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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

這事情要從君戮天飛升為上神之後開始說起。

飛升為上神後,君戮天便在天宮忙碌著。

雖然他無拘無束的個性,但是初來乍到,面對各個上仙上神的,還是必須得幹點甚麼。

他也想儘早完成天君交派給他的工作,但是不料,先前在下界得罪了不少人,那工作的活,得做個好幾十年才做的完。

無奈之下,只得乖乖地去幹活兒了。

「阿阿阿阿——!!」

北宮又響起這般撕裂人心的聲音。

在房間裡頭的小身板兒被眾人壓制在地無法動彈,只剩下一張小嘴不停嘶吼。

「師叔!快撐不住啦!」

一名弟子滿頭大汗的說著。

「撐不住也得撐著!」

說話的那人焦急的說著,

「給本殿撐著,要是壓不住的話!你們就死定了!」

洛雲卿用法力定著在榻上不停掙扎的少女,額頭上佈滿一層薄汗。

「我要、我要找師父…師父!師父…」

少女的精神在瘋狂邊緣徘徊,口中不斷嘶吼。

她是白芷,是君戮天的座下弟子。

在君戮天飛升為上神的天宮就職的第二十年,被其師妹─風染上仙陷害,用散魂燈試圖把白芷的三魂七魄給打散,讓她永生無法投胎

但是,白芷的元神強大,散魂燈無法破壞她的魂魄而毀壞。白芷也遭到反噬,記憶被封住。

當時,還是掌門韓昇嵐發現給救回來的。

至於風染上仙,逃到四海八荒的盡頭去了吧。

白芷被救回來,一整年的時間都迷迷糊糊的,臉上不再是冷漠的神情,相反地,出現了符合她“那個”年齡該有的笑容。

至於她瘋狂的原因,是風染上仙。

是的,她又回來了。

回來挑釁白芷,當時,說了很難聽的話,還推了白芷一把。

白芷那時法術甚麼的都不會,這一撞,昏了過去,記憶零零散散的跑回來了。

順帶的,腦中還閃著風染上仙的一句話:

「白芷,妳師父早就不要妳了!已經不需要了!否則,他怎麼可能狠心的丟下妳上天宮,他要是在乎妳,妳就連轉個身也能看見他。」

於是,每一天的“失控”就開始了。

起初,白芷會迷茫的看著遠處流淚,然後是拿在手上東西都摔到地上,再來便是歇斯底里的嘶吼了。

儘管洛雲卿都把東西收起來,但白芷的配身小刀是無法拿取的,稍有不注意,整間房間又是個鮮血淋漓。

耳邊的嘶吼聲越來越小,待洛雲卿回過神來,白芷早已昏沉沉的睡去,蒼白的臉掛著未乾的淚水,他不禁捏緊眉頭。

師兄啊!快回來吧!師弟我快撐不住了啊!

打發一群弟子離開後,洛雲卿把白芷抱回床上,替她腋好被角後,御劍離開北宮。

一天結束。

君戮天踩著祥雲回到下界,看著不遠處的南山·天殤閣,冰冷的臉龐上頓時有一絲的溫柔。

不知他的徒弟是否安好。

當年他的離開,她雖說讓他安心,但是他還是看見她雙眼中的不捨。

想到那些日子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小徒弟,小臉雖說冰冷,但是她有雙會說話的眸子,閃閃動人,還有有時不經意露出的孩童般的微笑,他冰冷的心,似乎不存在過。

