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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武當夜泊

      郭獨離去之後,司馬仲跟莫劍麒繼續上路,莫劍麒對郭獨所授的那招「十步一殺」的招意在不斷的練習中有了不少體會,他將這招以拳代劍,跟司馬仲互相練習,司馬仲哪敢讓他踏入身周十步之內?尤其在這一招莫劍麒還練不到收發自如的境界,司馬仲也不敢托大,如非盡可能逼住莫劍麒令他無法施出這一招,就是想辦法將莫劍麒逼在十步之外,這一招如果郭獨來使,距離已經不是絕對的限制,但莫劍麒初學乍練,十步是最有效凝勁運力、趁虛而入的距離,這也是這招為何叫做「十步一殺」的原因,多過十步或少過十步威力都會有所減損,但並不是無法使用。

      兩人不日來到武當山下一處鎮甸打尖,司馬仲在能夠享受的時候絕對不會委屈自己,他偷遍天下,身家豐厚自是不在話下,除了用以維繫情報網之外,大多數就是在這些情況下用掉,莫劍麒看司馬仲平常只要有遇到市鎮,一定找最好的客棧要最好的客房,但司馬仲在必要的情況下甚至可以數天不飲不食,蜷曲在一個小小的空間,等待下手的時機,就因為這樣,所以能夠享受的時候司馬仲絕對不會吝嗇,但他雖奢侈卻並不縱欲,在吃的東西上可說是非常清淡,並不會動輒大魚大肉叫了滿桌。

      這處鎮甸雖然是武當山腳下,但離武當山還有半天路程;這處地方光是做武當派的生意也足以做的有聲有色,每個月光是來武當山拜山的、下山去辦事的,就讓這處鎮甸的商家賺個盆滿缽滿,不過算算腳程,此處仍不是武當派勢力範圍,只是已經在山腳之下,總是要小心謹慎為妙。

      兩個人吩咐了兩間上房,又叫了整整一桌好酒好菜,莫劍麒半天未曾進食,雖然因已經練成先天真氣而不感到飢餓難耐,究竟是少年心性未盡,看到好吃的哪裡會跟他客氣,大吃大喝起來,司馬仲也陪著吃喝,不過暗地裡卻監視著店裡面的人,就算是酒菜送來也用銀針先試過才吃。

      「麻煩送上門了。有十七個,除了其中一個武功不錯之外,其他都是是尋常庸手。」司馬仲低聲道:「全部給你打發練招,我幫你掠陣。」他剛剛說完,門外走進了三個人,居中一人身材魁梧,一部白鬚閃閃發光,臉色紅潤,身著勁裝,逕自走到莫劍麒桌旁,拱手道:「敢問這位可是莫劍麒莫少俠?」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長老客客氣氣的說話,姓莫的你別不知好歹!」旁邊一條大漢喝道,莫劍麒笑道:「你怎知我姓莫?要是你們認錯了人,那豈不冤枉?」那大漢待要喝罵,那魁梧老者伸手止住,道:「老夫常飛彥,乃大江幫三長老之一,江湖上朋友給了個外號叫『蛟龍飛天』。莫少俠無需戲弄,我等來到此地,專門等候莫少俠,若是莫少俠給面子,那就將『玄陽訣』原封交出,由我們代為送上武當山,否則……」

      「否則怎樣?」司馬仲冷笑道:「是不是要把我們兩人給擒上山去請罪?順便賣好?」

      「這位想必就是年紀輕輕就名登『風雲榜』的司馬兄,司馬兄成名不易,別給葬送在這裡。」常飛彥哼了一聲,道:「老夫走過大江南北,也聽說過『風雲榜』的名頭,卻不知究竟是浪得虛名,還是名符其實,司馬兄要不要賜教讓老夫開開眼界?」常飛彥拍拍手,門口又是幾個大漢走進來,手上都端著一匣匣勁弩,常飛彥看相司馬仲:「好漢敵不過人多,會主已經有令,如果兩位不肯合作,那麼格殺勿論,帶著兩位的人頭上武當山去請罪。」

      莫劍麒仰天哈哈一笑,道:「你老頭子活了這大半輩子,別把你的威名給喪在武當山腳下才是真。要打要殺衝著我來,反正『玄陽訣』已經毀了,今天這一架是打定了。」

      「也好,就讓老夫看看莫少俠從『玄陽訣』練出什麼功夫。全部退開!清場!」常飛彥喝道,莫劍麒搖搖頭:「用不著這麼麻煩?到外面街上打不是比較方便,反正這武當山腳下,你們懂得截在這裡,無非是想搶了東西去獻殷勤,我看這裡剩的都是你們的人,我們也別毀了這家店了。到外面打去。」

      常飛彥被他這一番話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他哪裡想的到莫劍麒牙尖嘴利,油嘴滑舌,連侯聽雨都給他弄得哭笑不得,何況他們大江會一直支持著武當派其中一個派系,也跟武當權爭有一定的關係,這次想來劫奪「玄陽訣」送上武當,也是想藉由這樣讓他們所支持的那一派人聲勢大振,若能夠因此奪得掌門之位,雙方相輔相成,大江會的發展更會穩如泰山。

      「多言何益?到了外面還怕你跑了。在裡面打吧,反正過也過不了三招,也打壞不了什麼東西,有東西壞了老夫照賠就是。」常飛彥毫不在意的道,莫劍麒嘻嘻一笑,道:「現在講的大方,等等輸了撂句話就走,這筆帳豈不是還又算到我們頭上?你要在這裡打也行,掌櫃的過來!」

      「是…。客官您…您大慈大悲,可別…別砸了小店。」那掌櫃本來跟店小二躲在櫃檯底下,在武當山腳下開店鬥毆廝殺本就難免,他們本來也看慣了,不過這麼大陣仗的倒還少見,也難怪掌櫃怕會殃及池魚,莫劍麒問道:「你這家店拆了重蓋,共需要多少銀子?」

      「小的也不太清楚…總個把五六百兩要吧。」那掌櫃雖然害怕,開價卻不含糊,常飛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這破店值五百兩銀子?你少來獅子大開口。」莫劍麒晃晃頭,道:「老頭,今天是說要打的是你,說要賠的也是你,我不過幫你問問你賠不賠的起。現在人家開了價,你又來嚇唬人?是不是身上沒那麼多銀子?這樣吧,我幫你出兩百兩。老頭,你現拿三百兩出來,我們現銀交易,不論輸贏,反正打壞多少就賠多少,至於剩下的,贏的那邊拿走當采頭,你說如何?」

