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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玫瑰

如果銀河裡有一顆星球流淚,會不會有人聽見心碎的聲音?

那朵開的豔麗玫瑰枯萎了,就和他說的一樣,但怎麼會呢?那是她鍾愛的玫瑰,每天細心替它澆水、曬太陽還要注意會不會曬傷那美麗的花瓣,怎麼會、就這麼凋零了?

這是她最後一次決定放棄。

身體重的跟石頭一樣將自己壓倒在床上,吐出如同臨終病人般虛弱的氣息-她疼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曾經我以為你將會是自己的全世界,有和暖的陽光,有你待我為佳人,但你是千瘡百孔、連擁抱都會費盡洪荒的柔儒寡斷。

我可以用一個青春擁抱你、可以吞下猢猻麵包樹的種子,任憑它開花結果把自己撐開又撕毀,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洪玫瑰,這是她的名字。

她曾經在國小被同學嘲笑名字很俗氣,於是不跟母親說話整整一個禮拜。隨著時間過去玫瑰也不在意了,她開始喜歡同名的紅玫瑰、喜歡這個名字、喜歡自己。

她只有幾個知心的朋友,但好朋友們都知道玫瑰的心直口快、自然坦率,以及不要太在意她說的話,那些言語就像突出的刺一樣,有些扎手,但花瓣很柔軟。

高二那年好朋友談戀愛,她瞇眼笑著的模樣就像愛人給予自己一個盛世的春季。

「我在網路上看到一句話,『不要在十七歲喜歡上別人,因為他將會是這一輩子最掛念的人』,妳信嗎玫瑰?」好友問她,對於自己不大不小的年紀洋洋得意。

玫瑰撇撇嘴:「我認為是第一個賦予自己心跳的人。」

好友笑彎了眼角,用手肘輕輕頂著她:「所以是誰?」

「什麼是誰?」

「瞧你說得有模有樣,有喜歡的人吧?」

「沒有。」玫瑰瞥視窗外那個隔壁班、倚著牆翻書的少年,她嘟著嘴,「才沒有。」

好友聳聳肩看似妥協,其實笑在心裡,不懂心機的玫瑰,喜歡一個人時全世界都聽得見她的心跳聲。

但她還是一樣深愛著紅玫瑰、深愛這名字、深愛著自己,只是偶爾會把目光分給那位少年。

他叫李嚴,是玫瑰的國中同學,總是沉默寡言、坐在位子上看書。帶著細細的圓框眼鏡、修長的四肢和骨節分明的手指。

那雙手彈鋼琴一定很好看,這是第一眼看到他時心裡不經這麼讚嘆。

有一天,他看見李嚴捧著的書是<小王子>,「我也看過這本書。」看似不經意地和他搭話、不經意地靠在他位子旁邊,但只有自己知道這絕非偶然。

「是嗎。」李嚴抬頭瞥了她一眼,語氣沒有不耐煩而更顯無所謂。

「嗯。」她試圖掩去尷尬,「你知道嗎,故事裡面玫瑰代表的是愛情,狐狸是友情,蛇是死亡-」

「那羊呢,牠可能會吃了玫瑰。」壓過她高亢的解釋,李嚴深沉的嗓音突顯他的一本正經。

這就是他與她的不同,李嚴理性,他有自己的從容、有他的星球安放那些塵囂。

她相信他是溫潤的陽光,在玫瑰眼裡,李嚴的芳蘭竟體自成一幅風景。

                                                                  #

「放學要不要陪我去圖書館?」李嚴手捧朱紅色書本,輕輕一嘆。

「看完了?」玫瑰壓抑暗藏在話裡的興奮。

「是啊。」

「可以啊、沒有考試的話。」

李嚴揚起剛剛好的嘴角,轉身走進隔壁教室。

「妳也喜歡小王子?」從圖書館回去的路上他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這樣問。

玫瑰笑著點點頭。從那次國中搭話後她便常常找機會和李嚴聊天,他有時候也會找她去借書,直到現在。

「其實是媽媽喜歡。」她出言糾正,「書櫃裡有一系列的小王子,甚至還有原文版,後來她忙了、生病了,那些書被擺著看了也不舒服,就拿來讀。」

他點點頭,眉目清秀搔得她心裡發癢,李嚴的反應總是很平靜,她也習慣了。

「我也種玫瑰,我覺得它很美,尤其是開花的時候。」她的眼睛閃閃發亮。

「嗯,但蠻俗厭的,還是茶花討喜。」他聳聳肩。

「噢。我只養一株所以它不會有可以爭豔的對象,就種在陽台的盆栽裡,是從書桌望過去就能看見的角度,在我眼裡它是最美的。」她頓了頓,李嚴以為她沉默,但其實還沒完呢。

玫瑰深吸一口氣:「確實它的花語是愛情,但又根據顏色不同,延伸出來的意義也不同-」

李嚴都忘了她不曾沉默的,要是有人問他和洪玫瑰聊天要注意什麼,他百分之兩百會回答:千萬不要聊玫瑰!

