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二章 玄劍青虹

      陳友諒朱元璋洞庭湖之戰,已經過了整整三年,三年前郭獨憑著一柄玄劍,將魔門精心培養出來的十一絕高手殺掉十個,還將當時有著蒙元三大高手之稱的轉輪法王及鐵木黎擊敗,因鐵木黎曾擊殺當時風雲榜有名的高手,丐幫的前幫主謝無奇,故擊殺鐵木黎已讓他的名字直接進入「風雲榜」,其他的戰績更讓他穩穩成為「風雲榜」首席高手,而他這三年來卻只是四處攬勝遊逛,毫無目的的當個江湖散人。

      說起這「風雲榜」,自從百年前蒙元滅了南宋,實行重蒙輕漢的政策,雖然歷代元帝不乏有重用漢人者,但蒙元以武力取得天下,歧視當時宋人,故多數漢人、南人可說是朝不保夕,就連當時南方武林中人都受到蒙、藏、色目等高手欺壓瞧輕,終於在元世祖時出現了一個奇俠,此人出身來歷都是個謎,在他名聲現於江湖之前,這個世上根本沒有這個人一樣,不過這個奇俠憑著一把長刀,連續數次行刺忽必烈,忽必烈當時身邊高手如雲,但卻沒能留住他的腳步,連續三次刺殺雖然都失敗,但卻將當時欽封的蒙古第一勇士木華泰斬於刀下,從此中原武林也算是掙回了口氣。

      這個奇俠姓蕭,名迅,當時江湖中,提到他都稱大俠而不名,蕭迅有感於中原武林在蒙元的入侵下仍舊是亂成一盤散沙,黑白兩派互不相讓,壁壘分明,而當時投入黑道的武林人士也並非真的都是為非作歹,多是因為蒙元的欺壓下生活過不下去才落草為寇,在地方上進行割據,白道各派若非如全真教根基被破,從此修仙煉丹不再武事,就是活的苟延殘喘,加上無法團結一致,故當時他就邀集了天下有名大派的掌門跟大幫的幫主、大會的會主、江湖上有名的俠士等等齊集論劍,不論黑白兩道,只要名聲作為並非禍國殃民者,即可入選,然後在這些高手中選出武功最高的十人,組成風雲榜,這風雲榜齊集黑白兩道各派菁英,這些人雖然不互通聲氣,但憑著風雲榜的出現,也讓黑白兩道在那個亂世的界限變的模糊,重新形成了合作的秩序,後來風雲榜一直傳承下來,由於風雲榜高手的頭銜的確頗吸引人,所以在蒙元勢力衰退、蕭迅去世之後,江湖中人開始爭奪這十個名額,希望踏入風雲榜一夕成名,但榜上高手豈是易與之輩,去蕪存菁之後,榜上那十個高手總算是定了下來,沒有人敢再輕易去挑戰這些人,直到當時丐幫的幫主、以「降龍掌」聞名江湖的風雲榜高手謝無奇被鐵木黎擊殺,中原武林才開始正視這所謂的蒙元三大高手,也才驚覺蒙元確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雖然鐵木黎沒能全身而退,但畢竟他活著離開,而且還於公平決鬥中擊殺了一個風雲榜高手。

      鐵木黎擊殺了一個風雲榜高手的事情大大的削弱了中原武林的士氣,畢竟風雲榜高手間雖說並沒有真的誰跟誰分出過高下,但這也是因為所有人的實力大致上半斤八兩,如果鐵木黎可以殺一個,那排名還在他之上的轉輪法王跟白日活佛,恐怕有把握將整個風雲榜給全部毀掉。

      就在此時,郭獨的出現成為中原武林的一線希望,也成為中原武林在風雲榜創出以來,繼蕭迅之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一則傳奇。

      洞庭湖畔,一葉小舟,郭獨坐在小舟一端,三年前他將魔門五大高手殺的四死一逃之後,就離開鄱陽湖,逆流而上,在洞庭湖畔買下一葉小漁舟,從此住了下來,他那把名震天下的玄劍隨隨便便丟在他腳旁,三年來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似乎曾經發生過的那些名震江湖的打打殺殺都跟他無關,平時若不是醉臥船中,就是帶著酒壺炭爐泛舟於江湖,誰也沒想到這麼一個絕代高手,居然甘於如此絢爛歸於平淡。

      湖上一輪殘月,郭獨仰望夜空,又是滿月,昔年的那些讓他名登風雲榜的戰事對他來說,已如過眼雲煙。

      由劍入道後,他對人世間所有凡塵俗事、恩怨情仇看的很淡,就連當初促使他開始練劍的滅門慘案,當初想到就會心如刀割的那些往事也已經不放在心上,這並不是因為已經報了仇的關係,因為報了仇之後每當想到此事,仍然心如刀割,也才了解到報仇並不能讓人撫平傷害,只是在那手刃仇人的當下存在著一股莫名的快意,但事後襲上的那股空虛,也讓他難過的想自殺。

      當時父母幼弟,無一例外的慘死在他眼前,若不是當時那些人忙著搜刮放火,讓他僥倖逃脫,他也無法倖免,那個時候矢志報仇的他,憑著一把從家裡帶出來的柴刀努力鍛鍊自己的刀法,他躲在深山老林中練刀,沒有名師指點的他,始終是閉門造車,根本沒有任何用處,直到有一天在樹林邊喝水的時候,在水邊觀游魚若有所悟,但揮刀出去卻總不是那麼一回事,直到那天在樹林深處一具遺體旁找到一把看來已經鏽黑的長劍,觀劍形若有所悟,此劍長近五尺,劍光不顯,旁邊的遺體已經爛成骷髏,衣物的殘片還染著血跡,大概可推知此人可能是受傷躲避仇家追殺才躲到這,最後仍免不了傷發沒命。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人,卻在那人骷髏下方找到一部幾乎爛絕的竹簡,那是一部古流劍法的劍譜,裡面只有三招,但卻包含了千百種姿勢跟內功基礎的法門,這三招劍法的名稱原本是用篆體刻在竹簡上,但那個原擁有人在竹簡上有用楷書做出註解,否則那些篆字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天書,幸虧那些註解跟楷書讓他大致瞭解這部劍譜所錄的武功招式。

