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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

閻霍銘說服墨曦說,放下過往,隨他一同隱世,而她正被濃濃的仇恨焚燒內心,任何人的話都聽不進。

手刃仇人,這念頭佔據墨曦的心頭,甚至更勝於閻霍銘。

「放下它,淡忘,不好嗎?」

「我,做不到。」

「即使為我?」

「即使為你。」

四目相對,唯有沉默在交會。

「既然如此,與妳同進退也罷。」

本已抱持他定離開的覺悟說出這話,他卻意外的留下。

「傻子。」可能會死啊。

「妳說是便是。」為妳痴傻,為妳瘋狂,何妨?

持觴輕碰,對飲。

翌日,天晴。

他們埋伏於山路中,雖明知仇敵實力高超,必然會被發現,但她仍抱有一絲僥幸。

「兩位,既然有心,何不現身?」

並無意外,埋伏以失敗告終。

「蘇勁,我依你所言,前來取你頂上人頭!」

墨曦從一旁的草叢踏出,閻霍銘跟在身後,看似無意的跟隨,卻是毫無死角的守護著她。

「原來是妳啊!七年前的小姑娘。」

七年前,她的父母救回在雪中受難,唯有一息尚存的蘇勁,那時,他們細心的照顧他,供應他所需的一切,相處也都還算融恰。

然,他們未曾想過,蘇勁竟會為了一己之私,滅她墨家滿門!

『小姑娘,若妳有能力,我等你來取我的腦袋。妳的命,當是我對墨家的報恩吧!哈哈哈哈!』

墨曦的命,是蘇勁的施捨。

想起那狂妄的長笑,她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為死去的父母復仇。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我說過,若你有能力,我等著。」

她提起劍,欲與蘇勁決一生死,卻在踏步而出的瞬間,感到全身的氣力似被抽空,整個人癱軟在地。

「怎麼……蘇勁!你卑鄙!」竟然對她用毒!

「小姑娘,話別亂說,我同妳距離莫過二丈,也過十尺,怎有時機下手?」

他蘇勁雖手染鮮血,殺人無數,但他敢說自己與人對決皆是正面交鋒,從未耍過手段。

「哼!不是你?難不成是霍銘?」

「是我。」

閻霍銘的聲音很輕、很輕。

或許因為他從一開始的無聲,在此時,這兩個字異常清楚。

「這是什麼毒?」

「軟筋散。」

軟筋散雖對人體無害,但會在藥力生效後,使人三個時辰內全身乏力。

「什麼時候?」

「昨夜佳釀,令人回味。」

是那杯酒嗎?

「為什麼?」

「妳可以怨我、恨我,只要妳活著。」

是為了她嗎?

頓時,五味雜陳,墨曦說不出自己現在的心情。

啪、啪、啪。蘇勁鼓掌道:「兄弟,好樣的。謝謝你讓我看了場好戲,既然小姑娘沒能出手,那我就先行離去罷!」

待他轉身後,一把匕首自後方破空而來,從他耳下擦過,射入前方大樹。

「誰准你走了?她的仇恨,由我背負。」

「閻霍銘!別!」

一個飛身,他無視她的呼喊,對蘇勁展開攻擊,兩人拚得你死我活,一旁墨曦心急如焚。

刀劍無眼,特別是在實力有所差距的狀況下,傷痕遍布閻霍銘全身,即使如此,他卻不曾放下手中的劍,兩人的戰況,陷入僵持。

這一場生死決鬥,持續一個時辰半都尚未結束,墨曦看著每一幕畫面,都深深刻印在她的心中。

夠了!別再打了!你會死的!求求你停手啊!

內心正咆哮著,墨曦多想將這些話都吼出去,但她就是說不出口,也沒資格說。

「兄弟,為了女人,你連命都不要了嗎?」

蘇勁簡直無法相信,在他看來,閻霍銘早該躺下的,現在卻正與他廝殺。

「我不為她,為誰?」

「那,我便送你一程,看劍!」

「不要——」墨曦如同撕心肺裂的吶喊,也阻止不了蘇勁。

體力透支的閻霍銘,根本擋不住蘇勁十成功力的一擊,他的左胸,硬生生被長劍穿過,一口血噴出,鮮血染紅整件衣襟。

「終於……抓到你了。」

閻霍銘伸手抓住蘇勁持劍的手,力氣竟大到他無法掙脫。

蘇勁驚愕的掙扎,不料全然無功,閻霍銘使出僅存的所有氣力,提劍朝他頸部揮下。

咚。

人死不過頭點地。

閻霍銘也應聲倒下,這是他燃燒生命所換取的勝利。

墨曦因著軟筋散的關係,身子無法使力,但她依舊緩慢的爬向在血泊的他。

「霍銘……霍銘!霍銘霍銘霍銘!」

她慌了,她後悔了。

她執著在復仇,執著在不該執著的事上,她對不起他。

「說什麼怨?說什麼恨?我不怨也不恨,只要你活著。」

淚水模糊視線,墨曦卻看見雙眼緊閉的閻霍銘嘴裡念著些什麼,待她認清他所說的話,他的呼吸,停了。她的心,空了。

閻霍銘說:「此生愛妳,我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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