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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魂之暮(一)

      今日我從山上下來鎮上買些用品,師父特意囑咐過,近日天下不太平,日落之前必需回到山門內。

      然而正值年節之時,大街上琳琅滿目的小玩意,還有那些燈紅酒綠的擺設一時看花了我的眼,不知不覺卻是迷失在這小小的市鎮中,待到回過神來時,卻是發現自己身處於從未見過的小巷弄之中,天色也早已昏暗下來。

      「怎麼回事?」我暗道不妙,前幾日才有人上山與師父相談甚久,怕是鎮上發生了什麼事,仔細回想剛在市鎮之中的那些擺設似有些貓膩。

      還來不及讓我細細思索,腳下卻突然碰觸到什麼。我反射性的向下一看,映入眼簾的畫面使我的胃像是師兄打到肚子般,瞬間湧上的噁心感讓我連腳步都有些不穩。

      我抬起腳,牽起暗黑色的不明液體滴落,一隻掌上印著腳印,往旁一看,一個較大的肉塊橫躺在地,見其身上的布料我才勉強認出,那或許是個人。

      見到如此畫面,我想起曾看過的古書中,呂后對戚夫人所做的酷刑,也許這比之有過而無不及。

      「快蹲下!」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不及細想,又或許是早已腿軟的緣故,我整個人攤坐在地上。

      只見一黑氣自我右方襲來,卻在將近之時被一道銀色流光劃過,伴隨著流光而至的是一名身著青藍衣裳的男子,他輕巧落在黑氣所在之處,只是黑氣卻早已消散無蹤。

      「嘖,被祂逃了。」

      男子一甩手上之物,收入懷中。轉頭看了我一眼後,伸出手。

      「怎麼樣,站的起來嗎?」

      拉住男子的手,我撐起自己的身體站了起來。或許是有同伴的緣故,腳不像剛才那般顫抖了。

      「謝謝。剛剛那個是……?」

      「一個不成氣候的妖物分身,我追著那傢伙追殺到此,沒想到此處卻有陣法,」男子也看見了一旁的肉塊:「雖只是分身,但遇上普通人倒還是能耀武揚威一番,沿路上已經有許多人遭難,定是被陣法所困無法逃出。此處沒有神物怯邪,也不知有多少人被困了,這倒好,都成了祂的糧食,等他吸滿精氣後可就不好辦了。」

      說到後來,男子像是在思考般的喃喃自語。

      「啊,抱歉,我說這些你可能……」

      「妖物……?自玄暘大師一吟鎮四方,魑魅魍魎盡皆隱沒許久,如今這世道竟還有妖物?」

      我大驚駭,原想這陣法能佈置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定是哪方高人所為,孰料竟是久不聽聞的妖物。

      男子訝然的看著我,拱手道:「竟然知道玄暘大師之事,看來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

      「不敢當。小道名暮日,是附近果然山的門徒,請問這位兄台是?」

      「果然山……在下名拂鎮杵。嘗聞果然山門精通術法,不知小道友是否有法解此陣?」

      「術法與陣法實乃不同之物,但若只是解陣我倒可以試試。」

      「那就有勞了。」

      我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剛才所看見的擺設,心中大概有了個底。

      「若我料想不錯,此應當是玄幻之陣,入此陣者皆會陷入幻象之中,但我們並未離開原先之地。設陣之人怕是利用街上的各種擺設擾亂人的心智,並將陣柱隱沒其中,就連我也被五光十色的街道給混淆了,一時恍然亂了心緒,回過神便深陷陣中。要破此陣不難,只要破壞陣眼即可。幻由實中生,不論如何變化,陣眼必定為實,於幻中求實,只要能找到不尋常之物,那便是陣眼!」

      「呃……總之把奇異之處找出來就是了?那快動手吧!」

      拂鎮杵說著就要開始行動,我連忙制止他。

      「但是有一點很奇怪。」

      「怎麼?」

      「玄幻之陣照理說隨人所見皆不同象,但我們卻能看見彼此,就不知是不是另有機關在陣法之中。」

      「我沿途所見並無其他人,若有也盡是逝去之人……」

      「啊!若是死物自不受幻象影響,我本極陰之體,你既看的到我,因是此故。」

      「原來如此,那我們快找吧。」

      正當我們四處搜索時,突有一厲聲逼近,黑氣頓時而出,直衝向我門面。

      「小心!」

      待拂鎮杵發現趕來卻是不及,黑氣早已撲近眼前,我閉上眼,卻沒感受到任何痛楚,甚至連一點碰觸的感覺都沒有。

      「區區分身還敢放肆,看招!」

      聞聲我張開了雙眼,拂鎮杵已和黑氣纏鬥起來,我這才看清剛那銀光是一銀色的軟鞭。

      「快用術法縛住此妖!」

      「我、我不會術法啊!」

      「什麼?」

      拂鎮杵一愣,黑氣趁隙撲上,瞬間他的左手血染一片。

      「拂先生!」

      見拂鎮杵倒下的身影,我欲衝上前去,卻突然聽見一聲細微的碎裂聲,四周的畫面霎然而變,恢復成原來的街道,但街道已不若原來的繁華,鮮血與屍塊四散,彷若一片人間煉獄。

      我見一熟悉的身影落下,瞬間用術法將拂鎮杵保護起來。

      那團黑氣不知為何,似在地上打滾掙扎,黑氣周圍還冒著騰騰蒸汽,像是被什麼燒燙一般。

      頤長的白色身影隨手一揚,黑氣便在厲聲之中煙消雲散。

      「師父!」

      「你這笨徒,為師不是告訴你日落之前要回山門的嗎!」

      「師父恕罪,徒兒修為不夠,不意困於陣法之中。」

      師父看了看四周的屍橫遍野,嘆了口氣:「看來該來的還是來了。咱們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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