      這部劍譜的第一招名為:「十步一殺」,首重「觀敵之術」,計算出對手的位置、武功、行動、後續動作等等之後,再藉由自身精準的眼力跟劍術,一擊出而必中,劍譜中並記錄了劍從什麼樣的角度變化可以達到最佳的速度跟力道,這招在對敵時遇到種種情況的變化應用,重點在於對敵手破綻的觀察。

      第二招:「沉魚落雁」則是一招師法鳥行魚游之跡所創出來的劍法,劍道通天道,天道法自然,講求出劍無跡、敗敵於劍意之間,劍譜上只有講述基本功法,諸如練眼、練腰、練腳、練氣等等法門,並講明此招必然要築基於第一招之上,光就這一招而論,已經達至初窺大道的境界。

      第三招名為:「不戰而屈人之兵」,卻跟劍術沒有什麼太多的關連,講求各種由不同層面趁隙破敵,無劍勝有劍,比之第二招所講求的劍出無跡、敗敵無形,這一招可說是更為虛無,但威力卻絕對比前兩招更可怕,一旦有成,則無有敵手,但在這一招的文字註解中只說明了這招的主旨,還有這招的威力,練劍的法門卻一字不提,只簡單的寫了八個字:「道法自然、緣者自知。」

      郭獨在山中潛修了一整年,終於悟出第一招「十步一殺」,利用山中的猛獸練招,這招「十步一殺」出劍就是攻擊要害,他將那柄看似鏽跡斑斑的黑色長劍拿起,才發現上面所謂的黑色鏽跡根本就是劍體本身的顏色,此劍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打製,觸手生溫且異常沉重,斷樹劈石不損刃口,他照著劍譜練氣熬力,一開始先用木劍練習,後來才用這把劍去擊殺山中虎豹等猛獸,這些猛獸力大無窮且又靈動非常,但在所有前進趨避的步數都被他抓到之後,原本可能要用上數劍,後來只要一劍就讓這些猛獸掉命,接下來又花了兩年觀察飛鳥游魚行跡,開始出劍刺魚殺鳥,領悟劍道即為自然之道的真理,劍法突飛猛進,武功有成之後,他下山尋仇,將一座百人山寨殺的乾乾淨淨,但他望著滿地的屍體,卻沒有得報大仇的喜悅,甚至覺得無盡的空虛,一時間他感到這些人間的恩怨情仇,根本不需再放在心上,他在練成第二招「沉魚落雁」之後,每每察覺到自己劍中有些摸不著看不到的特殊境界,他無從了解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於是他回到自己練劍的山谷中,把自己的東西行李收拾好,背著玄劍去找尋那飄邈虛無的第三招。

      就在這個時候,他遇到了藺逸塵。

      當她對著他出劍的時候,他才發覺對方的這一劍中的無形無意,這似乎跟他自以為的可以純憑著氣勢殺勢逼倒敵人的第三招、或是利用聲音劍氣傳導內力的攻擊方式有所不同,自己雖然已經練成了先天劍氣,但這終究是有意而為,對方劍不出鞘,只是將那把古意盎然的古劍握在手上,自然而然生出一股讓人無從攻擊的感覺,似乎她渾身無劍又似乎她全身都是劍,自己不論施出任何攻擊,對方都可以先一步的將劍刺進自己的體內,這是他劍道有成以來第一次感覺到這種感覺,這種感覺也讓他第一次看見什麼是劍道終極的第三招「不戰而屈人之兵」。

      那場賭賽中,他輸給她,輸的心服口服。

      然後他就接受了她一筆盤纏,開始了他以劍入道的第一步。

      在江邊湖畔、崇山峻嶺間,從流動跟靜止的對比中,找到了自己劍中那種動靜間明顯的分野,然後領悟了動中有靜、靜中有動的攻守之道;在大海沙灘上,觀潮汐波浪若有所感,一住半年,悟到物極必反、道窮則變的道理,並且練成多重劍勁,讓自己的真氣可做出各種如浪湧螺旋的變化,且能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毫無間隙;在沙漠草原的空曠無跡,悟出了無形勝有形之道,然後他又遇到了她,她雖然在這風沙莽莽的大漠,依然的風姿綽約,似乎不論在什麼地方這個空山靈雨般的恬靜氣質都不會有所改變。

      她希望他代她出手去對付一個人,一個魔門十一絕的高手,並且對他講述了魔門的根源歷史,然後她飄然遠去,他踏上征途,不負所託,直至擊殺了鐵木黎後,登上了風雲榜高手的寶座。

      擊殺這些魔門高手之後,他回到大江邊,買下一艘小船,她給他的一筆錢雖已用盡,不過以他的武功來說,什麼富戶大家金銀俯拾即是,根本也不需擔心這些,他拿取的金銀不多,只是足夠他一段時間買酒花用,那時官府實如虎狼,富家高門就算發現被偷,因損失不多,也不願意去報官什麼的,甚至有些人根本要等到金銀被盜後一段時間才之發覺,連是誰偷的都不知道,只有疑神疑鬼,懷疑是狐仙幹的。

     

