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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多好,妳不知道(短篇)

只愛二次元女v.s甜食控悶騷男

是妳給我溫暖、讓我體認到世界的美好。

妳有多好,妳不知道。

沒關係,

我說給妳聽。

…·…·…·…·…·…·…·…·…·…·…·…·…·      

晨光正好,豔陽烘出了一片釉色的朗朗藍天,春色肆意替樹梢增添鮮綠嫩葉,把微風拉的悠遠綿長。

「我們下午國文課要報告,妳跟我說隨身碟掉了?」

寧靜而閒適的一方教室,這聲怒吼來的猝不及防。

「我叫你傳雲端啊!傳雲端!」貌似隊友的女同學眼淚潰堤。

「啊啊啊啊!」白云云抱著頭。「我的影山茂雄、我的轟焦凍、我的狗卷棘──」

「妳在說什麼?」隊友嘴角直抽,總覺兩人話不搭在同個頻率上。

「我幾年來網羅的二次元男神照都存在裡面!飛了飛了,嗚嗚嗚。」

「這是重點嗎?」

白云云的健忘根本人人皆知,她可以上半身制服下半身穿成運動鞋;搭公車忘記悠遊卡;便利店買東西沒帶錢包,現在連隨身碟都拋棄她了。

據她的說法,自己趕著出門前,忽然想起今天要報告,趕緊把存ppt的隨身碟塞進了外套口袋,哪知道前往學校的路上,也不知是馬路上還是公車上,隨身碟就這麼脫離她口袋,往外頭的自由世界飛奔而出…   …。

除了報告分數很重要,裡面還有她存了幾年的二次元圖啊,簡直跟集郵許久,結果丟了集郵冊一樣悵然若失。

「妳說怎麼辦?」

咆哮的力氣耗盡,女同學像洩氣的娃娃,苦著一張臉癱在椅子上。

「回去找找?」云云提議。

「哪裡找?」對方扶額。「為了妳隨身碟跑學務處嗎?還是去警察局通報物品遺失?」

「喔,佳兒,妳真是天才!」云云一拍大腿。「我們先去學務處吧!」

「妳給我自己去。」

兩人沒閒扯完,一聲清亮的「報告」,將下課教室內幾雙目光吸引過去。門口站了抹挺眼熟的身影,黑髮蓬鬆凌亂,膚色白淨,眼邊有淚痣,他禮貌微笑,揚起淺淺酒窩,教室內幾個少女心都要爆炸了。

「古紹宇?那個校草?」

「天啊,真的是他!」

「啊啊啊我不行了,原地死亡。」

校草似乎早就習慣異性熾烈的注目和討論,臉上沒太多表情,自顧自走向白云云,把一個粉色長型金屬放到她桌上。

她睽違已久的隨身碟終於回家了!

還有她的太宰治、花子君、時透無一郎…   …。

「交出來。」佳兒打斷她一逕的傻笑,向她攤手,氣場肅冷強大,云云嘟囊聲,乖乖把隨身碟交了出去。

校草見這幕頗感逗趣,他的身影依舊拘傲,雙手扶上她桌沿,微微傾身,亂髮下浮現陽光男孩般燦爛的笑容。

「白云云啊。」

「嗯?」少女抬頭。這聲叫喚深沉溫柔,喚的人胸口陣陣悸動。

「我的謝謝呢?」

「…   …謝謝。」

「不夠有誠意。請我思樂冰吧,我要葡萄口味的。」

云云想人家幫自己送過來了嘛,一杯思樂冰而已,小錢。

「外加請早餐兩星期,我要求不多,出妳家門左轉那間早餐店,果醬髮法式吐司跟全糖奶茶。」

聽說喝早餐店奶茶會拉肚子,我祝你天天拉。

云云剛如獲至寶的喜悅全垮掉了,她面無表情。「古爺,我的零用錢──」

「都拿去買周邊了對不對?」

論青梅竹馬的重要性。

「沒得商量。不然這次段考看妳自己啦。」他的笑容純真無害。「妳隨身碟掉公車站那裡,哪天妳把自己腦子弄掉我都不意外。」

基本上兩人說話聲音小,從旁人角度看來,就是充滿夢幻粉色泡泡的曖昧氣息,單身被閃瞎,女孩更忌妒的牙癢癢,但在白云云眼中,他只是一如既往,對自己毫不留情嗆好嗆滿、坑好坑滿。

沒人想像的到,鐵錚錚校草說起話來比蛇還毒,而且這毒只專屬於她。

街道冷冷清清,一個單薄的小背影背著光之美少女書包,短馬尾晃呀晃,兩隻手不斷抹臉,依稀能聽見抽抽搭搭的啜泣聲。

小男孩靜靜跟在她身後,兩人隔了約莫三公尺的距離,她怎麼每天都哭呢?

