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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GL】Lemon

        『用魔法帶著惡意殺人的人,會得到比那痛上十倍的反噬。』

        那是某個課堂上的教授所說的話,至於到底是哪門課,現在的   安西婭已經想不起來了,也不怎麽想去想起。

        但是她記得,記得那時的自己提出了什麽問題。

一只手舉得老高,在空氣中微微搖晃。

        『教授,』終於放下了手,『如果用魔法復活了人呢?』

        那個問題讓她在課堂上引起了一陣訕笑。

但是教授只是認真的看著她。

        『你有想要復活的人嗎?』

教授望著她,象是迫切的想要從她的臉上尋找到答案。

『是沒有啦…』

聽到她的回答,教授突然象是松了口氣。

        『如果用魔法復活了一個人—』

『那就必需拿你一半的生命以及你最重要的東西去交換。』

        「嘖。」

從躺著的草地上站起了身,她不耐煩的拍去了身上的草屑。

        從那之後,當然是指那場戰爭,已經過了三年了。

自己終於也來到了二開頭的歲數,三年前那場由自己親手砍下邪龍的頭而結束的戰爭,讓她成為了家喻戶曉的英雄,孩子們個個都相爭與她說話,大人們都看好她的未來,有些貴族的大家長甚至想讓她當上門女婿,入贅家門。

        大家都相傳著戰爭的英雄有著龍一般的翅膀,在帝國最危急的時刻從邪惡的龍種的魔爪中救下了國家。

        說到底我和那頭龍根本是同類,她自嘲的想著,真不知道大家如果知道了戰爭的英雄實際上就是個異種會有什麽感想。

        雖然自己是打算將這個只有她與她知道秘密一輩子的隱瞞下去,然後帶進棺材。

        年僅十七歲就因為戰功而直接升上了中佐…嗎。

但在那件事發生之後,她對於這種事並不是特別上心。

她選擇了從那時開始便埋首於沒完成的學業及研究,還有大戰後的重建工作。

        季節不斷流轉,唯獨她存在的季節不曾到來。

        也許是試圖讓自己麻木。

雖然如今的她依舊會為了她早已離去的事實感到扼腕般的劇痛,並且生不如死。

她不是沒想過自殺,只是現在的處境根本不允許她做這種自私的事。

        兩國在那之後還是多少有些小摩擦,她與她的另外兩個隊友時不時會作為帝國的精神代表而被派去進行振奮民心的演講。

那些對於她來說終歸是些無聊、又沒什麽作用的事,不過對於戰後創傷還沒愈合的人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慰藉。

        說起來,今天貌似在法納萊的軍校就有一場演講來著,演講者是米勒。

該不該去一趟呢,有點資料要查想借那裏的圖書館一用。

陽光與她陰郁的心情相反,甚是明亮,照得她都感到有些不耐煩了。

        將深灰的軍帽重重的壓在了頭頂,她從位於城堡中的花園朝著軍校出發,肩上的流蘇與身上吊掛著的勳章隨著她的步伐規律的顫動著。

        軍靴微高的跟在城堡內的大理石階梯敲擊出了響亮的回響,她知道這聲音大抵上是會引來人們的註意,但她並不是十分在意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她很清楚這裏住著的貴族及王室表面上對她非常尊敬實際上卻都說著些什麽。

‘害死米勒家的繼承人的男人’、‘不要臉的賤民’之類的,諸如此類的流言蜚語早就聽得幾乎都可以一字不漏的背下。

        她倒也是沒想同她們計較些什麽,反正人類就是這個樣子,倒不如說,不這樣的人類,是不存在的。

        與城堡的守衛互相行了個禮後隨手招來一輛馬車,她飛速的鉆進了馬車的車廂,這麽熱的天氣她可不願意在這太陽下多待上個幾秒鐘。

        「請載我去軍校。」微微拉開了玻璃窗,她向馬伕輕聲說道。

將自己的手抵在下巴上,她的頭微微偏向了車窗,陽光依舊刺眼,卻怎麽也沒法照進她眼眸的深處。

    很快的馬車便停了下來,她緩慢的下了車,正想掏出錢包時馬伕卻對她說了不用錢。

        「欸…?」

「你是   安西婭吧?」

她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

「那就不用錢。」

說完便駕著馬車離去。

        她感到相當煩躁,這是這個禮拜第三次了。

戰爭都已經過去三年了,這些人怎麽就不能消停點?

