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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無悔

      她仍記得最初、最原始的模樣,以致於再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時,不由的產生一種模糊而恍惚的錯覺。

      她想起自己的童年,一群孩子一手一坨泥巴,沾得滿身滿手都是泥濘,她一邊笑呀,一手將泥球抹到隔壁暗戀已久的大哥哥身上,而後被懲罰的揉了揉頭。

      那個時候不是這樣的,那個時候她還以為自己一定能夠成為他的新娘,住在用沙子堆砌而成的城堡裡。可惜當時年紀太小,不知道童話世界與沙堡是一樣脆弱、一觸即碎的,她用自己的純真建構了一個童話世界。

      然而夢會醒,生活從來都不是童話。她也沒想到,自己在幾十年過去後,會必須用身體養活整個家。

      兒子還在上學,丈夫在工地摔斷了腿,整天躺在家裡,幫傭的案子又一直在減少,但是每個月還有房租、水電、生活費要繳,她只能趁著五十歲以前,臉皺了、老的不能看以前,為這個家庭付上一切。

      小時候總被教導,女人的一輩子就是要為家庭付出一切,家庭就是女人的全部,於是她任勞任怨、沒有一句怨言。

      但是有時回到家,儘管竭力當作甚麼事都沒發生,仍然會忍不住紅了眼眶。人們叫她鐵娘子,但她終究是一個女人,曾經心裡也住過一個女孩,在第一次褪下衣服工作時,心裡是排山倒海的絕望。

      然而她是女人呀,她的存在不就是要為家庭犧牲奉獻,傳宗接代、教養子女,這些都是她的本份,她怎麼能夠絕望?家庭還在,就算常常得上派出所保釋打架的兒子,就算丈夫的手機裡會出現奇怪的簡訊,她都可以忍耐、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可以裝做甚麼事情都沒發生,畢竟家庭還在,她就有生存下去的意義。

      『我那女人,髒得要死,她做的飯我還不敢吃。』

      『媽,同學說你是幹那一行的,這是真的嗎?』

      「有客人來了,動作快一點!」

      她回過神來,想,只要眼睛一閉,再給客人灌點酒,二十分鐘很快就會結束,有鈔票呢,一天五六個客人,一個禮拜下來,有比幫傭兩個月還多的薪水,應付家裡的開銷那是綽綽有餘的,拿不準還能替兒子存點大學的學費。只要熬過幾個月,暫時能撐過這幾個月的難關,等她稍微攢了點錢,她就罷手。只要忍耐個三五年,她就可以離開……

      門「啪噠!」的關上,四坪大的密閉空間裡剩下兩個人,房間被漆成俗豔的粉紅色,顯得更加陰鬱狹窄,老舊冷氣機嗡嗡得發出聲響,卻像沒有空氣流通,廉價的香水味也無法掩飾的濃濃煙味充斥了整個空間與呼吸道。

      不管是第幾次走進房間,她依舊會感受到那種強烈反胃噁心的感覺,她大力嚥了口水,強行抑制快要吐出來的衝動。

      只要想著孩子、想著家庭,她單薄身子背後就像有一座大山。

      她在床沿坐了下來,退去上衣,把內衣的背扣解開,盡量表現的鎮定,擺出那套專業良家婦女的微笑。

      有的人只是太寂寞了。

      她笑了笑,掐著嗓子說,嗨,第一次來嗎,要不要喝點酒?

      對方卻反常得沒有動靜,她抬起頭來,在下一秒與對方對視的一瞬間愣住了。

      縱使眼前的人頭頂禿了,多了一個肚楠,黝黑的皮膚上夾雜著歲月的痕跡,她還是能從那張臉龐上依稀分辨出那些年少時殘留的輪廓。牙齒被長年嚼食的檳榔渣染的紅紅黃黃、蛀的亂七八糟,她卻只看見他半顆摔斷的門牙,那是某一次玩球絆倒不小心摔斷的……

      那個時候他流了很多血,她在旁邊嚇得哇哇大哭,哭得比誰都大聲,好像流血的是她一樣,而他勇敢的爬起來去找大伯,還把髒兮兮的手帕遞給她,用還沒只住血的嘴巴模糊的說……他說了甚麼呢?

      她記不得了,也分明聽不清。但她卻能從那些滴點剩下的東西裡,想見一個完整的曾經。

      她張了張口,想要說甚麼,喉嚨卻像噎住了一樣,發不出一個音。整個房間裡只剩下老舊冷氣機嗡嗡的運轉聲,與刺鼻難聞的氣息。

      在那樣的沉寂裡,對方盯著她裸露的胸部,緩緩露出了一個猥瑣的笑容。他一把將皮帶扯開,嫌棄的喊了聲:「看甚麼看,動作快一點,超時要加錢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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