      「區區五百兩,老夫輸不起嘛?」常飛彥向另外一個顯然比較機伶的手下打了個手勢,那手下拿出一張銀票奉了上來,常飛彥接過道:「這邊有一千兩銀子,掌櫃的你去兌了,莫少俠你既然要賭,那麼我另外跟你賭上五百兩,另外五百兩就當作打壞東西賠償。」

      「好老頭子,不愧是大幫大會出來的,果然出手闊綽,不像我窮小子一個。你要賭五百兩我卻跟不起。」話還沒說完,司馬仲從身上拿出一個袋子放在桌上:「我跟你賭。這串珍珠項鍊不是什麼極品,不過也值得上三千兩,我手邊沒那麼多現銀,就當它是一千兩,你贏了,這串珠子就拿去。你輸了,那這一千兩就是采頭。」常飛彥冷笑道:「你說是珍珠就是珍珠?老夫珍珠還看得不夠多嗎?」司馬仲伸手拿過一個碗,將袋子裡面的珍珠全倒出來,每顆都有小指頭大小,粒粒渾圓、晶瑩剔透,這一袋珠子倒出來,寶光閃閃,常飛彥就算看慣寶物,這麼多相同大小且又完美無暇的珍珠還是首見,司馬仲把珠子收回袋裡:「三千兩還只不過是入手價,實際上這如果送到京裡的大珠寶行去,最少要賣五千兩,你說你看慣珍珠,想必知道我所言非虛。」

      常飛彥臉色微變,笑道:「光是你在風雲榜上的名字,就不只三千兩,好。清場!」倏的拔出插在腰間的兩根分水蛾眉刺,道:「莫少俠請賜教。」

      「好說。」莫劍麒站了起來,道:「司馬兄且在旁稍坐,我打發了這個狂徒再來跟你喝酒。」

      「賢弟不用客氣,做哥哥的不過虛長你幾歲,要講武功,做哥哥的已經及不上你了,你去好好教訓這個老頭子吧。」司馬仲端起酒杯:「僅以這杯,祝賢弟一戰功成。」

      常飛彥在一旁看這兩個人裝姿做樣,心中好生不耐,如果不是還顧忌著司馬仲,早就已經發作,莫劍麒要打之前還囉囉嗦嗦一堆,一點都不爽快,更讓他覺得這此人不過浪得虛名,他對自己一雙分水蛾眉刺上的功夫極有自信,否則也不敢公然跟司馬仲叫陣,這時已經認為對方根本不堪一擊,哪還客氣,大喝一聲,前踏兩步,分水刺擺開架式,一招「犢牛戲水」,分朝莫劍麒頭胸刺到,莫劍麒眼中利芒一閃,更不打話,一個箭步衝前,對已經刺到眼前的分水蛾眉刺似乎不屑一顧,常飛彥大喜,眼看這一次就要在莫劍麒身上戳出兩個窟窿,忽然眼前一黑,胸口好像被千斤重鎚鎚中一樣,本來衝前的勢子變成往後摔,這才發覺莫劍麒的拳頭不知何時重重打在自己胸口,自己的蛾眉刺只差半分就要刺進莫劍麒的身體,現在卻是自己被轟的飛了出去,胸口骨折之聲響起,莫劍麒淡淡道:「你雖有意取我性命,但我並不喜歡隨便殺人,只是你帶來的這些人若敢輕舉妄動,我不介意多殺幾個人。」

      「你……」常飛彥噴出一口鮮血,莫劍麒道:「這一拳我純粹是用剛勁,你所受的傷不過是骨折跟震傷,回去找個跌打大夫接好骨頭,喝幾服傷藥就成了,你說的沒錯,不過一招之間,也打不壞什麼東西,掌櫃的,你銀票兌了嗎?」

      「兌了,五百兩的一張,一百兩的五張。」那掌櫃的看事情結束,過來陪笑道:「客官您看怎麼分。」

      司馬仲拿過銀票,數了數,抽出一張給掌櫃:「這邊的酒飯跟損失夠不夠?」

      「夠了,小店一天也做不了什麼生意,這些已經大大夠了。」那掌櫃的喜出望外,司馬仲又取出一張,手一揚,一張百兩銀票朝常飛彥緩緩飄去,他這下雖是用巧勁,不過功力之深、勁道之巧,絕非輕易,那銀票飄落在常飛彥身上,司馬仲道:「願賭服輸,這一百兩就當作是湯藥費,還不快滾?」

      常飛彥看了看自己這邊的人,自己一招落敗,連怎麼輸的都不知道,自是羞愧難當,而對手的武功之高,恐怕這些勁弩匣矢亦奈何不了他們,不過多傷人命,他雖然自尊妄大,卻非不識時務之徒,當下點點頭,卻牽動到胸口新傷,疼得他差點連眼淚都流出來,不敢說話,在幫眾攙扶下轉身就走。

      「恭喜。你這招『十步一殺』已經練成,剛剛那老頭還想說你死定了,沒想到你比他快了一分,若非你手下留情,我看他死定了。」司馬仲笑道:「敬你一杯。」莫劍麒接酒喝下,笑道:「也要多謝這個人自願當我練功的靶子,否則我這招還不知到這招用起來竟有如斯威力。」

      「不錯。」司馬仲側耳傾聽,莫劍麒也似有所覺:「有人來了!」「是個高手!」兩人同時沉聲說出,只聽外面長街之上一陣兵刃交擊之聲響起,司馬仲道:「出去瞧瞧。」莫劍麒已經走到外面,這時長街之上所有人已經散的差不多,常飛彥早由精幹手下接上了骨並服了傷藥,立在路旁觀看,他那批手下擁護著他,個個弓矢上弦,而本來在打的三個人已經分開,其中一邊是兩個道士,各持著一柄長劍,只是一人劍在左手、另一人劍在右手,兩個人身上穿的道袍乃是深灰色,上面各繡著半邊的太極圖,左方那人是白色、右方那人是黑色。