說到底到哪裏都被人關註著這種事簡直沒有隱私。

一邊腹誹著,她掏出了通識證插進了校門口的儀器,空氣中理所當然的跑出了她的基本資料,只不過頭銜那欄已經由‘在學學生’變成了‘中佐’。

        她對於這個頭銜只有說不盡的厭惡,再多的頭銜都換不回一個她的微笑。

走廊上一個學生都沒有,估計是都被叫去禮堂聽演講了,校內的廣播器似乎正在播放著米勒的演講,不外乎就是些愛國主義,偉大的王族及貴族的庇護應該要感恩之類的鬼話。

        經過大門敞開的禮堂時她以譏諷的眼神看著米勒,顯然對方也有看到她,說著話的嘴明顯停頓了下,隨後又移開了眼神繼續專註於眼下的演講。

        輕手輕腳的跑進了圖書館,她迎面就撞上了一個人。

        「噢….!」她低頭看向了她撞上的人,竟是當年那門早已想不起名字的課的教授,「抱歉教授,您沒事吧?」

彎腰拾起了滿地的作業,她將手上的紙張遞給了年邁的教授。

「這不是…   中佐嗎!」教授推了推老花眼鏡,似乎有些訝異於   安西婭的到來。

「叫我安西婭就好了,不必如此拘謹。」與教授一同坐在了桌前,她仿佛回到了當年的課堂上,「是這樣的教授,您還記得…」

        「你是想說你問的那個問題,對吧?」

教授在鏡片後的灰色眼睛銳利的眼神朝她望來,如當年的課堂上一般。

「是的…」

「我想關於這個,當年我已經說的夠清楚了,」又埋首於批改作業,她的聲音細不可聞,「那麽現在的你,有想要復活的人了?」

        「也許有,也許…沒有。」

不確定的語氣,她轉過頭了看向窗外,試圖避開教授的臉。

「是嗎。」

對方並沒有對她發出責難。

「你自己有想清楚的話就好了。」

        談話結束,她站起身,打算前去尋找資料。

「L區15排。」

「欸…?」

「你會在那裏找到你想要的東西的。」

轉過頭,她只看到教授不同於那日課堂上的嚴格的和藹微笑。

「謝謝您。」她說。

搓了搓微酸的眼,她朝著L區走去。

        那裏是禁書區,她仿佛看到那日尚且天真的她在鐵門前打轉想要偷溜進去的樣子,無奈的她試圖攔住她的樣子。

「搞什麽啊。」她輕輕拍打了自己的臉頰,試圖振作起來,「真是的。」

        再次拿出了通識證,毫不意外的輕松進入了當年絞盡腦汁都無法溜進去的禁書區。

    —是啊,我再也不是那個天真的小女孩了。

    —你也不會在這裏攔阻我了,對吧?

        鼻尖的一陣酸楚使她皺了皺眉,當年她得知了她的死訊時可是連眼都沒眨一下的又救起一個人,戰爭的急促使她甚至無法去見她最後一面。

        訝異於自己從何時開始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不過現在的她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去思考這些事了,米勒的演講似乎結束了,許多學生來到了圖書館自習,這是一回事,米勒會跑來找她又是另一回事。

        是啊,誰讓她現在是禪院家的‘繼承人’,拉攏她這個戰爭英雄為她們家做足形象這份可笑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她的肩上。

        「15排…15排……」

在14排與15排間來回踱步良久,她終於找到了她要的那本書。

‘治療與覆蘇’幾個字用燙金印在厚重的精裝書上,她費盡了力將其從書架上搬下,快速的翻到了復活術的頁數開始閱讀。

        「奉獻出一半的生命以及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這些早就知道了…我要尋找的是…更加……」