      「遠方有客,何不入舟一坐?讓郭某稍盡地主之誼。」郭獨在小几上擺了兩壺酒,眼前人影一晃,一個白衣老人坐入席位,雖是鬚髮皆白,一對眼睛卻是精光閃爍,白衣飄然有出塵之象,郭獨眼中閃過欣賞之色,道:「閣下氣質樣貌,無不令郭某想起一人。」頓了一下,道:「君擎風。」

      白衣老者為之愕然,笑道:「不錯。郭獨果然不愧是郭獨。」

隨手拉過兩壺酒,微笑道:「君兄遠從天山大駕光臨,來到郭某的這艘小船上,無以為敬,這是郭某自釀的老米酒,請。」

      君擎風端起酒壺,微笑道:「那君某就借花獻佛,敬你一壺。」兩人舉起酒壺,大口大口飲著壺中美酒,半响,君擎風放下酒壺,笑道:「你這米酒甘而不辣,後勁極強,雖然比不上長沙酒樓珍藏的「仙鄉何處」,卻另有一番滋味。」

      「想不到君兄也是醉鄉常客,我獨居獨行,若非這一葉小舟,連個釀酒的地方都沒有,把酒罈泥封風乾浸到江裡就算藏了。」郭獨又喝了一口酒,道:「君兄到此,有何貴幹?」

      「這次來本來是想來見識一下你憑之名登風雲榜的玄劍,不過被你這米酒一灌,我的爭勝之心已經淡了,才知道你為什麼甘於平淡。」君擎風一甩手,一把劍變魔術似的平攤几上,其劍式樣高古,卻又刃光流轉,若水如虹,顯然保養有方。

      君擎風微笑道:「我一生沒別的嗜好,就是喜歡收藏這些兵器,這把劍是我珍藏的七大名劍之首,劍名『青虹』。」

      郭獨伸手輕輕的彈了一下這把劍,劍身傳出嗡鳴,微笑道:「這把劍莫不是相傳三國時曹操珍藏的兩大名劍,後來被趙雲奪去的『青虹』?想不到真有此劍。」

      君擎風道:「那只是小說家言,這把劍並非曹孟德的寶劍,而是前代一個大俠的佩劍,幾經流傳到我手上。」嘆了口氣道:「不過這把劍比起你的玄劍,恐怕仍不夠看。重點是使劍的人,而不是劍。」

      「郭某浪得虛名,何勞君兄攜劍遠來?」郭獨微微一笑。

      「君某坐井觀天,自以為博通天下武技,但就這份心胸,就沒有郭兄的廣闊,既然已經攜劍遠來,郭兄不會讓我失望吧。」

      郭獨失笑道:「這還不是倚老賣老?」說話間,君擎風青虹劍出手,在這短短兩尺的距離內朝郭獨咽喉刺來,噹的一聲給盪開了去,郭獨的五尺玄劍不知何時已握於手,擋開這疾刺而來的一劍之後劍影散開,君擎風一招「白虹貫日」刺入劍影,跟玄劍絞擊在一起,發出一長聲金屬交擊的清響,卻是由兩把劍急速連續交擊數十下交織而成的長音,青虹劍閃爍不定的虹影在玄劍的黑影纏繞下幾乎失去了光芒,最後鏗的一聲,兩人對坐好像沒發生任何事情一樣,玄劍回到劍鞘,青虹劍橫擺几面,只是君擎風臉色紅了紅,接著變得蒼白,郭獨從從容容似乎剛剛啥事也沒發生,從旁邊再拿出兩壺酒,道:「請。」

      「好劍法。」君擎風捏開酒壺泥封,大口灌了三口,長笑道:「這一戰,君某受益良多,原來天下間竟然有這等劍法,郭兄實是君某良師。」

      「不敢當。君兄如果不是試探性質,出劍慢了半分,也不至於為我所乘。」郭獨道:「君兄的武功變化萬千,適才一百零八招內居然沒有一招劍意有所重複,若不是殺意不強,小弟也還沒有贏那半招的機會。」

      君擎風訝然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劍。這『萬花劍法』正是君某採天下一百另八門劍法之劍意,費十年光陰融會而成,其劍意自然不會相同。」

      郭獨淡然道:「世間練劍者何止千百?能悟得劍意者萬中無一,君兄十年內融會一百另八門劍法之劍意,難能可貴。」

      「郭兄明明有三次可以提前擊倒君某的機會卻都放過,直到這「萬花劍法」一百零八招使完才動手,可見郭兄早已成竹在胸,說來慚愧,這套劍法費了我十年的工夫,集天下各門各派有名的一百零八門劍法,從中領略出劍意後濃縮成一招,想不到最後還是輸了半招。聽說郭兄三年前曾遠赴沙漠誅殺『惡風』錢越,那時跟蒙古三大高手排名第二的轉輪法王鬥有百招之多,當時蒙古確實氣數未盡,隨便鑽出一個人都可以跟風雲榜高手相提並論。」

      「如果君兄那時候對上轉輪法王,那他亦絕無勝望。」郭獨肯定的道。

      君擎風有些錯愕,事實上他自己也是因為鬥劍失敗有些失落才隨口提起郭獨以前的戰績,卻沒想到郭獨給了他這個回答,而且郭獨的話中透出的誠摯之意讓他知道他絕對不是在安慰或是客氣話,這是同級數高手之間奇妙的心靈交流,雙方都了解對方內心的波動。

      郭獨道:「當時轉輪法王帶了四個徒弟前來沙漠追殺我,我四次欲迫其決戰,卻被他用轉輪印法把徒弟推上來送死,直到第五次才迫他打一場決戰,不過那一戰還是沒能殺的了他,此人的武功雖然已經進入先天之境,但實際上的功夫卻不及其轉勁挪力的轉輪印,只是將他重傷而已。君兄如果當時碰上他,那大有可能讓他大吃一驚,負傷逃去。」

