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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曾經荼蘼

BG或BL都可以XD

*古時,無論男女,一律用「他」來稱之。

就期待三十年後十指交匯越來越緊,

願七十年後綺夢浮生,比青春還狠。

林夕    《任白》

他是唱戲的子。

婉轉戲腔能唱出千年愛恨情愁;曼妙身段能舞出曾經天荒地老的戲子。

呵,誰人可得知。

臺上風光無限,臺下方寸寸寸,折。

他是戲團的柱。

綺夢浮生也無法擊倒執著信仰;風雨之下仍挺直背脊傲然佇立的團長。

呵,誰人可得知。

人前不怒自威,人後雨聲聲聲,慢。

說書人翻開扉頁,蒼老嗓音娓娓道來。

那樣一個似真似假的傳說。

那日一襲青衣,手執羽扇慵懶散漫的公子。

那日濃墨重彩,一身柔情曲音婉轉的戲子。

臺上臺下,眼波流轉。

「……論人間絕色偏不少,等把風光丟抹早。打滅起離魂舍欲火三焦,擺列著昭容閣文房四寶,待畫出西子湖眉月雙高……」〔注一〕

嫋嫋纏繞的情絲,剎那間迷了心魂。

公子哥兒深深地看著臺上娉婷舞姿的戲子。

後也不知怎地,鎮裡開始流傳起關於縣太爺最最寶貝的大兒子與某戲子之間好上了的閒言碎語。

縣太爺大怒,連忙把大兒子找來質問。

「你與那戲子究竟是──」疼痛的問句來不及出口,少年郎語調輕輕的開口。

「就是爹所想得那般。」

清淺語句與褪不去的執著,彷彿只要他願意,他們便能在一起地老天荒。

呵,地老天荒,多大的笑話。

縣太爺不怒反笑,冷冷的丟出了句「你自個兒好自為之」便拂袖而去。

少年斂眸,自言自語了甚麼,可風太大,沒人聽得清,只餘最後那聲嘆息,冷冷清清。

再見戲子,身著青色長衫,褪下了濃墨重彩,倒也翩翩。

「久等了?」少年看著對方,而戲子垂眸一笑,搖了搖頭。

「那便好。」他拉著戲子的手,殷殷道:「等哪日荼蘼花開,同我去鎮外,好嗎?」

現是海棠時節,距離荼蘼花開,還有半月餘。

戲子落寞一笑,卻是沒有搖頭。

「荼蘼、荼蘼,名字何來?」少年郎問。

戲子──荼蘼仍是那清冷又落寞的笑容,只是隱隱約約藏了些不言語的期盼,淺淺掛在嘴角:「終是開到荼蘼花事了。」

少年郎不解,但不待他追問,荼蘼已欲與他告辭。

「巷子口的那荼蘼若開,我便在那,等你。」少年郎笑著,說:「我與你,一同走,屆時無人可管,天地任我倆逍遙與共,白首偕老。」

荼蘼點了點頭,閃爍著希望的雙眼並未被他錯過。他笑得更歡,側身,情絲縷縷印上荼蘼的唇。

這是印。他給的印。

而事實證明,印記再深抵不過命,更何況是那樣淺得伸手一抹就消失無縱的吻。

只是如同誰心頭血一滴。

花開時,戲子身著白衣,站在了巷子口的那荼蘼前。

白衣的人兒與盛放的白花,共同等待的那公子哥兒。

等過了一輛大紅喜轎。

轎裡有少女笑意盈盈。

「今兒個是私塾教書先生心頭肉的出嫁日喲──」

「嫁給了縣太爺的寶貝兒子唷──」

「宴請四方,大夥兒快去摻和摻和!」

荼蘼不語,只覺得心頭空空洞洞,像是缺了一塊甚麼,而他眼眶乾澀,嘴角輕揚。

他在笑。

笑那人的白首偕老,笑自個兒的自作多情。

呵,白首偕老,多大的笑話。

「終是開到荼蘼花事了。」戲子這樣說,面無表情的臉未上妝容,卻彷彿回到了臺上。

他開始唱,身影未動,可他唱。

「怎賺騙,依稀想像人兒見。那來時荏苒,去也遷延。非也,那雨跡雲縱纔一轉,敢依花傍柳還重現──」〔注二〕

聲聲疼痛,可大夥兒都去摻和了他與不知名少女的婚宴,大婚。他們多開心啊。沒人知道在這裡,巷子口,白花前,有個人在等。

等一個,山盟海誓。

而夜深。

又日升。

「啊──」

當與被迫結縭的新妻相敬如冰、一夜未眠的公子哥兒趕來赴約,卻見人潮。

人潮之後。

巷子口,荼蘼花。

戲子似是睡去。

他穿上了大紅衣衫,如同初見。

說書人闔上扉頁,蒼老嗓音淡淡嘆息。

那樣一個無論真假都過去了的故事。

這個故事其實有個不算完美的結局

如果你不嫌繁瑣,那麼請再聽聽吧

他們最後,究竟有沒有,地久天長

看著臺下人不勝唏噓的模樣,說書人那經過歲月洗煉的面容洋溢著似是無奈又似是幸福的微笑。

他曾經錯過甚麼,幸而後來他能重新得之,珍之,重之。說書人帶上書本,回到了簡陋卻能遮風避雨的家。

他倆的家。

說書先生看著窗邊觀景、背影同樣佝僂的老人,微微一笑,輕聲道──

「荼蘼,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老人轉身,臉上有些細小疤痕,然而風霜輕輕地掩去了那些坎坷,他同樣微笑著,一步一步,他們走向彼此,緊握住對方的手,然後相視而笑。

                                                               完

〔注一〕摘自《牡丹亭》第十四齣    寫真

〔注二〕摘自《牡丹亭》第十二齣    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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