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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雪

序章

       史載,元武三年,夏氏入宮,未封號,盛寵。

       後世名其,夏夫人。

       寥寥數語,便是夏雨雪存在過的唯一證明。亦是元武帝李肆言生平獨獨一次瘋狂的遺跡。

貳章

      那位歷史上的禍國妖妃,如今正被五花大綁於御駕之中,深深思索自己怎會落到如此境地?

      嗯,是的,我被綁架了,犯人就是堂堂當今聖上,這在我對面笑得猥瑣的男子。

      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猥瑣起來居然能美得如潑墨山水畫。

      「李肆言,你瘋夠沒有?」我壓低聲音,深怕被外頭的千軍萬馬發現他們皇帝是個變態綁架狂外加恐怖情人。

      「雪兒,妳喜歡貓嗎?波斯進貢了幾隻長毛貓,妳若是喜歡我便給妳送去。」李肆言自顧自地問,氣得我險些吐出一口老血。

      「你可知道自己是在逆天而行?誘拐聖天女可是會被天打雷劈的大罪!你現在速速放了我,我能去求天道看在你無知的份上饒你一命。」我苦口婆心的勸說。

      「我願為妳而死。」他笑得深情款款,繼續諂媚的討好:「待我有空閒,便帶妳去行宮小住幾天、泡泡溫泉放鬆。對了,妳便住在華清閣吧,那兒幽靜,妳會喜歡的。」

      我絕望地閉上眼,拒絕和眼前的瘋子溝通。

      我仔細搜尋所有的回憶碎片,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才步步走到如今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

      活了三萬一千八百年,我夏雨雪還未這樣狼狽過。

      是的,我不是人類,我是仙,天道欽指的聖天女。

      到了我這般的歲數,本該是無欲無求看破紅塵才是,奈何我老人家童心未泯,成天對著一塊冷冰冰的三生石又實在無聊至極,我便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翹班了。

      若早知此番會遇上我最大的劫數,說什麼我也會抱著三生石直至地老天荒。

      就是在那個夜裡,我正準備打開我的千年桃花釀一醉方休,怎知一夥不長眼的匪賊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打搶,我氣他們擾我雅興,幾個巴掌呼走了他們,好巧不巧救的就是這瘋子皇帝。

      這皇帝也是目光獨到,什麼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沒見過,偏偏看上一個如此勇猛威武的我。

      本來嘛,他長得人畜無害,說話也甚是斯文有禮,如此一個青年佳俊相邀一杯表達謝意有啥理由好拒絕?於是我就這麼毫無防範的跟了他幾天,也確實這期間他極盡善解人意,繞指的柔情足以讓我迷失其中。

      我們一路遊山玩水,他是個很稱職的嚮導,總是以魅惑的聲線講述著沿途風光,又包吃包住,我那叫一個流連忘返不亦樂乎。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六個月之久,久到他一代賢王險些成了一代昏君,久到我竟對一個小我三萬多歲的人類有了一種可謂之怦然心動的感覺。

      此前三萬多年的歲月無聊乏味得生無可戀,然而與李肆言度過的每分每秒卻都值得細細咀嚼其中趣味,就像乾涸的大地終於等來了一場甘霖。

      若非突如其來的連日大雨和陣陣雷聲,我幾乎忘卻天道的憤怒會帶來怎樣的災禍。傳說中那是足以毀滅萬物的力量,至於具體如何則不得而知,因為無人在上一次倖免於難。

      當我前去告別,李肆言只是笑意輕淺,溫文爾雅的哄我吃掉桌上的茶水點心,莫要餓著肚子上路。我甚是聽話的照做了,再然後……我便被迷得七葷八素,全身比蛋黃酥還酥軟,任由他將我如同叉燒肉般綑綁丟上車。

      他哪裡搞來可以迷暈天女的迷藥?太變態了!