      另一邊則是個年紀輕輕的俗家子弟,大概跟莫劍麒差不多年歲,手上也是一柄長劍,剛剛他似乎已經跟這兩個人交過手,只看他神定氣閒的樣子,大概可以看的出此人的精神修養以及內力都跟這兩個道士不相伯仲,莫劍麒這陣子見多了高手,看那兩個道士的架勢,也看出這兩人的武功極強,雖然還不到侯聽雨、司馬仲的等級,但比較起常飛彥,已經高出不知多少,這個少年年紀輕輕,居然能把養氣功夫練到如此之深,絕非等閒之輩,但那兩個道士顯然有一套非常厲害的聯手合擊的武功,那少年一人一劍竟能夠跟他們鬥的不相伯仲,足見其能。

      「秋夜泊,你私自留書出走,可知道這已經犯了武當派門規?」左邊那身上畫著黑太極的道士道:「你如能放下兵器,隨我等回去,我等還可以在掌門面前與你求情,否則長老會已經有了決議,擒不回就殺,決不容許叛徒逍遙。」

      那少年笑笑:「兩位師叔言重了。想我武當派自古並沒有那麼多門規,什麼時候留書出走也被視同叛派大罪?無語師叔,你當上護法已經有十多年,也該知道最近長老會那群人的所作所為,你們就這麼姑息下去嗎?」

      「多言何益?你要是束手就擒、要是劍下見個高低。武當派門規早有規定,如果叛派者能夠擊敗護法的兩儀劍法,武當派就不再糾纏。」黑太極的道人道:「你無名師叔為你擔保,偏偏你還是不知自愛。如果還是逼得要出手,那就動手吧。」

      白太極的道人點點頭,道:「夜泊,我無名如果今天不帶你回去,便無顏面對你師父,所以今天你儘管出手,無須手下留情。因為兩儀劍下,還沒有多少人全身而退過。你不見得會是例外。」一柄長劍捲起,劍快如雨,他看似亂砍亂劈,但一劍砍出,半途往往連變了幾個角度,無語嘆了一聲,站在一旁,秋夜泊長劍旋動,連劃出幾個圈子,白光劍影帶著森然劍氣,守的無孔不入,無語道:「不錯,無塵師兄的柔雲劍果然也傳給你了,接招!」他的劍點出,速度並不快,但每一劍都逼的秋夜泊必須回劍擋架,這兩儀劍法一出手,立刻配合的絲絲入扣,絲毫沒有任何矛盾頓挫之處,秋夜泊劍法則是飄忽不定,那邊一劍這邊一劍,始終不跟對方長劍相碰,但長此之下,對方已經立於不敗之地,莫劍麒跟司馬仲在一旁看著,莫劍麒就想出手,司馬仲拉著他:「不用擔心,他不會輸。」

      「可是他也贏不了不是?」莫劍麒問道:「這兩個老道以二對一打一個年輕弟子,還真要臉!」

      「這是人家門派中的事。不過你等著瞧好了,這兩人的劍法中處處留有餘地,並非是要殺人的感覺,秋夜泊本身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看樣子他內力之強、劍法之高,絕對不在武當『無』字輩的道士之下,只是沒有在江湖上揚名,難免給人一種錯覺。這件事情定有下文。」司馬仲道。

      秋夜泊劍招一變,本來的快劍變慢,一連畫了三個圈子,將無名的長劍捲住,無名的劍招本來快絕無倫,這時被對方拖住,配合之間立刻有了點頓挫,秋夜泊這一劍似攻非攻、似守非守,說是攻,這一招並沒有遞到誰身上,只是圓轉的將全身要害護住,說是守,這一招卻在劃圈的當兒同時罩住兩個人全身要害,這等攻守兼資的招式在他手裡使出來,確實大開所有人眼界,司馬仲則是暗暗吃驚,以他情報網之周全,居然沒能夠偵察到武當派中有此等好手,如果不是無塵道長佈的局,就是眼前這人實在是深藏不露到難以置信的境界,當初所有人都認為秋夜泊雖然是無塵道長的關門弟子,但一來年紀輕輕、二來無塵道長少出江湖,聲名不顯,反而大弟子周璇昌、幾個旁支的「無」字輩道人甚至無名、無語兩大護法,近來在江湖上聲名之盛可說是如日中天的地步,卻沒有人想到無塵道人當初能在掌門之位的爭奪上技壓群雄,又培養出許多在江湖上聲威顯赫的弟子,自己豈會是有名無實之輩?雖然沒有名登風雲榜,但其實其武功造詣恐怕也不會在風雲榜高手之下。

      秋夜泊的劍招綿綿不斷,無名無語兩道雖然配合無間,不過在這有如行雲流水一般的劍術之下,也只是有攻有守而已,沒能夠以兩儀劍法佔到上風,秋夜泊的劍法厲害就在於其舊力未盡、新力又生,故能夠不斷的變招應對,而且中間絕沒有阻滯之處,更絕少斧鑿之痕,將武當派劍法柔和綿蓄的劍意體現的淋漓盡致,雖然一開始仍被對方的劍勢所逼,無法盡展劍法中的以守代攻、甚至攻守兼資之處,不過當剛剛被他以一招「三環套月」將對方絕少破綻的攻勢破出一個空隙之後,立刻劍勢大張,如若兩道不是互相配合補去對方所有破綻的話,以劍術論,兩個人沒有一個是眼前這少年的對手,恐怕就算武當派中也沒有幾個可與之匹敵的劍手。

      無名無語互看對方一眼,抽身後退,秋夜泊也不追趕,無名道:「你走吧,我等二人無能能夠將你帶回去。也沒能夠殺的了你。」說罷兩人轉身,倏忽遠去。

      秋夜泊收劍入鞘,拱手道:「兩位師叔以往的疼愛之情,夜泊永銘於心。」轉身就要離開,忽然常飛彥叱了一聲,兩根蛾眉刺脫手而出,直奔秋夜泊的身後,他覷準對方力戰之下,反應剛鬆懈的當兒出手,本就難防,而秋夜泊沒想到對方跟他無冤無仇居然下此毒手,一抽劍劈飛了其中一根,另外一根卻沒閃過,被擦過大腿,擦出一條血痕,血帶黑色,秋夜泊力戰之後血行極速,這下子立感傷口發麻,連忙運功壓住逼出毒血,常飛彥笑道:「武當秋夜泊乃是叛徒,既然兩位護法劍術不及,那我常某就代為出手。秋夜泊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否則這邊十七把諸葛弩會在你身上釘出三十四個對穿,你要不要試試?何況老夫的蛾眉刺裡面本就下了當者立倒的麻藥,就算是猛虎長蛟也經不起這樣輕輕一戳。」

