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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瑪那與松果

    「這是什麼?」女孩拾起地上的東西問。

    「這是松果,象徵著美好、幸運和愛,是我最喜歡的植物。」她笑著說。

    女孩看著手上堅硬的果實,她將果實拿在衣服上擦一擦,並將它小心翼翼的放在身上。

。。。

    瑪那住在北部的森林裡,森林裡有很多高聳的松樹和棕熊。瑪那的爸爸是個獵人,但是某天出去打獵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爸爸離家一個月後,媽媽突然說爸爸被森林裡的熊殺死了,所以我們要開始去森林裡撿柴拿去鎮上賣,不然會無法生活下去。

    「小兄弟,謝謝你啦!」老闆從後門拿走一綑木柴,並將一袋硬幣拿給瑪那。

    瑪那細數著袋子裡的硬幣並困惑的說:「老闆,硬幣的數量⋯⋯」

    老闆馬上伸出手按住他手上的硬幣,並小聲的對著瑪那的耳朵說:「小兄弟,你就收下吧!你住在森林裡,所以可能不知道最近東國和西國在打仗,而我們的小鎮剛好在兩國的交界處。最近聽說好像要打到這邊來了,你最好跟媽媽計畫一下這幾天要怎麼安全離開這裡吧。」

    老闆微笑的拍了瑪那的肩膀後就迅速關上旅館的後門,只留下瑪那呆站在原地拿著比平常多了一倍的硬幣。

    瑪那將身上的木柴賣完後,便順著原路買一些生活用品和食物回到森林裡,瑪那沿途看著太陽從高空中落下變成鵝黃色,最後消失在遠山的另一邊。細細的雪從天上落下,瑪那伸出手接住今年冬天的第一片雪花。

    前方的屋子從窗戶裡透出明亮的燈光照在包裹著一層薄雪的土地上,順著反射的光芒可以看到煙囪裡上升的裊裊白煙,那是瑪那溫暖的家。

    「媽媽,我回來了。」

    瑪那將麻布袋和繩子放在門口,並脫下帽子和棉襖,露出因寒冷而變紅的臉頰,媽媽從廚房裡端出一鍋香氣四溢的奶油燉菜放在桌子上。

    「瑪那,你的臉都凍僵了。」

    媽媽伸出雙手,暖暖的溫度從她的手心傳到瑪那凍僵的臉上,就連瑪那的心也感到暖暖的。

    他們圍著小小的餐桌吃著奶油燉菜,瑪那也順便將在旅館老闆那裡聽到的戰事告訴媽媽。

    「這樣啊。」媽媽簡短的回應。

    瑪那環視著這間房子,自己就在這間小小的、簡陋的獵人小屋出生和成長,並和家人一同生活到現在,瑪那的珍貴回憶在這裡;媽媽和爸爸的美好回憶也在這裡,瑪那看著手中那碗冒著煙的奶油燉菜,並用湯匙舀起一大口吞下,瑪那無法說出要和媽媽離開這裡的想法。

。。。

    「媽媽我出門了。」

    「路上小心。」媽媽在門口笑著對瑪那揮手。

    瑪那背著一綑綑的木柴往小鎮的方向走去。天空特別的藍,像是一塊色澤均勻布料掛在天上,瑪那邊走邊回頭往家的方向看,渺小的獵人小屋融在白靄靄的雪景裡,彷彿是不存在於世間的景物,地上的積雪讓瑪那寸步難行,但瑪那必須趁著雪還沒落下前到鎮上將它們賣完。

      走到鎮上時已經接近傍晚,他看到很多人面色驚恐的背著簡單的行囊,並快步的往鎮外走去。

    「噠噠噠!」

    飛機在房頂低空飛過,子彈像雨一樣的落下,眾人驚呼連連且不敢停下腳步,地上的彈孔痕跡越來越緊密,煙硝味逐漸籠罩整座小鎮。瑪那小心翼翼的走在房子的陰影裡,並加快步伐走到旅館後門。

