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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actice love》

[合約戀愛][大明星X女學生]     簡而言之就是一篇甜甜的小短文,9k+不甜不要錢。

冷氣運作中輕微的低沉嗡嗡聲,穩定持續的麻醉著女孩,她悄悄打了個盹,醒來時台上的老師笑話還沒講完。

看了看坐在前排在桌底下手拉手的情侶,她低下頭,覺得日光燈都沒那麼刺眼。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聿葶滑了下手機,不意外又收到一堆朋友們限時動態的放閃畫面,狠狠的被餵了一大波狗糧。

索性放下手機,掀開厚重窗簾的一小角向外望去,明明已經入秋了,怎麼周遭的氣氛還充滿著春天的氣息?談戀愛真的這麼好嗎?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聿葶百般無賴的想著,彼時,一個高挑的身影走近,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下。

還沒來得及看清這人的模樣,一個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請問,這裡有人坐嗎?」一個女孩怯生生的問,眼底卻帶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剛本來沒人,現在有人了。

聿葶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好脾氣的回答說:「你要坐的話我讓你就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人打斷了,他沉聲道:「有人,你沒看到嗎?」

他的語氣不是很和善,那女孩似乎是被嚇著了,驚呼了聲,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低聲道歉後便匆匆跑開了。

聿葶津津有味的看著眼前戲劇般的情節上演,冷氣似乎又更強了些。

看那女孩已經走遠,她一把將外套披上,矇頭就睡。

「這裡將t帶入Y的公式可以得到一個方程式⋯」老師平板的聲音響起,聿葶迷迷糊糊的抬起頭,看清了身旁那人的模樣。

圓框眼鏡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日光燈的白光灑在他身上都變得柔和,淺藍色的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修長的手指握著一支看著很熟悉的鉛筆,在紙上沙沙寫著,那畫面是說不出的⋯⋯美好。

聿葶愣愣的看了半天,抹了抹自己的下巴,嗯很好,沒有口水,又看了看那支筆。

「那支筆⋯⋯」她欲言又止。

那人轉頭望著她,輕輕一挑眉,晃了晃手中的筆,「這個?」

聿葶只覺得自己不能再和他說話了,不,是看他都不行,會嚴重分心!

她搖了搖頭,翻了翻自己的鉛筆盒,看到自己那支筆還完好的躺在裡面,臉上又是一陣青一陣白的。

不過課上著上著,聿葶也鎮定下來了,“沒什麼的,不過就是帥了點嘛,也不關我的事。”

美美的打好了心理準備,坐在靠內側的她下課後打算先趴著,等到人散完之後再離開。

突然,一件外套蓋上她的肩膀,她抬起頭,看到坐在一旁的人,移開視線,默默咳了一聲。

聿葶愣了一下,睡意全無,呐呐開口:「⋯⋯謝、謝謝,那個、你不走嗎?」

「幫我個忙吧。」

幾分鐘後,聿葶馬上後悔了,她答應的是幫他付一次捷運錢而不是被行注目禮啊!!

感受到這麼多道視線看著她,聿葶非常不自在,她低語:「這些人⋯⋯」

「我們快走吧。」接著身旁那人將一頂黑色鴨舌帽戴在她頭上,壓低帽簷,虛攬住她的肩膀,避過了大排長龍的電梯隊伍,往樓梯間走去。

黑暗的樓梯間為聿葶帶來了未知的恐懼,電梯等再久她都沒走過這裡,她微微掙脫他的手,翻起書包欲拿手機照明。

「別找了,走穩。」一道白光照亮了樓梯,走在面前的他早她一步開了手電筒,又隔著外套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往下走去。

狹小的樓梯間,明明只有6層樓,卻走得有些漫長,兩人沒說話,一前一後的走著。

「那個同學,我突然想到我還有一張捷運卡,就先借你吧。」聿葶打破沉默。

前面的人聞言頓了頓,復又嘆了口氣,回頭對她晃了晃他手上的東西,捷運卡。

「⋯⋯」“敢情他是來耍我的?!”