      我瞇起一雙瀲灩的桃花眼,狠狠瞪著笑得春暖花開的他。

      李肆言並不介意我的目光,端起桌上尚有餘溫的龍井茶,湊近我的唇,「喝點水,該渴了吧?」

      我緊抿著嘴,扭頭不理。

      他笑,半分寵溺半分悵然,氣得我想貓他一掌,該委屈的不是本仙嗎?你難過個毛樣啊!

      偏偏,我對他是那麼無可奈何。

      「拿來。」我咬牙切齒的乾了整杯茶。「這次沒下毒了吧?」

      「雪兒,妳明知我捨不得傷妳。」他輕嘆,略帶苦澀。

      我冷笑,鬼才信你,當我堂堂聖天女是智障嗎?

      「那藥,我親自試了三次,知道無害才敢用於妳。」他道。

      我心一顫,莫名發酸。

      「我知妳,妳也不想離開的,對嗎?」他柔聲說,「所以便留下吧。所有的罪,寡人來替妳扛。」

      「這不是一個人可以承受的,這注定將牽連你萬千的子民。」我壓抑著胸口奔流的情感,「看看外面的大雨,光是這個警告,就有多少人會因此流離失所、食不飽腹。」

      「妳若今生未曾深愛到不顧一切,如何對得起夏雨雪之名?」肆言伸手撥開我額上碎髮,微涼的掌心卻透來絲絲暖意,「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妳難道不是嚮往如此的愛情嗎?」

      我苦笑。是啊,我獨自看著三生石上佳偶成雙、白頭偕老,而自己孤苦伶仃、一世必須斷情絕愛,何嘗沒有半分渴望?

      我騙了自己,殊不知你早已看穿我。

      「三生石上未成雙之人,今生則無緣,若強行逆轉天命,會不得善果。」我輕聲道。日日月月的相對,我早已將三生石上的每個字、每道刮痕都銘記於心。而上頭,無你無我。

      李肆言默默解開我的束縛,拉我手入懷,摸出一塊色澤碧綠的暖玉。我攤開掌心,上頭靜靜躺著的翠玉刻著兩個名字──李肆言、夏雨雪。

      「這是我們的三生石。」他溫聲道,「只屬於我們的三生石。」

      一滴灼熱的液體滑過晶瑩的玉面,我才知那是我的淚。「傻。」

      明明知道這不是三生石,只是一塊稍屬稀奇的玉石,我卻如斯感動。

      肆言,你若不負我,我定許你一世長安。

參章

      「娘娘,今日皇上朝政繁忙,怕是不會過來了,娘娘還是早些歇息吧。」一旁奴婢打扮的女孩兒道。

      我揉揉眉間,「伶兒,現下什麼時辰了?」

      「回娘娘,亥時。」

      我輕嘆。幾乎,都已經習慣這樣的日子了。

      我的到來不可避免的捎來腥風血雨,各地接踵而來的天災人禍讓民怨四起,加之有心人趁機煽動,將我塑造成不祥之人,想藉機動搖王室根本,因此肆言連月來十分忙碌,最近更是多日未曾闔眼。

