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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殺人

      翻閱著推理小說,在讀完它的同時,我閉上雙眼,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這是一本以連續殺人、密室為題材與賣點的本格推理小說,但其謎底是我早已厭倦的手法。又是一本以「第一死者其實是假死,其後成為真犯人行兇」的推理謎底。

      殺人。如果是我,就不會連續殺人,或者說我沒有那麼強烈的動機想去連續殺人,更不吃飽撐著去佈置看似不可解的密室與謎題。

      佈置密室與設置謎題,犯人的用意多半是為了作為障眼法,好逃過殺人罪嫌。那是那些犯人在小說中特定條件的情況下殺人不得不做的,可是現實中,並沒有那些小說的特殊條件,而且如果在現實中搞連續密室殺人,出面的也不是偵探而是警察,警察透過各種輔助,我相信會比偵探強大八百倍左右。如此一來,現實中隨便搞密室與謎題的犯人就等著被抓吧。

      所以,在現實中,在這個社會上若是真想要「強制結束某人的性命」,就不能把推理小說當作完美範本。畢竟前提設定是不一樣的。

      ……那麼你來示範看看呀!我假裝成心中的另外一個聲音對自己叫囂。

      「好,正有此意。」裝瘋賣傻的我將預定的答案脫口而出。

      我的聲音,冷靜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今天也順便載我啦!幹,等等帶你去打咖,下一節一起翹掉嘛!反正陳老頭的經濟學不上也罷!」食堂,我被一個學長用手臂勾住我的肩膀,這位學長簡單來說,是個惡名昭彰的傢伙。叫作大民。

      大學的課程與安排非常自由,卻也不到無拘無束的程度。當然,這種話對他說是沒用的,還有一定的機率會惹火他。

      「不好吧?萬一等等他要點名怎麼辦?」重點是我有認真在修經濟學,與身邊這個霸道的不良大學生相反。大民還有個稱號是「翹課哥」,顧名思義,要問他在大學上過多少課,不如問他翹過多少課,才能得到比較大的數字。

      最近這傢伙纏上了我,只因為我考到了汽車駕照,以及用自己的所有積蓄、加上厚著臉皮與家人借錢,好不容易才買到的那台國產車。他會注意到我,不外乎是因為選修課程時挑選的位子相鄰。

      不得不說,這人很煩,煩死了。

      認識我的第一天想送菸給我抽,被我委婉拒絕,結果我莫名其妙的被罵。其後又轉為大方的態度纏著我聊天,「幹,他媽這地方沒人敢惹我,以後你跟著我就是了!」還作出這樣的宣言,老實說這地方應該不是沒人敢惹他,而是沒人想與他扯上關係,這兩者是有差異的。

      認識本人的第二天,以一貫的囂張語氣提出借錢的要求,於是我損失了一張千元鈔票。這以後,他也時常找我借錢,面額都不大,至於有沒有還錢,我只能說偶爾會還、偶爾不還、又偶爾會一次還清。但主要是,持續被借錢很煩。

      還有最煩的就是,會被他拖著一起翹課。甚至要我用汽車載他出去。

      「你想喝珍奶嗎?」我將車子開到飲料店旁,隨口問問一邊的大民。

      「好啊……馬、馬的!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請我!」不管怎麼樣都要加上髒話,另外他的聲音挺大的,卻又不能叫他閉嘴。

      嗯,榮登這輩子最討厭的朋友排行榜首位,如何呀?榮幸嗎?在我心中這麼嘲諷他,至於他本人倒是若無其事地坐在我旁邊,悠閒地吸著珍珠奶茶。這家珍珠奶茶的珍珠,號稱「噎死人不償命」的大,真材實料。

      我自己倒是沒有喝,單純請他喝。

      「啊啊,你這小弟真不錯,以後也繼續多指教啦!遇到麻煩就儘管跟我說!」大民自動把我降級成小弟,唔……說到麻煩,唯一的麻煩就是你啊!