      秋夜泊只感覺麻痺處漸漸擴大,心知剛剛自己力戰消耗太多內力,兩個師叔已經離開,恐怕自己真的會栽在這,但仍是冷冷的道:「今天秋某並非學藝不精,乃是受了小人暗算,將來江湖之上,自有公評。常老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竟然如此卑鄙,令人齒冷。」

      「兵家之勝,無所不用其極。老夫何卑鄙之有?何況秋夜泊你現在命懸我手,還敢死鴨子嘴硬?要把你送上武當,路程上少不得給你吃點苦頭。」常飛彥獰笑道,卻聽到上邊一個聲音傳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常老熟讀兵法,不會忘了有這麼一句話吧?」所有人還沒意會到怎麼回事,一道貫滿真氣的鞭影爆炸一般狂舞開來,取弩不取人,鞭影閃過,十七把諸葛弩全成廢物,莫劍麒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這群人之中,拳打腳踢,這夥人無一不是大江會中精挑細選的會眾,人人有以一當十之勇,卻沒有一個是莫劍麒手下一合之將,常飛彥大怒,一掌朝莫劍麒猛擊,莫劍麒以掌對掌,卻在快擊到時化掌為拳,砰的一聲,常飛彥退了三步,胸口一陣劇痛,莫劍麒喝道:「你這樣的敗類還敢自居正派?再接我一掌!」常飛彥眼前一陣模糊,只感覺莫劍麒又是一拳擊出,他這回不敢硬接,一個「拂柳手」要將對方的拳勁卸開,莫劍麒這一拳打到一半倏的回收,下面一腳結結實實的踢中常飛彥的小腹丹田,常飛彥口中鮮血狂噴,摔了出去,倒在地上,兀自道:「你居然用腳…如此卑鄙…言而無信…」

      「我可沒說出掌之前不會出拳出腳。是你自己蠢而已。」莫劍麒走了過去:「現在再打這一掌會不會晚了點?不過就這麼算了吧。打一個武功被廢的殘廢我也不屑。」伸手在對方懷裡掏摸,摸出一個藥瓶:「這個是什麼藥啊?是不是解藥?你不說我就拿你們這些手下來試試。」

      「你好毒…」常飛彥口中兀自吐著鮮血,莫劍麒拿過解藥聞聞看:「大哥,這是不是解藥?勞你過來聞聞看。」

      「當我是狗嗎?」司馬仲笑罵道:「拿這魚刺去試試,看會不會醫死人,如果不會大概就是了。」丟過一根插在地上的蛾眉刺,莫劍麒伸手接過,在常飛彥身上刺了一下,常飛彥大腿一陣劇痛接著發麻,不過莫劍麒點了他啞穴,叫也叫不出來,只感覺一陣淡淡清涼感在傷口上漫開,莫劍麒見鮮血由黑變紅,點點頭走向秋夜泊:「秋兄別亂動,我幫你治傷解毒。」

      「閣下是誰?」秋夜泊看對方出手點住穴道,血行減緩,然後將解藥敷上,手法熟練,剛剛猶如鳶飛魚躍一般的出手制住常飛彥等人,武功之高不在話下,而那個剛剛用軟鞭連破十七架勁弩的高手更不知是誰,如果不是他事先出手破去這十七架勁弩,只要留下一架都是大患,而那人鞭到弩碎,軟鞭上所注真力更是難得,莫劍麒跟司馬仲這段日子來幾乎天天交手練習,也是第一次看到司馬仲這神鬼索在沒有限制留力之下所展現的威力,自己雖然幾乎一出手就把那十六個大江會會眾擊倒,不過那是融合了「十步一殺」劍意的傑作,如果遇上了司馬仲這類高手,由於雙方在招式上都已經到達登峰造極的境界,不攻而攻、不守而守,那就很難抓到對方破綻一舉破敵,所以這招威力雖然奇大,卻沒能能夠在這種高手手下佔多少便宜,不過對付普通的江湖人物卻已經是綽綽有餘,當初郭獨練成「十步一殺」之後,並沒有就此出山,而是一直等到練成「沉魚落雁」之後才出手報仇,那時他的劍法已經初窺道境,道法自然、不拘一格,加上練成先天真氣,自是在江湖上闖下好大名頭,但一直要到他體會出「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個層次,才真正達到技近乎道、猶如庖丁解牛般的劍道至境。

      但這招「十步一殺」也因此並沒有廣為人知,莫劍麒這算是第一次讓這一招現世,回顧古人,恐怕也只有當初創出這一招的前輩高人才真的在這一招上面下過如郭莫兩人一般的苦功,而就算是這個高人也不過是初窺「沉魚落雁」的門徑,雖然他也看出這一境界之上還有進境,但一生已無緣得見,只有將之錄成一個極具想像、神乎其神的劍道境界,恐怕終那個前輩一生也沒有想過有人真的能夠在劍術上達到這個境界。

      「我叫莫劍麒,受託把『玄陽訣』送上武當,不過『玄陽訣』卻毀了。」莫劍麒簡單的講述了一下『玄陽訣』毀掉的過程,秋夜泊怎也沒想到居然會有此等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莫劍麒說完他仍有點疑惑,司馬仲走過來道:「如非『玄陽訣』,又有什麼東西能夠將一個無名小卒變成人人欲得之而後快,卻沒有人真的動得了的人物?」

      「閣下的軟鞭功夫獨具一格,莫非是『逸盜』司馬仲?」秋夜泊運了幾回氣,那解藥果然有效,腳上已經沒有麻痺的感覺,只是剩下皮外傷,司馬仲點點頭:「我雖然知道你這個人,不過卻沒想到武當派新一代居然有此等高明劍手。我聽聞你是因為不願意守現在一堆多如牛毛的煩瑣門規而留書離派,不過看你氣度修養,也不是那種酒色財氣無所不通之徒,應該不會為了區區門規之事而賭氣離派,中間恐怕還有別情吧。」

      秋夜泊微微一怔,道:「司馬兄所料不錯,不過這關係到本派一些私隱之事,恐怕不便對司馬兄多做透露。多謝兩位搭救,否則在下將落到無恥之徒之手,確實愧對恩師。」

      「雖然我不清楚無塵道長作何想法,不過你這樣一個人應該是他特意培養出來將來如果遇到大劫之時應用的高手,怎麼會就如此輕易讓你離開武當?」司馬仲追問道:「不過你的劍術雖然很高,經驗卻只是普通,根骨悟性跟劍麒差不多。年紀輕輕就已經將武當派最深奧的『太極劍法』悟到如此地步,確實可觀。」