「抱歉,我其實有錢可以回家。剛剛的狀況你也看到了,實在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所以拿我擋桃花?!」聿葶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抱歉抱歉,下次不會了。不過應該也不會有下次了。」他的嘴角清淺的彎起,似有千言萬語,卻只能叫人窺其淡淡苦澀。

「什麼意思?」

「沒事,就字面上的意思。⋯⋯要不然你要再幫我一次也可以。」他轉過身,眨了下眼睛。

「幫什麼?」聿葶這次稍稍提高了警覺心。

「當我女朋友。」他笑了,當時正好走出大樓,白晃晃的街燈打在他身上,讓人一時之間有些失神。

嘴角上揚的角度和那小說電視劇裡常看到的校霸流氓倒有幾分相似,那壞笑帶著點開玩笑的意味,聿葶似乎還在這笑當中看出一絲桀驁不馴,還真真是符合了惡霸這個角色。

「⋯⋯什麼?為什麼?怎麼做?」聿葶呆愣了一會兒問。

這回反倒是他傻了,這劇情走向⋯⋯不太對啊?饒是演戲經驗豐富的他這下也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你是認真的嗎?不是我是說、這種事情可以這樣就決定了嗎?」他頓時有些語無倫次。

「嗯?什麼叫『這樣就決定了』?我又還沒答應,而且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啊?」

看來她是認真考慮的⋯⋯

他覺得有些荒誕好笑,卻也對她的態度感到驚訝,他沉默了一會,問:「好吧,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聿葶覺得這個人真是奇怪,他從頭到尾都沒做自我介紹,她怎麼也想不出來自己會認識他,於是搖了搖頭。

面前的人嘆道:「柳盛和。我跟你說啊,我剛說的那個女朋友呢,是名義上的,簡單來說就是可以幫我擋桃花和一些麻煩的,當然我也會扮演好身為男朋友的角色,你只要⋯⋯」

柳盛和滔滔不決的說著,聿葶卻被他剛說出的那三個字震得腦中嗡嗡作響。

柳盛和?那不是老媽成天掛在嘴邊、從她7歲唸到現在、口中那個天才童星嗎?

⋯⋯資訊量太大了,需要消化一下。

「所以你聽懂了嗎?」

「啊⋯⋯喔懂了吧。」聿葶抬頭看著他答道,「好啊那沒問題,我叫顏聿葶,請多指教。」

「??」

「別用那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我,我可是精的很呢,這筆交易,不吃虧。」

「怎麼說?」

「不就是名義上的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就當做個好事幫你啦。」聿葶用著像是“今天晚餐吃什麼?”的隨意語氣說道,接著她又說:「喔還有其實我有私心的,就最近⋯⋯看了太多對情侶撒狗糧,突然想找個人交往,不知道是不是像看到的那樣美好呢?」她笑著說,明亮的大眼睛眨呀眨,看起來像是一個好奇別人手中棒棒糖滋味的孩子,那淡淡的笑容中卻又帶點不搭調的老成和嘲諷。

「我是不是特別渣?所以我也沒打算真的去找人談戀愛,只是碰巧就遇到你,反正也不是認真的,這不是很剛好嗎?是緣分吧⋯⋯」她輕喃。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為期一年,到畢業結束,從今天開始吧。」

「嗯好,那我的男朋友,現在要做什麼呢?像情侶之間的事,首先來換桌布吧!」

聿葶興沖沖的打開手機內的美顏相機,卻發現伸直了手還是拍不進身後的那人,她正要開口,手機卻被他一把抓走。

「喂你幹嘛⋯⋯」

「喀擦」照片就這樣被他拍好了,女孩站在他身前,轉過頭對他說話;男孩回望著她、兩人對視的模樣簡直就是連續劇裡的標準範本了。

聿葶仔細地看著照片中的自己,久久不語,柳盛和怪道:「怎麼了?不好看嗎?那我再⋯⋯」

「好看⋯⋯我有男朋友了。」她輕聲道,抬起頭朝他揚起一抹笑:「你怎麼回家?我搭捷運。」

「我送你到捷運站吧。」柳盛和看了看她,預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是主動接過了她的餐袋,和她並肩走著。