依稀記得那年很冷,秋季的尾巴,金風使人寒顫。

看完電影李嚴堅持要送她回家,她也很堅持坐計程車就好,直到他把一頂安全帽遞給她。

「你怎麼會帶兩頂?」玫瑰納悶盯著他頭上的,再看看他遞給她的。

「戴上吧。」李嚴不改語氣,輕輕地說。

心裡有一處陷進去、毫無雜質的柔軟,每一塊、每一角都因他感到飽和。施薪若一,火就燥也,不免俗的,你若是火,我便是甘於一身燃燒的飛蛾。

坐上後座,玫瑰習慣性的抱緊前人,對她而言就像國中環住接送自己上下課的母親一樣理所當然,李嚴僵直身體,她才突然意識到。

「對不起。」玫瑰趕緊放開。

他沒有應話,仍維持他的一派從容,然而李嚴沒有看到的,是玫瑰的滿臉緋紅。

來到家門口,她把帽子還給他時,李嚴問:「就是那個嗎、你的玫瑰?」他指著陽台上的盆栽,有一株傲然不群的花兒在綻放,「初冬不是它的季節吧。」推推眼鏡,這麼說的同時眼裡流淌出複雜情緒。

她突然想起自家好友曾說過的話,『不要在十七歲喜歡上別人,因為他將會是這一輩子最掛念的人』。

「十七歲都要結束了。」她小聲咕噥。

「什麼十七歲?」李嚴微微皺起眉頭。

她頓時說不出話。

李嚴還是看著她,眼鏡反射出來的眼神有催促的錯覺,玫瑰慌了,這是第一次站在他面前卻想逃跑。

「我想把你留在十七歲。」

她有提過自己緊張時會亂說話嗎?

如她料想,李嚴沒有反應,只有窒息的空氣在凝結,他沒有半步退縮,直直望進她靈魂深處。

「我不行。」

他沒有說「我不喜歡你」或是「我對你沒感覺」,只是淡淡地說-

我不行。

洪玫瑰,這個不曾在他面前沉默的小女生沉下嘴角、臉色蒼白,她的星球正在崩毀,而他卻沒有接住她的墜落。

「我忘不了她。」李嚴啞著嗓子。

頃刻間像是潮水捲起泥沙般翻滾,她感覺心臟痛到要被擰乾,終於分崩離析。跟在他身後這麼久,從沒聽說李嚴有特別好的女生,他唯一會親近的異性,只有她。

玫瑰頭也不回地衝進房間,把臉埋進枕頭,她沒有注意李嚴在門口停留多久,只想就這樣被挫敗淹沒,窒息在自己的懦弱裡。

還記得嗎,那朵只為我綻放的玫瑰,它就種在陽台上的盆栽裡散發香氛、照亮我的星球,你就是那隻大搖大擺毫不留情將花朵吞噬的綿羊。你是被青春摔成碎片的其中一塊,是我的不知所措、我的阮囊羞澀。

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這年洪玫瑰正值十八,但她不再種玫瑰、對自己的名字無感,更重要的是,她討厭自己。

書櫃裡的<小王子>各個堆積塵埃,陽台除了掛濕衣服之外沒有任何點綴,她不再進出圖書館,談起玫瑰眼睛不再閃閃發亮,而她更討厭茶花。

李嚴也很少在她目光所能觸及的地方倚著牆看書,他們像是說好不見面一般,每次在走廊上擦肩而過,她和朋友的對話就會斷掉,喉嚨會乾澀的發不出聲音。

只要是他就好,有他的日子都很好。

硬是把這句話塞回去,玫瑰的淚從不讓別人看見。

                                                         

「畢業快樂。」

昔日的熟悉面孔在禮堂裡擁抱彼此,胸口還別著花朵和字樣。

終於、終於,她終於走到這裡。

「玫瑰!」好友挽著男友的臂膀,朝她這裡誇張地揮手,「等一下我去找妳拍照喔。」

她開心的點點頭,眼神仍在掃視會場、不放過任何角落,最後在門口的附近找到他、那個面容依舊的少年。

少年面容姣好,身形依然修長,細圓框眼鏡在白色制服的襯托下顯得淡定優雅,細髮被陽光曬成金黃的稻鬚,他還是記憶裡的李嚴,柔和的化成一幅風景。

李嚴注意到自己,往她的方向走來。

「洪玫瑰。」這是只有在夢裡才會出現的聲音。

他看著她的眼眸,輕輕地笑了,頓時,她的星球又恢復蓬勃。

「是她。」李嚴的目光跟隨剛才和他說話的女生,沒有穿校服,應該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誰?」

「前女友。」他轉頭看玫瑰的時候帶著笑意,「妳還好嗎。」

噢,老天,他真的交過女朋友。

「妳還好嗎?」看到她眼裡的恍然大悟,李嚴又問一次。

「我好想你。」這證實她緊張真的會亂說話。

玫瑰以為李嚴會不吭一聲走開,但他笑了,就像在冬天探頭的暖陽一般,輕輕地笑著。

「我已經準備好了。」他說。

「準備什麼。」

「喜歡妳。」

聞言她也笑了,鼻頭有點酸,眼眶有些苦澀,李嚴上前抱住她。

少年,你可否為我滋潤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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