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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玩偶大宅》

在某棟豪華洋房中,一對男女正面對坐著,房子中各個角落堆滿了玩偶、娃娃,桌上更是擺著兩隻巴掌大的小型玩偶。

「給我注意聽囉,艾利斯!玩偶是一項必要的元素。」

只見女人舉起手指搖晃著,試圖引起眼前表情冷淡的男人──艾利斯的注意力。

「……什麼樣的元素?」

「玩偶啊,可是有很深奧的意義存在的哦!」

「妳剛才不是說元素的嗎,怎麼又換成意義……」說到一半發現眼前的女人目光凶狠地瞪著自己,艾利斯只能舉手投降,「好吧,我投降。那就請我的愛麗絲大小姐說來聽聽吧。」

「哼哼,這才對嘛!」

愛麗絲得意的哼哼笑著,這才開始一一細數道:「你要知道,在你無聊的時候它會是你最好的玩伴;你想找人傾訴的時候它會是最棒的傾聽者;在你生氣時,它也能成為你的出氣筒……」

「……哦,然後呢?」

「更棒的是,看到一堆可愛的玩偶時,那種心情真是好得沒話說呀!」說完後,愛麗絲點點頭沾沾自喜地為自己的解說感到滿意,「嗯!所以啦,玩偶是我們人類最棒的夥伴啦!」

「……哦。」除了無言,還是只有無言。艾利斯覺得自己找不到想吐槽或認同的點。

看著艾利斯面有遲疑的怪異神色,她不滿地挑起眉頭問道:「哼……怎麼,你有什麼意見嗎?」

「妳說得也許很有道理,但我可不需要一堆玩偶……我可已經是個二十歲的大男人了啊,愛麗絲‧伊萊恩。」艾利斯指著今天愛麗絲帶來的,靜靜地放置在一旁的玩偶這樣抱怨。

她總是這樣每天都塞來兩三隻,有可能是能夠放在掌心的小娃娃,也有可能是大得直逼一人高的大型玩偶。每天都被她這樣折騰,年復一年下來,艾利斯覺得自己的房子都快被它們給擠爆了。

「就算是男人也是可以喜歡玩偶的!而且這些孩子到你家的時候總感覺很興奮呀,你總不能忍心丟掉他們吧?」愛麗絲呵呵笑著的將桌上的兩個巴掌大玩偶堆到了艾利斯的眼前,這兩個正是今天她帶來的玩偶。

「它們興不興奮我相信妳根本就不清楚。還有與其丟掉它們,我倒是更想丟掉妳。這樣我就不用每天都拿到一堆玩偶了。」對此,艾利斯只能給了她一計白眼。這個女人總是愛這樣自得其樂啊。

「咦!艾利斯你好過分,你這始亂終棄的男人──」

「始亂終棄是怎麼一回事……」

「嗚嗚嗚、艾利斯‧道爾是花心大蘿蔔,我要去外面大肆宣傳──」

「……唉,妳夠了沒。」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她也能隨口亂說啊?就不怕連同自己的聲譽一同毀壞了嗎?艾利斯覺得自己的額角似乎隱隱作痛了起來。

「不夠,大色鬼!」

頭疼地望著似乎因為來勁而開始不斷胡亂指控人的她,艾利斯也只能繼續扶額嘆氣,好以緩解隱隱作痛的額角。忽然外頭下起雨來,而且還有緩緩變大的趨勢,他也終於有了藉口讓她回去。

「啊、是是是……那麼過分、始亂終棄又是個花心大蘿蔔大色鬼的男人現在要趕妳回家了。外面下雨了,這把傘給妳,妳快回去吧,免得晚些雨變得太大回不去了讓妳父母擔心。」他總不好對著她大發脾氣,所以他也只能出言將人趕回家。

「……哦。」最近的確都是豪雨呢,而且真的惹他生氣了也不好,愛麗絲只好摸摸鼻子乖乖聽話。

「我送妳到大門。」

「好吧──」

接過傘走向外頭,在愛麗絲離開大門前,突然調頭抱住他親了一口,笑嘻嘻地說:「我剛才的話都是開你玩笑的啦,不要生氣哦──最喜歡你囉,艾利斯!」

嘆了口氣,拿她沒轍的艾利斯也只能撓頭回說:「……是是,滿足了那就快回去吧妳……」

「好啦!那麼明天見!」

這話頭裡的意思,怎麼聽都像是明天還要再帶娃娃過來。艾利斯只覺得額上的青筋似乎在默默地跳動,忍不住出言喊道:「拜託……妳究竟還想再塞多少個才甘願啊?」

「不會怎麼樣吧,期待我明天帶什麼樣的孩子來吧──」

望著終於肯乖乖離去的人影,他不禁又是嘆了一口氣,輕輕地關上了大門,忍不住極微小聲地抱怨道:「……真是的。」

他的名字,是艾利斯‧道爾……

是的,雖然這個名字放在男人身上不免有些怪異或奇特,但是他的名字就是如此。他並不怨恨他的父母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但是……當初和剛才那個瘋女人認識的原因不過就是因為他們同名,而她又總會故意拿自己的名字來開玩笑,這點讓他有些懊惱……雖然不是因為他討厭愛麗絲就是了,如果討厭,他大可直接不讓她進門。