回到家後,聿葶正準備洗澡時,放在梳妝台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LSH想要追蹤你。】

聿葶看了看那個追蹤數破百萬的帳號,噗嗤笑了,按了確認。

【聿葶好想喝奶茶追蹤了你。】

柳盛和刷著牙,點開了女孩的個人介紹欄看了看——“微糖微冰是真理。CKHS   213”

“213?隔壁班而已嘛,不算遠。”

他順手換了一張頭貼。

此時的聿葶已經洗好澡,趴在床上滑手機。

「嗯?他換頭像了?這是⋯⋯?!」

聿葶一眼就認出來那張照片是他們剛剛的合照,雖然只有截取照片中他側臉那部分,卻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盛和寶貝媽媽疼你】啊啊啊啊我兒好帥啊啊啊啊

【盛和我老公】喔買尬的我要死了啊嗚嗚嗚這是新的劇照嗎?期待坐等!

【不是腦殘粉】不是吧?沒有聽說要拍新戲啊?@經紀人

【吃瓜+1   】你們都沒注意到嗎?就剛剛,盛哥追蹤的人次剛剛又多了一個人!

【吃瓜+1   】綜合剛剛樓上,盛哥最近沒有新戲,那照片另一邊看不到的對象是誰?

【盛和我老公】莫非是情敵出現了??!

【盛和寶貝媽媽疼你】早戀被抓的話媽媽也支持你!

⋯⋯諸如此類的言論。

聿葶看到一張照片就能引發這麼大的話題,甚至還有一些人肉搜到她,她不驚慌,這本就是答應當他名義上女朋友要負擔的事。

【聿葶好想喝奶茶】男朋友,在做什麼?

【LSH】處理公關事件。

【聿葶好想喝奶茶】是剛剛那件事嗎?

【LSH】嗯,我經紀人已經把事件壓下來,我也發限動不用大家這麼“關心”我的私生活了。

【聿葶好想喝奶茶】其實不用那麼麻煩啦。這不就是我們合作內容中的一項嗎?

柳盛和看了她的回覆,想到今晚那個小聲嚷嚷著自己已經有男朋友的女孩、以及那抹不合時宜的淡笑,他好看的眉頭不自覺皺起,有股莫名的情緒縈繞在心頭。

【LSH】保護女朋友大人也是我們合作的內容之一,我以後會好好扮演好這個角色的。

明知道對方聽不見,柳盛和還是低聲的補充了一句:「一定。」

【聿葶好想喝奶茶】好啦我知道了晚安'(*゚▽゚*)'

聿葶笑笑,放下手機躺上床睡覺去了。

倒數365天。

聿葶上學的時候收到了不少打量眼光,她倒沒說什麼,反正給別人看也不能收錢,她索性視而不見。

中午吃飯時間,聿葶收到訊息:

【LSH】你有空嗎?來體育館後面。

【聿葶好想喝奶茶】喔,會很久嗎?我帶午餐過去吃好了。

她拎著便當和餐具到了操場另一側體育館。

體育館後方是一片綠地,茂盛的榕樹交錯生長著,在樹下堆出了一片陰影,看起來十分舒適涼快。

他倚在牆上,閉著眼小憩著。斑駁的陽光點點落在他身上,光影隨著他的呼吸起伏,平和安寧,秋日裡偶爾的烈日悶熱彷彿凝滯在這一瞬間。

聿葶靜靜地走過去,還沒開口,柳盛和就睜開眼鏡:「你來啦?喏,這個給你。」

「這什麼⋯⋯噗。」他塞了一杯微糖微冰的奶茶到她手上。

「我自介上寫什麼你就真的去買啊?好可愛。有男朋友真好。」聿葶笑了,插上吸管喝了起來。

「別用可愛形容我⋯⋯這間的好喝嗎?」

「還不錯,茶味蠻重的⋯⋯」

兩人聊著,度過了一整個午休。

當天晚上,聿葶把帳號名改成【聿葶想要吃泡芙】,果不其然,隔天中午就得到了一個大泡芙,奶茶味的,很甜。

「沾嘴上了。」柳盛和撐著頭,在一旁看著她吃得開心的模樣,笑著說,遞了一張衛生紙過去。

「喔⋯⋯沒關係啦。不過你怎麼又買啊?是要包養我嗎?」

「可以啊⋯⋯」他下意識回道,看到聿葶一臉奇怪他才急忙開口:「我的意思是,只要女朋友大人開心就好。讓我猜猜你明天想吃什麼,蔥油餅?銅鑼燒?」

「一個禮拜只能改兩次帳號名啦。」

「你直接跟我說就好了啊。」

「你不懂這是情趣⋯⋯」

“我很開心。”聿葶淺淺的笑了。

這種一個禮拜一起吃兩次午餐和點心的“情趣”慢慢的拉近了兩個人的關係,聿葶有時也會以“試吃”的緣由拿幾片自己做的餅乾請柳盛和吃,這樣一週兩次、你來我往的距離很適當,是令人舒適的。

倒數238天。

那天中午,約好今天中午要見面的人遲遲沒出現,手裡提著一袋鹽酥雞的柳盛和有些擔心,發了一則訊息過去。

沒有已讀。

找到了她教室外面,她的座位上沒有書包,柳盛和問了她的同學,他們說早上就沒來了,但也沒有請假。

他有些著急,連撥了好幾通電話過去,她都沒有接。

正當柳盛和已經準備去問她們班長她其他聯絡資料時,電話接通了。

「喂?顏聿葶?你還好嗎?怎麼沒來學校?」

「嗯⋯⋯吵。」女孩平時稍微偏高的語調變得有些沙啞,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你在哪?在家嗎?」柳盛和放低了音量

「嗯⋯⋯」聿葶腦袋昏昏沉沉的,恍惚間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用力抓緊了手機,迷迷糊糊的應道。

「你家在哪?我現在過去。」柳盛和打定主意,帽簷一壓,翻身跳出校園。

聿葶斷斷續續的報了自家地址,又昏睡了過去。

柳盛和借了輛腳踏車,花了一段時間才找到她家。

他站在她家前,正準備再次打電話請她開一下門,門就開了。

一個濃妝豔抹、穿著火辣的女人走了出來,看了站在門外的他一眼。

「哪來的小鮮肉啊?看上去身材還行,把口罩脫下來,讓姐看看你長怎樣。」女人尖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柳盛和後退躲開,又往屋子裡望了一眼——奇怪,是找錯家了嗎?

「躲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女人逼近,身上刺鼻的香水味迎面而來。

「離他遠點!」聿葶一身睡衣從屋裡跑出來,隔開兩人,「你怎麼還沒走?」

「小鬼頭,你還不是一樣沒去上學,哼。算啦我先走了。喔對了,你男人不錯。」女人轉頭,焦糖色大波浪捲髮飛揚,弄得香水味瀰散在周身之中,又濃又重。

聿葶懶得再說什麼,她覺得好累、又好暈。接著眼前一黑,往後倒去。

「喂!」柳盛和手忙腳亂的接住她,她過高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了過來,身形很小,重量也很輕。

