細而長,像極了某個人的背影;這殘暴的舉動沒持續多久就被人群的尖叫聲打斷。

豺狼走開,他的步調懶洋洋的,像是剛吃飽飯,可是腳下的影子可不是這麼回事,它誇張的扭動,就好像豺狼跟他只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一樣。

「是另一個暗中掩護他的殺手嗎?真是駭人。」伯肅斷言,他曾看過一份機密資料,政府底下精密幹員交手的對象,泰半都是妖怪,詳情還是避免回想。

「這就能解釋了,那個影子,是如何收拾掉其他幹員的。」伯肅自言自語,繼續翻看下面的文件:「但,就算是怪物,也有被殺死的可能。」

右手的拇指,按下了手機的號碼,他把手機放到耳邊,等待接聽。

嘟嘟—嘟嘟—為?

下個行動地點,下個行動計畫,開始成形。

「為?你知道忒修斯怎麼逃出迷宮的嗎?」

「還不就是一顆毛線球。」

滾呀滾,毛線球的一端,不知不覺的拉了出來。

※                                                               ※                                                                 ※

黑色的烏雲不散,凝聚,盤旋在教堂的尖塔上。

同樣的高度,有著一個黑色的身影,他在微笑,同自己的影子微笑。

影子像是在跟他講話,不實附和似的扭動。

風在旋轉,把邪惡的氣息一併染上教堂的窗戶,晝夜沒有了界線。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