      「此人回到大都就坐化了,總算他多年修真,奠下堅定不移的禪心,否則也逃不回去。」君擎風揚聲道:「那邊偷看的那個小兄弟!看夠了嗎?」樹叢中一人應聲摔出,郭獨繼續喝著酒,君擎風看了那個骯髒少年一眼,目露奇光:「此子根基絕佳,可惜有點遲了。」對那少年招招手:「你過來。」

      那摔出來的少年有點狼狽的走過去,君擎風問道:「小弟,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莫劍麒,我娘叫我送這些菜給郭大叔的。」那少年指指那些因為他摔出來而滾在泥裡的蔬菜,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好像中了什麼邪法一樣給震的摔出來,豈知剛剛君擎風在吐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對著他的方向用賴以成名的「冰風勁」對著他耳鼓一轟,這帶著君擎風數十年玄功的內勁入耳,功力稍差者也要不由自主的走出來,這少年從來沒練過武功,下意識間的動作就讓他直接摔了出來,這一絲迷惘讓他一時忘了那些滾在泥裡的菜,等到他發覺才叫道:「糟!菜都摔爛了!」

      「不打緊。洗洗還是可以吃的。」郭獨一晃身,撿起那些菜蔬,對莫劍麒道:「你這孩子也真是的,你就跟一群小鬼住在前面的破廟,哪來的娘呢?」莫劍麒沒想到他當著戳破自己的謊言,臉一紅,強撐道:「我們那兒全都是一家人嘛。」郭獨把菜蔬拿到江邊用水洗滌了下,道:「留在這吃一頓吧,剛剛釣了兩條大魚起來,就先煮他一條,另外一條你帶回去給你的那些家人打打牙祭。」

      君擎風立身站起,道:「小兄弟你根骨奇佳,若是練武,遲早可能名登風雲榜,可惜你年紀過大,錯過了那練武的最佳時期。」從懷中拿出一卷捲軸,道:「這是我在路上閒來無事寫出來一些練輕功的心得,你拿去看看,如果能練的成,少說也可步履輕健些。」將捲軸塞入少年手中,對郭獨道:「今日一戰,獲益匪淺,我要趕快回山閉關,將這些經驗消化,郭兄的這一餐,就不奉陪了,他日郭兄若有閒到天山仙跡崖,君某倒屣相迎,告辭了。」

      郭獨目送他離開,轉頭對莫劍麒道:「你今天送這些菜蔬過來,是不是你們要離開了?」

      莫劍麒點點頭,道:「那破廟村長說要拆了重蓋一座,我們是待不下去了,小黃跟小黑他們昨天已經先走,曹姐今天也帶著小虎他們走了,整間廟剩我一個,我想後面種的那些菜蔬與其便宜了那些勢力眼,還不如拔了拿來送你郭大叔,郭大叔你的武功很強嗎?」

      郭獨聞言失笑:「武功強不強又怎麼樣呢?你們住破廟,我住破船,武功高低又如何?」

      「我聽說書先生說江湖上有個風雲榜,風雲榜十大高手每個都是三頭六臂飛天遁地的人物,郭大叔你剛剛的劍快到連我都看不清楚,你一定是什麼風雲榜高手了。」然後又苦著臉問:「剛剛那個老爺爺說我也可以,只是年紀太大了,這是為什麼呢?」

      郭獨用玄劍把兩條魚去鱗剔骨,五尺長的長劍在他手上跟廚師的切肉刀似乎沒什麼差別,很快的把魚切成肉塊,丟到已經生好的火鍋子裡,倒入青菜跟鹽巴,道:「這些我也不清楚,不過幼時確是練武的最佳時機,小孩子就像個空水瓶,裝了什麼就有什麼,學什麼都快,長大了瓶子也滿了,能裝的也就有限。另外捲軸上的東西你記起來就把捲軸毀掉,否則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君擎風早年為了訪求天下所有武功,跟黑白兩道都結下樑子,雖然沒什麼人敢真的去尋他晦氣,不過若讓人知道你是他的傳人,要對付你大概還沒有那麼難。」

      莫劍麒吃了一驚,忽然異想天開的道:「那你可以教我劍法啊,如果我跟你一樣厲害的話,誰還敢欺負我。」

      「我的劍法?」郭獨搖搖頭,莫劍麒以為他要拒絕,正要再求他,郭獨緩緩的道:「我也不知道我的劍法要怎樣教人。只是以你的資質,不應該被任何招法限制,而該自己去想,我只傳你修練內功之法,你如果能練好基礎,那君擎風送你的輕功你就不會練出什麼問題。好了,你就在我這小船旁的岸邊住上三天,既然君擎風看出你的資質,期望你能成才,那我也不需藏私。」

      這三天,莫劍麒就在這風雲榜第一高手的指導下,學習吐納的內功法門,同時也用君擎風留下的「踏雲心法」練習,君擎風博通天下武技,又能夠另出機杼,他能在風雲榜上待那麼久的時間,絕不是浪得虛名,光就這輕功的法門就比白道名門各派流傳的輕功心法更要優越,而且更易學習,就算是沒學過絲毫武功的尋常人只要懂得利用上面的腳步跟呼吸方法,都可以奔行十餘里而不倦,不像其他門派的輕功定然要有內功支持,郭獨在傳授莫劍麒內功的時候意外發現此人確實是一塊璞玉,不管多難的口訣,稍加解釋他就懂,練習一下已經能夠應用,郭獨本身並沒有授藝之心,否則也不會這小子經常來這裡找他,還絲毫不露自己的身分,但這時連他都很欣賞這個少年,莫劍麒最令人激賞的特質不是他很好的根骨跟資質,而是他許多想法經常不拘一格、異想天開,但在練功的時候卻又能夠專心致志,這兩種矛盾的特質他能夠協調的這麼好,讓郭獨也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

