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黑白鍵之約

      寂靜。

      白日的極陽之地在此刻卻是極陰......在這裡總有許多故事由此而生。

      『傳說廁所裡有……』

      『傳說美術教室……』

      『傳說……』信仰因人而生,謠言因人而起;不斷的流言蜚語,不斷的故事綿延。

      午夜,只有樓梯旁的緊急逃生燈亮著,在整棟建築物失去電力的情況下,泛著青綠的弱光。

      「躂……躂……」「嘩啦──」在一陣拖鞋的躂達聲後是一扇門被拉開的聲音。

      現在除了警衛之外,不應該有人出現在這裡。但警衛是不會穿拖鞋的……自從那件事後。

      幾秒後,腳步聲停。在這片寧靜中,鋼琴聲兀自響起,是《奇異恩典》!它彷彿在讚嘆著什麼,一聲比一聲還要更激昂,十分動人。要說道唯二的缺點……大概就是因為晚間的學校無人,沒有人能夠為它歌唱,以及,因為學校無人,這首動人的鋼琴聲,不應該出現在此刻。

      「……為什麼會有鋼琴聲?」

      「應該不會有人跟我一樣在這種奇怪的時間點來學校才對吧……」樓梯口,一名穿著制服的學生正縮在欄杆旁嘟囔著。

      810598,已經畢業四年的,「那一屆」的學號。只不過,不知這是他自己的,亦或是別人的制服?

      鋼琴聲持續。

這名少年決定上樓到音樂教室去看看,整個學校也只有那裡會有琴聲了……

      「噠、噠、噠!」整個走廊迴響著少年的腳步聲。越往上走,鋼琴的聲音越發強烈,仿若它知道有人要來找它了!

      抵達第四層樓,也就是音樂教室所在的樓層,少年停下了腳步。三樓以下的樓層都是兩面皆有走廊。但四樓,它是不一樣的。這裡只有一面,也就是西面有走廊,走廊旁的教室是把隔牆都打通的大音樂教室。

      只不過……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在整修了。好像是還沒有把鋼琴搬出去,因為少年很確定,聲音是從這邊傳出來的。

      面前的音樂教室十分老舊。兩邊的牆壁已經長滿了壁癌,音樂教室的牌子搖搖欲墜,門也是使用老舊的拉式門,門環上生了滿滿的鏽斑。「難怪要修啊!」他想。

      在踏到離門一步時,年輕人雖有些遲疑,卻還是把門拉開了……

      「誒……這種時候進來真的好嗎?」

      「但只有在晚上才聽得到啊!」

      兩名學生,一樣的窩在樓梯角落,一樣的穿著制服。不同的是,他們正在爭論著甚麼。

「那可是舊大樓哎!看起來就陰陰森森的,有誰會去啊?」

「那你別跟啊!」

      「但你說很好聽嘛!我就很好奇啊……」

「我說好聽你就跟?那我如果說:『你彈得跟豬一樣!』你豈不是再也不彈了?」

「那不是一回事……」稍矮的那名少年話還沒說完,另一位已抬起步伐邁向更高的樓層。

      「因為你已經是『民間』公認的天才了。能被你說:『彈琴的人一定是個神仙!』感覺就很厲害啊!」

      「呿!就我這程度還天才咧?到底是多沒世面?」

      聽到這席話,矮個子少年嘆了口氣,不再和前方的校園王子「抬槓」。

二樓、三樓、四樓……月光漸濃,層層加厚。越是往上,越是明亮。

一樣的四樓,不一樣的風貌……這裡不只舊,有許多東西也已經腐壞。明明也才封四年,這裡就像已經放置十年般的老舊、難看。音樂教室的牌子已經掉落到地面,牌子上的玻璃碎裂痕跡,就像是在教室外面一個又一個的蛛網。雜亂無序的環境讓人不禁懷疑:「真的會有人來這彈琴嗎?」

