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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北辰

      在星辰中尋找,那顆靜止不動的,心。

      我乘著一艘小獨木舟,在虛幻的鏡面上漂動。

      沒有擺渡人、沒有方向。

      僅是在映照著夜空的鏡上挑起了朦朧的漣漪,淺淺的波動在數秒後靜止,消散於看不見盡頭的彼方。

      自我開始前進後,這片倒反的夜空,都波瀾地不像鏡子了。

      或許該停下來歇一歇吧?但我沒有那麼做。

      只是假裝著,前方有著應當前往的去處;後方有著能夠回顧的歸宿。

      抬頭仰視,不知道向後流逝多久的群星,在幽暗中輕輕點綴,就好像破碎的回憶灑在心坎上,細小而平滑,連指控自己被刺傷都沒辦法,只能任由它無聲地從指間滑落,停留在遙遠的過往。

      明明自己也被囚禁於此,為何無法觸碰到呢?

      好想自欺欺人般地抱緊它,沉醉在其中,像能夠撫摸它的溫柔、它的暖和一樣,做出陶醉也虛偽的笑容。

      同樣無止盡的綠木在夜空的邊緣出現,這些綠色的燈火默然地,在大湖的兩旁點燃了一排不很亮的光線。

      然而我追逐的,不是這樣的光。

      沒錯,是像空中群星那般耀眼柔和的絢爛光芒。

      可遊蕩在湖面的我,卻連接近都辦不到。

      將手伸向天,只會換得冰冷的空氣無情劃過的聲音;將手伸向湖,被打碎的鏡子也會將星空扭曲。

      好想知道,妳是否也希冀著這片天空呢?

      妳是否也和我一樣,渴望著夢幻的細小光芒呢?

      如果是的話,請妳不要擔心。

      請妳繼續前進,好嗎?

      抬頭看的話,應該能夠看到吧?那顆一動也不動的星星。

      沒錯,在那個彼端、那個盡頭,妳一定可以找到的。

      我會在這兒,永遠都會。

      在星光之下的另一個天空,非常安靜。

      靜得連水流逝過去的聲音,都能夠在耳邊、在林間、在山際、在星空中,不斷、不斷地回響。

      這份聲響,是如此真摯,真實地能在心扉中響徹,在心中的雲霄、夜穹裡抹下一滴滴感動的淚水。

      沒有渡手的小舟行進至此,我已不再迷失,能夠在靜謐之中,辨識著流水的方向前進。

      是不是這樣就能夠到達妳的身邊了呢?心中實在沒有個底。

      但也不能因此而停下呢。

      因為妳一定在等著。

      帶著這樣的小確信,我的思念彷彿化為渡手,推起了小舟。

      每當我望向天,總會這樣想著。若是繼續這樣前進,是否總有一天,會到達星空的盡頭呢?

      若真是如此,希望我們彼此都能在那之後還相互思念。

      即使身處異處,也能在遙遠的彼方一起注視著星辰的流動,直至它逝去為止。

      陪在彼此身旁,讓不變的思念化為星星,裝滿孤單的夜空。

      這個夜晚,好漫長。

      明明在尋找著,明明在想念著,卻遲遲見不到應出現在眼前的光明。

      只得望梅止渴,想像空中的群星能夠墜落,在妳我周圍輕聲唱起歌謠。

      因歌謠而舞動起的湖面,一定會讓水紋在舟邊躍出一支支溫和柔美的舞蹈。

      我們也能,看著同樣的光輝,沐浴在笑聲之中,漸漸地、漸漸地,熟睡。

      睡得安心而無顧忌,再也不會為了偶爾突然的思念而驚醒,在無聲長夜中翻覆,直至自己被悲傷的潮水掩埋。

      彷彿是聽見了我的呼喊,夜晚終於到了底。

      在那個彼方,緩緩翻起的魚肚白,將那顆靜止不動的星星溫柔包覆。

      太好了,這樣就不孤單了呢。

      我對著它說,臉上的濕潤早已乾涸,換上了準備已久的笑容。

      為了迎接朝陽,我站起身。

      因為長久的坐姿而伸了伸懶腰,些許的溫暖油然而生。

      四周的綠木從襁褓中被喚醒,告別了夜晚,染上些許的陽光。

      散上光輝的今日,自湖的盡頭中升起,昨日則被拋到腦後,消散在光芒中。

      那顆不會移動的心,已經看不見了。

      但它一定還在原處喔。

      所以不必擔心,不必感傷。

      只要抬頭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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