      三天過去,莫劍麒的內功已經打下根基,輕功步法也開始練習,郭獨這三天所教的東西讓莫劍麒從一個平凡無奇的人,踏出名登風雲榜的第一步,這塊未經雕琢的璞玉,於君擎風的慧眼挑揀後,再由郭獨親自刻下讓這塊璞玉價值連城的第一刀。

      莫劍麒拜別郭獨,郭獨將一包碎銀遞給莫劍麒:「這些東西我留著也沒用處,你既要遠行,這些就當作以前吃了你那麼多菜蔬的回禮,好了,莫要哭哭啼啼的做婦人孺子之態,滾吧。至於你以後能夠如何無可限量,那已經不是郭某能預見的了。」

      望著莫劍麒逐漸遠去,郭獨忽有所覺,轉頭看去,一個背劍的女子身影走了過來,那女子他並不陌生,至少那清麗秀逸的面容和出塵傲世的氣質曾激發他心裡面那股激越,他露出微笑,揚聲道:「藺閣主仙駕光臨,郭某有失遠迎。」

      「人在江湖為過客,又何有誰迎來送往?」美女露出一絲淺笑,頓時讓整個場面變的鮮活生動起來,檀口輕張,讓人絕不會懷疑由這張嘴中吐出的仙音妙語會如何悅耳,只聽她淡淡的道:「逸塵還未謝過郭兄出手幫忙之恩呢。」

      莫劍麒離開了江邊,心裡面也沒有想過要去哪,那破廟恐怕已經全給毀了,不過他曾經埋了些銅錢在廟外,雖然多數都取了給那些先離開的同伴,不過還剩下一些,不過想想反正有郭獨給的銀子,自己還要那些破銅錢幹啥?當做給新廟的香油錢算了,想到這,轉過頭往東行,想要找個渡口渡江,他雖然只是個躲在破廟的孤兒,但他們這些生活最下層的人往往為了生活,也深諳人情世故,莫劍麒常常在人家私塾外面偷聽偷學,總算斗大的字也認得幾千個,那些偷拐搶騙的勾當雖然不曾幹過,卻也看人做過,這嚴重被生活折騰的少年沒有看過這麼大筆的錢,財不露白的道理還懂,加上以前的在底層社會的生活經驗,也算是個小江湖了。

      他這些日子以來,將君擎風留下的「踏雲心法」配合郭獨傳授的練氣要訣一起習練,不過短短月餘,已經感覺到身體起了很大的變化,郭獨傳授給他的練氣之法乃是從當初他在山林遺屍上面找到的那部竹簡學來的,上面的練氣之法非常樸拙原始,乃是當時創出哪三招劍法的高人為了這三招劍法而創出的基礎功法,藉由玄妙的吐納規律幫助人迅速的恢復冷靜,各種感覺也會因內功漸深隨著增強,三招劍法的第一招「十步一殺」裡面首重的觀敵之術,就是藉由強大的身體感覺去判斷敵人身上微弱的動靜,肌肉的抽動、血管的收窄,最後身體的感覺會將所有週遭環境的一切反映出來,甚至可以感覺到敵人釋放出的殺氣殺機,除此之外手腳也會更為輕捷穩準,雖然莫劍麒並沒有真的去練那三招劍法,不過在輕功上的造詣卻是日深。

      君擎風的「踏雲心法」中,分成四字訣「沖」、「墜」、「奔」、「步」,「沖」是指攀援登高的飛縱之術,「墜」是於空中落下如何以內息調整筋骨肌肉跟平衡,猶如貓兒一樣由高處下躍而不會受傷,前兩訣互相配合得當,就可以藉由真氣配合筋骨肌肉在空中做各種移躍翻騰的動作,「奔」講的是長途奔逐之術,「步」則是一套步法,共七十二步,步步生變,變化無窮,乃是君擎風在走遍天下收集各門各派武學秘笈之後,窮三年之功才創出的輕功妙訣,早年君擎風武功還未大成之時曾經被黑白兩道派出的護法團追殺,幾次被十多名高手截住都是靠這七十二步逃出生天,每一步都有特別的講究,這七十二步的走法就有七十二種的方法,饒是莫劍麒悟性甚高,也才學會一開始的十二步,至於其他的法門就要等內功底子打好才能有所成。

      「不過舉手之勞,藺閣主怎會為了這塵世中事特別來探郭某人?」郭獨坐了下來,指指身前的座位道:「請坐。」

      「不,這次逸塵真的只為這件事情下山。」藺逸塵緩緩走了過來,看似只走了幾步,卻已跨越兩人間仍有數丈的距離,在船頭坐下,武林中最神秘的白道派系「出塵閣」之主,二十年前進行「出塵閣」規定的三年「塵修」時,就以她驚人的美貌、優雅的氣質還有深不可測的劍術深深的撼動了整個武林,如果讓二十年前曾經看過她的武林高手此時見到她,一定會大感驚訝,因為現在看到的她跟二十年前幾乎沒有差別,歲月並沒有在這個仙子身上留下痕跡。

      藺逸塵看了看莫劍麒離去的方向,道:「這個少年恐怕是接下來在江湖上翻雲覆雨的要角。」

      「哦?」

      「上回相見,郭兄二話不說就幫了逸塵一個大忙,所以逸塵一直想好好謝謝郭兄,無奈要一直到今天才相見。」藺逸塵道:「事實上若不是郭兄願意出手伏魔,解開了逸塵的心障,逸塵恐怕到今天仍因為心有罣礙,禪功不進反退,所以郭兄實有惠於我。」