「不好意思冒犯了⋯⋯不過你也太輕了吧,平常那些都吃去哪裡了⋯⋯」柳盛和一邊抱起她往屋內走去,一邊輕聲道。

屋內空蕩蕩的,厚重的窗簾擋住了大部分的自然光,室內悶熱濕氣重,連同著昏暗的色調一齊將嘴角往下拉。

柳盛和輕輕將人放在沙發上,只不過聿葶才剛接觸到冰冷的沙發就冷得一哆嗦,她拉了拉他,聲音也因為剛醒有些軟軟的:「這裡冷,讓我回房間,三樓。」

柳盛和又將人抱回房間,放在床上,又稍稍收拾了不怎麼亂的房間後,說:「你有吃藥嗎?我先出去看看有沒有毛巾⋯⋯」

「別走。」聿葶叫住他,復又補了一句:「家裡有人。」

話還沒說完,爭吵聲從隔壁傳來,似乎是一男一女正在爭論財產的分配。

柳盛和放在門把上的手僵了僵,轉頭看向她。

聿葶的臉上浮現了從未有過的倦色,她淡淡開口:「那是我父母,吵著要離婚很久了,但錢的事喬不攏,一直拖到現在。」

說著,她閉上雙眼,「剛你遇到的那是我姐,她就這麼講話的,我替她說對不起,你別在意。」

她的神色黯淡卻平和,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平時綻放在她臉上的那些光芒,此刻都不復存在。

她總是默默一個人傷悲,從不張揚,也不和人分享內心世界。

柳盛和走到床邊坐下,替她掖好棉被,輕聲道:「嗯。我沒事,你好好休息,我一直在。」

聿葶意識逐漸被睡意佔領,她模模糊糊的感受到身邊人的呼吸,許是近幾個月的相處讓她對他生出了些許安心,她慢慢睡去。

床上的女孩恬靜的睡著,自然放鬆,褪去了所有偽裝,安靜的像是一朵路邊的小花,不特別,柔柔的隨風飄著,溫柔卻認真的生活著。

他不自覺的伸出手,想將她額前散落的幾縷頭髮往耳後別,卻又在快碰到她時收回了手。

聽到她父母先後出門的聲音,決定去一趟浴室弄點濕毛巾覆在她額上。

正要起身,衣角卻被人勾住了。

聿葶輕輕捏住他的制服衣襬,動作小心翼翼,看起來像是怕自己抓的太緊太用力,像越是緊握在手裡的冰塊消融的越快;卻又不想讓他走,像她過去曾經所擁有的美好家庭一樣遠去。

彷彿有一片羽毛輕輕的落在他心上,卻盪起漣漪,久久不散,柳盛和坐了回去,說:「我在。」

明知道女孩仍在睡夢中,他仍認真道:「一直在。」

聿葶淺眠也睡得不長,但她竟是睡到了傍晚才又醒來,看到坐在床邊就著一旁床頭櫃寫東西的人,帶著軟軟鼻音開口:「你怎麼還在啊?我睡很久了嗎?」

「醒來了啊?怎麼睡那麼少⋯⋯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啊不對你得先吃藥,來。」

「還是好吵。不過我想吃鹹酥雞,不想吃藥。」聿葶直視著他,眼神沒半分閃躲,彷彿稍早家醜外揚、睡夢中偷拉著他衣角不讓離開的人不是她。

「先吃藥——算了算了,竹籤在這裡,小心燙⋯⋯不對,應該也不熱了。」

「等等,嘴張開。」聿葶叉起一塊炸魷魚,放入柳盛和嘴裡。

「趁我還沒吃,還有什麼想吃的快說。」

鹽酥雞的香味和著他們的笑語,直到天色漸漸昏暗,室內被夕陽照暖的餘溫尚在,溫暖平和。

「謝謝你。」聿葶忽然開口。

柳盛和聞言抬起頭,對上她的眼睛。

在她眼中,他看到了星河閃動,碎光遍佈,一抹來自內心深處的笑意,和一個呆愣站在原地的自己。

他靜默了好久,才說:「沒什麼啦,明天如果沒好再去看醫生,記得保持聯絡。」

「嗯。拜拜。」

倒數165天。

【一份抹茶千層謝謝】明天陪我去遊樂園。10:00,校門口見。

【LSH】怎麼突然要去啊?