      矮個子說出了他的疑惑。

      「我上次就是在這裡聽到的!」

      「你到底來這邊做什麼?」

      「我來看那台SPIRIO啊!全球限量二十臺,怎麼說也得摸過一次吧!」

      「摸到了?手感一定很棒吧!」矮個子的眸中閃著點點星光,但他身旁的人下一句就如消防車的水管般,無情的撲滅了這點星火。

「沒摸到,那個來我們學校帶特別講座的學長把我帶走了。」

「喔──是那個現代舞冠軍吧!很漂亮的那個學長?」

「就是他!害我沒碰到SPIRIO!」

「哎?但他會不會知道這裡封起來的真正原因啊?畢竟是四年前畢業的學長……」

      「蛤?不就是因為這邊建築太舊所以轉移的嗎?」

      「所以說你除了彈琴以外一無是處啊!」

「喂!你……」除了彈琴以外一無是處的少年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給打斷了。

      「你想想看啊:要真的是校舍老舊,為甚麼不把Steinway搬出來?肯定是在這邊發生了什麼,所以學校才不得不找一個理由把這裡封起來啊!再加上這兩年突然新增的第八個校園都市傳說……聽說在舊大樓音樂教室聽到《奇異恩典》的歌聲就會墜樓身亡。這其中肯定有秘辛!但這個秘辛到底是什麼呢……」

      「我怎麼知道?」

      「你先不要說話啦!那個漂亮學長是在四年前畢業的,他一定知道些甚麼內幕的!還有,他為什麼會在大晚上的出現在這裡把你帶走?」矮個子刻意停頓了一下,隨後又繼續,

「要說你也就算了,你是來看SPIRIO的,學長呢?」

      「為什麼?」聽到同伴的分析,原對這些不感興趣,除了彈琴一無是處的少年也開始好奇了。

「我也不知道!」矮個子攤了攤手。雖然他也想知道,但學校四年間都把嘴閉的很緊,怕也不是那麼容易能知道真相的……

      倏地,鋼琴聲起,是《奇異恩典》。

「啊!開始了……」

目之所及是一臺Steinway和令人彷若置身音樂廳的座椅。椅側有個連接扶手的檜木板,是為了學生學習方便而特別設置的可動式桌面。月光從窗外灑落,一點一滴,停在座椅上、舞臺上、琴鍵上……雖是午夜,卻仍處在光明之下的音樂教室,就像白日上課時,臺下學生亮著雙眸欣賞臺上的演奏,充滿生氣、充滿希望!但,本該在臺上的表演者卻不在了。

      少年看向往兩邊大開的窗戶。想來是表演者剛剛聽到了門外的動靜,來不及躲,從窗戶爬了出去吧!

「SPIRIO……」少年雙手撫摸著琴鍵,眼眸輕闔。熟悉的感覺、熟悉的情感。

      一切都是那樣的水到渠成,雙手自然的舞動著。白鍵、黑鍵、黑鍵、白鍵,手指與琴鍵彷彿有種特殊的連結,跳躍著、旋轉著、共舞著……柔和婉轉的,他帶著琴聲走上了一階又一階的階梯,直至高亢處。

      但,少了點什麼……少的是,是了!是歌聲!

這裡應是歌聲的主場,少了它,琴聲也變得索然無味。

再香的一夜干,沒有了白飯,也是鹹澀得難以入口。

      這首《奇異恩典》需要一曲歌聲,但這歌聲不是隨隨便便來個人都能唱得,它要能如天神般高雅溫厚;能如天使般輕聲低喃;也能如號角般響亮高亢。它得抓住人心、洗滌心靈,缺一不可,否則這首曲子都不會是完整的!

