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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轉捩點》

一月二十八日,早上十點,

她洗了澡,化了妝,梳了頭髮,穿了平時捨不得穿的裙子,然後點起燈,錄了給十四個人的不同的影片。

中午十二點,

她接到老師的電話,她笑著對老師說她很好,還承諾明天會去上學,安慰了老師的擔心,卻加深了自己的罪惡感,沒有人知道她的計畫。

下午兩點,

她前往家附近的藥局,怕裡頭的藥師起疑,她特地演了一場戲,為了掩飾她的害怕和心虛。成功買到助眠藥及止痛藥後,在回家路上,她順手買了一把美工刀。

晚上六點,她吞下三顆止痛藥,心跳開始逐漸加速,甚至有些無法呼吸,或許是因為藥效,或許是因為她的恐懼。

晚上七點,這時的她已經吞下七顆止痛藥,打開了直播,像平常一樣和大家聊天說笑,沒有人發現異常。

晚上八點,結束了直播,調整好心情,錄了最後一支影片,是自己的遺囑,她刻意壓低聲音,不想讓房門外的家人聽見。

八點二十,她又吞了三顆。

八點三十,這次是四顆。

九點整,將最後六顆一次吞盡。

九點十五,三十顆助眠藥,她配著酒,一顆接一顆塞進嘴裡,嚥下。

九點三十,她用鉛筆在筆記本寫下了給家人的話,用顫抖的手小心翼翼放在枕頭下,拖著沈重的身體整理好身邊的一切。

九點四十,熄燈後的房間一片漆黑,過快的心博速度及暈眩的大腦,正在剝奪她的意識,她用僅存的力氣,上傳自己拍攝好的遺囑,卻沒來得及發送其他的影片。

九點五十,她躺在床上,就像安息的人那樣的姿勢,她閉上雙眼,眼淚從眼眶湧出,「對不起,對不起,對不…」

「妳不可以那麼早走…」

意識模糊的被送上救護車,依稀感受到刺耳的鳴笛聲、刺眼的警示燈。

在擔架上隨著救護車的顛簸搖晃,一股噁心湧上咽喉,伴隨著胃酸,令人作嘔的液體充滿口腔,無法控制肌肉的她,只能任由液體溢出,弄髒了她的裙子、她的頭髮,不過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

被推進急診室的她,早已清醒,身旁的醫護人員帶著防毒面具,剪開她的裙子,有一瞬間她希望那把剪刀能刺進她的胸膛。

被換上病人服,包上尿布。

「妹妹,妳要插鼻胃管知道嗎,要洗胃。」

她像是死了一樣,一動也不動,只有眼睛空洞的睜著。

醫護人員手上拿著長的令人不寒而慄的塑膠管,硬是塞進她的鼻腔內,感受到異物堵塞呼吸的她,張著嘴慌亂了起來,比起痛,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不適。

她眼睜睜看著兩大罐生理食鹽水不斷被灌進自己的胃,腹部清楚感受到冰冷的液體流動,再眼睜睜看著血水及胃液以極快的速度從胃裡透過塑膠管吸出,像是瞬間被掏空。

接著被灌入她身體的是如墨般的黑藥水,強烈的視覺衝擊,使她再也忍不住噁心的感覺,無預警的再次從咽喉湧出滾燙的液體。

「她剛送來的時候心跳差點飆到兩百,吃了三十顆助眠藥和二十顆止痛藥,還喝了一點酒,等等送去兒童急診病房觀察。」

她聽著不遠處醫護人員用極其平淡的語氣描述她的狀況。

「是啊,像我這樣的人,這裡應該不少吧。」她想。

她環視四周,是情況緊急的病人及忙進忙出的護理人員,在這裡,像她這樣奇怪的人,不會被另眼看待,反而成為一種常態,於是眼淚不停歇的從臉頰滑落,不知是愧疚、失望還是解脫的心底深處奇怪的感情,強烈的刺激著她每一條神經。

她並不覺得冷,但全身卻不受控的顫抖,無力的吶喊隨著潰堤的眼淚一同被抒發,她看著雙手手臂上刺入皮膚的軟針。

「我是病人啊,現在是病人了,能相信我了吧。」

她如此想著,方才還持續翻騰的情緒逐漸平息。

她被安置在兒童急診病房,與其說是病房,不如說是個臨時床位,開放式的空間與嬰兒哭聲令人完全無法休息。

「剛剛幫她洗胃時看不到完整的藥物顆粒,表示藥物已經全部被她吸收,若是情況嚴重,可能需要動手術換肝,目前先幫她打四十八小時的解毒劑,持續抽血觀察狀態。」

儘管醫師和父親刻意與她拉開距離談話,她還是將每字每句聽得非常清楚。

藥物中毒讓她全身無力,只是稍微移動一吋,鋪天蓋地的暈眩就朝她襲來,她無法入睡,持續的反胃令她極盡崩潰,床旁的塑膠袋裝著她吐出的黑色藥劑,口中、嘴角甚至鼻腔內,殘留著擦不掉的黑色液體。

她拖著沈重的身軀,拉著點滴,走向抽血室,護理師看著她兩手的點滴,皺了皺眉頭。

「妳這樣不能抽手,要抽腳背喔,去那邊坐下。」

笨拙坐下的她,用模糊的視線看著護理師尋找自己腳背上的血管。

「來,吸氣。」

針刺進血管的那一瞬間,她閉上雙眼,靜靜感受由腳背傳上大腦的疼痛。

她知道自己不能抱怨疼痛,因為都是她自作自受。

像是在電視劇才會看到的情景,她推著點滴,穿著病人服,既狼狽又憔悴的步行在醫院潔白的走廊。

過了二十四小時,她被推進普通病房。

四十八小時過後,原本的解毒劑被換成生理食鹽水,還無法正常進食的她,只能如此補充水分,幾小時一次的例行抽血已經不會再讓她感到疼痛。

三十六小時過去了,醫生評估她的抽血報告一切正常,宣布她能提早出院。

回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她迫不及待的洗了熱水澡,熱水流過她因抽血及打點滴滿是瘀青的手臂,流過三天來鮮少使用的腿部肌肉,流過她全身每寸肌膚,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回家真好。

她答應過自己,若這次自殺未遂,她就重新活著,當作第二次的人生。

但事實上,她也不確定自己能否做到,她只是抱著一絲絲的希望,期待自己能夠走出陰霾。

她深吸一口氣,接著重重吐出。

「那就…試試看吧,從現在開始做出一些轉變。」

或許稱不上是人生的轉捩點,

但至少讓她重拾了信念。

活下去的信念。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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