忽然,原先該只剩下他一人存在而寂靜的洋房開始熱鬧了起來──彷彿房子裡有著無數的群眾存在一樣,熱鬧無比。

『哇──艾利斯,你好過分呀!就這麼直接的把女朋友趕出去了。我還以為你會將她留下來呢。』一個與人聲不同的聲音這樣說道。雖然話是這樣說的,但話中所隱藏的笑意卻是隱藏不住的。

「……誰讓她每天都送一兩隻過來,就算我家很大,也都快被你們這些傢伙給塞爆了。況且有你們這些傢伙在,除了在我房間以外哪裡還有隱私可言。」撇眼望著鞋櫃上的白兔子玩偶,艾利斯隨口說道。

像是聽到這些話而感到不滿,原先安分地待在鞋櫃上的白兔子玩偶像是活起來般,它站起身跳下了鞋櫃,插著腰喊道:『別這樣嘛,我們也有好好地在幫你做家務事呀!』

「而這也就是為什麼我沒有直接一把將你們全丟掉的緣故。」艾利斯只是語氣平淡地如此回答,毫不在意這些玩偶突然在自己眼前活了起來。

『嗚哇,突然就聽到了很現實的話!』白兔子玩偶做出了驚嚇的誇張動作高喊道。

「……別吵了,你們繼續工作。我去讓你們的新弟兄「甦醒」吧。」

『是姊妹啦!那兩個明明就是姊妹啊!艾利斯你的眼睛是瞎了嗎──』

「……哦,隨便啦。」不理會後頭仍在吵鬧的白兔子,艾利斯回到餐廳拎起兩隻新來的玩偶便走向地下室。

艾利斯‧道爾是個不為人知的魔法師──這麼說又有些不對頭。

實際上他只擁有能夠賦予玩偶們靈魂以及使其能夠自由行動的能力,所以真要說起來的話,與其說是魔法師,不如說更接近人偶師一些吧。

雖然自己也能夠製作玩偶沒錯,但最近幾年光是愛麗絲‧伊萊恩帶來的玩偶們就足以塞爆他的房子,他也只好減少製作的數量了──而且當初會將玩偶帶來,就是因為愛麗絲‧伊萊恩發現自己會製作玩偶。

美其名讓自己參考,實際上塞來的玩偶大多數都是她喜歡的造型,不過他也懶得抱怨些什麼就是了,而且依她的性格來看,即使他向她抱怨也是無用的吧。

「……甦醒吧,我在此賦予妳靈魂──」

將愛麗絲帶來的新玩偶甦醒,這就是他的日常功課。

『喂!艾利斯艾利斯──』某天,白兔子玩偶蹦蹦跳跳地跑到艾利斯的跟前,拉著他的褲管興奮的叫喚著他。

「……嗯?怎麼了。」

『我想到啦!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玩偶們太多的話乾脆把我們賣給其他人如何?你可以將大廳或旁邊的客房改造一下,我們來開個玩偶店!』白兔子為自己的主意感到開心,樂呵呵的提議道。

艾利斯的這棟豪華洋房是位於城鎮中的一個角落,如果他肯的話,的確是能夠將一個地方改造一番開店。雖然這主意聽來是很不錯沒錯……但是當說出這話的對象是白兔子時,聽在艾利斯耳裡他覺得白兔子更像是有著其他的企圖,他瞇起眼詢問道:「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嗎,吉利力?」

『……我是覺得我的名字很詭異啊,很想要個新主人給我起個新的好名字。』發現自己隱瞞不了艾利斯,白兔子玩偶吉利力小聲地解釋。

「有意見的話去和愛麗絲抱怨,你的名字是她取的。」艾利斯懶得幫吉利力再想一個新的名字……應該說絕大多數玩偶們的名字全都是女友愛麗絲幫它們取的,他基本上是不會幫玩偶取名字的。