      「以『出塵閣』的實力,所謂『魔門十一絕』,也不過就是個笑話,藺閣主就算不親自出手,當時也有虛寂冷,以虛兄當時的武功,要將這些人一一擊殺,亦不是什麼問題。」

      「郭兄可清楚寂冷的身世?」

      「不清楚,雖然在淨灘島見過一面,但此人在當時就有那樣的功力,將來必可追上戴紫晴。」郭獨微笑:「不過如若『禪心忘情大法』是到處殺人這樣一種功夫,那跟魔門似乎也無有差別。」

      「寂冷他是敝師兄虛無定與魔宗宗主戴紫晴的兒子,當時戴宗主跟逸塵有過幾場切磋,雖然雙方誰也無法取勝,為了換取她的退隱,逸塵不得不跟她訂約,雙方都不管江湖之事,後來虛師兄找上她,最後雙方互相傾慕結了親。戴宗主才真的不管江湖之事,並告訴虛師兄十一絕高手的存在,虛師兄將消息傳來,逸塵限於誓約,不能出手,所以才有委郭兄幫忙一舉。」

      「至於寂冷的殺,是因為他並非出塵閣中人,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認為除惡即是行善,若因殺幾個人可以讓天下加速恢復平靜,回到太平時期,那麼他不介意造殺孽。『禪心忘情大法』跟魔門的『魔心斷情大法』所述,有一個很重要的地方是相通的,就是心中的原則絕對不能游移不定,道魔之分,道講求專一不移,魔講求變化莫測,都不能對所作所為有疑慮罣礙,若有罣礙,則終其一生沒有悟道的機會。」藺逸塵說完起身:「郭兄為天下做了這麼多事,不過觀乎近來江湖上的風雲,恐怕又要多事,小徒的三年塵修之期,還請郭兄照看一下。」

      「閣主去吧。先別說以令徒的劍,光是『出塵閣』這三個字就沒幾個人敢真的動她,若是有人真的敢冒犯於她,我郭獨亦不會袖手旁觀。」

      藺逸塵點點頭,不見其提氣作勢,身形飄飄,回到岸上,看著郭獨道:「郭獨對逸塵的厚愛,逸塵真的感激。」郭獨含笑點頭,道:「若非閣主的出現,郭獨的劍法也不可能再做突破,藺閣主點出了這一條道路,若郭獨仍無法體會閣主的深意,豈非辜負了閣主的厚望?閣主無需多言。」藺逸塵微點點頭:「逸塵這才知道郭獨雖然比逸塵晚出發了那麼多,卻已經遠遠的到了逸塵的前面,已經踏入『太上忘情』的道境,逸塵不服也得服,可否再向郭獨提一個要求?」

      「只憑閣主改口直呼郭獨之名,直說又何妨。」郭獨微笑道。

      藺逸塵俏臉微紅,道:「以後郭獨可否直呼逸塵之名?」郭獨微微錯愕,點首道:「逸塵若不嫌我冒犯,稱呼也不過是種形式?逸塵放心去吧,妳要郭獨做的事,郭獨不會讓你失望。」藺逸塵露出一抹淺笑,揮揮手,飄然而去。

      莫劍麒剛剛走出一片樹林,一條小溪流出現在他眼前,剛剛他用提縱之術穿林過樹,總算走到了這條小河邊,這小河流水淙淙,非常清澈,他已經多日沒能找到地方洗澡,見到這條小河哪裡還客氣,先喝飽了水,然後徹徹底底的洗乾淨身上的泥漿,把數天前在小鎮買的換洗衣物換上,整個人簇然一新,他原本就生的高俊挺拔,雖然只是個少年,又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顯得有些瘦削,但這幾天衣食無愁又勤於練功,讓他外表起了很大的改變,洗過澡之後,他升起一堆火想抓兩條魚當晚餐,這條小溪中雖然有魚,卻都小小的靈活異常,他在練了「踏雲心法」之後雖然手足輕健,卻也花了很大力氣才抓到一條,看看烤了大概還不夠塞牙,早知道就多買些乾糧再進山,也不至於落到現在這個窘境。

      天色漸暗,他吃了那條小魚,只覺得這魚肥美多油,雖然沒有調味,但也是口齒噴香,不由得暗讚這地方的確不錯,大口把魚吃完,又將君擎風的輕功圖卷拿出來練習那套步法,將自己已經學會的那幾步再練習一下,剛提氣踏出,忽地動念,他發覺這套步法的七十二步變化中,跟那些靈巧異常的小魚游動似乎有著一定的關係,想到這裡馬上想再撲回水邊,去仔細看看那些魚的游動,不過想想現在天都黑了,還能看到什麼東西?不由失笑,找個一處枝椏茂密的地方跳上去,權且休息一夜,明天再去河邊抓魚。

      才剛上樹,就發現河水中出現淡淡螢光,隱隱約約的照亮了附近,莫劍麒回到水邊,發覺這些光點居然是那些魚身上發出來的,而且這些魚在夜晚的游動看似混亂,卻隱約帶著某種規律,莫劍麒看著這些魚,心中百感,紛至沓來,一聲長嘯,把記於心中的七十二步全部踏了一遍,居然於短短一個時辰悟出了君擎風精心創出的步法,道法自然,君擎風這套「踏雲心法」已達天下輕功之極,回到反璞歸真的境界,若是一心強求,就算練它個十年八年都不會再有寸進,但就只是心中這一個明悟,就在一時片刻間悟通了這輕功心法的精義,莫劍麒的資質跟福緣,就連當初君擎風把這心法贈與他時都沒有想過他能夠這麼快就有這麼一番成就。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莫劍麒遠遠聽到,連忙踢熄火光,飛身上樹,正隱身藏好,一夥人就已經到了他藏身的樹下,約有二十多人,頭上帶著草笠,清一色帶著長刀,其中兩個飛身下馬,探了探那堆餘燼,抬頭對為首的大漢道:「舵主,這還殘著餘火,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奸賊留下的。」