啜泣聲慢慢轉小,大概是哭累了,小女孩轉頭,取下書包,打開拉鍊一掏,沒半張衛生紙,滿臉哭得唏哩糊塗,淚水鼻水都分不清了,男孩看不下去,加快腳步追上,想不到對方聽見自己異常清晰的腳步聲,竟也跟著跑了起來。

「啊啊啊!有怪叔叔!」小女孩尖叫,跑得更快。

「…   …」

她雖然天天被提醒,獨自回家要注意安全,怎知在學校被女生欺負就算了,還讓她遇上這種破事,想到這她又哭起來了,邊哭邊喘,怎麼看怎麼累。

「白云云!」小男孩上氣不接下氣,乾脆直接出聲大喊,一路尖叫的女生終於停了腳步,轉頭傻傻看著他。

「那個,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   …連你自己同學都不認識?」小男孩哭笑不得。

她微愣,偏偏頭,思索幾秒後才恍然大悟。「古紹宇!班花古紹宇!」

「…   …」班花妳個頭。

「你、你跟我同條路?」她結結巴巴的指著對方。

「嗯。」

「同個左轉?」

「嗯。」

「同個社區?」

「不然呢?」

同條路同個左轉不就社區嗎?當我睡路邊?

走路放學也有半年了,云云現在才發現鼎鼎大名的古紹宇跟自己是鄰居,她腦袋一時運轉過熱,呆呆看小男孩走到自己身邊,眉宇娟秀、五官俊朗,路燈點亮,透白光線泛開他淺淡的微笑。

兩人自然比肩而走,沉默片刻後,紹宇率先打破滯留的空氣。

「為什麼哭?」他突如其然一記直球,當場又把云云嚇的頓了下。

「你看到了嗎?」她悶著聲音。

「對啊。」他回應爽快。

也不知為什麼,她就覺得,告訴這人應該不是壞事,畢竟他看起來…   …挺善良的?

