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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日漂流的部落__說不清的鄉愁

好幾年前我回嘉義時,在克難新村的村口碰過年歲已大的村長,和他所飼養號稱和我同年出生的老黃狗.

村長當年像個彌勒佛的身材再不復見,因病折磨成瘦骨磷峋在風中微微欲墬,老狗鬈伏在他腳邊毫無活力,然後牠先走了,村長隨後也去世了.

當然從母親口中述說過村裏的生老病死不止這樣,但目睹過村長和老狗安詳的在村口發呆的景像,卻教我倍感唏噓,歲月在無聲息中流逝,只有在事件的更迭中,我們才會感覺到它無情的一面.

農曆年間,我回到嘉義,在思考著除了沿著記憶中成長生活圈隨興走一遭之外,我要不要回到國華街頭,去弔念已被時代巨輪夷平的克難新村,我心裏知道沒有一個奇蹟可以阻止它被汰舊更新的,但總怕腦裏的記憶會因它的消逝而也跟著灰飛湮滅,去看看?或者不要了吧?

嘉義的天氣一如北部的濕冷,我在灰暗的天色中一步步朝國華街走去,窄擠的路面停了一台宅急便的小型貨車即告佔滿,還好這一區段車潮不多,我悠悠繞過,遠遠的即瞥見克難新村舊址已然呈現在眼前,微雨紛紛飛落,我撐起了傘,無法置信被拆毁一空的新村佔地只不過如此之大而已,在空曠的這頭,眺望至空曠的那一頭......呵呵!巷間的捉迷藏,單車競速,打羽毛球,過五關,騎馬打仗,就在這麼點大的小小基地裏被孩子們百玩不膩的進行著,當時我們以為的全世界,就這麼點大啊~~

淒風細雨中,我追尋自家的舊址,看來看去都是一堆荒草,和被人遺忘無奈的黃土,故事走到盡頭,也不過如此吧?嘩鬧的笑聲,喧雜的吵聲,家家戶戶鏗鏘不同的作息聲,憑空蒸發了,主人翁各自散去,有的早早展翅高飛,滿腔熱血的去異鄉闖蕩,有的堅守家鄉,徒留到最後一刻,如今,都空了.

公誠新村沒有什麼改變,不過中油在村口白晃晃釘上了紅色的告示,已經不准住家訪客之外的閒雜人等進去了.

兒時的市場已經凋零,雜亂的攤位被新蓋的透天厝取代,僅存幾攤水果肉販繼續服務鄰里.

在嘉義最長的國華街上雨中漫步,街樣其實變化不大,只是樓房換新,路中間劃了雙黃線,人車依舊稀少.

我曾揹著黃色的小書包走路上學經過它,在學會了騎腳踏車反複在巷子裏和公誠新村的大路上練習過無數遍之後,我終於也勇敢的騎上這條馬路而興奮無比,幾年之後,同學教會我騎摩托車,我載著她風馳電騁的騎回家剛好遇見走在路上的母親,可把她給嚇了一大跳!

如今,國華街沒什麼變,只是路面平坦了一點,代表約制的白線黃線突兀了點,而已.

失去克難新村,無可避免的在我心靈上開啟一扇空虛的大門,我似有所尋的在漸大的風雨中穿梭進小巷弄裏,祈求能搜刮到記憶裏眷村的舊時樣貌.

對,就是這個樣子,我像個被戲弄的傻子,虛無的追逐著一個個模糊的印象,石牆木門,或綠或紅,窄小的巷子,寧靜而泛黃~~

然後我循著小時上學的路徑,經過了我的國小母校,木製樓房教室已被華麗水泥大樓取代的崇文國小,和一旁巍然矗立至今沒什麼改變,教人看了總豎然起敬的所有女生盼望考上的第一志願,嘉義女中.

分隔著學校和文化路口的垂楊路,早期偌大深黑的溝渠,以及沿著溝邊而築的連串木房早被填平改建,我記得會有一道道小橋佇立在溝上,少男少女總會腼腆的相約在橋隱密的另一頭碰面散步聊天,那是一條條浪漫的,沒有盡頭的,甜蜜的小徑.

站在空橋上往下俯視,筆直大道,楊柳垂擺已不復見,現在的少男少女都去哪兒散步了呢?

嘉義有名的夜市,文化路,午后3點,熱鬧的氣氛正從冷冽的氣溫中漸漸甦醒.

信步走了一下午,我漫步到中正公園,一簇簇花團展現著接近尾聲的花期.

老舊的克難新村也正式走入台灣特有的眷村斑駁歷史,這泛黃的記憶將感傷且帶點鄉愁的深鎖在我心底.

花凋落了,猶仍眷戀的繾綣著大地,我自娛的將走了許久而不曾抱怨的腳,和飛落的花瓣一起入鏡拍照,麥坎納,你今天表現不錯哦!至於凋零一地的,我不會忘記妳的.

其實,站在荒蕪的克難新村前,那一味的空曠很是衝激我原來畢竟還是無法接受的腦海,在我人生的四分之一段裏,這兒終究是我成長的家鄉,雖然終於從專科畢業之後,我迫不及待的離開了它,但鄉愁卻隨著年紀的增長而日益的高張.

像倦鳥歸巢吧?望著一片荒蕪,這鄉愁該怎麼說呢?

我還會再回來嗎?再回來又能做什麼,說什麼呢?

這鄉愁,說不清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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