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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寵壞的樂手

最近發生了一些事,但我相信那些事的發生絕非偶然。從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開始有了,而我也看出了徵兆,只是我只是沒有說些什麼而已。

話說我最近去考了多益,分數出來挺高的,差一點就破了最高的學姊的紀錄。不過老實說我一點都不覺得光榮,反而受之有愧。事實上我在那次的考試之前失去了動力跟信心,有點不知所措茫然的去準備,我並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認真專心的去考,考完之後我覺得就算了,反正沒有人會一下子考多高,有到七百九我就很開心了,至少要比上次好。可是那時候去看成績整個就是傻眼,說真的我不知道該高興還難過,我本身不覺得自己有比別人用功,所以我不喜歡這種僥倖的感覺。雖然分數高是好事,我一方面也感到驚喜,不過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接下來的一些狗屎事情。

就我目前所知,我還得他媽的寫篇作文分享我是如何考得這麼高的分數、平常時怎麼準備之類的話題,還要去接受學校的採訪,作為一個優秀學生是如何學習的之類的。接受大家的表揚,我的名字跟成績被放在學校網站首頁上,科上網站首頁上,學校電梯前的跑馬燈,還有科辦公室門前的大大紅海報。我得知成績的那天正好是學校參觀日,我的名字跟成績還被印成傳單發給不認識的人。

這都不是重點,我還得想著要怎麼應付,被用放大鏡檢視的壓力,跟期待我可以更好的眼光。

我該怎麼開始說才好?

我曾經接觸過我們學校的一個董事,我們就叫他麥肯先生好了。因為我曾經當過我們學校的交換學生。他剛好是負責在加拿大那方接洽的人,當我們來到加拿大的時候,他和他的夫人也很照顧我們。他是一個有年紀的老先生,人挺親切的,看不太出來是什麼商人,反而像個醫生。我很欣賞他,我是說不是那種勢利的立場上,我欣賞他只是因為他很慈祥。

他很滿意我們這一屆在加拿大姐妹校的表現,他覺得我們很活潑很可愛──不過老實說我們什麼也沒做。──我們回來之後,他對我們很讚賞,所以就給我們科上很好的福利,只要我們科上的同學多益成績能考到八百八以上,就能得到免費加拿大來回機票。說實在的,我會這麼拼的原因完完全全就是衝著這張機票,加拿大對我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國家,我是說,它帶給我一段很美好的回憶。──如果努力的提升英文能力,把多益考好就會有張免費機票,那我何樂而不為?──其次的原因也是因為我自己也想要考好一點啦。我考了第二次,不過雖然高是高,差點就破了學姊記錄,而且就跟機票差身而過,就是那他媽該死的五分。憑著那股一定要考到!而且還要破九百的精神,在看完成績的幾分鐘後我又報名了兩個月後的考試。

好了,在得知我的成績後的每個科上老師都替我感到開心,個個見了我都說恭喜,就是差了那麼個五分就能得到免費加拿大機票。我也很虛心的跟他們說謝謝,我會好好努力的。我也告訴自己要低調、低調!我不是那種喜歡宣揚的人,雖然我總是多多少少希望努力被看見。我的導師是個天真爛漫的溫柔女人,她開心我也感到自豪。我也很開心有人能夠以我為榮,我也覺得每次辛苦的幫我上輔導課的導師很辛苦,我也該盡個綿薄之力來回報她。我說真的,聽起來很做作,但我是真的這麼想。

不過有些人的態度轉變讓我內心不免寒顫。

就是我在萊伊的第二年夏令營裡提到的那個賽門奈爾森,其實是真有其人,只不過把他作為化名而已。賽門奈爾森是個非常勢利的人,我一開始知道這件事情,但我覺得沒什麼,我是說只要不要威脅到我,我想,只要我沒去惹到他,他應該不會陰我。所以我對他總是很有禮貌,是有條界線的。我知道他很虛偽,很早就知道了,後來也稍微觀察一下,還真有此事。

在此我就不詳述所有我直擊過他虛偽的樣貌,反正我只能告訴你他很勢利眼。如果你有看清宮劇就知道,他就很像裡面皇上旁邊的太監,而且還他媽的是總管太監級的咧!有一陣子我很喜歡看港劇大太監,我跟愛芙利小妹〈她也是交換學生,跟我一起去的。〉私底下都喊他小賽子,或者是奈公公。

