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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斃衍生短篇

#原耽

*本篇為另一篇短文《溺斃》之後續

余風人剛站在醫療帳外頭,便聽到裡面傳來陣陣騷動。

正當他感到疑惑,一位戴著十字臂章的二等醫官便匆匆拉起簾子走了出來,面皮白得像是半夜見鬼了,看起來嚇得不輕。

醫官深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剛抬起頭冷不著和余風打了照面,面色又白了幾分,話都說不好了:「余、余長官!」

「你冷靜點,發生什麼事了?」余風眉頭深皺,理當說醫療帳內不會出現什麼嚇人的東西,若出現鱷魚巨鯰什麼的那也不只是面色發白這麼簡單。而且對方是二等醫官,僅次於一等醫官,哪來和實習醫官一樣初次見血就哭哭啼啼的?

「沒有沒有……長官、沒事兒沒事兒。」誰料那醫官眼神躲躲閃閃,愣是沒回答他的問題。

「你這叫沒事?你看我現在把你手卸掉你覺得有沒有事?」余風冷笑道。他很討厭有事裝沒事的人,更尤其這可能危害到整個隊的安危,幾十條人命可不是能含糊規避掉的。「我的隊每一條人命都開不起玩笑,你最好給我說清楚,這是命令!」

那位年輕醫官在他的斥喝下臉白一陣紅一陣,低著頭忸忸怩怩愣是說不出一句人話來。正當余風忍不住要履行前兩句話的行動時,無比熟悉的聲音從帳子裡傳出來。

「好了好了!余隊你放過小瀾吧,人家只是怕蟲子,你還吼這麼兇帳子裡每個人都聽見了,是怕天底下沒有知道他怕蟲吧哈哈哈哈……」常淮如此說道,帳子內又傳出此起彼落的哄笑聲。余風回頭看向眼前的醫官,只見他三分羞憤七分生無可戀地吼道:

「去你的常淮!你才是最大聲的那個!我鄰居家的狗叫歸叫也懂得閉嘴,長了個人嘴不如狗嘴你也挺了不起的!下次找我清理傷口給你把食鹽水換成濃鹽水!祝你和蛞蝓一樣痿掉!」

常淮笑得更開心了:「小瀾阿你也太不把余隊當回事了,這不是挺有骨氣的嗎?怎麼連小蟲都怕?」

莫小瀾才意識到余風還站在他面前,差點沒繃住一句三字經,連忙地行了個正經八百的軍禮,小聲地致歉後就跑到幾米開外。余風吃驚於他跑步的速度,沒想到那醫官跑到一半又開始嚎起來了,醫官袍掛在他身後在風中凌亂,也顧不得會不會染上塵埃。

……只有莫小瀾知道,染塵的不只是醫官袍,還有他身為男人的尊嚴。

號哭的男人和翻揚的塵土,其景之悲催。諒是像余風這位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也不忍直視,無聲地拉起簾子進到醫療帳裡。

不出意料,常淮又是那副得逞的小表情,看見余風也沒有要行軍禮的意思:「看看我們余隊,把那孩子逼的,這就是斯巴達式管理的結果。」

「和你說過多少次不要惡整隊員,這次又是在做哪齣?」看著常淮仍是一臉從容,余風暫時奈何不了他,只好先遣走四周的閒人。「還有你們,是嫌正中午的天氣不夠熱鬧?想去跑三圈?」余風眼神冷冷地環視帳子內一圈,起鬨的眾人頓時噤聲,帳內又忙碌起來。只有常副官還是臉上笑笑,拉了個凳子示意余風坐下,充滿幕後主使的餘裕地倒了兩杯茶水。

「薄荷葉我種的,拿來沖水降火正好,請余隊給點面子。」

余風嘆口氣後坐下,抿了一口泡過乾燥薄荷葉的茶水,冷笑道:「之前都沒發現,原來常副官還挺童心未泯?」

坐著的視野突然矮了一截,余風眼角餘光瞥見一個棕色毛澎澎的東西再常淮膝蓋旁動來動去,像是感應到他探究的目光,那小東西突然抬起頭,一雙稚嫩的眼睛好奇地看過來。

「狼狼,和余叔叔打聲招呼,別看他感覺很兇,他人很好的。」常淮溫柔地揉了揉小女孩的短髮,將她抱到自己的膝蓋上。「余叔叔就是當時把妳從巨鯰口中救出來的人,要和他說謝謝哦!」

