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兇手》第一篇 綑繩

「孩子,任何事情——任何事情都擁有代價的。這麼做,不僅是我,你身邊的人也會受到傷害。你明白嗎?我不可能這麼做。」

      「伯父,我知道。我瞭解這麼做的後果如何,所以,才拜託伯父您……」

      拜託你、拜託你,請你……

      ——……

   *

      推開的門嘎吱作響。刺骨的風肆意竄入屋內,拂過闖入者的身體,迴盪在耳際間如輕聲嘆息、連綿的山丘,亦或是窗外高掛的艷陽,升起——然後落下。

      闖入木屋的人,是個外表約二十歲出頭的青年。成套的墨色西裝、白皙的臉龐,和金黃的髮色相映襯,帶給人一種高貴、不可侵的氣息。他的雙手戴著與西裝同色的手套,並握著一把黑柄折疊刀;那是一把平凡的、常見的,警用折疊刀。

      但是,緊握住那把刀的青年並不平凡。甚至可以說,緊握住那把刀的青年,令人膽寒。

      走進屋子裡,關上門、側過身,青年漠然地瞥了眼雙手被反綁在椅背,頭部無力垂下的老人;老人的髮量稀疏,身型微胖,五官稍嫌扁平,皺紋佈滿了臉,宛如滄桑的過往,充滿著許多的不完美。

      倘若是在一般的場合看到老人,所有人都只會認為他是個普通的、那退休金養老的老年人。的確,之前老人也是如此過日子的。

      但如今,他身處的狀況不再平凡,而他也不再只是個老人。

      現在的他,想也知道會被叫做什麼。

      受害者。

      被害者。

      待宰的羔羊。

      什麼都好,反正就是一個遭到迫害的人。

      ——因為,除了一條成人尿布外,老人幾乎可說是全裸的。

      不僅如此,老人的全身還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傷口;擦傷、刺傷,挫傷等。而這些傷口曾使老人幾度企圖掙脫。只是,縱使老人如何努力,這些舉動也只是徒勞無功,讓原本殘存的希望漸漸磨損殆盡,讓擦傷漸漸增加。

      這是青年的傑作。是他盼望數年的成果。現時、此刻,就展現在他的面前。

      啊啊,這個時刻終於來臨了啊……!

      握緊拳頭,他不由得勾起一抹獰笑,感動地仰起頭。終於、終於啊……

      「——終於,可以讓你……讓你知道,痛苦是什麼了呢……。」語尾顫抖,青年瞇細了眼,發自內心的微笑道,「我是麥克。你還記得我嗎?伯爾先生。」

      你還記得我嗎?他媽的殺人犯。

      伯爾不發一語,沒理會麥克的問題,只是逕自沉默、緩慢地抬起頭。他的眼睛佈滿了血絲,嘴角還殘留了些凝固的血液。折磨在他身上所留下的疲憊與傷痕顯而易見。當他看見青年手上拿著的小刀,他不屑嘆了口氣,咕噥了幾句,又垂下了頭。

      又是那對藍眼睛。

      那聲音、那語氣,聽在他的耳裡,就如同對小孩的頑皮行為感到無奈而發出的抱怨聲。

      麥克皺緊眉頭。你難道不害怕嗎?你難道不怕刀子嗎?你難道沒有痛覺?你沒有掛念的親人等你回去嗎?

      接連的問題一瞬間充斥麥克的腦海,他不明白,眼前的老人怎麼能這麼冷靜?是不會感到恐懼嗎?還是已經想死了?但這些問題,他都沒有問出口。

      因為已經有個問題,擺了太久太久了。已經擺到幾近腐爛的程度。

      若是繼續擱置,相信存藏問題的麥克的心,也會隨之腐爛吧。

      麥克下定了決心。什麼都別想。他告誡自己,無論什麼都好,停止思考,暫停思考。

      他閉起眼睛在心中默念,屏住氣息,一手握著刀子,一手放在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膛上。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愈益急促。

      接著,睜開雙眼,麥克用那顫抖得不能自己的雙手握住刀柄,將折疊刀深深刺入伯爾的肩頭。光是刺入還不夠,這不足以贖他的罪,麥克想,於是他又握住刀柄,讓刀鋒在伯爾的肉中上下翻轉。汗水濡濕了的臉龐,血水濡濕了他的手掌。

      他不敢相信自己成為了和伯爾一樣的人,卻又為此狂喜不已。

      答、答。朱紅色的混濁血液,一滴一滴順沿著伯爾肥胖的身體曲線,伸長它小巧的腳落下。清澈如琴音般的滴落聲夾雜著人類低沉的嗚噎,在這狹窄的木造小屋內不斷蕩漾。

      而在刀子刺入伯爾身體的那一瞬間,麥克第一次真切瞭解到,自己是存在的,是實際存在於世上的人。他並不是幻想,並不是由於女孩的妄想而創造出的產物。他叫做麥克。他叫做麥克,他叫做麥克。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我還……活著。

      麥克摀住自己的臉跪下,張開的手鬆開了刀柄,跪下的他額頭幾乎抵在木頭地板上。他的喉頭上下滾動,彷彿苦澀的唾沫哽住喉嚨。他忍不住痛哭失聲,留下的淚水混雜著順沿伯爾身體留下的血液,在地板上留下一攤淡紅的小水窪。為了第二次、再次誕生於這世界上的喜悅,與伴隨著席捲而來的悲傷。

      只是,反觀伯爾。就算被小刀刺入,無論身體如何哀嚎慘叫,無論如何痛苦,除卻被刀刺入的那一瞬間,他紋風不動,甚至一滴淚也沒流。他只是沉默繃著自己蒼老而面無表情的臉,俯視著麥克。

      那眼神彷彿正無言地訴說著,被繩子綑住的,不是自己,而是眼前流淚的青年。

回作家的PO

回應(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