「不要笑我喔。」

云云低首,軟軟甜甜的童音漾了開來。

「我覺得自己好沒用,美術課的時候,我又打翻江楷希的洗筆桶了,我被男生放抽屜裡的假蟑螂嚇到,而且還忘記帶作業,被老師罰抄課文…   …。」

小男孩只是靜靜地聽。

「大家都好壞,我決定,以後我只要喜歡卡通裡的人物就好了。」她頭越來越低,鼻音濃重。「我什麼都不會…   …」

「妳會畫畫啊。」男孩開朗一笑。

云云害臊的搔搔臉頰,也沒注意對方怎麼知道自己會畫畫的。「沒有啦,我沒有很會畫畫…   …」

「妳以後一定要參加全國的大比賽,然後抱獎盃回來!」

第一次聽到這麼滿懷自信的鼓勵,她怔了怔,忽然覺得內心填滿陽光似的,特別激動。

「當然啦!我一定會的!」她大力點頭,露出純真的笑。

高二的班會課都拿來隨堂小考了,放學後,白云云跟古紹宇一前一後走著,閒聊到一半,紹宇像恍然想起什麼似的。「今年全國美展,妳參不參加?」

「啊,這個嘛,我沒空,課業壓力大。」每年都聽到相同的問題,云云乾笑幾聲,想打馬虎眼過去。

「沒空?沒時間?」

她猛點頭。

「省下妳追幾部動漫的時間就可以畫了。」他提議。

被看穿了,她根本不是沒時間,是──懶癌發作啊。

「你忍心?」她無辜的說。「我視動漫為生命啊,一天不看我會活不下去的。」

「主要是為了那些帥哥吧。」他順暢接話。

…   …真的太不留情面了。

「為什麼偏偏只喜歡二次元呢?妳要我的圖我可以給妳。」他裝作沉思。

他好意思講,她不好意思聽。

「多謝校草大人,小的不敢收。」云云加快腳步,懶得多講廢話。

「妳之前不是老愛畫人像,可以用這個來當主題啊。」沒聊兩句又繞回來,

這話題古爺你打算糾結多久?白云云簡直氣的要炸毛了。

待爆發的一瞬,她白皙的手腕被猛地拉住,向後扯,整個人往後跌入某個溫暖的懷抱裡,同時間,一輛機車自她身邊呼嘯而過。

「連車也不看。」他嗓音甚至略帶擔憂。「妳腦子該不是真的掉了?」

我腦子好好的,但我們友誼的小船翻覆了。方才驚嚇,讓她滿腹怨氣越加深重,她面無表情往前跨步,想離這個單靠顏質吃飯的渣渣越遠越好,想不到兩隻手臂直接出馬,環抱住她肩膀,像是把她給牢牢禁錮,帶著不容抗拒的霸道。

「我說,妳如果得獎了,之前約的兩星期早餐全免,夠優待了吧?」嗓音低沉,含著笑意。

「唉,就說我不行…   …」被明目張膽的擁抱嚇得渾身僵硬,她感到臉頰一陣燥熱。「校草啊,小的承受不起,別把青梅竹馬當你未來女友的演練人偶。」

「不去試試怎麼知道?」他輕聲說,完全忽略云云的抗議,低語呵出溫熱氣息。「而且妳明明畫的好。之前妳送我的畫像,我還留著啊。」

她又懵了,毫無記憶點。自己蠻常把畫送人的,從小她便喜歡觀察自己的鄰居,記下他們的外貌特徵和衣著,然後憑記憶把他們畫出來,爸媽捧個兩句,養成她四處送畫像的習慣,每次聽鄰居收到作品後,滿懷疼惜的讚美就讓她樂得開心,也不知自己送出幾張了,她沒數;忘記送給誰了,怪她記性差?

見對方遲遲沒做回應,古紹宇硬壓下嘆息。「忘了算了,我不奢望妳想起來。」

「…   …」

她是被放棄了麼?

「好啦,就為你畫一回。」白云云見對方懷抱鬆了點,趕緊掙脫,找個藉口一溜煙跑了。

直到進房門,投海似的撲向床,她的臉頰都跟暖氣烘熱般滾燙。

也不是沒感覺,只是,她已經很久、很久,不知道現實的戀愛是什麼了。

國中三年,她有個曖昧許久的男孩,當時所有風聲都指說,男孩對自己抱有相當大的好感,聽久了,也不知哪根神經接錯,她傻傻信了,彼此喜歡,兩情相悅,她在國三畢業典禮過後,鼓起勇氣跟對方告白。

「啊?」

對方一時沒聽懂。笑的莫名。「跟我開玩笑?我不喜歡妳啊,誰喜歡妳?」說罷直接轉身離去,走的瀟灑,還跟身邊幾位同學大聲笑起來。

老兄,你不錯。

那時她覺得,自己大概這輩子都不想跟人交往了,單身就單身唄,況且換個角度想,我有十幾個男友啊,看一部帶一個。

白云云斜揹著書包,落魄走在回家的街上,淚水終於止不住地滾下來,一滴滴淌下臉頰。

身後又跟了個人影。

「別當跟蹤狂行不行?」原本她想忽視,但默默前進十幾分鐘,她厭了,轉身時的話調有些抖,滿含抑不住的怒氣。

「哎呀,妳喝醉了?」古紹宇依舊笑的坦然。

「沒。」

「失戀了?」

她沉默半晌,實在太過生氣,踢起小石子。「怎麼可能有人喜歡我…   …。」

「妳面前的我是裝飾用嗎?」慵懶的嗓音融化在風裡。

她抬首,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看張狂的笑意從對方嘴角蔓延開來。

「不要哭了。」恍惚間,他站的非常貼近,近到能依稀聞見淡淡的洗衣精香氣,似乎比自己高了個頭,云云抬眼,撞進他掩藏情緒的烏黑眸底。

「如果妳哭,我也會跟著哭的喔。」他戲謔地說。

「我得獎了!」

全國美展,她勉強花了五個月去趕工,就得到全國賽的優勝,一下子讓她有些接受不能。云云向來又奉低調為圭臬,好不容易按捺到放學,才歡天喜地大聲跟古紹宇宣布。

古紹宇聽聞只淺淺一笑,像意料內的事,伸手揉亂她蓬鬆的短髮。

云云沉浸在喜悅裡,沒注意到自己碰了個摸頭殺,連附近幾雙來自女性的兇狠目光,她都覺得倍感可愛,學芭蕾舞者轉個兩圈,拉起古紹宇的手。

「我們去慶祝!」

女孩突如其然的拉手讓古紹宇驚咳幾聲。這隻小奶貓何時變那麼主動?