  「碰碰碰!」

    瑪那用力的敲著旅館後門許久,卻沒有任何人回應,於是瑪那喪氣的繼續前往幾個可能會買木柴的店家,也是一樣沒有任何聲息。

      瑪那失望的走回大街上,這才發現街上早已空無一人,天空已經被紅色的霧氣籠罩。這時,瑪那看到一個女孩倒臥在路旁,瑪那馬上拋下身上的所有木柴,並衝過去將她扶起來。

    「妳還好嗎?」瑪那問。

    「快逃⋯⋯」女孩空洞的眼神看著天空,並用最後一絲力氣指向天。

    女孩的手了無生氣的從空中落下後,一陣槍林彈雨瞬間來襲,瑪那迅速的躲到屋子底下,地上的雪沿著嗎那的手掌邊緣變成血紅色,瑪那惶恐的將手放在眼前。

    「是她的血⋯⋯」

    瑪那忽然想起了什麼,於是顧不及手上的鮮血和地上的木柴便匆匆離開小鎮,快步的往森林前進。

    瑪那沒有發現雪已經開始落下,身後小鎮的火光成了瑪那黑夜中指引歸途的嚮導,瑪那在雪地裡吃力的行走,整座森林裡只有瑪那的喘息聲。

    飄落的雪堆疊在瑪那步履闌珊的身體上,瑪那或走或爬的前進著,終於看見窗戶透出的明亮燈光,瑪那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前走去。

    「轟!」

    一個巨大的火光將燈光瞬間淹沒,瑪那難以置信的跪倒在灰暗的雪地裡,昨日奶油燉菜的香味還在口中;溫暖的手心溫度還在心中;媽媽微笑送行的表情還在眼中,如今一切都變成一團肆意燃燒的火球,燃燒著瑪那珍貴而平凡的幸福。一陣巨風吹向瑪那,瑪那眼裡的淚水也被吹飛到灰暗的雪地裡消失的無影無蹤。

    因爲長途奔波而乾澀的喉嚨在雪地裡哭不出聲音,瑪那蜷曲著身體並將雙手用力摀在胸口,彷彿在深怕有什麼會從胸口裡撕裂後消失。瑪那在被照得通紅的雪地裡無聲吶喊,雙眼也被眼前景象染得火紅。

    「有人嗎?」

    一個陌生的聲音在雪地裡出現,瑪那已經無暇顧及眼前以外的事情,現在的瑪那就像是一座隨時會破碎的瓷像,等待有誰能夠給予自己最後的寬恕。

    火光照出陌生人破爛的軍服,他的眼神像瑪那一樣空洞,他抽出繫在腰間的小刀朝著瑪那走去,兩對毫無意義的空洞眼神在寒冷的黑夜裡相互碰撞,他不假思索的將小刀刺進瑪那的胸口,瑪那也隨之靜靜的倒下。

    「吼!」

    一陣兇猛的聲音從森林的四處傳來,陌生人抬起頭來,並驚恐的環視黑漆漆的森林。

    「有熊!有熊!」

    他驚慌失挫的跑進幽暗的森林中消失不見。

    瑪那一動也不動的倒臥在雪地裡,身軀逐漸被落雪和黑夜吞沒,直到許久後遠山將太陽緩緩吐出,溫柔的在天上掛上一片蔚藍,並沈靜的還給大地一片雪白。

    幾行足印在雪地上延伸出一條道路,他們就像是受到指引一樣,蜿蜒的朝瑪那的方向前進。

    「這裡!這裡!」

    幾個身穿卡其色防寒衣的人發現被積雪掩埋的瑪那,並將瑪那從雪地裡面挖出來。

    「還活著嗎?」

    「胸口這裡⋯⋯」

    「你們看!刀子刺到的是這個。」

      他們輕輕的將瑪那的身體翻到正面,並小心翼翼的將棉襖的扣子打開,再將刀子緩緩取出,一顆松果倏然從棉襖裡滑出。他們脫下瑪那的帽子並確認瑪那的脈搏。        

    「這個女孩還活著!」

。。。

    女孩木訥的坐在無邊界戰地醫院外的椅子上,曾經撿拾柴火維生的雙手因為在雪地裡凍結太久而截肢了,她醒來以後就一直想著自己為什麼還會留在世界上?為什麼不讓她跟家人一起走?

      一個孩子從她的面前跑過,不小心因為地上的一個窟窿而跌倒了,一顆咖啡色的果實從手中滾到她的腳邊。

    「姐姐對不起!」孩子迅速的撿起地上的果實。

    「可以給我嗎?」女孩看著果實說。

    「這個嗎?」孩子疑惑的將不知名的果實舉起。

    女孩讓孩子將果實放在她的腿上,孩子好奇的站在女孩旁邊。

    「姐姐妳知道這是什麼果實嗎?」

    「這是松果,象徵著美好、幸運和愛,是我最喜歡的植物。」

    她的腦海裡突然浮現被刀子刺入的松果、森林裡的熊吼以及拯救她的人們,她的心中好像開始有了答案。就在這一刻,瑪那忽然難掩心中的傷痛,她開始毫無保留的放聲哭泣,就像是新生的嬰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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