      「司馬兄太過獎了。」秋夜泊淡淡道:「兩位此行可是去武當?」

      「不錯。」莫劍麒道:「既然無意道長託付在下把玄陽訣送到武當,就算毀了我也要把這件事情稟明無塵道長,不過這路上遇到了一堆阻礙,秋兄如果不嫌棄的話,可否指點一條明路?」

      秋夜泊訝道:「此去武當最多不過快馬半天路程,隨便找個村民詢問便知道路程,又何需特意追問在下?」

      「秋兄離開武當的消息很早就已經流傳在江湖上,最起碼也有半月之時間,如秋兄所言,此去武當不過半天路程,那秋兄應該已經遠遠離開武當,怎麼會在此地被兩位護法道長追到?可見這半個月以來秋兄恐怕是走了一條不為人知的路,這條路恐怕不是正途,所以秋兄走了半個月才下山。」莫劍麒道:「如蒙不棄,可否將這條道路告知我等二人,如果我們就這麼上山,還見不到無塵道長恐怕就要被分屍,所以我們想秘密上武當去見無塵道長。」

      秋夜泊看看兩個人,低聲道:「的確有這麼一條從後山上去的密道,本來只是樵夫砍柴用的便道,就連武當派中人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這條路雖然通向真武觀,但少點輕功恐怕都走不了,不過以兩位的輕功大概不是問題。只是這條路也是本派如蒙遭遇重大劫難時的逃生便道之一,恕夜泊有難言之隱。」

      「也罷。」莫劍麒瀟灑一笑:「反正我也不信這群臭道士還真能把我們倆給吃了。大哥,我們直接上山。秋兄,既有難言之隱,我等也不便相強,請吧。」

      「慢著。兩位適才救了我一命,夜泊也不是不知感恩之人。我帶兩位上山拜會恩師吧。」秋夜泊道:「武當山上的情況我比你們更清楚,就算是從這條路上山,諒必也不會有人攔著。」

      「秋兄你被武當派全派追緝,人人得之而後快,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現在又何必跟我們去自投羅網?」莫劍麒道:「不如你把這條上山的大路與我等說說,我們自己去拜山吧。」

      「無妨。如果不是兩位,夜泊現在也是在往武當山真武觀走,而且恐怕還會受盡卑鄙小人的凌辱。現在兩位既然要上山,夜泊自要盡盡地主之誼。」秋夜泊道:「現在武當山上幾個師叔自成山頭,鎮日爭吵不休,加上恩師近來閉關養病,欲將掌門之位交給弟子執掌,幾位師叔自是各有打算,現在以玄陽訣及在下的離開最為重要,一般離派的弟子必須經過護法這一關,如果能夠擊敗或逃脫出護法使者的兩儀劍,那麼就有離派的資格,現在在下已經算是過了這一關,就算再上山也不再是武當派之人,所以無關緊要,另外就是玄陽訣,任何一派如果能拿回無意師叔冒命取來的玄陽訣,那立刻聲威大震,所以大江會才會派人追殺莫兄,失手之後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偏偏還是遇到莫兄出來解圍。」

      「如我沒記錯,大江會常光祖主要是跟貴派無清道長有所來往,也一向支持無清道長。如果大江會擒獲你又取得玄陽訣,的確可能會在掌門推舉中成為無清道長有力的支持。」司馬仲道:「看樣子這條上山的路恐怕不好走。」言下之意,現在上山每條路可能佈滿各個派系的偵騎,如果他們上山恐怕就會遇到多方阻攔,最好能夠把他們抓上山去,反正玄陽訣已毀,能夠把唯一的關係人莫劍麒抓回去,那比任何事都更有力。

      「不過也沒有那麼難走。」莫劍麒笑道:「恐怕需要大哥花點錢了。」

      往武當山的山道上,三頂輕便轎子在轎夫的么喝聲中緩緩上山,這種轎子通常是富家子弟上山參拜用的小轎,而且雖然小巧輕便,卻裝潢的不失氣派,這些轎夫身無武功,緩緩上山,前面後面還跟著幾個僕人帶著果籃食盒,倒像是山下城鎮富家子弟上山踏青順便參拜禮佛的樣兒,一路上雖然遇到不少守在山路上的道人以及俗家弟子,對這三頂轎子雖有疑心,卻也不敢無禮至攔路盤查,他們一路上山到真武觀外,知客道人迎了出來,一個僕人投上名帖,一時間真武觀湧出數十名老少道士,各持兵刃,把轎子給團團包圍。

      莫劍麒拉開轎帘走出,抹去臉上的化裝:「不才後進莫劍麒,受無意道長之託,特地前來拜山,請無塵道長賜見。」那些臨時聘雇來的轎夫跟僮僕被眼前這個陣仗早嚇的手腳發軟,司馬仲及秋夜泊也走了出來,他們這時候身上都穿著錦服玉帶,打扮的跟富家公子沒兩樣,這時候抹去易容,一眾道士見到莫劍麒,早就群情哄動,這時又見到秋夜泊,更是嘈雜不安,秋夜泊坦然與這些昔日的師叔、師兄弟、師侄甚至師侄孫等對視,絲毫沒有任何尷尬或羞慚之情。

      這便是莫劍麒想出來的計策,三個人化裝成山下的富家公子,裝作要去踏青遊覽的樣子,一路讓人把他們抬到武當山上,等到拜帖送進去,真武觀裡的人才會驚覺他們來到,這時候這些人就算再強兇霸道,一來各有所忌、二來他們並非要來動武而是正式求見,就算想動粗也要看看情況合不合宜,人家都走到自己家門口,怎麼說也不能說是去把他們抓上來的,一時間所有人的計畫都亂了套,給莫劍麒這一記奇兵打亂陣腳。

      一個手握拂塵的老道走了出來,冷冷道:「秋夜泊。你回來做什麼?」

      「在下既非武當之人,自是隨同莫兄及司馬兄兩位前來拜山。」秋夜泊坦然道。

      「好大的膽子。你乃是本派叛徒,居然還敢大言不慚!讓老道好好教訓教訓你!」那老道拂塵一揮,踏步向前,司馬仲道:「無清道長,我等此來是要求見無塵道長,並非前來山門滋擾動武,若是流血殺人更非吾等所願。請無塵道長出來,我們把話說完就走。」

