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商店內滯銷的聖誕商品

    待在這間店裡面多久了呢，我忘了，也無心去算，每年聖誕節前後，擺在倉庫深處的紙箱打開，我今年，又被擺上了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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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看過自己的樣子，其實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只從頭上的標價得知，我是個僅僅三十元的商品，外表大概不怎麼討喜吧，不然這樣的價格，早就被人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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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已經接近晚上九點了，人潮卻沒有減少的跡象，大概是因為夜晚更有聖誕節的氛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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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形色色的人來往，每個人都懷著不同的心情買走貨架上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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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個少女苦惱著看著琳瑯滿目的聖誕節可愛裝飾，放在口袋的手不停摩娑裡頭的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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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個少年不懷好意地笑著，拿走架上的整人玩具，心中不知打著什麼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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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兩名高中生熱烈討論著今年的交換禮物要送什麼才好，比起收到什麼，他們似乎更期待拿到他們禮物的人會是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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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對父母帶著子女，揀選著各種雪景水晶球裝飾，小孩們也好奇地到處逛逛看看，一家人開心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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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上的鈴鐺發出聲響，這次進來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披著厚重的外套，未被拉鍊覆蓋住的領口透露出裡面只是一件單薄衣物，褲子也髒兮兮的，腳上的布鞋被磨得破爛，可以看出有許多用強力膠黏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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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人應該很窮吧，來這裡做什麼呢?我的心中不禁出現這樣的疑問，也多注意了那個人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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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表情看來十分煩惱，他把一些架上的商品小心翼翼地拿起，看到上面的價格後卻又搖搖頭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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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嘆了口氣打開自己的皮夾，裡投除了一張一百元紙鈔和一張照片外，什麼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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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看右看沒有任何滿意的商品，男人沮喪正要走出店時注意到我了，他將我拿起來仔細端詳，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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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個了！」他快步走向櫃台，我心想自己終於也有被買走的一天了，可惜這個人似乎只是中意我的價格，不知道他買我是為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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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員刷了我身上的條碼，「嗶」一聲，收銀機上顯示著三十元，男人從皮夾掏出僅剩的一百元，這時我總算看清楚了那張照片，照片裡是那人和一名女子牽著小女孩手的照片，他們三人笑著，笑得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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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幫我包成......」男人欲言又止，表情又黯淡下來。「那個，包成禮物，要加多少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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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多收三十元。」店員微笑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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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店員抽出一個印有聖誕樹的棕色小塑膠袋，把我裝了進去，用膠帶封好。「包成這樣也很可愛，而且不用錢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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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謝謝！」男人雙手接過頻頻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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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袋子是半透明的，我可以稍微看到外面的景色。男人走了幾十分鐘的路，來到一棟小公寓前，打開門，裡頭是不到十坪的起居室，房間角落，一名小女孩躺在床墊上已經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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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躡手躡腳來到她身邊，將我輕輕放在枕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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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誕快樂，寶貝。」男人親了一下小女孩的頭。「我們家雖然很窮，但是爸爸會永遠愛著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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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的眼睛稍微睜開，露出微笑後，又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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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早女孩起床時，男人已經不在了，當她看到枕頭旁的我，連忙驚訝地爬起，拆開包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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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我的當下，她開心地笑了，將我從包裝上取出，固定在她的頭髮上，接著對著鏡子，開始打扮自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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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時才看見鏡中的自己——啊，原來我是一支有著聖誕帽造型的髮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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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我的價值比不過店裡的其他商品，但是男人對女孩的愛，早就將這份禮物昇華到了另一個境界。在這寒冷的冬天裡，小套房因此有了些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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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女孩嶄露的笑顏，我也開始想像了起來，那天在店內躊躇的少女，她的心意傳達出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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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詭笑的少年，整人計畫成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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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生們的交換禮物，大家都玩得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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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家四口的屋子，已經布置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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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這時在哪?他是不是也在想像女孩收到禮物的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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