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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角獸的網

楔子

亞薩王國,由巫師一族與藥師一族共同治理,原本和平共榮的兩族,卻因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而陷入緊張與焦灼……

男子立於能眺望全景的台上,正煩躁的來回跺步,年輕的臉龐眉頭深鎖。

「卡斯爾!」一道宏亮嗓音,匆匆打斷男子的思緒,他回頭,能夠不通過衛兵傳達而自由來往的人,想必也只有他了

「你就別煩惱了,和你同樣身為族長的我,已經想到辦法喽!」另一名頸上掛著花紋鍊子的男子,輕輕拍了拍好友肩膀,在他身邊坐下

「你說的方法是?」

看著卡斯爾疑惑的側臉,藥師族長席拉特淡笑,伸手指向遠方:   「尋求專治疑難雜症的藥材」

話音方落,卡斯爾便氣極敗壞的跳起:   「不可以!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要去那裡吧?」

「不然有更好之策你大可提出。」隨著席拉特的視線,腳下盡是為災病所苦的兩族人民,卡斯爾啞口無言,的確,這種情形已經過了很久,舉國上下從人口、戰力、民生工業都受到嚴重影響,身為族長的他們,自然無法作視不管

「說吧!該如何到那兒?」卡斯爾目光透出堅毅,雙拳緊緊交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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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

月光灑落綠葉間,卡斯爾帶著慣用長矛,游走其中

席拉特的意思,是要他前往據說能治癒百病的聖獸-獨角獸出沒之地,但,這種只存在詩歌典籍裡,美麗高傲又怕生的生物,真會在這一片綠意裡嗎?

「果然……只是傳說對吧?」他頹然坐在石塊上,興起放棄打道的念頭,突然,遠處掠過一閃即逝,消失在盡頭的銀色光芒

「該不會……」懷著畏懼與好奇,他躡手躡腳藏身樹幹後,想一探究竟

族內雖然也有質疑聲浪,有人反對族長單獨出馬,支持派遣護衛或勇士隨行

但是,都被他以一句話完全否決-

「哪怕只有一絲希望,要能救活全國,上山下海我也甘願」

秉持這種信念,他又往前跨一大步-  

「嗖-」耳旁只響起空氣震動之音,一陣強風朝他撲面襲來,在意識模糊陷之際,他只瞥見眼前,佇立一個渾身散發銀光,猶如精靈般纖弱俏麗身影。

再來,就是不斷下墜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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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翼莊園.獨角獸部落

無數個身影,齊聚在空地,所有人的焦點都落在廣場中央,昏迷不醒的人類男子與一旁的銀髮少女。

對於一向排斥生人的族性,四周飄盪著警戒與壓迫,當中更有人直接叫囂:   「銘王!妳將人類帶回來幹什麼?   」

此話一出,周遭便響起一陣竊竊私語,明顯就是衝著少女而來

「我現在沒空和你爭辯,人是我帶回的就由我發落」少女冷冷的回答,更激起群眾的不滿:   「妳明知人類乃我族大敵,現在收留他,難保以後不會反咬一口」

「你們都看到他現在負傷,會對我們造成多少傷害?」

「可是……」有人欲言又止,卻見她朝諸人揮揮手,目光空寒:   「好了,通通離開吧!還想再勸者,休怪本王無情了」

眾人悻悻然退去,不忘朝男子投以一抹忌恨。

「抱歉……」少女甫一低頭,就是一張寫滿愧疚的臉,她有些訝異道:   「你醒了?」

「這裡是?妳是?」他吃力的想起身,卻感到左臂撕裂般疼痛,低頭赫然看到

傷口滲液,將繃帶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紫黑,腦內頓時一片空白

「先別亂動,你被餵有劇毒的箭射中,昏睡了一天一夜,幸虧我剛巧路過。你為何會在那?」

「我……」眼前的少女看來沒有惡意,再之對自己又有救命之恩,但正因如此,更讓他自漸形穢。

「你不說不勉強,但是可能要留下來了,直到願意坦誠的那天」少女收拾用物,提起醫箱便要離開,卻在幾步後停下,回頭:

「忘了告訴你,這裡是獨角獸的領地,而我,獸之王.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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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後

春去冬來,季節遞嬗,雖然眷戀於莊園與世隔絕的清幽寧靜,卡斯爾仍一刻也不敢忘卻自身使命,在淨土的另一頭,有他的子民和部落,正等待著……

某日,下定決心但苦無開口機會的他,被一陣從未從未聽過的悠揚旋律,吸引住。

紛飛柳絮間,一襲大氅的少女,端坐在盤根錯節的榕樹下,含著一管翠綠竹笛,融合幽深與哀婉,像沉穩孤寂的雪仙子,踏過的土地,餘音迴盪處,枯萎凋零的萬物,隨之娑婆搖曳,共同譜寫一曲冬之絕頌