      「哼。有命拿走沒命逃,如果是『風雲榜』裡那個『逸盜』司馬仲,我陳平可能還忌憚三分,不過就算司馬仲惹上了幫主,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何況只是個不入流的小毛賊?」

      旁邊一個大漢獰笑道:「誰不知道陳舵主的『潑風刀』已經得到幫主真傳,這小賊盜寶的時候誤中了陷阱,被幫主砍了一刀,也虧他逃的掉。」

      「話雖如此,但這份『玄陽訣』的法卷乃是幫主要獻上去給盟主的禮物,此是極端秘密,幫中一定有內奸,否則怎麼會知道這份上古道門絕傳的『玄陽訣』到了幫主手上?大夥兒一定要小心,如果他敢抵抗,不留活口。」

      「只是這人現在到了哪裡?我們一路上追著他的痕跡,到了這裡居然失蹤了,只留下這堆不知道是誰留下來的火。」

      「八九不離十是那廝。他大概沒料到我們幫中的『千里追魂』法,那法卷上早就被塗滿了追魂寶粉,除非毀掉,否則根本無法逃脫。」陳平狠狠的道:「如果他毀掉,那我們就逼得要殺了他回去請罪,否則恐怕人人沒有活望。」

      莫劍麒在上面聽的不寒而慄,他只知道這群人可能出自什麼幫會,這個幫會幫主得到了一份「玄陽訣」,卻被偷了,這些人正在追殺那個賊。

      「那個賊恐怕還逃不了多遠。可能躲在這附近,我們分開去搜,樹梢上都別放過。」一眾人哄然領命,莫劍麒卻大吃一驚,哪想得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那些人已經分別下馬,長刀出鞘,拿著火把到處去搜,那陳平不知為何忽然轉頭上望,喝道:「在這裡了!」長刀出鞘飛身躍離馬背,朝著莫劍麒疾砍過來,莫劍麒哪裡遭遇過這種情況,一時失措從樹上摔了下來,一眾幫眾立刻圍了上來,陳平看到他摔了下來,總算眼力不錯,看出他應該不是他們在追的那人,不過此人心知所有人現在銳氣已挫,這個小子鬼鬼祟祟的躲在這,說不定跟他們在追的那人有些什麼關係,先抓住他好好拷問,有結果當然很好,就算沒有結果,也要殺了他激發所有人的殺機,恢復銳氣。

      莫劍麒頭下腳上的摔下樹,立刻猛提一口真氣,施起「墜」字訣,身形一輕,這夥賊眾正撲到他落下之處,準備他一下來就刀劍加頸,把他制住,他們都是幫中的精銳份子,久歷江湖,否則也不會被派出來執行這麼重要的任務,莫劍麒這一提氣一借力,身形立刻飄開,那夥人沒想到有此一變,狂呼追去,莫劍麒足一沾地,借力就飛躍出去,兩個在他身前的賊眾揮刀劈去,眼見正要劈中,陳平也擔心他們這一刀就把莫劍麒給分了屍,失去重要的線索可不是玩的,當下叫道:「留他一命!」只是刀劈力疾,那停得住?卻見莫劍麒身形晃了一晃,兩刀同時劈空,詭異到讓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正是莫劍麒從游魚痕跡自悟出的「踏雲身法」,如果不是發乎自然,這輕功初學乍練,就算神妙也缺了熟悉,那避的過這兩刀?莫劍麒朝著一匹馬撲了過去,跳在馬上,卻忘了自己不會騎馬,幸好那馬受驚嘶啼,拔腿狂奔,差點把莫劍麒顛下馬去,轉瞬已經奔出數丈,衝到小溪裡往另一岸奔去,一夥賊眾連忙上馬追來,莫劍麒暗叫僥倖,憑著輕身功夫,在馬上穩若泰山,一人一馬就要揚長狂奔而去,那陳平不知何時已經飛身躍到馬前,喝道:「朋友好輕功!下來罷!」長刀一揮,疾劈馬頸,莫劍麒從沒有跟人正式交手過,哪裡能防?飛身往後一個觔斗,穩穩落地,陳平已經把馬頭砍了下來,長刀帶著一股熱血腥風,已經將莫劍麒團團罩住。

      莫劍麒被這情況弄的呆了,腳步自然而然的往斜一踏,這一刀立刻落空,陳平本來也沒有要取他性命,畢竟要留他下來問話,所以這一刀取的只是他的肩頭,準備先斷他一臂,但莫劍麒這一步踏出卻讓他刀老無功,在這眾多手下面前面子哪掛的住?心中起了殺機,三刀接續劈出,莫劍麒閃過兩刀,第三刀眼見就要把他剁成兩截,正要閉目待死,一道風聲,砰的一響,陳平已經摔出丈許,眼前一個道人打扮的老者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替他擋了這一刀,陳平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喝道:「賊老道!把『玄陽訣』交來!饒你不死!」

