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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鳶尾花

    愛情總是令人難以捉摸,並不只是個難懂的詞,也許是一種境界的輪替,又或者是感覺的轉換,像空中逆風飛翔的鳥,像被海水沖刷的礁石,多美,卻也悲切,這種逆來順受的愛總是看來美好,殊不知這種美,畸形的令人絕望。

 

    夕陽餘暉撒在醫院的天台上,男子坐在輪椅上,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胃部的絞痛令他微微感到不適,但他仍是沒有表情,彷彿一切都很平靜,他的身上佈滿插管後去不掉的痕跡,眼睛如同曜石般流動著遺憾,他很美,就像絕望的紫色鳶尾。

    「先生,晚風有點涼了,要回房間了嗎?」我拿出袋內的毛毯,輕輕的蓋在他身上。

    「我能再多待會嗎?」他想了想,又說「還是回去吧。」

    他似乎是不想給我添麻煩,語氣中帶有些落寞。

    「其實可以多待一會的,先生不用有壓力,時間還早。」我不忍心看到這個孩子的表情,即便我只是和他生命不相干的過客。

    「張姨,您知道愛是什麼嗎?」他突然這麼問,我竟是一時語塞,好半天沒回答出來。

    「我不是很懂,也許愛是付出的一種吧。」

    「即便付出也沒有收獲嗎?」他又問了一句。

    我沉默了,問題並不艱深,然而卻沒有這麼簡單能回答,見我不說話,他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沉默就這樣取代了我們之間的尷尬。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個可憐的孩子,和他聊天,話題總是圍著同個人轉,他很愛他,即便他們之間沒有可能,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告白,而是他認為,當朋友,就好。

    這是種矛盾的心情,明明可以選擇為他奮不顧身,可以為他失去一切,包括愛、或是一輩子,然而在看到他遙遠的背影後,卻步了,選擇祝福。

    大學畢業後,他們互相道別,走上各自的路,偶爾聯繫,一直到他被診斷出中期胃癌前,他們都還會見面,聊聊生活近況。

    後來,他們不再聯繫,因為他不想讓他看見他現在的樣子,臉色蒼白,沒了生氣,也難怪他想隱瞞了,誰會想讓喜歡的人看見自己醜陋的樣子?

    某天,他收到了他給他發的喜帖,紅紙金字的卡面,像團火焰般,經由掌紋延燒到心裡,他笑著笑著,眼淚擁上眼眶,倔強的不讓它滑落,在輸的一敗塗地的愛情,他不想失去最後的尊嚴,他等了他十一年,卻依然等不到他的愛,那一刻,他的靈魂死了,徹底失去任何感受。

    之後的日子,被記憶模糊了,他只知道每天睡覺、起來、睡覺、起來,他的病情越來越重,癌細胞轉移到腦部,日漸消瘦的他,用瘦得只剩骨頭的手緊緊的抓著我:

「張姨,我好痛。」其實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樣的痛,也許是化療的痛,也許是胃痛,又或是心痛,每分每秒折磨他的身心靈。

    他快崩潰了,真的好累。

    我握著他的手,鼻酸了,這個孩子才三十一歲吧?生命正要走到最精彩的年華,別人的愛如此美好,為什麼他偏偏得愛得這麼辛苦,各種艱難交織成最可怕的地獄。

    「孩子,沒什麼過不了的。」我輕輕的安慰他。

    然後,他在我懷裡哭了,哭的好輕好輕,我隱約能聽到他的口中念著他的名字。

    我有問他,為什麼愛得這麼深,他說,不為什麼,只因為他是他。

    還曾問過,會怪罪他嗎?

    他說,不會,永遠都不會。

    這都是之前的事了。

    一天,他提起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他病的很嚴重,就連提筆書寫都很吃力,一筆一劃的勾線,他的字依舊漂亮,只是寫的淡了,有點看不清楚,他今天的精神很好,然而,這不過只是迴光返照罷了,他笑著跟我說話,假裝好像沒事一樣,片刻後,他拿出一個漂亮的木盒,把寫好的日記小心翼翼的放進去,並把那盒子交給我,要我之後轉交給那個男人。

    我放下盒子,將他抱在懷裡,微弱的心跳從單薄的身子傳到我的心房,像是隨時要停止了般,很慢很慢的跳著,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抬起手回抱我,那一瞬間,空氣很安靜,只有斷續的呼吸聲迴盪在病房裡。

    當天晚上十一點零三分,他停止了呼吸,星光照在他冷白的臉孔上,一個用了後半輩子愛一個人的人,如此靜的,沒有半點痕跡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在收拾他留下的遺物時,我翻開了那個手扎,隨手看了幾頁,不禁哽咽。

十月十三號:

    請你一定要幸福,即便你的幸福不是因為我……

    我愛你……真的很愛很愛……

    這是他生前最後的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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