      「娘娘,您莫要太掛懷外頭的閒話,那都是胡說的。」伶兒勸。在她看來,這個主子溫柔客氣,怎麼可能是什麼妖物。

      我失笑。胡說嗎?怕只有我和肆言心裡明白,這一切的一切真是因我而起,流言毫無半分虛假。

      「跟我去看看皇上吧,忙那麼久,他該歇會了。」我起身時稍晃了一下,伶兒忙扶住我。這身子,也越來越不聽使喚了。

      凡間濁氣太重,弄得我筋骨都好像要斷裂一樣難受。

      一路上,無論侍衛還是宮女見了我都躲得遠遠的,伶兒十分忿忿不平。

      「我現在尚未封號,他們不參見也無錯可尋,莫要太介懷了。」我雲淡風輕的道。

      大殿外頭跪著好些重臣,見了我眼睛就像要噴火似的,嚇得伶兒倒退一步,我倒是漫不在乎。

      「娘娘啊,您怎麼親自來了?有何事差伶兒跑一趟便是,如今外頭不安全,您若出事,老奴如何跟皇上交代?」太監總管急匆匆跑來,又是點頭又是哈腰。

      「皇上如此勞累,我想來勸他歇會。」

      「唉,老奴也勸過,但皇上哪肯聽?」太監總管連連跺腳,「怕是只有娘娘的話管用。娘娘請到後殿稍等片刻,奴才這就去稟告皇上。」

      「勞煩了。」我牽著伶兒,遠離身後滿懷惡意的閒言碎語。

      我尚未把椅子坐熱,肆言便快步進來。伶兒十分有眼色的迅速退下,對此我十分滿意──一個善解人意的ㄚ頭總是可愛的。

      「怎麼過來了?」他將我擁入懷中。

      「來哄你睡。」我笑,直視著他的眼。數日不見,竟就消瘦許多。

      「乖,妳先睡,我把前面那群老頭打發了就來陪妳。」肆言道,轉身想走卻被我拉住。

      我將太監總管喚進來,囑他放出消息說皇上連日勞累,暈倒在房,明日停朝一日。

      「妳個小調皮。」肆言連連搖頭,卻未阻止。

      我踮起腳尖親吻他,另一手迅速為他脫下厚重的龍袍。

      「雪兒如此主動,是在相邀寡人嗎?」他笑意邪魅。

      我翻個大白眼,將他推倒在床上,「睡覺。」

      許是太累,不久便能聽見他深沉的呼吸。我也翻身上床,卻久久不能入眠,窗外滂沱的雨聲令我不安。

      果然我的預感十分準確。

      卯時剛過太監總管便慌慌忙忙的跑進來,「皇上不好了,五臺山夜裡遭到雷擊,火勢極大,難以撲滅啊。」

      「你說什麼?」我失聲問。五臺山,歷代先王之皇陵所在處,天道這次是真的震怒了。

      「陵墓可有損傷。」肆言迅速更衣。

      「如今尚難以確認,但據描述,整個五臺山變為一片火海,怕是……」

      「跟朕一同去看看。」肆言一把將我抱起,快步上了預備好的馬車。

      隔了許久,我才緩緩回過神。

      「肆言。」我喚,聲音喑啞,「若有需要……殺了我以平眾怒,也平息上天的憤怒。」

      這是我的報應、我的天罰,不是你的。

      他倏然回頭,粗暴的撕咬著我的唇,掠奪我所有的呼吸,「我做不到,雪兒,我做不到。」喘息間他呢喃。「如果真的需要以這種方式結束,那就讓我死亡。這是我該承受的錯,是我強硬地留下妳,妳什麼錯都沒有。」

      「肆言,我活得夠久了。」我很驚訝自己竟如斯平靜,「你尚有萬千子民和萬里疆土需守護。而能遇你知你已是我此生的圓滿,我不想再回去過守著一塊石頭直到地老天荒的日子。孰輕孰重,自在你心。」

      「閉嘴!」肆言狼狽的用咆哮來掩飾自己的恐懼。

      我甚是理解,不再逼他立刻接受。

      「皇上,到了。」太監總管扯著嗓子喊。

      「外面危險,妳留在這等。」肆言的聲音仍微微顫抖著,頭也不回的離去。

      我掀開簾子,哪怕熱浪撲面而來也要注視著他,因為我怕一個眨眼,就再沒有機會看見他了。

      外頭百姓和官員們呼啦啦跪成一片,面上恭謹私下各懷鬼胎,肆言也懶得再理。

      「情況如何?」肆言詢問。

      未等到回答,一個老臣顫顫巍巍的起身,「皇上,妖女禍亂世間,實在不可再留,否則不僅朝臣不服、百姓不服,這天地也是大大不服啊!」

      「胡說八道!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肆言怒喝。

      「皇上,萬萬不可為妖女所迷而不顧百姓安危啊!」那老臣離去前不忘大喊大叫擾亂民心。

      他的煽動讓附近的居民十分不安,質疑如瘟疫一般迅速散播開來。

      「妖女肯定就在那輛車上!她一定正在施巫術控制皇上!」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群眾如浪潮前仆後繼的衝向馬車。