【一份抹茶千層謝謝】約會啊,都半年了沒約過會誒。

螢幕亮起,看到那兩個字時,柳盛和的心跳似乎慢了一拍,冰冷的屏幕白光都顯得有溫度了起來。

【一份抹茶千層謝謝】本來是我姐要和她第38任男友去的,這不剛剛分手了嘛,就把票扔我房裡了。

【LSH】⋯⋯了解。

自從那件事後,聿葶毫不忌諱的和他談著家裡發生的事,父母離婚、母親改嫁、姐姐男友一任換一任⋯⋯柳盛和是樂見於她的改變,但此時此刻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隔天。

「這裡!」柳盛和向她揮手。

一個身穿淺紫色連帽T,和同色系格子短裙的女孩匆匆跑來,她身後的兩條辮子隨著她的步伐晃啊晃,他倒是看得愣住了。

「等很久了嗎?剛出門耽擱了抱歉。」

「⋯⋯喔、沒事,沒等很久,走吧。」

「怎麼了?你的表情有點怪怪的?」

「你今天的打扮不太一樣⋯⋯差點認不出來。」柳盛和手摸側頸,別開目光。

平常聿葶不是穿學校的運動服加外套,就是穿黑色上衣和深色長褲,柳盛和都一度懷疑她衣櫃裡是不是沒別的顏色的衣服了。

「還不是我姐,明明昨天哭得稀裡嘩啦,一聽到我們要出去,今天早上就興沖沖的把我從被窩裡拉出來⋯⋯」

聿葶語帶無奈的說,但微微上揚的嘴角卻出賣了她,對於這個姐姐,她是無可奈何卻很喜愛的。

「走吧,去玩哪個設施?」聿葶問。

「都可以啊,你沒什麼特別怕的吧?」

「沒來過多少次不太清楚⋯⋯都玩玩看吧。」聿葶興沖沖的拉了他的手,往前走去。

溫軟的掌心輕碰到他手腕的那剎,他頓了頓,前方的女孩感受到他的遲疑,轉頭笑問:「怎麼了?你該不會不敢玩雲霄飛車吧?」

萬里晴空,不及她笑顏燦爛。

一瞬間,他明白了什麼。

「才沒有,倒是你,待會可別嚇到尿褲子!走吧。」

那天的空氣,是甜的。

倒數38天。

「今天的可可——幫你改熱的,生理期快來了不要喝冰的,小心燙。」柳盛和打開杯蓋遞給她。

「是喔,難怪最近特別累。」聿葶淺嚐一口後就趴在桌上。

「你先睡一下,我等等下午要去趕活動。啊,明天也不在,要接代言。」

「⋯⋯喔好啦我知道了⋯⋯怎麼聽起來像是在和我報備行程⋯⋯真乖。不過,你最近怎麼這麼忙⋯⋯」聿葶含糊的應道,不一會就睡著了。

「還不是某人下個月生日,得在那之前把工作趕完。」

倒數17天。

正當柳盛和構思著如何替她慶生時,一通電話打了過來,是父親。

聿葶剛洗好澡從浴室走出來,連打了三個噴嚏,她隨手抓起一旁的手機:

【我想來點甜甜圈】剛剛突然連續打了三個噴嚏,是不詳的預感,你在幹嘛?

本來她只是下意識想和他分享生活中的點滴,順便開開玩笑,誰知道他竟真的回:

【LSH】嗯。出事了。現在不太好。

【我想來點甜甜圈】怎麼了??

【LSH】我⋯⋯可能要出國一趟。

【我想來點甜甜圈】發生什麼事了嗎?