奏罷,她放下樂器,朝樹後若無其事道:   「出來吧!   」

「銘……王」卡斯爾心虛的抓抓頭,一時間無言以對,倒是銘一雙澄澈慧眼像會看穿一切,一語道破他心事:   「我吹的如何?」

「啊?」沒料到她第一句不是興師問罪,居然是詢問感想,他微愣後脫口而出:   「渾然天成,非常好聽」。

「喔?怎麼說?」銘臉上倏忽即逝的興趣,眼中閃爍好奇

「簡單來說,就像置身大自然當中,卻不會掺雜過多個人主觀,只如湖水般忠實記錄變化,冷眼旁觀,用我們的話叫天人合一」

「湖水?冷眼?」銘細細咀嚼對方的想法,肅冷的臉蛋初次浮現溫暖:   「還是第一次有人能讀出背後真意呢!但,你只說對了一半」一瞬間,她又恢復平日的冷靜自矜:   「好了!我都表明真意了,你差不多也該說出……你到這的目的了?」

果然瞞不過她,他輕嘆一聲,正色道:   「我是為了救族人,前來尋求瘟疫解藥的巫族族長.卡斯爾」。

「原來如此……」銘頷首,不屑的說:   「人類竟也懂得犧牲奉獻麼?」

聞言,他撲通一聲跪地:   「所以,請給我能解藥吧!」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往身旁一指:   「這不是我能作主的,你能否順利拿到藥,是它決定的」卡斯爾起身,看著高聳參天的巨榕愣愣出神。

「剛才的音律測試,只是第一關,這棵樹是我族的守護神,莊園所有的一切都由它蘊育形成,可以說有它才有今日的盛況,將手放上,它會審視你是否有資格,成功的話藥就是你的了。」

「那失敗了呢?」

「死亡……或者」她微頓,眸子在一瞬間變化迷離:   「留下你最重要的東西」

「重要的東西?」

「十年前,有個男子和你一樣來求藥,聖樹感受到他心底深沉的黑暗慾望,原本是要將他吞噬,但他為了一念之私,竟然獻出親生女兒作為交換,礙於規則,我族勉強留他一條命,並將之逐出」銘的語調漠然,瞄了猛嚥唾液的卡斯爾一眼:   「如此,你仍執意要取?」

話還沒說完,四周忽然籠罩一層金光,少女驚訝的看著手搭樹幹,一臉微笑的男子,接著便是幾乎倒抽氣又不可置信道:   「你……」

同時,金光來的快去也快,兩人中間又回復平靜,只有他的手中多了一株翠綠色的草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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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通過了」銘別過臉,神色相當複雜,很難從中看出喜怒:   「照聖樹的意思,你是百年來第一個通過試練的人,好了,跟我來吧!」語畢,頭也不回的走了。

「喔……好」搞不清楚狀況的卡斯爾,雖丈二金剛不著頭續,還是乖乖跟上了

「你通過了」銘別過臉,神色相當複雜,很難從中看出喜怒:   「照聖樹的意思,你是百年來第一個通過試練的人。」語畢,頭也不回的走了。

「喔……好」搞不清楚狀況的卡斯爾,雖丈二金剛不著頭續,還是乖乖跟上了

「這是百年靈草。」兩人來到某個看似室內溫室的花園,銘平靜的解釋用法:   「你把它的葉子泡水熬成湯,讓患者服下,照三餐喝,應該就會……」

「為什麼……」卡斯爾語氣顫抖,並沒有馬上反應,而是盯著對方:   「妳明明不是我族的人,卻對瘟疫的狀態這麼了解,甚至讓我帶走藥?」

「我只是照樹的意思,而瘟疫大都相似,用藥自然差不多,人類這種懷疑刺探的本性,還真是亙古不變呢」她輕啐一聲,將一團藥草往他懷裡一塞:   「信不信由你,要就拿走不要丟掉!」

望著拂袖而去的身影,卡斯爾內心忽然湧上一點憐憫,不曉得這倨傲頑強的背後,是否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悲哀,促使她必須用對人性的鄙視抗拒為保護色,向這個充斥晦暗的世界宣告?

三天後的早晨,普羅莊園入口

「要離開了嗎?」銘打量著男子一身行囊,臉上還是一貫的冷淡

「嗯,這段時間多謝妳的照顧了。」卡斯爾靦腆的騷騷頭,這幾個月的一切,遇到傳說之獸到取得藥材,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場夢,雖然族內仍有不平之鳴,但銘王的威權,都僅是敢怒不敢動。

「不必謝我,先謝你自己吧!」少女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提籃,語調微緩:   「你的族人有你真是福氣,祝你一路順風」

「等等!」他急忙叫住,銘停下腳步:   「還有什麼事嗎?」

男子的臉龐滿是誠懇,友善的伸出一隻手:   「雖然知道妳對人類有許多願怨懟,過去的我也是,但經過這次,幸虧有妳們幫忙,改天無論有何事,都歡迎來,有難,巫族必竭力協助,有福也不會忘了妳們,讓我們為彼此加油,為化解自然與人的偏見努力吧!」

一抹羞澀笑容綻開,少女彆扭的握過手後立即跑開:

「話是你說的,答應我,不得洩露莊園入口!」隻字片語消散,銀色長髮在風中飛舞,原以為今生就此別過的兩人,殊不知命運的齒輪有如濤天駭浪,會將他們捲入不可逆的抉擇,卡斯爾苦笑著目送她,抬頭望了眼天色,懷著興奮踏上歸途

他並不知道,在光無法穿透的暗處,一道盤旋等候的身影已佇立許久,只當他出現後振翅高飛,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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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王國最頂端的高塔上

毛色錯雜的貓頭鷹停在背光處,滿是尊敬的聲音在一扇門前響起,不久,門內傳來一聲:   「進來!」

一名捧著堆積如山文件的少年應聲而入,戰戰兢兢的朝書桌前的紫袍人一禮:   「主公,探子們有新情報了,還……還請您過目」

說完,神色間浮現露骨的畏懼,絲毫不敢對上那一雙宛如鬼魅的眸子。

「喔?所以他平安的離開獸族部落,甚至成功拿到解藥,現在正是返國途中」

話音未落,少年就慌忙跪下,冷汗涔涔:   「屬…屬下無能,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起來」紫袍人單手將他扶起,唇息在他耳邊柔聲道:   「這是值得慶祝的事,傳令下去!備宴,下回可要找個時間造訪普羅莊園」

方回到久違的部落,卡斯爾就受到熱絡民眾的夾道歡迎,他將藥草交予醫療組,想稍作歇息時,就看到有人向自己揮手:   「快來參加慶祝大典!」

席拉特舉起酒杯,兩人一乾而盡:「這杯,我先敬第一救星,以好朋友的身份」

接著陸續又有些認識或不認識的人,酒酣耳熱之際,有人開始瞎起鬨:   「聽聞獨角獸的角磨成粉是珍貴藥材,不知是真是假?」

「那只是傳說,不必當真」卡斯爾訕笑,已有些醉意。

在場的人互相交換一個眼神,異口同聲:   「口說無憑,我們不信」

「我不是帶回靈草了嗎?」

「還是不夠,瘟疫死亡人數還在攀升」

「比起那一撮小草,您倒不如直接帶我們到普羅莊園」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的就是要知道入口在哪?

藉著幾分酒精作祟,卡斯爾將與銘的約定拋到九霄雲外:   「當然,入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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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普羅莊園

「這種氣流……」聖樹忽然散發詭異之氣,讓銘心中升起一股不祥預感

察覺她的面容陰晴不定,一旁的侍女擔憂道:   「銘王,怎麼了嗎?」

「妳瘋了!居然會醫治人類甚至讓他帶走藥,妳會負出代價的,就像妳母親一樣,獸族會因妳們衰亡的!」

望著男子離去的方向,前些日子族人的憤恨言猶在耳,她無奈的搖搖頭,正準備離去時

「銘王!」一名看似傳信的男孩慌慌張張跑來,連禮也忘了行:   「外族入侵!」

一瞬間,她只感到五雷轟頂,勉強問:   「有看到敵人是誰嗎?」

「看旗幟好像是……」接下來的話她再也聽不到了,因為現在她的腦海裡,就只有對自身的嘲笑。

多日後,自沉睡中甦醒的卡斯爾,才驚覺事情不對勁。

「可惡!該不會……」走過熟悉的小徑,不安在胸口擴散,當他看到一封明顯是給他,釘在聖樹上的信時:

當你看到這封信,我已經不在了,從小被父親拋棄受獸族撫養大的我,唯一能為他們做的,只有用生命守護一切,只有真心者,才能靠近樹而不受傷,這正是我救你的原因,可惜你辜負了信任,到底人與自然,還是無法擁有和平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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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銘用自己的生命,封鎖莊園入口,迫使藥族軍隊徹退,得年,卡斯爾離開王國,促使席拉特正式向巫族宣戰,巫族群龍無首,兵敗如山倒,逃不過的被併吞,逃過的藏匿在深處,期待重整旗鼓的一日,而席拉特的恐怖統治,也為王國史上,寫下最黑暗的一頁……

在這片陰影的另一邊,有人見到手持長矛的年輕男子,站立於破曉盡頭的榕樹邊……

「今年又是我們初見的紀念日呢!」看著由石塊堆砌的迷你墓碑,男子微笑著除去雜草,奉上事先準備好的鮮花。

「啊!差點忘了還有這個」他懊惱的抓抓頭,自籃中拿出數株翠綠的植物,種在鮮花旁,神色很是溫和:   「我現在是雲遊四方,到處替人義診的醫者,這都要感謝在獸族的朋友和妳的教導呢!妳總認為人類是自私又冷血的生物,但妳知道嗎?多虧有大自然賜予的草藥,現在有許多人都由衷的感恩獨角獸族,甚至將妳們供為藥神呢!」

眉飛色舞的說完,他拾起身邊短笛,依依不捨的告別:   「對了,我吹一首曲子作為謝禮,雖然沒有妳的好聽,就當是朋友的心意吧!」

笛音在風中迴盪,他似乎看到一抹銀色倩影飛快地掠過,卻又消失在明媚的晨曦中,如同一顆綠草上的露滴,消逝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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