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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菸

        嘴巴好乾,左眼皮睜不太開,空氣中還有硫磺的氣味。晚上了嘛?為什麼這裡這麼暗?

        身體清醒的第一個知覺是上肢的麻疼,手臂從昏迷後就一直維持一個不自然的姿勢,對著天空大張一個乞求般的動作。我怎麼會倒在地上?我移動痠疼的手臂雙手撐地,試著把自己抬起來,但下身似乎被什麼東西壓到,無法行動也感覺不到。

        我深吸一口氣,下腹神經隱約的傳來抗議的知覺。我揚起身體,手臂用力支起,身體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抓住了脊椎往回拉,全身有如火舌般舔過每吋神經與肋骨。

        我倒抽一口氣後隨即憋氣,試圖壓制住燃燒般高漲的身體。直到疼痛稍緩,才放鬆肌肉,貪婪的吸取氧氣。腹部的內臟傳來與心跳同步的鼓動,這脈動能維持生命也能終結它。我要死了嘛?將著雜亂的呼吸我開始大叫:

「有人嘛!呼….有人….嗯….有人嘛….」吐出的聲音都像被刀子砍過般破敗。怎麼可能會有人,這裡才被蟻群般士兵掃蕩過。我看向帶著微光的洞口,該死的,我在生命的最後最想做的事居然是抽菸。

        洞口的光源變強了點,我觀望四周試著摸索自己的包包,卻發現它在指尖摸不到的地方,只能乾瞪著它出神。

        到頭來還是白忙活了,我用盡全力,進入戰場,前進異地。走過這一生,卻發現我只是個終於要把自己弄死的蠢蛋。

        眼角餘光中,一個黑影在附近燥動。大概是等著吃屍體的動物吧。

「走開,我還沒死。」它還在那裡。

「算了,你要吃我的話先把菸給我。」

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童聲輕語:

「為什麼我要吃你?」

        那是一個孩子,一個抹上光邊的輪廓。他逆著光前進,影子般的身影在接近後,又貭疑的後退幾步。

「你受傷了嘛?」他問道,以黑影的輪廓來看,他有些不安的在抓揉著衣服。

「那邊的包包,把菸給我。」我說。

「你受傷了嘛?」他再次問道。

「你翻一下就找的到咳….嗯姆…」我清清沙啞的喉嚨。

「你受傷…」我不耐煩的打斷他,

「沒錯!從那邊的包包拿菸給我….順便幫我看一下外面有沒有人,要大人。」

「媽媽說我不能靠陌生人太近。」

「那就放到我拿的到…你看到那顆小石頭了嘛?」我指著附近的小石子。

「它在動。」

「好吧,它是個蟲子,反正就放到那裡,我會自己拿。」

「喔。」他跑到洞口那。先看了一下,才帶著好奇的打開包包。

「有沒有人?」

「阿?」

「有人來要叫我。」

「這個好重。」

我瞇著眼看了下他手中的輪廓。

「那不是菸,東西放下!」

「可是….」

「沒有可是,放下!」

「你都兇我,而且外面沒人。」

「我知道了,現在聽話把東西放下。」這次語氣緩和了一點。

他把東西放下後,又後退了幾步,似乎是想離開。

「你要去哪裡?」

他定在原地,想走又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離開。我嘆了一口氣,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道歉   。

「外面有人嘛?」我問他。

「沒有,我剛說了。」他的聲音變小了,

「菸沒有那麼重的,你再找找。」我盡量溫和的說,但他仍站在那裡。

「我不會兇你了,像個男子漢一樣把事情做完。」他發出氣笛般的怪聲。我愣了一下,問:

「你是女的?」黑影點點頭,稍微走近了一點。我們花了一點時間觀看著對方,微弱的光芒為她照亮了我的身影,卻帶走了她的色彩。

「妳的父母呢?」

「爸爸在打仗,」跟我們。「媽媽很累在外面睡了很久到現在還沒起來。」我想她起不來了。

        我還在想事情時,她突然蹲下,再次翻找著包包。方才的不快全拋到了腦後,開始在我的背帶中尋寶。

「她是你太太嘛?」她興奮的問,看來她找到那張相片了。

「不是。」

「妳女兒?」

「別欺負年記比妳大的人,她是我的媽媽。」

她沉默的看著她。

「她年輕的時候。」我補充到。

「她很漂亮。」

我沒回答她。母親在世時從沒被說過漂亮,她一直都是默默的在眾人後面,我的前方。

「這是菸嘛?」她再次把我的思緒拉回現實。黑影每根手指中間都夾著一根長條狀的東西,走近我身邊,感覺她已經不再忌顧我,甚至直接走到我身旁把東西遞給我。

「是的。」我把菸含在嘴巴裡,沒有點燃。

        為什麼她不問我為什麼抽菸,又為什麼想要它?因為大人做什麼事都是有理由的嗎?

「附近有村莊吧,你得走到那邊。」我突然感覺好累,她被我的話嚇了一跳。

「可是外面很遠很暗,如果那裡也被毀了怎麼辦?」她著急的說。

「那妳就繼續走到下一個地方。」

「我要跟你呆在這裡。」然後死在這裡。

「不行,我要睡了。跟妳媽媽一樣,很久以後妳才能看見我。」

「不要!」她大叫,手裡的菸都掉到地上。

「你陪我。」她的聲音帶著很重的鼻音。

「妳一個人做了很多事,妳找到了我,幫我找菸….」

「我還看了有沒有人。」

「還看了有沒有人。」我肯定的重複著。

「沒有我妳也能到村子裡。」

她彎下身,縮到我的胸前。

「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一瞬間,她理解了一切,也因此痛苦著。這次我沒有回答,只是把手放在她的背上,感受她生命的脈動和自己手臂的無力感。

「我害怕。」

「我也很怕,一直看著洞口的光,然後妳出現了。」我放開手。

「妳可不可以不要忘記我?」

        閉上眼睛,我能看的到。她會停留在我身邊,隨後離去。偶而,她會咬著筆桿或葉片,試著回憶某個陌生男子的容貌。在她悲傷的時候,她會想起有一個人在更黑暗的地方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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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憂傷反而有種餘韻,就像香煙一樣呢
2017-10-01 22:40 透過電腦版 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