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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靴.高跟鞋

細雨打梧桐,飄飄漾漾入窗扉,稠濁紛雜的。

精細修抹,勾芙蓉如面,半展娥眉,豔豔赤色染就硃砂痣,挑上眸子,尚自姝麗豔絕。

來人皓白頸項傾垂,甫偏首,纖纖蔥指塗抹丹寇,嬌養著指甲擱上蕭惜瑾肩頭,噙著笑譏嘲:「我就瞧不得這般奴顏姿態,僅壹戲子罷了,哪能上檯面哩。」

聞聲,楚閠莞爾,牽動著眸尾,丹唇啟:「嘖,哪兒狗沒拴鍊子,胡亂朝人吠?」抬素手撣去塵灰,遞了眼,墨漬般美人痣不大分明。

秦燕嗤笑,彎折腰脊:「噯,他人明嘲暗諷著,便是牲畜難望項背。」言訖,磨蹭著收手,頂好料子划上淺淡痕壹抹。

自壹番九曲迴腸。

捻起蘭花指,繡鞋壹轉,輕飄留下句:「奉勸你壹言,好生自重。」

咬著唇氣忿地跺地,秦燕壹雙素手攢緊些,眸子浮動幾縷憤恚。

睨了眼,撩去旗袍角,款款坐上黃包車,車伕抵是喝得爛醉,長白掛子晃蕩,青布鞋泛舊,瞥了瞥說:「坐上吧,瞧著給。」

黃包車光亮的車燈油燦燦的,玻璃窗外朱槿纏繞白石欄杆,心頭湧上膩煩。

半晌,倚著架骨下車,低身逕自踽踽地走著。

指縫夾著大洋,飄飄落上梅紅靠墊,恍似霏霏細雨斜。

巷陌深深,青石板上長靴跫音至近,   刮起瑟瑟風響,西風輕捎季如殷鬢角髮。

窗扉木格掩蔽,洋燈烈如燦火,泛著死白的光暈——恍若脂粉,慘白的瘮人。

驚鴻壹瞥,霍然四目相對,蹬著素色跟鞋發出清脆響聲,方才唱罷戲,楚閠拎了件談青夾綢袍,耳璫尚未卸下,米珠流蘇墜子顫顫而晃。

朱口張翕,小臉浮上抹猜疑,探聲:「唔……不知是否同先生會面,我總覺好生熟稔?」

末了,笑笑:「興許是像某個故人。」

風攜著碎冰渣,壹絲絲憑般寒涼,人兒似江水打撈上來的細彎月,拖扯出壹道瘦影。

久久,好似連風聲都未聞,才響起清朗調子:「或許如此。」駐足半會,從遠處瞧去,如玉背影挺立。

兩綹髮吹得零亂,自顧瞄上壹眼,楚閠開口:「這可真巧。」話漸淡去,彷彿褪色油墨。

人不對,連半句都懶得敷衍。

俯下霜白脖頸,撥弄指頭,眸子籠著淒淒落寞。

季如殷摘下軍帽,朝她略略彎身,擦肩那剎,楚閏伸手拉住他衣袖,「誒.......回來就好。」綻了抹笑,如蓮花開落。

煙草味縈繞手中,混雜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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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上鐵欄杆,迤邐青山明秀,似水墨般,氤氳靉靆。

抬手挽髮,楚閏冷象牙黑斜襟旗袍上身,歪頭攪弄著捲髮絲,宛若豔豔的琥珀酒,「司令怎麼來了?可教人好生訝異啊。」

鞋跟抵上地,綽約多姿。

季如殷眸光徐徐落向他處,院宇香樟樹落葉翩然。

白皙手臂搭上季如殷肩膀,吟吟笑,「月可這般好,連我都抵不過了。」

泛著湛藍光華,自疏影間影影綽綽,勾在梢頭般。

目光挪向她面容,楚閏反倒愣神,笑嗔:「還當真了,打趣話兒可聽不分明呢!」

捏著大衣兩角,蓋上她盈白肩頭,嘆了口白氣,「外頭冷,咱們進去聊。」

白潤細緻面上,飛上紅緋,許是冷過頭,半會兒方楞怔應上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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