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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002-心理_凋零

      刺鼻的味道無視還掛在臉上的口罩,狠狠衝擊著感官,腳步不停歇地要走往某處,周遭的景象卻好似沒有盡頭一般吞噬我,偶然經過有窗的長廊,瞥見那沒有整理痕跡的庭園,幾棵大樹似是肆意生長,又似風中殘燭般佇立在那,此等景致包圍著我,猶如被白色巨塔關在其中。

      究竟是為了何事而徘徊於此?腦中沒有明確答案,只是不停地在這走著、走著,途經候診區那些看似沒有重大病情的人們等待著被確定病因;又經過檢查室外那些得知沒問題的欣喜;再經過手術室外那些焦急等待的病人家屬,這白色巨塔無疑在消磨人性。

      這裡的人們有上百、上千種,不分年齡、不分貧富、貴賤,有豪擲千金只為解決小傷口的傷疤,只因疤痕難看;有孤注一擲就為挽救一條性命,因為是至親骨肉,或許在這白色巨塔內更能看見人性,可誰說一定是呢?

   有人押上人生所有,為其所重視之人時,在巨塔的另一邊,可能就有人像在投幣式販賣機購買商品般輕易獲取資源,世界大概是價值大於一切,但所謂“價值”又是何物?或許是這白色巨塔過於現實,連挽救人命,都須評估其帶來的風險。

      “嗶...嗶...嗶...”儀器發出的聲響,此刻正擴大著播放病人的生命體徵,危急時刻,身邊的人會圍著它,祈求著不要成為長而響的悲鳴,可又有多少人會被病痛擊垮,甚至是被死亡奪走在世間的一切,似乎在那停留了好久的病床旁,只能用心祈禱那冰冷的儀器,能持續頻率相同的聲響,而在白色巨塔內,那沒有溫度的儀器,似乎牽動著人們的心。

      又走過一條景色相似的長廊、又是一片相似的樹木,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剛剛到來時大同小異,究竟是為何而來?又是一樣的問題在腦海,用力去想,卻好似失憶一般,沒有了初來時的印象,只覺胸口悶痛,像是有些什麼被觸動,卻說不出實際難受在哪。

      就這樣不斷走著,直到看見了熟悉的身影,那是爸爸媽媽、是弟弟妹妹,抽泣的背影和硬擠的堅強,看得讓我難受,走近時沒有人注意到我,像平常一樣,伸出手要拍拍他們的背,要開口告訴他們沒事的時候,我的手穿過他們的身體,睜大著雙眼不敢相信地盯著雙手,這只是夢對吧?

      一旁的手術室裡,醫生說了一長串記錄下時間,隨著那機械式的聲響,門打開了,家人們眼中的期盼,在醫生搖了搖頭的動作中瞬間崩塌,我看見媽媽崩潰且無力的要跪倒在地上,下意識地衝到她身旁要扶起她,卻發現支撐住媽媽身體的,是正流著淚的爸爸。

      妹妹在一旁哭得泣不成聲,一向愛開玩笑的弟弟,在此刻淚如雨下,卻依舊努力擁著妹妹,恍惚的我,分不清這到底是不是現實,直到看見病床上那已沒有任何反應的冰冷身體,瞬間有一種抽離感,漸漸的,我沒有了知覺,視線也漸漸模糊,但即使如此,我仍能聽見醫生交代的最後的死亡原因——藥物服用過量。

      有遺憾嗎?有,還沒實現他們的夢想、他們的願望,就是最大的遺憾,如果重來一遍,也許那晚我就不會衝動地吞下那些藥,而是像從前那樣堅持下去,不是如現在一般,再次讓他們感到失望。

      庭園中的一抹紅,是那麼的不起眼,卻又如此鮮豔,用力盛開後,也逃不過凋零,如同這白色巨塔內數已累計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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