被稱作狼狼的小女孩原本眼裡還有些警戒,聽完常淮的話就徹底放鬆下來了,一雙眼閃亮亮的,像是兩珠藏著朝陽的露水,看著她的救命恩人:「謝謝余叔叔——!」

謝謝余叔叔。常淮也在旁邊起鬨著笑著叫了幾聲。

余風估那女孩也不過八九來歲,看起來挺精明的:「別人小孩子叫我叔可以,你別瞎起鬨。」

常淮也喝了一口薄荷水,咂了咂嘴,用嫌棄的口吻說道:「怎麼那麼小氣,狼狼,不要學余叔叔,他壞。」

「可是哥哥年紀也不小了啊!還是我要叫你常叔叔?」狼狼看著余風,又轉頭看像常淮,似乎在比較兩人的差別,爾後一臉真摯地問道。

「咳、咳……!」常淮聽聞差點一口水直接噴出來,連忙嚥下去,後果就是讓自己嗆到了。在常淮連灌好幾口水後終於緩過氣,便看見余風挑起眉間幸災樂禍地看著他。

「常叔叔有和你說他很會種香草植物嗎?也很會泡降火氣的薄荷水呢,喝過的人瞬間就沒火氣了。」轉眼間余風便和狼狼搭上了話,但視線依然沒從常淮身上離開過,常淮頓時就被拐彎抹角模式的隊長噁心到了。

這薄荷的味道,喝太久也挺嗆人的。

「好了好了,咱們正經點說正經事。」常淮清了清喉嚨開口道,收穫了一大一小「最不正經的不就是你嗎?」的眼神。這小孩子,怎麼那麼快就倒戈了,常淮內心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自己抱了一株牆頭草啊。

余風甚至還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由於臉色過份地認真,倒給常淮一種被挑釁的感覺。

「簡單來說,莫小瀾想幫狼狼打針,那一個膽大心粗的漢子怎麼溫柔的起來,不小心把狼狼用疼了。我就想說君子報仇,速戰速決,就小小地整他一下,便抓了一隻蚯蚓當作橡皮筋交給他囉!」常淮雲淡風輕地說完,輕輕地拍著狼狼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人。

「是這樣嗎?狼狼你說呢?」余風歪著頭看像狼狼,表情若有所思。

「唔……可是剛剛常哥哥不是這樣和我說的……」狼狼唔了一聲,肉嘟嘟的小手撐著下巴像是在回想,很有小大人的範兒,然後看好戲地指著常淮笑了出來:「常哥哥說!因為他聽聞醫生哥哥怕蟲很久了,想知道是真是假,便叫我和他去做個實驗,我和常哥哥還去外面灌木叢旁的水窪挖泥巴蟲呢!」

「唉呦!你怎麼都說出來了!一句不漏的!」常淮懊惱地抓了抓頭髮,狼狼被他的樣子逗笑了,笑得身子左搖右晃的,還真的很像一株荒野上的小草,隨風搖擺的樣子。

「恩……不過誠實是對的,等妳午睡起來我請你吃糖,只有乖小孩才有哦!」常淮搓了搓小孩臉上笑出的酒窩,舉止毫不掩飾的寵溺,在把孩子放下前又理了理剛剛被揉亂的頭髮。「狼狼要聽醫生們的話,好好休息,我和余叔叔還要辦一點事情。」

「好噠!哥哥叔叔再見!」

常淮向小女孩揮了揮手告別,便跟著余風一前一後走出醫療帳。迎面的是熱辣的太陽,有彷彿要烤乾一切的狠勁,常淮全身上下的力氣好像也被蒸發掉了,整個人懶懶地靠在余風身上,兩人肩並肩站著,久久無言。

「那個從泥漿惡地撈出來的女孩?」余風毫無怨言當了一根大柱子給人靠了幾分鐘後問道。

常淮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其實在余風看到小女孩的那一刻就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了,只是在小孩子的面前他不想開口確認。

從歐薩斯綠洲的八號補給站離開後,隊伍便要開始返回拾荒者的主城,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年雨季提前快一個月,導致隊伍碰到了泥漿惡地這種季節性的地形。

對於余風這種帶著軍科性質的探索隊而言,這種地形無傷大雅,就是要更廢體力與時間而已,但對其他的自由商隊,就未必了。

泥漿惡地是通俗的統稱,泛指水地球時期因季節性暴雨導致地質軟且本就富含水分的地貌形成大面積沼澤與湖泊,由於水資源的珍貴性,這區域也會吸引許多古地球生物的變異種——巨鱷、巨鯰、王蚊群等等,或是一些巨型食蟲植物。

如果商隊沒有足夠的武力自防,很容易變成那些變異種的盤中飧。因此大多數商隊都會算好時間,抓緊在旱季進行拾荒者之城之間的貿易。

但偶爾還是會出現雨季紊亂的情況,目前拾荒者的科學家們也提不出一個共識,不過大多數人傾向相信這是古地球經歷諸多環境破壞後遺留的後遺症。說來諷刺,那些造成現在一切悲劇的人早已在外太空不知道哪兒活得好好的,剩下的平民百姓就繼續困在地球上受苦贖罪。