「走吧,走吧,今天古爺請客!」

凝視著女孩的笑容,像斟滿陽光,那樣明亮、炫目而燦爛,他心抖地一顫,表面仍作若無其事,唇角上揚,雙眼盡是疼惜。

「好啊。我帶妳去個地方。」他輕鬆道,口氣始終慵懶隨意。「既浪漫、熱鬧,有冷氣吹,又能玩樂讀書兼顧…   …」

「什麼地方這麼好啊?」云云呆了。

接著古紹宇把她拎去學校附近的咖啡廳。

「這根本不是慶祝的地方啊,應該去酒吧,或KTV…   …。」云云嘟起嘴巴。

「妳不喜歡,我們再去別地方。」古紹宇神色自若,點了一杯卡布奇諾。

云云怎麼有種哄小貓的錯覺。

「你喝咖啡?」她吶吶問。印象中不是該點草莓奶昔之類的嗎?

「這杯妳的。」

云云來不及感動,就見他端兩個盤子回來。

「我吃蛋糕。」他表示。

整個下午,兩人只待咖啡廳,聽平緩的鋼琴樂,交換書看,差別在於云云看輕小說,大學霸古紹宇讀科幻小說。

說云云愛咖啡成癡完全不誇張,已經愛到對咖啡因免疫的程度,卡布奇諾喝完不到三十分鐘,她就沉沉地睡著了,身子東歪西倒,一副隨時會從椅上跌下來的模樣,古紹宇忍著笑,放下書,將女孩往自己肩上靠。

燈光打亮,女孩斜斜靠著自己的肩,身穿鬆垮的外套,制服領口微敞,露出白皙似雪的頸項,鎖骨分明,臉蛋暈上兩團淡淡粉紅,如陶瓷般細緻玲瓏,粗框眼鏡下滑到鼻尖,長而密的睫毛微翹,綴上點點光影。

紹宇輕輕將女孩的眼鏡取下。滑滑手機。好友的訊息剛巧跳出來。

:你要爽我幾次約?

:好哇

:別跟我說你又和那妹子出去

古紹宇不置可否,唇畔浮現笑意,順手打幾個字。

:云云,我的人。有意見麼?

對方傳來傻眼的貼圖。

已近黃昏,夕陽將天光染成一片繽紛的絢爛,十歲的古紹宇淹沒在身穿黑衣的人群裡,不停偷偷擦淚。

他會繼續笑、繼續奔跑、繼續拿第一名,但媽媽看不到了怎麼辦呢?

古紹宇想最後瞧媽媽一眼,確保她的樣貌能深深留在自己腦海裡,但他擠不進去,人潮逐漸散開,那方木頭箱子被幾個人抬起來──

忽然,一隻手抖地捉住他衣袖。古紹宇回頭,對方綁雙馬尾,抿著唇,細眉蹙起,似乎頗害羞。

是那個叫白云云的女生,好像同是二年戊班,家也住的近,但一直沒什麼印象。

小女孩手上一張紙畫了捲髮過肩的女子,不只繪畫技術精湛的超乎年齡,而且,畫中人散發著淡淡的慈藹和溫柔,就連唇邊的笑都是那麼真實。

「這是你媽媽,送給你。」

紹宇忽然感到更多的酸楚湧上眼眶。

「不要哭喔,如果你哭,我也會跟著哭的。」女孩睜著大大的眼睛,盈滿水光,看起來比他還難過。

數年過去,面前的小女孩身高沒增幾幅,面容依舊稚氣,原先兩支短馬尾剪成了俐落的內捲鮑勃頭,正睜著迷濛的雙眼看他。

「我剛剛夢到什麼你知道嗎?」沒注意到對方異樣的沉默,云云剛睡醒,話音含糊,但仍不減她的興致。「是獵人裡的酷拉皮卡!我超喜歡他的,你知道──」

「別喜歡他。」

「啊?」

「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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