而且吉利力有什麼不好的嗎?他覺得這還不算特別糟啊,而且這世上也是有人叫做吉利力的,這樣對他們很失禮。

『啊、明明是你不准我們和其他人類說話的!這樣是要我怎麼和她抱怨!』吉利力只能可憐兮兮的抱怨道。

當初艾利斯在讓它們「甦醒」時就下了一個禁制──除了艾利斯或和他擁有相同能力的人以外,任何人都無法聽到它們的談話,它們也無法在人前行動,除非是沒有人在附近或全都睡著了。所以除非有什麼特殊的狀況或艾利斯解除了禁制,不然它是別想愛麗絲聽到它的抱怨了。

「那就對了,閉嘴吧。」

就是為了像吉利力這種性格麻煩的玩偶才下禁制的。艾利斯覺得自己下了禁制真是一個明智之舉,否則還不嚇壞了其他不知情的人類?要知道,每次吉利力的叫喊聲可都是和愛麗絲同樣大聲──是街上都聽得見的那種程度。

如果讓其他人聽見,說不定會認為自己的房子鬧鬼呢……因為明明是一個人居住,居然還會出現其他聲響和說話聲。

『哇哇哇──艾利斯又在欺負人了──我沒有人權好可憐哇──』吉利力高聲地哭喊道,惹來其他玩偶的關注。

「吉利力,想清楚再說話。你根本就不是人好嗎。」示意其他玩偶沒事,艾利斯平淡地指出了吉利力話中的語病。

『就算是這樣,我也有兔權!』吉利力忿忿地高喊道。

「你也不是真的兔子,是玩偶。」他也只是淡定的再次吐槽。

『呃……那玩偶權!』思考了幾秒,吉利力再次高喊道。

「……啊、今天的午餐吃什麼好呢?」應付這個和愛麗絲幾乎是同一性格的吉利力實在是太麻煩了。艾利斯索性將吉利力完全無視,轉身便往餐廳走去。

『哇──艾利斯大壞蛋無視我──』

見吉利力竟然追上前繼續朝著自己大吼大叫,頭疼的艾利斯只好嘆了口氣,說出自己好不容易下的決定,「好了好了……就照你說的,我們開店吧。就用旁邊的小客房開店吧。」

『哇──艾利斯你最好了!大好人哦!』一個歡呼,吉利力跳上了艾利斯的臉抱著高喊道。

「……不要給我得意忘形了。從我的臉上下來,現在立刻馬上。」剛才不是還說大壞蛋來著的嗎,一下子就又變成大好人了?

『……哦,對不起。』發現艾利斯有些生氣,吉利力只好乖乖地下來,安分地待在桌上望著正在思考的他。

「那麼店名呢?總不能沒有名字吧。」但偏偏自己卻又很懶得取名,一想到要取名就覺得毫無幹勁了啊。

『店名?不是很簡單嗎!』

看著艾利斯扶著額角頭疼思考的模樣,吉利力忍不住得意地哼笑著。一瞧見艾利斯望向自己,它雙手張開誇張地說道:『叫玩偶大宅就好啦!』

「……。」

見艾利斯似乎不是很滿意,吉利力努力地思考了一會兒,又再度提議道:『還是說,叫做夢遊仙境之屋之類的?』

「嗯……不合我的個性,還是上一個吧。」

『哦!』

後來隔了一陣子後,傳言悄悄地在街上傳開來了。

在街上的某個角落裡有一個豪華的大宅,房子的主人名為艾利斯‧道爾。他的房子裡擁有無數的、各式各樣的玩偶。他將一個客房改造成了店面,而他會向造訪的客人們推薦或著讓客人們選擇只屬於自己的玩偶。

買了那些玩偶會發現它們很特別。會發現偶爾做事情時會特別順利,或著從前在屋內消失的東西會失而復得……因此他的玩偶被街上的人們謠傳成了幸運玩偶。

但是也有因為隨意丟棄了玩偶而變得不幸甚至死亡這樣的謠傳。

叮鈴──

「……啊、是客人啊?歡迎光臨玩偶大宅。隨便看看,挑選你喜歡的就好,但客人你只能從這裡買走一隻玩偶……記住,除非是我說能多帶走的玩偶,不然只能一隻,而且買了就請不要隨意欺侮或丟棄它。」

「是這樣啊……」

「哦,順帶一提。若要丟棄,最好的選擇是請和它訴說你的難處,然後將它安全地返還至店裡。但是不會退錢的……因為你是要遺棄它的而不是賣掉,只是將遺棄的地點選在了我的店內,所以請注意這點。」

「呃……請問這是為什麼?遺棄還需要這麼講究?」

「哦……因為我的玩偶們是很特別的……」拍了拍放在櫃台上的招牌白兔子玩偶,艾利斯露出了平淡的笑容。白兔子玩偶的紅眼睛彷彿活著的閃耀了幾下,在客人揉著眼睛確認自己有沒看錯時,艾利斯又緩緩開口了。

「它們,可都是有著靈魂的哦。」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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