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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賀文《信差續寫》

        又是新的一年開始。

        離開她的身邊,也已經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男孩無奈地笑了笑,他們相處,也不過就七個年頭。他還記得七年前剛見到夏毬,她是一個多難親近的女孩。

        總是不笑、不說話,只是戴著那頂白色藺草帽,看著他最喜歡的海。

        他和夏毬說過,只要把信寫好丟進海裡,信就能送到再也不能見面的人手中。

        小時候的他雖然每天都到海邊寄信,卻也對這樣的傳說半信半疑,只是純粹想讓早逝的父親知道自己還記得他、想念他。

        一直到那次的意外,讓他也離開了夏毬。

        他倒是沒想到,原來真的有天堂這種地方,而且他所寄的每一封信,也真的都完好無缺的送到了父親手上。

        起初的五年,他只是靜靜地待在那個人們美好想像中的世界,天堂確實是一個非常清幽的地方,沒有喧囂、沒有匆忙,自然也不需要工作。

        話雖如此,在天堂的人也是不能看見人間的。

        這是天地運行之理,這點他還能理解。

        何況他也覺得,若只是死者能夠看見活著的人,對活著的人也太不公平。

        他姑且算是找到了自己的父親,在那裡和父親有了新的生活,雖然失去了很多活著的驚奇和喜悅,但至少他們都不孤單。

        但夏毬就不一樣了。

        她從以前就說,父母忙於工作,根本沒有時間陪她,在學校也不像自己朋友那麼多。

 

        夏毬,妳寂寞嗎?

     

        兩年前,也就是出事後的第五年,是夏毬第一次寄信給他。

        她在信裡說,要到日本交換兩年的學生,大學畢業那年回來,現在算算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了。

        出門到了天堂專門配信的郵局,男孩卻一次收到了一大疊上頭署名夏毬的信。

        夏毬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他知道這些信是要給自己的,但…這也未免太大一疊了吧?

        「請問…這是今天一次寄過來的嗎?」

        他愣愣地詢問櫃檯的服務員,對方是一個年紀比他更小的小女孩,就算挺直身體也不過能從櫃檯露出一顆頭。

        「是喔,我今天看到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呢!」

        小女孩用稚嫩的童音回答,在天堂裡的樣貌會和生前一樣,所以他一直維持在十四歲的樣子,想來這個女孩一定在更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吧。

        「我知道了,謝謝妳。」

        男孩將一大疊的信收進自己的包包內,轉身想離去時卻被小女孩叫住:「大哥哥,現在天堂郵局正缺人手,如果你願意的話,要不要成為天堂信差呢?」

        「天堂…信差?」

        「是啊,看大哥哥常常都會來這裡拿信,而且很珍惜的樣子。我們天堂郵局啊,最喜歡的就是像大哥哥這種會把別人送來的信好好收藏起來的人噢!」

        她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是不是也有人常常寫信來給她呢?

        「…」

        見他沒有回答,小女孩連忙補上:「只是問問大哥哥的意願而已啦,不願意也沒關係唷。」

        「…不,請讓我幫忙。」

        他想,如果可以把從人間捎來的思念灑滿整個天堂,或許天堂除了幽靜之外,還能有更多的幸福吧。

        他小的時候就常常到海邊寄信,他有擔心天堂的郵差會忘記把信交給爸爸。

        但既然他現在都到了這裡,何不像小女孩說的,幫忙把每一份想念送到他們手中?

        「真的嗎?」小女孩興奮地在櫃台後方跳了兩跳,「那以後就有人陪泱泱工作了!」

        小女孩,泱泱露出燦爛的笑容,就像天堂的煦陽般耀眼。

 

        回到位於天堂的家後,男孩一封一封的將夏毬寄來的信看完,夏毬兩年前第一次寄信給他的時候在信提到,她大二的那年到了國外交換學生,到畢業的時候才會回國,中間的兩年可能就不會寄信了。

        或許是因為夏毬覺得還是要在那個海邊寄信才有意義吧,夏毬整整兩年都是將信寫好之後收著,直到這次回來才一次丟進海裡。

        男孩慢慢地閱讀著信上的字句,那是他來到這個地方之後和那個世界唯一的維繫,也是他最為思念的牽掛。他總想著要好好收藏夏毬帶給他的隻字片語,既然他們現在暫時還見不到面,那他就要更努力地在這個還沒有她的世界記住關於夏毬的一切。如此一來,無論夏毬在多少年後才能再與他相見,他都能很快地想起,這是他曾經最重視的女孩。

        厚厚的一疊信紙上多半寫的是她在留學那幾年的事情,有在寄宿家庭發生的趣事、對於陌生環境的惶恐、遇到各種不同的朋友等等。想來她應該過得不錯吧,或許哪天就會收到她交了男朋友的通知信之類的。

        他笑了笑,提筆開始回信。

        他也知道自己即便是寫了信也沒辦法送到夏毬的手中,但對於男孩而言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因為在天堂裡有另一種將信送出去的方式。

        那就是在回完信後寫上對方的名字,然後經由天堂郵局把信變成在那個世界實體的「雨」。

        那個世界的人都說,下雨是上天的恩賜。

        這麼說或許也沒有錯,來自天堂的回信會變成雨水降下大地,將遠方的思念化作祝福,成為另一種永恆。

        他將信封交給天堂郵局的泱泱,同時也換上了新的制服。

        這是新的開始,他要延續那些溫暖的思念,讓更多人幸福。

 

        夏毬,新年快樂。

        希望妳能收到我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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