「啊啊啊啊啊啊啊———!」

才剛踏到北宮的院子,一陣撕心裂肺的聲音傳進他的耳中。

他不敢想像這是他從徒弟的口中發出來的。

「師叔!白師妹又受傷了!」

「快呀!師叔!」

「師妹要壓不住了!」

君戮天皺緊眉頭正要邁開步伐時,洛雲卿的聲音急吼吼的說,

「哎呦我去!師兄你可回來啦!唉!快快快,隨我進去吧!」

一句話才剛說完,人就像一陣風似的跑進房間裡了。

君戮天也沒落下,趕緊跟在洛雲卿身後,前往房間。

只見白芷全身都是血,正被眾弟子壓在榻上。

他目光一縮,趕緊一揮袖,揮開五六個弟子,來到白芷身邊。

「芷兒,是為師,別怕。」

說著用眼神示意一旁的洛雲卿讓他帶弟子們離開,自己立馬把白芷抱在懷裡。

白芷的焦躁漸漸的平息下來,雙眼無神地看著遠處,小嘴輕聲道,

「師父…」

「為師在。」

「不要丟下我…」

「再也不會了。」

「那當初為什麼要去天宮!」

白芷用力推開他,搖搖晃晃的跌坐到榻上。

「…為師保證,再也不會了。」

君戮天把她拉回自己的懷裡,心中,很是苦澀。

自從君戮天回來以後,白芷的情緒明顯得到改善,不會再哭鬧不安。

只是,還是會偶爾的失控。

像是,沒看到君戮天的身影時,或者,看見其他人。

君戮天沒輒,只得把北宮佈上結界,不讓任何人進來。

每日,白芷都會靜靜望著遠處,雙眼無神的不知道在想什麼,而君戮天,也靜靜的陪在她身邊,一坐,就是一整天。

「芷兒,肚子餓了嗎?」

他還記得她以前的習慣,晚上得要吃東西。

白芷靜靜的,也不說話,只是嘴巴微微張開,算是答應了。

「等等,為師去拿吃的。」

君戮天說著,便去房間拿了點點心。

正當他再次拉開門時,他突然停頓下來。

夜晚的白芷花開的正好,花瓣隨風飄落成為花雨。

而白芷,不知何時站在白芷花樹下,臉上則是從未有過的笑容,是那麼溫暖,那麼的動人。

「師父。」

只聞她清脆的聲音響起,她正向他招手。

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走到她的面前,正要開口,胸口被一把小刀狠狠的插進去。

「...師、師父…對不起…芷兒…芷兒沒辦法控制它…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抬頭,白芷雙手握著奪魂刃,雙眼的淚水不停的流出來,就像斷了線似的。

臉上的表情又哭又笑,很是難看。

然後,接下來發生的事讓自詡冷靜的君戮天徹底地改變了。

白芷抽出插在他胸口的刀,刀口轉了個方向,他還來不及阻止,她早已握著奪魂刀插進她的胸口。

血,就像塞子被打開般的不停的流出來,沾滿胸前的衣裳,在夜裡,像盛開的玫瑰般,妖冶而美麗。

「師父…風染上仙給芷兒喂了控心蠱…芷兒沒辦法壓制它…傷了師父…」

「師父…芷兒…不能陪在師父身邊了…對不起…」

「不守約定的…是我…」

「你知道嗎…芷兒…很喜歡你…」

「不、不要哭…芷兒難過…」

一字一句的充滿著苦澀。

她努力地揚起笑臉,每一句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再也聽不見,但是,君戮天還是聽到了,她在最後的一句話,

此生,能遇見他,

真是從未有過的幸福,

她,未曾後悔過。

奪魂刃對他來說,並不放在眼裡,可,但凡修仙者一被那把刀劃傷,會魂飛魄散。

白芷的笑容停在臉上,君戮天面上掛著淚痕。

他動用了秘術迅速的收起白芷的三魂七魄,目光漸冷。

上神怒,禍天下。

他仰頭大笑,那模樣有多嚇人就多嚇人,那一瞬間,下界風雨交加,人間煉獄。

掌門韓昇嵐、南樓洛雲卿和餘下眾多弟子打破了北宮的結界,見到的是魔怔的君戮天。

他紫髮飛揚,額上浮出魔印。

一瞬間,殺氣騰騰。

「哎呦我去…師兄他…入魔了!」

洛雲卿大喊一聲。

「閉嘴。」

君戮天轉過頭,紫紅色的眸子盡是殺意,他要找的人,在哪裏?

「師、師兄…你…」

洛雲卿一驚,彷彿被蛇盯上的青蛙,渾身發抖,說個話都開始哆嗦。

「風染清華人呢?」

君戮天看向韓昇嵐。

「在處分院裏鎖著。」

就連韓昇嵐,臉上也佈滿冷汗。

他話一落下,君戮天便沒了人影。

估計去了處分院了。

在那之後,關於風染清華這個人的消息,可說是完全消失了,就連閻羅王的轉生簿上,連一點筆墨的痕跡也沒了,彷彿人間蒸發了似的。

君戮天入魔的大事瞬間傳遍了整個四海八荒。

因為,君戮天,毀掉了白家、丐幫、韻音派、封竺派和自家的南山·天殤閣。

眾人唯恐不及。

賀神桓聽到這個消息時皺了眉頭,立馬動身來到北宮。

「君戮天!你瘋了!」

一踏入北宮,眼前的景象瞬間讓賀神桓氣得火冒三丈。

他上前踢開君戮天手上的奪魂刀,還打了他一拳。

「想當初本宮就不該把白芷讓給你這麼的窩囊廢!」

「整天在這裡要死不活的!你讓白芷怎麼辦!」

「我堂堂玄靈宮宮主,竟然還和你搶不過一個人?」

「你是想讓白芷看到你那模樣?」

賀神桓的話如同當頭棒喝,君戮天轉頭看向賀神桓,

「...你有辦法讓白芷重新復活?」

一個成了仙的魂魄,是沒辦法去輪迴轉世的,法身毀了,下場大多是魂飛魄散。

所以,君戮天不敢去嘗試任何一種方法。

就這麼守著她的魂魄。

「有。但是,需要極大的代價…」

賀神桓勾勾手指,一道道密語傳進君戮天的耳中。

「就算是違背天道也要做?」

「嗯。」

「不後悔?」

「不曾後悔過。」

丟失了她,才是真正的後悔。

「…是嗎。那麼,本宮願祝福的微風,陪伴在汝等身邊。」

賀神桓單手持扇,冷哼一聲,一轉身人便消失在君戮天眼前。

要恢復白芷的身軀首先要:

極山雪蓮座、真龍之血、天鸞淚、東海的琉璃珠、地獄業火種、龍骨、寄魂竹,等一些稀有的物品。

第一樣物品,他上了極山,強搶了極山老者的蓮花座,還把人給殺了。

第二樣,真龍之血,那是人界皇帝身上的血液,也是一樣,他取了鮮血,人也死了。

第三樣,天鸞淚,也就是清言仙子的坐騎,青鸞的雙眼,所取出的一滴純淨的淚水。

第四樣,東海琉璃珠,自然便是那東海神龍的掌珠了,在一番惡鬥之後,他把神龍給擊敗之後,奪取其掌珠和龍骨,返回北宮。

第五樣、第六樣…

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罪惡,一直在他手上。

終於湊齊了所有物品後,他便開始沒日沒夜的守在北宮一處靈氣豐富的水池邊。

一待,就待了七年。

再以地獄業火焚燒雪蓮座及其它寶物七七四十九天。

寶物這玩意兒是不會被業火燒毀,如此一來一往的,是增加“容器”的契合度。

就這麼過了四十九年。

白芷誕生了,從雪蓮座裡誕生出來。

她小小的,小臉通紅的在雪蓮座上掙扎,看得君戮天於心不忍,連忙把她抱下來。

君戮天笑了。

那種失而復得的感覺讓他又更珍惜眼前的小娃。

小小白芷彷彿被感染到欣喜的情緒,小嘴咿咿呀呀的,煞是可愛。

「芷兒,咱們,回家吧。」

君戮天說著,就抱著小小白芷,重回北宮的房間。

開始他們的新生活。

十五年之間,白芷一天一天的長大,臉上少了冷淡,臉上多了笑容,她正在院子裡撿拾地上的白芷花。

「師父師父!芷兒撿了好多的花,漂亮不?」

像是獻寶似的,她雙手捧著白色的花朵,雙眼發亮的看著君戮天。

「漂亮。」

君戮天拿起一朵白芷花別到她耳際,笑道,

「這樣芷兒就更漂亮了。」

「嘻嘻!謝謝師父!芷兒也幫師父別上吧!」

白芷嘻嘻一笑,隨手拿起一朵白花,也別到君戮天的耳際上。

「嘿嘿,那芷兒就先去灶房去了!」

白芷拍了手,看著師父耳上的白花,不禁得意的點點頭後,一溜煙地跑進灶房去了。

在灶房裏忙活了一會兒,她聽見吵雜的聲響,她忍不住到院子查看。

只見師父被人綁上鐵鍊,神情痛苦的倒在地上。

「師父!」

她急忙奔去。

「…芷兒,別過來…」

他出言喝止。

「師父…您怎麼樣了!」

「為師沒事…」

君戮天白了臉,想要安慰她的話都說不出口。

「白芷嗎?」

一旁的女子遲疑的問。

「並不在我等的範圍之內,不重要。」

男子回答。

「你們要把我師父帶去哪裡!」

白芷目光看向那兩人,惱火的問。

「九寒炎洞。乃是天道給予的懲罰。我等乃是天道使者,誰也沒辦法阻止我等。」

那兩人一口同聲。

白芷頓時淚流滿面的看著君戮天,

「師父…」

「…芷兒,聽話,為師和他們去吧,為師跟妳保證…為師會回來的…別哭了…」

君戮天的心,揪成一團,看著哭成花貓臉的白芷,他沒辦法為她拭淚…

天道的責罰,他不知道多長…

「既然汝這麼說,那便即刻啟程吧!」

「不可耽誤時間。」

語畢,狂風乍起,待風止之後,北宮又不一樣了。

「師父…為何忍心丟下芷兒…」

她雙腳一軟,倒在地上,淚,無聲落下。

既然師父叫她等了。

就等吧。

因為,他說了,會回來的。

雙眼無神的流著淚望著天空,悲傷的的情緒感染了整個北宮。

彩雲遍佈天下,下起了毛毛細雨。

一下就是好幾年。

天下既沒釀成水災,也沒出現太陽。

她在北宮的院子裏睡去,用著與身具備的靈力,滋養著北宮的每一處花草。

北宮生機蓬勃。

一睡就未曾再起來了。

這一日,北宮上空依然彩雲遍佈,風光明媚,處處可見生機。

身穿一襲白色衣裳的男子,來到她的身邊。

她此時被柔軟的草給覆蓋著,一張小巧的臉,嘴角不知何時勾起。

彷彿夢到了甚麼美夢,不想醒來。

他的唇附上她光滑的額頭。

輕輕一吻。

「這次換為師,等妳了!」

等妳醒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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