『唧──』

      是老舊拉門會出現的尖銳聲音,有人拉開了門。

一切亮麗的景色同鏡裂般,只一瞬便碎成了星渣子。

美麗的畫面終究只是幻境。

      SPIRIO依舊在,座椅也是同樣的排列著,但不一樣了……窗子破舊不堪、厚重的灰塵積在座椅上、舞臺的木板破了個大洞,許是長期沒有通風,該腐壞的已全都被蠶食殆盡。

      再好的木頭,荒廢不用也只能隨著時砂慢慢腐朽。

      琴前的少年依舊彈著琴,沉浸在美夢之中不醒。

      門外走進了另外兩名少年,一高一矮,長得完全不一樣,但臉上的震驚卻是相同的。少年們聽見了琴聲,《奇異恩典》也還繼續著,琴鍵快速的被按下、彈起,

      可鋼琴前並沒有任何人。

      兩名少年看不到正在彈鋼琴的「他」。但他們意外的沒有要挪步的意思,只愣在那,一動也不動,靜靜的聽著。

曲終。

      視線開始模糊,天色慢慢亮了。柔和的光線,熟悉卻又陌生的場景,這是家門口啊!

      「阿晰?走啦,還頓在這裡幹嘛?」站在旁邊的矮個子少年問道。

      「澄澄?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就有種,我不是我的一種feeling!」阿晰吞吞吐吐地向身旁的好友說。

      「感覺就感覺,還feeling哩……」澄澄翻了個白眼後繼續:「反正你有事沒事就會想些有的沒的,今天也肯定是這樣吧!」

      「是嗎?」

轉過街角,過了馬路有間便利商店。兩人各自拿了架上的麵包付帳,走出便利商店再向左拐個彎學校就到了。兩人常常感嘆家離學校實在太近,每次到校都是冷冷清清。

但今天卻有些不同……

      『唉......那是不是五班的……』

『為什麼啊?』

『好可怕!』

『以後會不會鬧那個啊?』

『聽說那邊本來就怪怪的,學姊可能是撞了……』

      今天的學校異常的熱鬧。許多人聚集在音樂大樓前,經過兩人身邊的學生都在竊竊私語著甚麼。

「怎麼這麼熱鬧?」澄澄疑惑道。畢竟在平常,不會有這麼多人聚集在同一個地方……

      「該不會又是戲劇班的吧?」阿晰笑著說道。

「……不是吧?我們去看一下情況,感覺不對勁!」

澄澄邊說著,手拉著身旁的少年就往人群裡鑽。在人群前方,映入眼簾的畫面讓他們多年後都還印象深刻……

      「小絮?」

      「為什麼?」

      一片腥紅。平時飄逸的長髮,此時正散亂在血泊之中。接觸地面的那面頭顱可能經過了重力撞擊,碎成了塊狀。美麗的少女,染上玫瑰色的白制服。制服外的皮膚像是遭受過殘酷的對待般,散落著青青紫紫的傷口。

      『叫警察了嗎?』

      『已經叫了!』

      『喂!警察來了!快退開啊!』

      『同學,讓一讓!』

      『讓一讓啊!』

      兩人只是愣著。他們壓根想不到,昨天還和他們嘻笑打鬧的少女,此後再也不會睜眼了。警察快速的把學生驅離,少年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教室的。