「她是綠洲商隊的,我們在巨鯰的棲息地附近找到他們毀損嚴重的營具。」一陣沉默後,常淮深吸一口氣後說道。

「有沒有其他倖存者不知道,但我們就只找到她。其他人⋯⋯這種沼澤也走不了多遠。」

這就是泥漿惡地的可怕之處,陸上有巨型變異種追殺你,連你踩著的地分分鐘都要小心把人吃沒。

那些綠洲商隊的其他人也是凶多吉少。

常淮自嘲地笑了笑,聲音沙沙的,看著眼前日中當中萬里無雲的平淡景象,他疲憊的閉上眼睛:「狼狼還小,剛醒就抓著醫生問這問那,馬的,我怎麼能告訴她實話?」

常淮他不敢面對那些問題,因為他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麼。

沒有人回答過他的問題。⋯⋯該死的,這是一個可悲的循環。

炎熱的風,刺辣的陽光,乾白的野草,粗糙的礫石,在如此貧乏了無生機的地方,三四列墨綠色的帳篷拔地而起,象徵不同部門的旗子掛在帳頂隨風飄揚。他們像一排醜陋的地刺般陳列自己的尖角,吃力地對抗這世界純粹的惡意。

活下去,即使醜陋也要活下去。因此有偽裝、有謊言,這都沒有關係,我們只要活下去就好。

活下去就有希望,是嗎?

余風那長年在諸多軍械裡打轉的手,輕輕拍上常淮的肩頭,把常淮的思緒從沼澤般的混沌裡拉了出來。

「你很堅強。」余風說道,抬起手整理常淮額前亂翹的髮絲,雖然不久後又會被風吹亂就是了。常淮就靜靜把頭仰著,看著那修長的手指從額頭、髮根到髮尾,緩慢地梳理過。厚實的手掌遮住他的眼睛,遮住了光,給他溫暖又安全的黑暗。

「希望她能和妳一樣堅強。」低沉的聲音從常淮頭頂上傳來,一種輕微的觸感貼上常淮的髮旋,常淮的雙目被遮住了,他不知道余風現在是什麼表情。不過他那根老木頭也很難變出什麼表情。

想到自己被一根木頭抱著的模樣,常淮不禁笑了,不是開懷大笑的那種,像是十幾年來的心結突然解開,釋然的那種笑。

細密的眼睫毛刷著余風的手掌,余風像是抓住了一隻蝴蝶,那隻蝴蝶不同於其他的,它不怕他的雙手,它不怕黑暗,它有一種盲目的自信,相信余風不會害他、會給他自由。他小時候救過幾次蝴蝶,它們都會畏懼他、奮力的掙扎,直到余風放開手時那些蝴蝶早已因鱗粉過少飛不起來了,終究難逃一死。

但這隻不會,他相信余風,所以余風放開它了。

「好了,記得去和那醫官道歉。」余風突然抽開手,突然回到平常的狀態,力氣不小地在常淮背上拍了一把,便頭也不回地往自己的帳篷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常淮突然被強光閃到不說,剛剛氣氛正好又突然被打斷,他覺得好笑又好氣:「老木頭⋯⋯這就走了?撩完就跑嗎?」

常淮看著那偉岸且漸行漸遠的背影,無奈地聳了聳肩,打算去找找剛剛咒自己痿掉的莫小瀾在哪裡。雖然常淮很常欺負他,但到底關係還是不錯的,而且醫療帳還需要他呢。

***

余風回到自己的帳篷,靠坐處理公事的桌子前的帆布椅上,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手指收緊,又張開,回憶著不久之前從他指尖流瀉的溫度。

對於脆弱且瘦小的生物,生命與自由哪個更重要?

余風想問那隻蝴蝶,如果他能讓它活著,但要永遠居住在他手中溫暖的黑暗裡,他會選擇離開嗎?還是它依然會義無反顧地飛向那光明且殘酷的去處?

余風閉眼,發出細微的嘆息。對於那傢伙,他肯定是不屑於選擇的。

常淮盲目且堅強,那是一條自由的靈魂。

正因為那種與生俱來的弱小,蝴蝶的每一次振翅都耗盡了全身的氣力。他們傾盡了所有在生死之間徘徊起伏,即使死去,他們也想在飛翔中死去。

如同人類,他們這種弱小的存在啊。

光是活著,就足夠美麗了。

Tbc?

常淮:(鑽出草叢)誒!小瀾你躲在這裡幹嘛!來來來,哥帶你快活去!

小瀾:你不要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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