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約下一個春暖花開

        在那個濃稠的年少時光裡，我們總有用不完的勇氣和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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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一種人，總出現在你一抬眸就能觸及的地方，你會靜靜望著他，然後時光就那樣悄然流淌，你從來無法分神去注意那秒針的轉動，於是時光悄悄，鳳凰花開，而你們也在這一場接著一場的別離中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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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我來說，他也是那樣。佔據著我的大半青春，豪取強奪著我的滿腔愛戀。如果必須定義他在我心中的分量，恐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但我可以用一朵花形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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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薇。十幾歲的少女對於花語特別情有獨鍾，而我亦如是。紫薇的花語是沉迷的愛，也許我的視野不夠廣袤，導致年紀尚幼便不可自拔的掉入他的泥淖中，從此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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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他並不是那麼帥氣，與心中想像著的偶像劇男主角不同，戴著黑框眼鏡卻毫無書卷氣，可是無論是認真讀書的他或者揮灑著汗水與紅色操場競速的他，卻都是如此炫目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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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同班了三年，第一年他尚未減肥成功，我覺得他毫不起眼。第二年逐漸熟稔，在那個需要競賽成績為會考加分的時代，我加入了他所在的管樂團，與他學習相同的樂器。難以清晰辨明究竟是哪一個瞬間，促使我真正喜歡上他。不過那樣純白透明的喜歡，被我扼殺在搖籃裡，起因是我的好朋友是他曾經告白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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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紫薇這類花卉無比堅韌，第三年在課業繁重之下我仍是不可自拔的再次喜歡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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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時代裡，最悲哀的只有兩項，其一是課業吊車尾，其二是一廂情願的單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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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他和管樂團的學妹嘻笑，而我連與他聊天都得在腦子中轉過幾百次才說得出漂亮話，看著他和其他男孩子們打籃球，嘴裡大談KOBE、CURRY，於是回到家纏著哥哥告訴自己NBA的諸多軼事，至今我能和男同學談論籃球領域的話題全拜他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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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也不曾停留在我身上。偶爾也為此悲哀的想大哭一場也許正是少女病的明顯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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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最令人難堪的絕非告白被拒的當下，而是細細倒帶回顧的片段。我想當面告白算是挺有勇氣的吧，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攢緊手中紙條、和男生互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我認為這也是傻瓜的行徑，可誰又曉得，這樣的日常也叫做幸福，只不過驀然回首，一絲落寞從心底擦過。這種情緒是喜歡，我已習慣這微痛的快樂。看著他的笑容、他眼底折射出的我的笑容，是那麼契合，也是那麼不切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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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不切實際，我也在當時明白了告白這回事——突然心血來潮是要素之一，除此之外告白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浩大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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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有一次微微退縮，便再也不可能鼓起勇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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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事到如今也很難定義當年的告白是否正確，但我依舊記憶如新，彷彿在腦內演練了數百遍——就像防災演練的技巧也嫻熟於心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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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動擊垮了我所剩不多的理智，我走向前，攤開我手中的紙條，他露出莫測的表情，漠然的走掉。「我喜歡你」沒有人會誤以為是玩笑的字跡，是否烙印在他腦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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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今依舊是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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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朋友附耳，輕聲對我說︰「還是朋友。」我笑了，笑的沒心沒肺，伏在朋友的肩上，矯情的吸吸鼻子，居然毫不傷心。然而，還是朋友，為什麼疏遠我呢？為什麼開始冷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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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才是情何以堪，不是告白被拒，而是回顧過去的笑語，對比如今的淡漠，彷彿被狠狠賞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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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努力想讓我們的關係活絡，然而成效有限，失落與羞辱同時並存，粉蝕著我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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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業後，遇見的人更多，卻也止於欣賞，也有人喜歡我，然而那只是證明我不糟，構不成當初他拒絕的理由。我想，他是我這輩子無法承受的回憶。陰影佔據了我的心底，接受不了除了他的任何人走進來，固執的堅守對他的喜歡，好像認為他會因此回頭。情何以堪呢？這樣可笑的執著，澈底成了偏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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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的我試著釋懷，試著大笑，也試著將眼淚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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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將當時所有情感付諸日記，用短短的隻字片語，刻劃那一刻最真實的感觸。只是沒想到，這些字句，將永遠使我記住那些道不明、說不盡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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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年少愛戀，一遭走來有些莽撞，卻不失年少輕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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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為這將是一場毀滅性的傷痛，沒想到事過境遷，所有喜歡都藏匿在當年，僅僅足夠與偷偷撕碎的四十分數學考卷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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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年走來，赫然發現年少擁有年老所沒有的權利，像是我們擁有一塊純白的畫布，而心隨意走的我們掌握著恣意揮灑墨彩的筆。像是我們可以輕易維持一顆年輕炙熱的心，除此之外，我們擁有遮風避雨的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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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如此類，而最重要的是，我們擁有足夠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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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擁有足夠的時光去放下來自紫薇的凌遲，我們擁有足夠長遠的路去放下那段不渝的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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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可以一邊插科打諢戲鬧無比，一邊療傷解憂哀傷無比，但身邊人來來去去，在別離中的我們也終將長成參天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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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月磨礪著我們，帶來歡愉、憂傷、失望、希望，我們反覆咀嚼著這些，然後青春的樂觀繼續帶著我們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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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為如此，我從不怨恨回憶中的那些人所攜來的傷痛，正是因為那些傷痛，才茁壯成如今的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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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可以永遠真誠的走在這一條漫漫道路，然後相約下一個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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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個春暖花開，我想我們都能夠毫無芥蒂地勾起笑，坦然地說好久不見，自在地噓寒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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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無比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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