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壘之中

          窗外的天很藍，長褲因汗水緊緊附在身上。我望向一張張靜置考卷的桌子，環顧教室，同學們的反應差距甚大，大多數的人隨意猜猜便趴下睡覺，剩餘的仍蹙著眉思索答案，彷彿朔風中的最後幾株松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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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完了嗎？我要改囉。」輔導股長說「等一下！」坐在我前面的女孩飛快地舉起手，臉上寫滿了焦急。過了一會兒，教室響起唸經般的「AADBC，BDCAC……」及紅筆劃過考卷的唰唰聲。「我這樣亂猜還有40分喔！」一個同學嬉皮笑臉地說，有學校念了，怕什麼呢？方才舉手的女孩苦笑地望著我，掃過考卷的目光似乎在計算自己和夢想間還有多少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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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聲響起，我們背著今早才剛放下的書包，拿起水壺和衛生紙，彷彿在收拾家當逃難似的。其實，我們並非任人宰割的老百姓，反而是必須奮勇殺敵的戰士。「拜拜！」「幹嘛上去，留下來啦！」同學拉著我們的手，像是在不捨的送行，臉上卻掛著笑。我拖著沉重的腳步，踏上似乎永遠也走不完的階梯，想回首留在那無憂的世界，卻又厭煩那兒的嘈雜。帶著如此矛盾的心態，終究來到與世隔絕的堡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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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當她凝視著我們時，是否也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我還來不及細想，便被人群擠進了教室。不准聊天，不准睡覺，不准看小說……必須遵守一條條禁令，才保有留在這裡的權利。一片沉默中，連翻書聲也顯得刺耳，偶爾抬起頭，總見到有人正疾筆振書，彷彿腦中閃過解題的方法；抑或咬筆沉思，受困於難纏的題目；也有人靜靜地在講義上用螢光筆畫記，標註一條條通往高分的小徑。一下課，眾人並非跑百米般衝出教室，反而如自冬眠中甦醒的小獸，有些迷惘地看著四周，總要待某個人身先士卒地站起，其他同學才三三兩兩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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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我們又回到那繽紛燦爛的世界，小音響的流行歌蓋過學校播放的輕柔音樂，同學的尖叫和大笑不絕於耳，飯碗撞擊時鏗鏘作響，和樓上的寂靜大相逕庭。「你知道嗎？剛剛上課地理老師居然罵我們……」朋友們七嘴八舌地說著。其實看到他們那副心不在焉模樣，脾氣再好的老師也會動怒吧！我不禁莞爾。但對這群不必再持兵刃的貴族們而言，悠閒的生活可是年年辛勤地修築城牆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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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僅是在心態上，我們便和樓下的人們有著天壤之別。兩個世界的人，一邊閒對方的說教囉嗦，一邊因同學的吵鬧不休而惱怒。果真得分開來呀！我在心中嘆了口氣。仍在磨兵礪馬的我們，日日孤獨地為了未知的一切努力，這樣是禁錮我們鼓動的青春？抑或當作我們人生的第一場試煉？我無暇思索，只默默地望著高掛於黑板上的日曆倒數。這座承載無數夢想的堡壘，裡頭有渴望戰後踏上新領土的想望，亦藏著早享功名利祿，但仍想證明自己的心思。兩者於堡壘中壯大兵力，靜待戰鼓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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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聲的堡壘中，我們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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