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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房子裡的燈:家

在他的印象裡,沒有”親情”這種東西。

 

從他有意識以來,就只有爸爸和他兩個人生活著,聽說媽媽在生他的時候就因失血過多過世了。

 

雖說是生活,事實上,爸爸只提供錢讓他讀書,以及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家而已。

 

爸爸以前也喝酒,直到那次差點把他打到殘廢後,就不喝了,那也是他最後一次流淚。

 

因此,他從高中開始就半工半讀,不跟家裡拿錢。

 

甚至到了大學還故意考上不在台北的學校,搬出去住。

 

反正他擁有從高中存下來的錢,還有一顆堅強的心,夠了。

 

他每個月寄10000元回家,家裡也從來沒傳來過什麼消息,逢年過節他如果休假,便會帶些吃的回家給爸爸,形式上的團圓一下。

直到了那一天,爸爸過世的那天,他也沒什麼特殊的感覺,只是心裡盤算著那間房子該怎麼處理。

 

「要租出去,還是乾脆賣掉呢?」他輕踩煞車,慢慢的開前方的停車格「賣了吧。」他把鑰匙拔出來,走向他的家。

 

鄰居幾乎不認得他,從高中開始早出晚歸的生活,讓他幾乎跟鄰居沒有什麼交集。

簡單地辦完喪事之後,他開始整理家裡的東西,整理的過程中,他發現了有許多東西上面,都蓋了一層薄薄的灰。他只花了半小時就把大部分的東西整理好且裝箱了,只剩下最後那間主臥室.。

最難處理的,就是那個幾乎占了一整面牆的衣櫃,在他搬出去之後,那裏面應該只剩下爸爸的衣服,還有一些雜物。

那在記憶中深咖啡色的櫃子,已經淡去,但還是能清楚看到,那次爸爸打他時,不小心揮到櫃子的痕跡。

第一個櫃子裡,全是衣物,爸爸現在穿的、以前穿過,現在穿不下的、還有,他那時沒有帶走,還放在這裡的衣服,全都好端端地放在這裡。

他把它們一件一件的放進箱子裡,然後打開了第二個櫃子。

櫃子裡面只放了一個保險箱,其他的甚麼都沒有。

他心裡覺得奇怪,是有多麼重要的東西,還需要用保險箱來裝?

他決定先打開下面的抽屜,卻發現裡面滿滿的都是白色信封。

他隨便抽了一個出來,覺得這信封袋有點眼熟,這上面的寄信地址,不就是他宿舍的地址?

他急忙把信封打開,抽出來的,是十張一千元。

他又一連看了幾個信封,裡面放的全都一樣,十張一千元。

就連那第二個抽屜,也是一樣。

而第三個抽屜,放了把鑰匙。

他急忙用顫抖的手,拿起了那把鑰匙,插進了那個保險箱的鑰匙孔,順利地打開了保險箱。

裡面放著的,是一張紙,一本存摺,一個印章,還有一封信。

「自從你媽媽死後,我就一蹶不振,整天在家裡喝酒,甚至還想過,是你,讓我失去了老婆。

我沒有做好身為一個爸爸的責任,讓你沒有一個和其他人一樣的家,我感到非常抱歉。

你寄回來的錢,我從來沒有動過,每次都放在這下面的抽屜裡,我認為,那是你辛苦掙來的錢,我沒有資格動它。

這存摺裡剩的錢不多,但還是多少可以貼補你一些。

這裡還有這間房子的地契,就隨你處置吧。

我知道,我活得不久了,希望你能夠有成就,做到爸爸做不到的事。」

他的視線漸漸模糊了,接著紙上便開始出現一滴,又一滴的水珠。

他哭了。

將近20年,沒有落下任何一滴眼淚的他,終於在這一刻,完全的哭了。

心裡瞬間湧出無數種感覺,讓身體無法支撐。

他靠在牆上,等待著心情的平復。

十年之後的某一天,他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回那個家。

一打開門,就有一個小女孩朝著他跑過來,

「爸爸,你回來了!」他把她抱起來,拍拍她的背,「這是誰家的小公主啊?穿得這麼漂亮?」

她露出了足以融化人心的溫暖笑容,完全遺傳到了她媽媽。

「老公,辛苦了。」一位美麗的女人走過來。

他放下了女兒,且走向前,深深擁抱了他老婆一下。

「爸爸,你過的好嗎?我過得很好,我有一個溫暖的家庭,我完成了你對我的缺憾,我現在,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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