      「哈哈,說的是呢!對了,你知道嗎?今天那個周彥啊!」我的語氣像是跟很熟的朋友說笑話一樣,車子繼續向網咖開去。

      「幹,他劈腿的事情被揭穿了?」大民一邊吸著珍奶一邊發問。

      「不是!是有兩個學生在吵架,其中一個說,『幹你老師咧!』不相干的周彥就突然大喊:『你說到做到喔!』然後那個罵髒話的傢伙就開始慘叫道,『拜託不要!』噗哈哈哈哈!」我把這件事情說的繪聲繪影,一旁吸著珍奶的大民也瞬間爆笑。

      就在這時。

      我狠狠的催下油門,然後緊急剎車。

      「好笑吧!」我刻意叫好般地大聲問道。

      沒有得到「幹,太有趣了!」的答覆。

      斜眼朝旁邊瞄去,發現大民的珍奶掉在他的位子下,流了整個座位,而大民放開珍奶的雙手正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咳、咳咳!咳!」很明顯,是被號稱「噎死人不償命」的大型珍珠噎到了。

      因為飲料的珍珠與他的大笑,加上緊急剎車……致使這個狀況發生。

      「喂,大民哥!喂!你沒事吧!」我的語氣非常著急,但是正在開車也不能一直看著大民的狀況,只是聽見的咳嗽聲越來越小,「你OK了嗎?」我轉頭瞥去,結果大民一臉扭曲的痛苦,雙眼瞪大,連用以咳嗽掙扎的氣都用盡,顯然是無法堪稱沒事。

      這樣下去他會死。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撐著,大民你撐著!千萬別放棄!我知道有間醫院離這邊很近!」語畢,我狠狠地催下油門,國產車那廉價的引擎聲發出咆哮,朝著醫院急駛。十萬火急。

      結局:大民死了。

      在抵達醫院後,他已回天乏術,或許只差幾秒、幾分鐘,但終究是死了。

      這是一場事故。「大民買了珍珠奶茶自己喝,因交通關係導致大民自己在說笑間不小心噎到,我則緊張的將大民想盡速送至醫院搶救,最後抵達醫院時,大民已經死了」不論是誰都這麼認為,這也是我的證詞。

      更正,是「除了我之外」誰都那樣認為。無懈可擊、完美無缺的證詞。

      其實我很清楚如果發生這種事情,第一時間要做的是停下車進行搶救,同時呼叫救護車。只是被問到這種常識時,我便滿臉悲痛的表示:「我並不會什麼急救術!更沒辦法在那種情況冷靜去救他!」

      因此我沒有罪。這是意外。

      「……」

      以上,「證明完畢」,如何呀?我在心中喃喃自語。

      「什麼如何?」我飾演心中的另外一個聲音,自己朝自己發問。

      就是一開始所說的示範呀,完美殺人的示範。

      ──────沒錯,這是一場完美的殺人事件。

      給他錢,請他親自買那家珍珠大得要命的珍珠奶茶。

      讓他在我駕駛的車上喝。

      然後我想辦法逗他大笑。

      再假裝因交通問題而緊急剎車。這一步是最冒險的,萬一做得不自然,後續被眼尖的警方看穿就完了。

      如此,有一定的機率可以讓他噎到。這步都成功的話,就沒什麼困難的地方了,再來只要假裝因為慌亂而喪失判斷力,執意前往醫院……最後,來不及搶救,大民死了。

      完全與證言符合,誰都沒法反駁,就算調閱監視器所見的事實也是如我所說。不過我倒是沒有說出「是我給他錢,請他買珍奶喝」,而是說「他自己去買珍奶喝」,因為這樣的說話方式對我比較有保障,我猜可以省掉一些麻煩。車窗的隔熱紙將這件事實封印在車內。

      順便一提,急救術這種東西我還是會的,謊稱不會也是因為這樣對我的證詞比較有利,可以省去多餘的麻煩。

      對我來說程度普通的心計,搭配事後所必須的演技。這個式子演算出的結果,即是大民的死。

      若無其事的完美殺人,實行完畢。

      「假裝慌張還有歇斯底里……比想像中還累。」

      除此之外,世界上這樣的殺人可不少喔,雖然沒有根據,但我想這麼斷言。

      這樣的事件,決定性的關鍵字是「熟人」,所以啊……

      有些被你稱為朋友的熟人,是否也如我這般扭曲呢?

      不可視、完全透明、難以察覺……當你真正醒悟,就會明白「人心的恐怖」是君臨於形形色色的恐怖頂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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