      「貧道早就活得不耐煩,不過你陳平要取我命,還未夠資格。」那老道士轉頭對莫劍麒一笑,道:「總算讓你把老道給引了出來,若老道不在這,這小兄弟豈不是成了你刀下亡魂?」

      「你自己自身難保還有閒管這麼多事?兄弟們!動手!」陳平喝道。

      「道祖在上,弟子要違誓殺人了!」老道左右掌拍出,兩個揮刀剛攻到他身邊的大漢中掌摔出,口噴鮮血。

      陳平看了下他出手的招式,驚道:「武當『綿掌』?你是武當無意?」那老道士又一連揮出數掌,掌風不顯,但每一出掌,就有人中掌倒地,這「綿掌」看似輕飄飄的渾不著力,不過卻隱隱的生出一股氣場,讓這些人避無可避,陳平剛剛被無意道一掌拍在刀上,整個人被狠狠拋開,已受了內傷,不過這人也是悍勇,揮刀又上,跟正在夾攻無意道人的兩個幫眾合攻,無意道人喝道:「『躍江幫』在長江做的有聲有色,想不到汪入海沒啥骨氣,上官絕送個秋波,就眼巴巴的去貼人家屁股。」

      「我汪入海怎麼著了?無意道兄?」一個倒在地上的幫眾忽然長笑躍起,長刀如流星趕月般朝無意道人身後劈去,刀氣迫出,無意道人一聲悶哼,身形一側,這一刀劈了個空,但汪入海早知道他被刀氣所傷,這時候臨死拼命,最是凌厲,當下長刀一立,以攻代守,無意道人劈出一掌,毫無花假的跟刀影拼了一記,砰的一聲,雙方望後退開,無意道人挾著莫劍麒,飛身遠去,汪入海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狠聲道:「你無意賊道就算回了武當,也沒能活太久。如果不是上官盟主答應了要對付你們武當派,我老汪還沒那個把握跟你們武當硬幹。」他被無意道人這全力一擊轟的真氣散亂,受了內傷,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已經將無意道人的心脈震斷,就算武當派內功如神,心脈既毀,就等如死人。

      他裝成一般幫眾,躲在陳平的隊伍中,就是因為他早就知道跟他交手的乃是武當派的高人,陳平的功夫雖高,還沒能殺的了他,所以偽裝跟來,憑著幫中獨門的追魂粉追蹤至此,暴起發難,而若非對方偷書中了機關時砍了對方一刀,現在也無法這麼輕易得手。

      陳平過來道:「幫主。要不要追?」

      「我現在無法追去,先回去吧。」汪入海道:「他臨死反擊的一掌讓我受了點傷,需要回去閉關療治,否則將對我的刀法有不利的影響。」

      「幫主受了傷?」陳平吃了一驚:「可失去了『玄陽訣』,幫主怎麼跟上官盟主交代?」

      「他北盜盟想往南來對付武當,要借重我們之處還怕沒有?一本誰都看不懂的破書,讓武當賠上一個無意,這買賣已經值了。讓他把那書帶走又如何?」汪藏海大笑道:「沒了武當派,我倒要看看大江會常光祖還有多少風光的時候。」隨即深思道:「如果就這麼讓這寶物落到武當手上,以武當派人才濟濟,恐怕真的給他們破譯出這寶書,也顯得我幫無人。你立刻傳我號令,我幫六大分舵,全力去找那個少年。」

      「那少年很重要嗎?」

      「無意賊道絕逃不了多久,恐怕很快就會沒命,這件事情由你負責,我要先回總舵去,在殺了那少年取回寶書的期間內,十四龍衛會全力助你。」

      「如此我可保證那少年逃不了多久,否則我陳平願領責罰。」

      「去辦事吧。」汪入海沉聲道。

      莫劍麒被無意帶走,飛奔出十餘里,無意才放他下來,莫劍麒剛剛生死一線,還沒回神,無意道人看了看他,道:「難怪君擎風青眼有加,確實是絕世的根骨資質。」說完噴出一口鮮血,頹然坐地,莫劍麒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道長你怎麼了?」

      無意道揮揮手,微笑道:「這汪入海深藏不漏,連貧道也著了道,現在被他刀氣所傷,如果不是憑著一口氣在,也逃不到這來,不過也已經差不多了。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莫劍麒。」莫劍麒心知對方是為了救他才現身,心中有些內疚,若非是他,無意也不至於遭到暗算;無意道人點點頭:「好名字,你跟君擎風什麼關係?怎麼會他的身法?」

      「大約月許前他送了我一卷練輕功的心法。」莫劍麒如實以告,無意道人點點頭,道:「也罷,人總是要死的。不過這份『玄陽訣』怎也不能落到這些邪魔歪道手上。莫小弟可否幫我老道這個忙?」

      「道長但有所命,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給道長完成。」莫劍麒道。

      「你會這麼說就表示你並非虛言之徒,而是量力而行,一諾千金之輩,好吧。」無意從懷中拿出一個捲軸:「這就是『玄陽訣』,小弟可否將此物以及這個銅牌一起送到武當山,交由掌門處置?」

      「好。但是那些人不會再追來嗎?」

      「莫小弟的輕功如果要躲,這些人萬萬追不到你,我趁著還有一口氣,傳授你一些潛蹤匿跡之道,少了汪入海那樣的高手,這些人想追上你,只是做夢。」正容道:「認真聽了。」

      莫劍麒將無意道人的遺體埋好,將「玄陽訣」貼肉收藏,這「玄陽訣」的圖卷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成,火燒不焚水浸不壞,偏偏又輕的異常,上面的文字更是莫名奇妙,難明所以,據說「玄陽訣」乃是上古時期道門高人寫成,記錄著升天入道的秘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莫劍麒將圖卷貼肉收藏,立身起來,心裡面還充滿著對無意道人身死的悲憤,雖然無意道人去的很平靜,不過他已經立下誓言,將來有機會一定要讓汪入海為了這一刀付出代價。

      一股特殊的感覺在他站起來之後迅速平復他內心的悲憤之氣,莫劍麒只覺亂烘烘的腦袋忽然冷靜下來,心中字也奇怪自己怎能那麼快的平復情緒,不過一時並未深思,只準備好將「玄陽訣」依無意道人的吩咐帶去武當山。

待續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