前幾天我放學後去科辦公室找某個老師,但那個老師還沒有回來,所以我就跟我朋友留在辦公室等她。

我隨便找個位置坐,那個奈公公就煞有其事的走進我面前,假裝的很碰巧,轉頭過來,很熱烈的找我攀談。

其實說的內容不外乎就是那些,他說:「欸恭喜妳啊!哇就差那麼一點耶。真的好可惜。」他眼睛睜的老大,就好像我中了樂透一樣,然後他想跟我分一杯羹的那種臉。

我微笑著,算是對他的一種基本禮貌,我對老師講話都會這樣,尤其是對他。我的原則是,我知道你很虛假,我知道你虛假的對我微笑,但是因為你對我微笑,我也會用微笑回敬你:「嗯,對阿。我還要再去考一次啦。我希望可以更高一點。到九百分吧。」

他眼睛睜的不能更大了,就好像聽到我說了什麼至理名言一樣,「真的!你一定可以的,要加油。欸那個麥肯先生好像知道了耶。」

他話鋒一轉,提起了麥肯先生,這就是他來跟我攀談的目的,但那引起了我的興趣,我提高了音調:「真的嗎?是喔。」我忍不住揚起真正的微笑,是因為麥肯先生,那個慈祥友善的老先生。

他闔起手掌擺在胸前:「嘿,對阿,他好像知道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的倒抽了一口氣,一手捂住了我的臉,「那我一定要考更好了。」

他眼睛發出了金光,就好像是在聽我講競選感言一樣,他語氣很激昂,更是比我發表了更熱烈的演說:「可以的啦!你很有實力的。對不對?大家都認為你很有潛力。欸,科上的老師都覺得你是個很有內涵的人欸,大家都說其實萊伊是個很有想法很有東西的人!」

──很有內涵,很有想法,很有東西。──老天我都快笑死了!

我忍著想大笑的欲望,繼續捂著嘴裝做好像我很驚訝的模樣,其實我真的很想笑。

我忘了接下來奈公公跟我說了些什麼話,我也是用很真誠的方式去應付,反正就是一堆誇讚我的話,然後我也謙虛的說了些謝謝之類的屁話。

我覺得真可怕,我是說賽門奈爾森這個人。

我深切知道我在他眼裡的分類標記是〝可利用〞,我知道,但是我卻沒有去反抗之類的,我唯一做的就是防禦,我防他。他要利用我的時候,我乖乖的給他利用,只要他不陰我,我都OK。

我也見識過賽門奈爾森能有多可怕,艾芙利小妹自身的經驗,還有我前陣子認識了幾個年紀更小的學妹,奈公公是他們的導師,聽說過很多。

當初被選為交換學生時,賽門奈爾森也是很殷切的對我們釋出善意。我還記得出發去加拿大之前,他本來還很擔心我們的表現是否會令麥肯夫婦滿意,還千交代外交代要我們在他們面前多說點我們科上老師的好話。我們,老實說,也是照做。

我猜想賽門奈爾森老兄這次又會打算以我來當作另一個他能夠在麥肯先生獻殷勤的理由吧。我老實說無所謂賽門老兄會怎麼樣的利用我,因為我知道他的利用將不會傷害到我。

只是我深怕自己也會變成這樣的人,勢利而且虛榮。我知道我不像其他正直的人一樣對於虛假的事物可以有話直說,直接批判。我很多事情都只是看在眼哩,我喜歡觀察,我不喜歡那樣的虛偽,但是我不會去多說些什麼,因為我知道每個人都不同,我只是害怕我會慢慢慢慢因為那些人的虛偽而改變,變的不像自己。

我覺得自己有時候挺虛榮的,而我覺得虛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為當你變的驕傲自大,目中無人的時候,就是你從頂點往下墜的時候了,就像雲霄飛車一樣,衝力往下的時候,往往都是最可怕的時刻。

我突然想到我之前讀過麥田捕手,故事裡當荷頓看著表演廳裏面的鋼琴手在彈琴的時候,他覺得聽眾根本就不懂真正的音樂,不管彈的好不好,那幫傻瓜就只會在樂手演奏完畢之後卯起來不要命的鼓掌,把手都給拍掉,然後那樂手就裝的好像自己是個什麼謙虛的仁人君子,站起身來鞠了個虛假又裝模作樣的躬。挺可憐的,荷頓覺得那樂手再也不知道他彈的好不好了,那些蠢貨們,只要抓到個機會,就會把任何人給寵壞。

我怕自己也會變成從骨子裡到外都是裝模作樣的偽君子,甚至還以虛偽作為利器非常怕。我怕我變成了給賽門奈爾森機會,讓他給寵壞的白癡觀眾。

我更怕自己也會像那樂手一樣永遠都沒有辦法知道自己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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