      「此人乃是我派叛徒,要請掌門師兄出來,等我將叛徒擒下也還不遲。」無清道人拂塵一擺:「秋夜泊!上來動手,老道要瞧瞧你在武當所學的功夫如何高明?」

      「武當門規中,若是離派之人需要通過護法使者的兩儀劍,若是死於劍下固無話說,若是成功通過,那就再不是武當派之人。這是門規早有明定,如今我已經過了兩護法這一關,如何又來糾纏?」

      「無名、無語兩位師兄至今尚未回山,你所說的又怎麼算數?」無清冷笑道:「如果你能過護法使者的兩儀劍,那你又何懼老道我的雲袖拂塵?」

      「想打可以。以一對一,我們在這看著。到時候如果要一擁而上,在下從不殺人,不過這位莫兄弟可不是吃素的。」司馬仲淡淡道:「秋兄,你出手教訓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也好。反正我們也還要等無塵道長出來。」

      「司馬仲,別以為你名字擺在風雲榜上就可以目中無人。眾弟子!擺陣!」一個腰佩古劍的老道喝道:「讓這些狂妄之徒知道武當派百年基業,非這些狂徒所能搖撼。」

      「要打要殺的還說的這麼光明正大毫不理屈,不愧是名門正派,反正輸了就說對手乃是妖魔邪道,不用跟他講江湖道義,大家一起上!」司馬仲笑道:「無定道長,武當真武劍陣在下聞名久矣,還沒有親身試過,無定道長乃是武當派劍術高手,恐怕以劍而論,無塵掌門下來就要數你。不過真武劍陣並非你所長,據說是無塵掌門一手傳授,當然在下來此也想試試,在此之前不妨先由在下跟你分個高低,如何?」

      「哼。找死還不容易?」無定道人緩緩握住劍柄:「待我等先處理秋夜泊這個叛徒,在來領教你這狂徒的神鬼索。」

      「是否狂徒,試試便知。毋需多言。」司馬仲冷冷道:「只是如果想要跟這位秋兄弟算那些老帳,行。我跟莫兄在這裡也不是管飯不做事的,幾位道長如果要一起上,那我們也只有被迫出手,以我們聯手之力,或許沒法子掀了武當派百年基業,不過要全身而退,大概還有點把握。」

      一個背著單刀的道人緩緩走出,道:「現在整條山路上所有的武當門人都已經趕上真武觀,所有道路俱用『真武劍陣』封鎖,看你們怎麼全身而退。」

      莫劍麒搖搖頭:「這位道長如何稱呼?」「貧道無風。」無風道人從背後拔刀出鞘:「掌門現在正在閉關,沒空接見。莫劍麒你毀了本派至寶,居然還敢上山自投羅網,確有膽識。」

      「膽子不大,不過賭性堅強。在下心想武當派乃是白道泰斗,名門正派,在下好心前來拜山,通知無意道長的死訊以及玄陽訣的下落,不料一路上不僅連遭狙擊不說,就是來到這,也見不到無塵道長,反而被一群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傢伙堵在外面。我再說一遍,如果半個時辰之內還見不到無塵道長,我們三個就馬上下山,這些轎夫僮僕都是山下鎮民,沒什麼武功,相信堂堂武當派也不會為難他們,否則傳出去恐怕武當派馬上變成邪門歪道也說不定。」莫劍麒笑道:「剛剛司馬兄也說了,我們聯手要把你們這麼多人打垮大概辦不到,不過要闖下山,絕對不是問題,不知道你們信不信?而且『玄陽訣』什麼時候變成武當派之物?這倒是第一回聽說。」這句話說完,場中一眾道士紛紛鼓譟,噓聲喝罵不斷,莫劍麒只是笑笑,完全不對這近百人的陣勢有任何忌憚。

      「雙拳難敵四手,好漢不敵人多。這兩句話你應該有聽過,想要挾制武當派,姓莫的你還嫩了點。」一個道人走出來,空手不持兵刃,只聽他聲音平平,在這廣場之上卻壓過眾道對莫劍麒所言發出的噓聲,雖平和卻令在場各人感到耳鼓震動,便知此人內力深厚,非同小可,莫劍麒拱手道:「沒請教道長道號。」

      「無心。」無心道人淡淡看了莫劍麒一眼,道:「想聯手闖下山?武當派中的弟子何時被人這麼小瞧過?你們如果有本事,儘管試試。」

      「無心道長果然快人快語。好!那麼要打的就動手,不打的就旁邊看著,無心道長是不是要賜教?教訓教訓在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莫劍麒微笑道:「請。對了,無風道長剛剛已經拔了刀,恐怕也是心癢難騷,來來,一起上好了。在下一併領教就是。」

      「好狂的人!既然如此,死了莫怨!」無風一刀成圓畫出,刀光閃過,第二刀已經順著劈出來,武當派武功向來講求綿延不絕、蓄而不發,無風的刀法卻是殺氣騰騰、刀光閃爍,雖也是綿延不絕,但蓄而不發之勢卻蕩然無存,招招狠、刀刀快,刀法中殺招不絕,竟是要直接把這初見面的少年斃於刀下。

      另外一邊無心也加入戰圍,他雖是赤手空拳,但他在太極拳上的造詣極深,這時一出手就是太極拳,他跟無風雖然一快一慢,卻是配合的絲絲入扣,雖然沒有武當兩護法合作施展的兩儀劍法那麼威力奇大,卻已是無人敢小覷,莫劍麒展開輕功在這兩人身周穿插,見招拆招,無風的刀對他來說還不是那麼危險,反而無心的拳勁如果擦到,馬上就要受傷,而無風雖然刀法深得武當派刀法之要,但太過飛揚跳脫,缺乏武當武術中謙和自守的精義,反是無心招招如攻似守,既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又如鐵蓋金鐘如封似閉,破綻極少,如果不是他在一旁牽制,莫劍麒不敢隨意的使用「十步一殺」這種招數,無風早就不知道死了幾次,不過他的招式不拘成法,猶如天馬行空,一舉手一投足都是出人意料、前所未有的奇招,他沒有一定的招法,不過是隨手而施、順勢而為,配合輕功閃避,武當兩個元老人物居然拾奪不下他,雙方鬥了五十來招,旁觀那些結陣的道士已經看的瞠目結舌,就連無定、無清也是暗暗訝異,他們師兄弟四人的武功一向在伯仲之間,以無心、無定的武功略勝一籌,但還比不上無名、無語兩大護法的兩儀劍法還有無塵道長的太極功,無意一向是無塵道長的系統,不過對派中師兄弟的明爭暗鬥非常厭倦,所以長年在外,論到武功也還不及他們四人,如果說莫劍麒曾經受過無意的指點,那也不可能高明至此,莫非真如江湖傳言,莫劍麒的武功來自「玄陽訣」?

