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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腳步,聽我說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佛號頌聲如同繞樑般的回盪在這寢室間;冬天的陽光透過窗照在灰白漸層的牆上,而牆上的觀音掛像正慈祥的看著我。我對著觀音掛像閉目虔心唸著佛號,盤坐在這兩坪大的空間裡,此刻如同解放我的心靈與佛對談,讓我短暫的離俗忘塵事。

 

一陣吵雜又刺耳的開鐵匣門聲,讓閉目的我回神過來。我緩緩睜開雙眼往門口望去,原來是監管員。「一三二三,恭喜!你的假釋通過了,法務部公文來函,你今天就可以離開這裡,東西收拾、收拾,跟我去辦手續吧!」,監管員如同司空見慣的向我道喜說著,也催促我快收好東西離開這裡。

 

十五年!人生中有幾次的十五年,而我卻把最珍貴的十五個寒暑,輕易並全數的奉獻在這個兩坪鐵窗裡,但我毫無不捨的快速把手續辦好,物件點交後,便踏出那最後一道鐵門口。這裡沒有惜別,更沒一句珍重再見,有的只是無語的點頭,和牆外自由與牆內贖罪的交錯。踏出門外的我,迎接我的是刺眼陽光配著蔚藍天空;我放下我的行裏,開始吸呼著第一口自由空氣!

 

坐在回鄉的計程車上,看著窗外這片曾經熟悉的景色,我的心中卻有股茫然脫節的氛圍纏繞著。車停了,付了車資,我又再一次踏上故鄉的地,我的身軀不知不覺中颤抖著,是因為激動嗎?還是因為懺悔中帶有的不安?我真的不知了….

 

我帶著鮮花素果和香燭冥錢,來到阿爸的墓前。我簡單的整理墓地,放上鮮花素果,點燃香燭與冥錢後,我跪在地上,好好的向阿爸磕了九個響頭,雖不能彌補我出殯時未到的遺憾,但至少我還能跟阿爸說:「阿爸,不孝子回來了!」。我起身後,便坐在阿爸墳前的石版供桌旁,望著阿爸的照片,我用手輕輕撫拭著阿爸鑲在碑上的黑白照,也開始我們的兩人單對話….

 

阿爸,你以前常問我,義氣給我什麼?兄弟又給我什麼?那時的我都回你,義氣是種情誼,而兄弟是種患難生死相交,你不懂的。現在我了然了,但也只能淡淡的說,義氣只是賜我罪與罰;兄弟更賞我災與難。阿爸你是對的,因為當年一時的慒懂愚笨,才會用了十五年光陰來還掉這義氣和兄弟給的孽債。

 

阿爸,你以前常問我,為何我們就不能好好坐著,像對正常的父子般開心對話?那時的我都回你,阿爸你算了吧,你根本不是要跟我對話,你都是來吵架,所以我跟你話不投機。現在的我只想幫你添個小酒,一起坐在餐桌前,暢懷大笑的大聊特聊,但在我上了枷鎖那一刻開始,已經沒了機會....

 

阿爸,我明白當年為何你要奪門而出,緊追在我之後,不停聲喚我,叫我別做傻事。但這份明白遲了十五年,一次衝動的兄弟相助,與愚而不知其義的義氣作祟下,我持刀與友去械鬥,就這樣白刃進、紅血出,我殺人了!在我上了手銬、腳鐐,雙手被警方架著時,追到現場的阿爸只能老淚縱橫的站在一般,呆滯茫然的目送我上警車離去。

 

二十年有期徒刑很快就從法官的落槌下有了宣判,我從低頭的聆聽到舉頭的震驚,最後被法警帶離法庭時,我轉頭與阿爸相望,只見阿爸如遭電擊般的癱坐在法庭裡。就這樣,我很快的就入監去執行刑期,但阿爸仍不辭辛苦的照月來面會我,直到有一天,來的人不是阿爸,是社會局的社工,她親口告訴我,阿爸因勞成病,已經去逝了....

 

晴天霹靂打下,我急向獄方申請奔喪事宜,在阿爸頭七的這天,由戒護人員陪同,來到了靈堂。一到靈堂,那沈重的雙膝,在也無力支持我身,我重力一跪,沿著靈堂爬到棺柩旁來見阿爸一面,我哭盡了這輩子能用的淚水,喚不回阿爸一人,也喚不回阿爸的疼愛,更喚不回阿爸的叮嚀,一切的一切都喚不回來了。

 

社工告訴我,阿爸臨終前對我的願望,就只是一句「停下腳步,聽我說」,這麼簡單卻讓我難以做到的事,我的心如落葉般的碎滿於地…

 

冬風如轉圈般的一次又一次的吹襲著我臉龐,而芒草卑微的隨風彎腰搖曳著;風捲起了冥錢燃後的灰燼在天空漫天飛舞,坐在墓前的我依然繼續著我對阿爸的承諾!爸,我在聽你說....

 

 

個人隨筆:

「樹欲止,而風不靜;子欲養,而親不待。」,往往最簡單的道理,卻夾著最難的執行與理解,愛要及時;一切莫待失去時,才盡掏心中悲與淚,那時已換不回一絲絲的親情與親人最誠摯的笑容,你/妳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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