【LSH】爺爺病情突然加重,要進行手術。

柳盛和的爺爺在前年被驗出肝癌,為了得到了更好的治療前往國外,目前長期休養於海外的私人別墅。

全家族上下肝臟和爺爺匹配的只有他,所以他勢必得出國一趟。

來回路程、手術及術後恢復的時間,少說也要兩個星期以上。

【我想來點甜甜圈】這樣啊,那、你明天就要出發了嗎?

【LSH】嗯。我⋯⋯

【LSH】對不起。

【我想來點甜甜圈】??

【LSH】沒辦法陪你過生日了。

【我想來點甜甜圈】我還以為什麼事,沒關係啦,快去吧,明天注意安全。

【LSH】回來幫你補。

聿葶正想回「不用反正我也沒在過」就看到他傳來:「等我。」

她笑了笑,把剛剛打的字刪掉,回覆:「嗯,路上小心。」

倒數1天。

聿葶看著手機上的倒計時來到了最小個位數,她莫名覺得內心空落落的,和月經來的時候感覺一樣,令人焦躁不安。

「這麼快又要來了嗎?這才不到一個月誒⋯⋯」她碎念道,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

「笨蛋,你生理期是下禮拜啦。」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溫暖的掌心摸了摸她的頭。

「柳盛和?你回來啦?也不提前說一聲。」聿葶嘟囔。

「昨天趕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怕打擾你睡覺。話說,我特別趕在今天回來,你知道為什麼嗎?」柳盛和期待的看向她。

「⋯⋯呃,該不會是因為我們的合約只剩一天,你來解除它的吧?」聿葶想半天答道。

「不是!顏聿葶!我跟你說⋯⋯」他差一點就把放在心裡的話說出口,不過剛剛看到她的反應,他有些遲疑了。

「說什麼?」聿葶困惑的歪頭。

「⋯⋯今天是你生日啊!走吧,我們偷偷蹺課,去慶生。」

聿葶雖然覺得他原本不是要說這件事,不過她也沒繼續問下去。

他們去吃了一間柳盛和預定的餐廳,結束後在河邊散步。

「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啊?」柳盛和問。

「嗯⋯⋯我嗎?我沒什麼想要的⋯⋯」聿葶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這樣的日子,明天就要結束了,有點難過,她想。

「你這樣我很為難誒,雖然我本來就已經準備好⋯⋯!」

聿葶突然墊起腳尖,在柳盛和的臉頰上留一下一個輕吻。

「我、我沒什麼想要的。明天就結束合約了,這大概是⋯⋯餞別禮吧。」

聿葶的臉上罕見的浮上紅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柳盛和終於忍無可忍,輕扣住她後腦勺吻了下去,他溫柔繾綣,一如往常;她瞪大雙眼,愣在當場。

「⋯⋯喂、那、那可是我的初吻,你⋯⋯」聿葶彷彿失去了語言能力般,結巴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這樣你還要給我說什麼明天就要結束之類的話嗎?你⋯⋯」

「我突然想到我想要什麼生日禮物了。」聿葶打斷了他。

「?」

「可不可以,把合約延期?」她眨了眨眼睛,夕陽餘燼都落入她眸中。

「延到多久?你可要好好回答。」柳盛和看著她的眼睛。

「嗯⋯⋯我不知道永遠是什麼概念,時間的長短對於現實中的意外和事故總是不足一提,我只想和你約定,我所擁有的每一個明天。」她認真的想,笑說。

「嗯,我知道了。」柳盛和將她擁入懷裡,秋風捲起的落葉橙黃漂亮,點綴著這個美麗的時刻。

「你是不是從很早就開始設計讓我先說這種話?」

「什麼話?」

「那種類似告白的話啊!你都沒說。」

「我喜歡你。」

「喂!太突然⋯⋯」

「顏聿葶,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尤其是你笑著的時候,像現在這樣。」他捏了捏她的臉頰,嗯,熱熱的。

“早在很久之前,你的笑容就比合約更具束縛力地奪走了我的心。”

交往第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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