      「小絮不是說,要和我們一起演奏嗎?」阿晰喃喃著。

      「明明說好三個人要一起站上舞台……」澄澄也同樣無法接受在他們眼前發生的一切。

      兩人渾渾噩噩度過了整個上午,吃飯也是在不知覺中解決的。

      「你們是……蘇澄晉和夏瑠晰嗎?」是警察。

      「……是。」澄澄明顯比阿晰還要更快反應過來。

      「關於你們的同學:甄蕪絮同學的事。我們希望能和你們了解一下,可以打擾一段時間嗎?公假已經幫你們請好了。」他說。兩人點了點頭,隨著警察出了校門。

      警局內,兩杯果汁被放在休息室的桌上。

      「你們不用緊張。我們只是想問……甄同學有沒有向你們透漏過她的家庭狀況?」

      「沒有。」阿晰表現得冷漠。

      「一點都沒有嗎?」

      「小絮一向不願意談這個。」澄澄垂著眸子低聲說道。

      「那……他平常跟你們的相處如何?有沒有特別容易生氣,或者情緒崩潰?」

      「她是個很溫柔的人,我沒見過她生氣。她又有才華、人又好,總是很照顧我們……」澄澄說著,淚一滴滴落地。明明早上都沒事,被問話時反而意識到了心中的苦楚。

      他很明白,離開的人不會再回來了。

      之後警察陸陸續續又問了幾個問題,兩人也從警察的問題中得知了小絮的情況……

      甄蕪絮的爸爸自她小時候就不在了。媽媽去年再嫁,但不幸嫁到個喪盡人倫、人面獸心的傢伙。甄蕪絮被自己的繼父強暴,但與母親傾訴無果,還受到了繼父更暴力的報復。

      就在昨夜,那人渣又要施暴,甄蕪絮鑽了空子逃出家門,原想跑到警局,無奈實在太遠,只得先跑到較近的學校躲藏。好巧不巧,巡邏的警衛伯伯穿著拖鞋,同她繼父一般的腳步聲。她大概以為是繼父找到了她,心中一急,從大音樂教室的窗戶跳了出去。

      要說一般建築,四樓應不至於死人,但這所學校的建築物都是挑高設計,這裡的四樓其實等同於一般建築物的六樓,這才導致了一件憾事的發生。

      兩人沉默地從警局走出,桌上的果汁從一開始就沒被動過,警察搖著頭嘆了口氣,拿著兩杯果汁往廚房走去。

一路上,兩人皆是沉默,到了家門前也沒道別就各自進屋了……

      澄澄一進屋就躲進了房間,家人也只當他是在學校遇到了什麼令他不快的事,也就任他去了。阿晰則是一如往常,該吃吃、該喝喝,就是訥訥的,像個木頭一樣。

      兩名少年皆一夜無眠。

      「我覺得我們不能這樣了!」澄澄眨了眨哭了多日變的紅腫的眼。

      「小絮一定不希望看到我們這樣的!」

      說著還捶了下桌子,在兩人身旁的同學們都被嚇了一跳。

      「那你要就這麼忘記她?忘記那個總是很溫柔的她?」

      阿晰終於抬眸,眼神依舊淡淡的。失去光芒的眸子,讓他看起來就像精緻卻沒有生命的陶瓷娃娃。

      「我們當然不能忘記!但我想……我還是想完成我們的約定!」

      澄澄頓了一下,而後又道:「我來唱吧!」

      「你……」

      「雖然我沒有唱的小絮好,但我樣樣都會啊!」澄澄笑了笑,配上他紅腫的雙眼顯得更是悲傷,但此刻的他,就像是在沒有月亮的天空,努力發著光的星星。

      就算是在最絕望的黑夜,我們也要用盡全身的力量,燃燒、發光!

      「好!」

      阿晰也站起了身,他們找到了緬懷過去之人的最好方法,也將會為了目標燃燒自己!

      「喂!你到了沒?」澄澄將手機舉在耳畔,身著黑色西裝的他,今天顯得十分穩重。

      「快了,再等等!」阿晰帶著耳機,雙手緊握著方向盤,身上是與澄澄相反的白色西裝。

      將電話掛斷,綠燈緊接著亮了起來,他踩下油門往前開……

      『碰!』

      『怎麼了?』

      「怎麼回事?」阿晰愣愣地看著倒在地上的自己。

『好像是車禍……』

很快的,他的周圍已經圍了一群人。

      『快叫救護車!』旁邊的女人著急地翻找包包。

      「為什麼沒人理我?」

『是個年輕人……』站的稍遠的男人與他身旁的女性悄聲說道。

      『煞車失靈嗎?』

      「哎!你們看不到我嗎?理我啊!」

      窸窣的聲音一直傳來,但依然沒有人看見在人群中央的阿晰。

      『喂喂!這邊這個大叔也沒意識了!』

      「這是我?我出車禍了?」他再度看向倒下的自己。

「不!不對!這是夏瑠晰,不是我!那我……我是誰?」

他嘗試著理清思緒,但這實在有點困難……

      「所以這是……夢?」

      「那矮子肯定在那個蘇學長那裡!」

『嘟──嘟……嘟──嘟……您撥的通話將轉接語音信箱,嘟聲後將開始計費,如不留言……喀!』

      「阿晰怎麼回事?」澄澄看著手錶。

      今天在演藝廳的表演可不能遲到啊!