      司馬仲跟秋夜泊在旁觀戰,無清見秋夜泊目光連看都不看自己,心中暗喜,忽然一揮手,一叢銀針猶如蜂群般的朝秋夜泊灑了出去,這一招乃是他苦心孤詣練成的「亂蜂針」,這些銀針看似隨手而發,但其中只有數根針上灌注了足以封人穴道的內力,其他的針不過是擾人耳目的騷擾,就算中在身上最多只是受些皮肉輕傷,而且看似滿天花雨的手法,也不會給人看出其中玄奧。

      這一叢針剛出手發出,秋夜泊已經閃到一邊,長劍出鞘,當真是翩若驚鴻、矯若遊龍,劍光如披鍊,劍氣如覆雨,將無清團團罩住,無清這一叢銀針一發,本來就留有後著,武當派武功講求連綿不絕,他又是以雲袖拂塵這類軟兵刃聞名,可是他快,秋夜泊更快,他這才意識到秋夜泊看似渾不著意,其實全副心神都在注意場邊所有動靜,而且早就已經想好所有後著,否則這叢「亂蜂針」廣及丈許,秋夜泊能夠閃避的所有空間幾乎都被銀針封住,如果是倉促要避,豈能夠如此從容?秋夜泊的劍勢罩住他全身,他舞動拂塵,施出巧勁想用拂塵捲住長劍,然後另外一隻手就可以用一根飛刀直接了結對方的性命,他的真實功夫雖然及不上其他師兄,不過變化巧妙,暗器夾雜在軟兵刃間助攻,往往令人防不勝防,雖然他在武當「無」字輩群道中並非第一把交椅,但江湖中人對他的忌憚卻只有在其他人之上。

      只是他的拂塵上功夫遇上了秋夜泊這渾轉如意的「太極劍法」,想要以巧勁制住對方長劍的如意算盤登時落空,「太極劍法」並不以巧見稱,但劍光如鍊、其勢如流,細膩柔蓄的程度只有在武當派其他各門劍法之上,就算是以劍著稱的無定道人,也一直無法領會太極劍法最深層的劍意,其劍法柔中帶剛、陰陽相生,絕無斷續之處,無清幾次想出手捲劍,對方的劍刃卻立刻從另一個方向趁虛而入,捲了個空還是小事,如果給對方這一劍碰到自己身上,那受傷事小、丟臉事大,身為秋夜泊師叔卻先是偷襲、後又敗在對方手上,傳出去不僅騰笑江湖,自己籌謀已久的掌門之位更是立馬好夢成空,幾次攻擊未果,他不敢再輕率出手,雲袖拂塵罩住全身,秋夜泊劍勢雖密,卻也攻不進去,不過秋夜泊也不趁機搶攻,長劍在身前迴轉不定,劍勢將對方周身罩住,就看對方什麼時候力氣不濟,出來送死。

      無定見到幾個師兄弟出手都奈何不了對方,他剛剛跟司馬仲叫陣,對方雖然年輕,在江湖上卻少有敗績,神鬼索上的招式奇詭難破,自己也沒有絕對必勝的把握,心念一轉,口中大喝:「秋夜泊你敢欺師滅祖!竟敢跟你師叔動手!」身形展動,已經躍到秋夜泊身邊,長劍出鞘,朝秋夜泊後心刺去,不過他快司馬仲更快,飛索從袖口飛出,纏住劍身一甩,無定長劍一偏,順勢朝司馬仲刺去,司馬仲鞭梢彈出,拍在劍體之上,借力飛身飄退,鞭身捲出三道鞭影,直擊無定頭、胸、腹三處要害,無定長劍圈轉,一招「三環套月」,化解了這三下殺著,只是司馬仲鞭影隨手而出,虛實不定,而且身形忽遠忽近,身形一動,隨之而來的就是變化不定的鞭影掌攻,以長制短、以巧制拙;他武當派劍法造詣甚深,雖無能出手還招,但要守的固若金湯,並不是什麼難事,司馬仲忽然軟鞭疾收,此消彼漲之下,無定的劍勢暴張,司馬仲不慌不忙的避過對方三劍,一掌拍出,掌挾勁風,無定的劍圈轉一周,卸掉對方掌風,忽感到持劍的手腕一緊,對方飛索不知何時纏上自己手腕脈門,正當想要出手甩掉時對方真氣透索而至,他脈門被制,立刻半身痠麻,高手相爭相差不過一線,他長劍落地的瞬間,整個人被司馬仲揮鞭甩起,朝無風撞了過去。

      以無定的劍法,沒有人想到戰況竟能決定於瞬間,而且還是無定大佔上風的時候忽然逆轉,無風見無定身軀直撞過來,他一向心狠手辣,單刀猛劈而下,竟不顧同門之誼,想趁著這意外的情況先了結了一個搶掌門之位的絆腳石,而且事後就算有人想找他算帳,他也可以把帳算到司馬仲身上去,他們師兄弟內鬥多時,早想把對方殺於手下,卻又不願自己沾惹血腥,惹來對方人馬的報仇,有這種機會怎肯放過,刀光一閃,眼見無定就要身首異處,忽然後心穴道一麻,這一刀再砍不出去,眼睜睜的看著無定撞在身上,兩個人滾成一團。

      救無定的乃是莫劍麒,不過也非有心相救,只不過在那個瞬間感到無風的心神不定,刀勢一消,立刻趁隙出手,一個劍指點在對方大椎穴上,這一指灌滿先天真氣,又用「十步一殺」的手法,無心不及救援,眼見兩個師兄弟撞成一團,莫劍麒一旋身,一記手刀回劈,無心出手卸勁,給震個手臂痠麻,對方這一記手刀中飽含的內力居然不能完全卸掉,還沒反應過來,左右肩貞穴、胸前璇璣穴分別中指,他正要飛身躍退,就這麼擺了個「急流勇退勢」定在那兒,這時秋夜泊絞碎了無清的雲袖,跟著趁無清手腳大亂時一記「豹尾腳」踢掉了拂塵,長劍順勢架在無清的頸上,勝負已分。

