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自己。

漆黑的夜，我們站在門口，他盯著我的眼眸微慍，透露出現在的心情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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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麼晚才回家？妳為什麼沒有開機？」他咄咄逼人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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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沒有電了，我跟……難道連我要出去的自由都沒有嗎？」我也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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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限制妳的自由，只是不想要妳這麼晚回來，一個女孩子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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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倔強的抬起頭直視他的眼，表情不容妥協。而他不發一語的轉身走到一旁大樹下，獨自抽起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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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常不會抽菸，只有在生氣或心情煩躁的時候才會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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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生著悶氣，每次和朋友出去都要編理由騙過他，而這次是因為手機沒電沒接到他的電話，讓他焦急地跑來我家門口等我。今天吃完飯又和朋友去逛街，所以比平常還要晚些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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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每次爭吵過後，是沉默。這時候的他顯得冷漠，難以靠近。每次都是我拉下臉向他道歉，像哄小孩一樣的要他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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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點燃第二根香菸，我嘆了一口氣，今天已經很累了，不想因為這件事浪費力氣和時間僵持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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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以後我會早點回家。」我低聲下氣地對他說，很無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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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這次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走過去抱著他，向他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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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把叼在嘴裡的香菸丟到地上，用腳踩熄。「妳今天也累了，早點睡吧。」他的表情因冷靜一段時間而不再緊繃，語氣放柔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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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過我身邊，戴上安全帽跨上機車，靜靜地看著我一會兒，然後發動機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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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忘記了道別前的吻，也許他也累了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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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他離去的背影卻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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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他約我出去吃飯，算是一種和解吧，試圖想要化解昨天發生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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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我們低頭吃著各自的餐點，氣氛異常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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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沉默的吃完這頓飯也不錯，這突然冒出的念頭令我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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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昨天和朋友出去？」平常他都叮嚀我吃飯時不要說話，如今他卻打破他的原則，可能是不習慣如此安靜的我，因為我總是不小心觸犯了他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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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點頭，繼續保持沉默，連話題都懶得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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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歡我和朋友在一起，因為和他們相處在一起的時候我是毫無拘束的，瘋狂。他覺得他們會帶壞我，但其實和他們相處時才是原本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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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第一次遇見他，被他身上所散發的沉穩氣息所吸引。後來的我們漸漸走在一起，他會包容我的任信，雖然他有時會皺著眉頭，要我乖乖聽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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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為了他做很多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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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時小心翼翼的深怕自己說話，因為他喜歡安靜的享受美食，和他出去時盡量配合他穿上討厭的裙子，因為他喜歡看著我穿裙子的模樣，說話時輕聲細語，笑的時候用手摀著嘴，只因他說我看起來很有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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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我都快忘了原本的自己，像一個被他操控的傀儡，按照他的指令去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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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我，還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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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在他面前還要掩飾著真實的自己，我覺得好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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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們之間會走到這個局面？曾經甜蜜的回憶彷彿已經隔了很久，久到我幾乎快忘了。為什麼愈來愈不快樂？許多事情壓抑在心中，不斷的累積推疊，和他相處讓我逐漸忘了要怎麼開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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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窒息的無聲語言，在我們之間蔓延，而且愈常出現在我們相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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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我想回去了。」受不了這令人窒息的氛圍，和胡思亂想的思緒，我現在只想離開這、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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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妳回去，還是載妳去看醫生？」他不放心的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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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麻煩了，我可以自己回去。」語畢，我站起身，在他面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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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沉重的門，我抬起頭，外頭的天，愴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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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日這天，朋友要幫他慶生，邀請我去他家。我穿著之前他送我的純白小洋裝，帶著禮物，坐上了他的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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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走進他家，裡面已經有一些人，但他們看見我的臉一致露出驚訝的神情，對著我喊著一個陌生的女生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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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不是小依！」他忽然激烈的大喊，是我從沒見過的失控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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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還一片混亂時，他背對著我走到角落，抽起菸，而我似乎看見他的手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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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一定嚇到了吧？他這副模樣。」他朋友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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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了？」又或者該問：「小依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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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朋友瞬間沉默，眼光瞄了他一眼，又轉回來看著我，表情很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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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告訴我好嗎？」我苦苦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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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朋友最後還是妥協了，「小依是他的前女友，她有著明亮大眼，會彈鋼琴修長的手指，是個漂亮又有氣質的女生。他們感情很好，好到連我常罵他見色忘友。」他的表情因想起這段回憶而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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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們後來為什麼分手？」我不解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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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他朋友的笑容凍結，轉為悲傷，「離開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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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剛才有人叫我小依是因為……」我似乎可以猜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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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長的很像。」他的話像鐵槌重重的敲打著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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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明白，原來我一直扮演著她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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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發呆了多久，連他朋友離開了也沒發現，或許我還在消化著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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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走了過來，「我帶妳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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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送我到家門口，我終於忍不住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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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我嗎？還是你……」我哽咽，「愛的是那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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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住，沉默好久才說：「對不起，我……」他紅了眼眶，淚水滑落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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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擁抱著他，或許這是道別的最後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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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看見和她相似的身影，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而他傷害了我，也傷害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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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掉過去吧，我相信她不會想要看見這樣的你。」用著和她相似的臉龐，也許我們的想法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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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微笑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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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斷了和他所有聯繫，但我內心由衷的希望，他能夠走出過去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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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的我，可以沒形象的放聲大笑，和朋友打鬧，穿著自己愛的牛仔褲，交一個喜歡真實自己的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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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該感謝他，讓我明白愛不是改變自己來換取別人的關愛，更不是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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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是遇到懂得自己，就算知道我的缺點，卻仍深愛著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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