      『嘟嘟嘟──』

      「喂?阿晰?」

      『喂?請問是蘇先生嗎?』

      對面是陌生的男性聲音。

      「呃……是的……」

      『是這樣的……您的朋友正在醫院搶救。』

      「發生了什麼事?」澄澄緊張的問。

      『是車禍。現在在中央醫院搶救,您還是過來一趟吧!』

      「好的!我馬上過去,謝謝。」

      『不會。』

      「喂!矮──子!喂!」男孩離開了夏瑠晰來到另一人身邊,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啊?」澄澄快速坐進車內。

      「希望不要太嚴重……但是都在搶救了!」

「矮子?」他跟著坐上車……

穿過車門的那種。

      「……可惡!連你也看不到我!」

路旁的樹像動畫一般往後刷去,一路上闖了幾個紅燈他也不記得了,他只知道要趕快到醫院去。

      「那個!請問,剛剛有個車禍送進來急救的人……」

      「六樓手術室,電梯在那邊。醫院內禁止奔跑喔!」

      「謝謝!」

      雖說醫院不應該奔跑,但他管不上那麼多了。

嫌電梯太慢,他三步併作兩步,跑了六層樓的階梯。

「蘇先生是嗎?」白色的袍子,是醫生。

      「是的。」

      「請問您能聯繫一下死者家屬嗎?」醫生垂眸問道。

      「死……死者?」

      「是的……我們也很遺憾,但我們已經盡力了!」

      「沒有……沒有辦法救了嗎?真的沒有辦法救了嗎?」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我們很抱歉……」

澄澄愣著坐到了板凳上,撥了通電話給阿晰的父母。怎麼結束電話的也不知道。

好像是……夏父說會馬上到?

為什麼……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啊?

明明就差一步,

就差一步就能完成約定了……

      為什麼他的朋友,一個個的,都離他而去了啊?

      『是死者家屬嗎?』

      『是的。』

      『請節哀……』

      『辛苦醫生了……』

      『關於後事……』

      阿晰的父母好像來了?啊!他們正跟醫生談著呢……

      「澄澄?」

「叔叔、阿姨……」

      「我們也都很傷心,但你現在這樣讓阿姨和你叔很擔心……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阿姨……嗚──為什麼啊?為什麼那麼好的人,那麼好的人都走了啊?為什麼?我在世界上最好的兩個朋友……嗚──他們都離開我了!」

      「哭吧!孩子,哭吧!」

      「嗚哇──」

      夏母溫柔的撫摸著澄澄的背脊,臉上充滿了淚水,夏父也撇過頭去,無聲痛哭。

      「阿姨,明明是我該安慰你們的,我卻……」醫院外,澄澄低著頭道。

「沒關係,你跟阿晰一條褲子長大的,會這麼難過,我們可以理解……」夏母強撐著微笑,明明她失去了孩子,但還是這麼的理智,真的是位很堅強的女性……

      「阿姨,有什麼是可以幫忙的,儘管叫上我!」

      「好!但……你看起來不太舒服……哎?澄澄?快!快叫醫生過來啊!」

又是一樣的視線模糊,閉上眼會好很多吧……

      『手!他的手動了!』

『快!快叫醫生!』

緊閉的雙眸緩慢的睜開,外界的聲音和視線都還有些模糊。

      「哎喲!兒子喔!」一位大媽趴在少年躺臥著的病床上大哭著。

      他慢慢坐了起來,除了頭有點暈,喉嚨有點乾外,他沒有感到其他不適。

      「要喝水嗎?」一位凸頂大叔摸著他的頭問。他點點頭,腦袋霧茫茫的,還沒辦法從剛才的情境中完全脫離。

      「來!喝慢點啊!」大叔把溫水遞給少年,他慢慢將水抿進口中。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一個大嗓門打碎了空氣中的寧靜。

      「臭矮個!」一個身高頗高的少年衝進了病房。

「啊……」

      是了,都是夢啊!