      這一戰武當長老會四個派系的領頭高手全部鎩羽而歸,最令人驚訝的還在於秋夜泊的劍法,司馬仲身為風雲榜高手,無定會敗早在所有人意料之內,莫劍麒以一對二,但他能夠來到武當,也闖過不少關卡,因此沒有人小覷了他,反是秋夜泊平常在派中根本默默無名,雖說輩分甚尊,但畢竟年輕,四老雖然聽說他闖過了「兩儀劍法」那一關,但雙方並沒有分出勝負,兩個護法只是無法取勝,無名無語兩人的武功單一而論,雖然厲害卻還沒有他們任何一個高明,只是「兩儀劍法」搭配之下,就算無塵親自出手,也沒有必勝之望,因此對付秋夜泊怎算都是頗有把握,沒想到秋夜泊已經練成了「太極劍法」。

      太極劍法首重劍意,要能夠達到渾渾融融、無所用心的境界,否則有怎能夠稱上武當派劍法第一?無定劍術雖高,但一直無能夠體會出太極劍法中的劍意,因此當初才在無塵的太極劍法之下敗陣,太極劍法比兩儀劍法在劍術上本來略勝一籌,只因太極劍法只要悟通劍意,劍法立刻晉入大成之境,但兩儀劍法搭配兩個人的默契跟功力,說是劍法不如說是劍陣,而且兩套劍法同出一源,講求謙沖自守的道家心法,寓攻於守,敗敵於無形之間,因此無名無語兩儀劍法互相搭配之下,還是無法取勝,原因可想而知。

      司馬仲淡淡道:「諸位道長既然無法勝過我等?接下來是不是要群起而上?」

      「司馬兄教訓的是。武當派再不肖,也還幹不出此等倚多為勝之事。」一個蒼老柔和的聲音緩緩傳出,這個聲音平平淡淡,卻有如暮鼓晨鐘一般,剛剛無心說話之時內力雖高,這個聲音卻更是嬝然平和,秋夜泊心中一陣激動,勉強忍住,一個黑色道袍的長鬚老道緩緩步出,他雖然鬚髮俱白,但目光中神光閃閃,一舉手一投足都顯得渾然天成,莫劍麒的玄陽功就是道家講求的「道法自然、反璞歸真」,此時看到這個老道,心中猛然一震,一眾道人收起劍來,肅然行禮。

      「貧道無塵,恬居武當掌門。沒料到居然有高人前來拜山,有失遠迎,失敬。」那老道淡淡的道:「請進來用茶。」這時候後面的廳堂中十多人走了出來,以一個道袍男子為首,那男子雖著道袍,但並沒有出家人那種謙和之氣,表情顯得甚是氣高志滿,顯然就是剛剛一直沒有見到的武當長門弟子,這些人一到場立刻扭轉了整個局面,一來其他四支的氣勢已弱,二來四個領頭的宗長全部在人家手裡落敗,這些長門弟子出來立刻控制了場面。

      司馬仲心中暗叫高招,他出身的魔門派系本就講究縱橫捭闔之道,算是魔門的縱橫家,對權爭的手段瞭如指掌,從剛剛一直沒有看到長門一系的弟子出現在此,就一直感到有點訝異,現在終於知道對方早就安排好所有事情,胸有成竹,無塵淡淡道:「秋夜泊,你已經闖過本派兩大護法的兩儀劍法。你要離開本派,是你的自由。從今天起武當派不再有你這號人物,任何人不得再尋隙動手!」對四個師弟敗在人家手下視如不見,對莫劍麒道:「莫少俠這一路辛苦了。我無意師弟不幸慘遭毒手,莫少俠受無意師弟託付不辭辛苦危難親上武當,卻遭本派不明內情者魯莽相待,失禮了。」那個道袍男子走過來道:「久違兩位大名,在下周璇昌。」轉頭道:「把四位師叔扶進去治傷。」幾個長門弟子走了出來,就要去扶他們,其他各宗的弟子已經搶先一步,擁著各支的宗長去了,那些長門弟子包括周璇昌也跟了進去,司馬仲語帶諷刺道:「無塵道長處事深得武當派武功之旨。佩服佩服。」無塵微微一笑,道:「司馬兄客氣了。請進用茶。」

      真武觀的大堂可說頗為深廣,不過以武當派的在江湖上的地位而論,似乎略嫌簡陋,正中供奉著真武大帝神像,除了一副木桌椅之外就只有一些長板凳,分賓主坐下,小道僮送上清茶,司馬仲這才道:「除了莫兄弟要把玄陽訣交代完,在下另有事,想告知掌門。」

      無塵露出訝異神色,問道:「司馬兄請說。」

      「近來貴派內部派系林立,急切難以弭平,不知道無塵道長有何善策?」司馬仲忽然轉個話題道。

      「此事與司馬兄想說的事有何關係?」無塵沉聲問道。

      「因為在下收到風,北盜盟盟主上官絕親率座下高手南下,要對武當派不利,這些人中除了侯聽雨已經被郭獨迫退,其他包括魯南幫、京津幫、大河幫、太原會等五幫七寨高手已經隨著上官絕南下,無塵掌門大概也知道上官定此人吧。」司馬仲轉頭看了一下莫劍麒,莫劍麒正站在一旁跟秋夜泊說話,又道:「上官定曾經敗在道長的劍下,後來內傷復發而亡,上官絕對武當派全派可說有不共戴天之仇,這次南下雖是打著玄陽訣之名,卻早就暗暗籌謀多時,所以如果貴派內部不靖,那上官絕勢將有機可乘。」

      「只恐怕司馬兄這句話來的晚了點。」無塵無奈的笑笑,道:「當初跟上官定交手是貧道接任掌門之前,當時上官定前來挑戰先師,後來僅以一招之差落敗,不過他的鐵蓮劍勁確實也讓貧道吃了不少苦頭,拼得以傷換傷才總算沒有落了武當派前幾代建立的基業。」

      「上官絕這次如果能夠覆滅了武當,那北盜盟勢將席捲整個武林,如果道長沒有把握的話,那麼最好能夠避開,保留實力,以待萬全。」司馬仲道。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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