      肆言心驚,想要趕去已是來不及,「雪兒!」

      我自也聽見外頭的動靜,不等他們過來便先下了車。

      「大家小心,別與那妖女對上眼,會被控制的。」又有人喊道,眾人趕緊低頭捂眼。

      我向肆言投去一眼,滿滿的眷戀。

      「諸位猜測的沒錯,這些日子是我使了妖術作怪,皇上的一言一行皆為我所控。」我咯咯笑著,「連日來的災禍也都因我施行巫蠱之術所致,一切皆是我一人所為。」

      「妖怪!妖女!」驚恐又憤怒的指責撲面而來。

      「不!不是這樣的!」肆言怒吼,想到我身邊卻被我用術法圈禁在原地。

      「殺了她,殺了她便能讓皇上恢復了!」眾人的目光如虎似狼,我卻不知害怕為何物。

      只是有那麼一點遺憾,遺憾未能再和你度過更多時光。

      「誰都不許動她!誰敢動她一根寒毛朕誅誰九族!」李肆言幾乎喊破了嗓子,卻再也阻止不了瘋狂的民眾。

      人們執著各自的菜刀和鋤頭,奮力砍在我身上,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一樣。

      所幸我是聖天女,並未感覺到疼痛,何其不幸我是聖天女,死亡的過程比正常人要長上許多。

      整個屠殺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我的鮮血源源不絕的奔流著,我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隨其一點一點消逝,最終我再也無力控制住肆言的行動。

      體無完膚大概已經無法形容我此刻的慘狀了。

      「雪……兒……」他跪在血泊之中,將我殘存的軀殼擁入懷裡。「對不起,是我不好,該受懲罰的是我才對。」

      「肆言,不要難過,我不疼的。」我勉力擠出細如蚊蠅的聲音,「我很開心,與你度過的日子都很開心。肆言,我並不後悔。」

      「我後悔啊!雪兒,我不該強留妳的,我放妳走、我放妳走。」哭聲之悲痛,幾乎感染了所有旁觀者,甚至剛剛施暴的民眾都在懺悔著罪孽。

      「不,我要謝謝你留下了我,給了我那麼多美好的回憶。」我奮力抬起手想擦掉他的淚,卻在他臉上留下血汙。

「我的時間到了。我愛你,再見了……」

      我緩緩閉上眼,再也無力張開。明明是那麼慘痛的結局,我的心卻一片祥和。

      最終,能死在你懷裡,之於我已是最好的結局。

終章

      沒有人知道那一晚的五臺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爾後所有的參與人士皆被禁軍屠殺殆盡以為夏夫人陪葬,而對外宣稱則是火勢過大,在場無人倖免於難。

      皇上據說也因火勢波及而臥病數月。

      只有少許宮人知道,皇上是在緬懷逝去的夏夫人──那個唯一走進皇上心裡,卻又來去匆匆的女子。

      後世關於夏夫人的記載少之又少,很多考古學家甚至認為其是一個杜撰出來的人物。

      直至西元九千年,洞庭湖因連年大旱而乾涸,一座皇陵橫空出世,佇立其中。經過考究後發現,那是元武帝李肆言的陵墓。

      其陪葬品無一是金銀珠寶,取而代之的是眾多石像、畫像,所作之女子樣貌奇美、堪稱絕色。

      開棺後,化作白骨的千古帝王手中緊握的暖玉證實了這位女子的身分。

      她便是元武帝一生的摯愛,夏氏,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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