      他不是蘇澄晉,眼前的生活白癡也不是夏瑠晰,該醒了!

「你快點啊!學長要上飛機了!等等就來不及了!」

「蛤?」眼前的人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讓他瞬間失去才剛找回的思緒。

      「蘇學長啊!我們要把他帶到大音樂教室才行!」

      「哎?啊!對對對!對齁!」

      他在夢境中的角色,不正是蘇學長嗎!那彈琴的那位,肯定就是夏學長了吧!

「爸!媽!我們先走了!」他拔掉輸液管、披上外套,看了眼時鐘,21:30,還有半小時!趕得上的!

「唉!這麼晚去哪啊?喂!」

      「話說,你什麼時候醒的?」

      「意識的話,夏學長死的時候。」

      「那蘇學長不是跳現代舞的嗎?」

      「你肯定沒聽他說話!他說他在校期間學的是提琴跟聲樂,但舞蹈是從小學的!」

      「那他很厲害哎!」

      「別廢話了!快點走了!」

「不好意思,我要去環南東……」

      「蘇學長啊啊啊啊啊!」

      「抱歉。」澄澄歉然道,而後回頭看向兩名正向他跑來的學弟。有其中一個他特別有印象,這名少年曾在個奇怪的時間點到他母校的舊大樓,還是「那間教室」。難道他沒聽說那邊的事嗎?澄澄以為這件事會被當校園鬼故事流傳到無人不曉。

      「有什麼事嗎?」他微笑道。

      「夏學長……夏學長他在音樂教室!」

      「……你說什麼?」雖然還年輕,但澄澄已經開始認為自己患有幻聽症了。

      「夏學長他會在午夜的時候彈《奇異恩典》!就在舊大樓!我們快點過去!」

      「你說的是真的嗎?」澄澄抓住那名少年的肩膀。

「是真的……剩二十分鐘了!學長,快點!」

「司機先生!麻煩到……」

      午夜。

      一樣的舊大樓,不一樣的氛圍。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樓。抵達四樓之時,鋼琴正響起第一個音符。

      『唧──』

      一樣的鋼琴聲。這次,幻境沒有破。他們看到了坐在鋼琴前的夏瑠晰。

「阿晰!」澄澄向鋼琴前的……鬼影喊道。

      阿晰緩緩抬頭,他想起來了……他終於想起他已經死了的這件事。

      「澄澄?」

「你怎麼……你怎麼回來了?」澄澄強忍著淚水問,

      「我回來完成約定的。雖然這裡不是演藝廳,也沒有很多觀眾,但這裡有我們的回憶啊!」阿晰微笑著說道:「後面是兩位小學弟嗎?能否,當我們的觀眾呢?」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可能得再等等,學姊大概在整理儀容。」

      「等等學長!你是說那位會讓人跳樓的學姊嗎?」矮個子被嚇得冷汗直流。

      「她才不會無緣無故那樣做呢!」阿晰有點生氣。

      「好了好了……現在謠言就是那樣嘛!不過小絮真的會來嗎?」澄澄疑惑。

      Through   many   dangers,   toils   and   snares.

      「你看!這不就來了嘛!快拿上琴啊!」阿晰催道。

      We   have   already   come.

      T'was   Grace   that   brought   us   safe   thus   far.

      And   Grace   will   lead   us   home.

      And   Grace   will   lead   us   home.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am   found.

      Was   blind   but   now   I   see.

      Was   blind,   but   now   I   see~

      兩名學弟賣力地鼓掌,這大概是他們人生中聽過最美的演奏!

      一曲完結,澄澄和阿晰相視一笑,風中也傳來小絮的輕笑聲,這也是他們做過最棒的演奏。

      「謝謝你們,然後,再見。」語畢,鋼琴前微笑著的少年身體就像彩色玻璃一般,慢慢碎裂。

      慢慢剝離的瑠璃碎片,漸漸成為星空的一部份。

      曲終人散,但你們給了我最美好的回憶,謝謝。

      謝謝你們,然後,再見。

上一篇回作家的PO

回應(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