迫切的,尋找著更加詳細的資料,就在她快將那幾頁看完時,米勒闖了進來。

        「安西婭。」

「伏黑少佐。」維持著冷淡的語調,她不慌不忙的將書藏在了身後,「還是該叫你…禪院少佐?」

她的語氣裏在此時充滿了嘲諷。

「你在這裏應該要稱呼我為   中佐。」

「安西婭,跟我回去。」她說著,伸出手拉住了   安西婭的手。

「我要去哪裏是我的自由吧。」甩掉了米勒的手,她依舊是那樣的淡漠,「伏黑少佐,請你不要再繼續接近我了。」

「安西婭,聽話!」米勒難得有些惱怒的低吼著,再次伸手去抓住   安西婭的手腕,在拉扯之間將她藏在身後的書給弄掉了。

        厚重的精裝書掉在了地上,撞擊了天鵝絨地鐵,發出了聲悶響,借著不怎麽亮的微光,米勒楞是看到了書上‘治療與覆蘇’的幾個大字,她的臉色頓時暗了下來。

        「這樣你滿意了嗎?」她不滿的將書放回書架上,整理了下自己含羞草形的銀色袖扣,「米勒。」

        「   安西婭!!」

她幾乎是怒不可遏的吼了出來,左手捶在了桃木制的書架上,鎖著禁書的鐵鏈嘎啦作響,附近的學生全部朝著她們望來,投以疑惑的眼光,其中還有幾道不滿的眼光。

        「是   中佐。」

並不在意四周刺來的眼光,她將頭偏向一邊,饒有興趣的訂正了她的措辭。

        「前輩她!!!已經不在了!!!!」

她還是很大聲的吼著,抓著   安西婭的肩膀用力地搖晃,這次連管理員都走了過來,試圖厘清發生了什麽事。

    —意料之中的話語。

        「她不會希望你這麽做的!!!」

    —卻帶著意料之外的痛楚。

        「即使這樣,我也要做。」

  安西婭頭也不回的丟下了米勒。

        「你不會懂的,我有多麽地想追隨著她離去。」

她說,用袖子抹掉了幾乎快要溢出的眼淚。

        完全不顧她人的眼光,她就這樣一路跑出了學校。

    —我只是,想要再與她歡笑。

    —與她打鬧。

    —想要把沒來得及說出的‘我愛你’傳遞給她。

        「我回來了。」

對著偌大的空房子說出了這句話,在寂靜中她甚至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平穩的心跳聲。

        鬼使神差地從包中拿出了那本‘治療與覆蘇’放在了一旁的矮櫃上,   安西婭默默在心中對圖書館管理員道了個歉,為了把禁止外借的禁書帶出圖書館,她可是下了好一番功夫。

        走進了一旁的房間,裏面的溫度低的可怕,從書櫃旁拉開了一個暗門後將一個帶有輪子的巨大玻璃管從裏面拉了出來。

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玻璃管旁,裏面躺的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她就這樣盯著裏面的人看了許久,久到連嘴唇都開始發紫,整個人顫抖個不停。

        將頭靠上玻璃管閉上了眼,仿佛可以看到她在那日找到她的屍體時有多麽的無助,一個人在邊境的森林內反覆的崩潰了將近四個小時。

那時候是冬天,她從來沒感到如此的冷過,將她的屍體藏在了自己在郊外發現的屋子後,她過了一個禮拜才再次出現在了眾人的眼中。

        她說了個謊,說安西婭的屍體在她找到時已經殘破不堪,無法帶回來了。

然後將她淡灰色的通識證交給了米勒家的家主。

        「娜薇….」她將顫抖的唇印在了冰冷的玻璃上,「再等我一下,很快就讓你從裏面出來。」

        「我要這個。」

隨手拿起了一旁的玻璃罐,走了幾步後遞給了坐在櫃台後的老嫗。

「小姑娘,」搖晃了手上的瓶子,內容物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這東西可不便宜。」

「錢不是問題。」隨手將裝滿金幣沈甸甸的布袋放在腐朽搖晃的木桌上。

「這可不是錢買得到的東西。」張開了一直閉著的眼,眼瞼下覆蓋的眼瞳用銳利的目光看向了   安西婭腰間掛著的東西。

        意識到了老嫗的眼光在看著什麽,她將一直掛在腰間的懷錶取下,塞回褲子的口袋。

「什麽都可以,唯獨這東西不行。」   安西婭並沒有給她好臉色看。

「哦?」老嫗饒有興趣的看著   安西婭的一舉一動,「那拿你的右眼來交換吧?」

「這種紫色在黑市可以賣個好價錢。」接上了後話。

        「……」用力咬著下唇,直到滲出血花,「可以。」

她聽著自己從幹澀的喉嚨中發出的聲音,顫抖的象是冬天裏孱弱的幼貓,仿佛不是自己在說話一般。

        「明天中午我會帶著我的右眼過來。」

拋下這句話,她從昏暗無光的小鋪走了出去。

        黑市的路覆雜的可以,   安西婭在一條又一條的小巷內走著,小巷被屋頂上掛著掩人耳目的布幔遮得幾乎無光,風從布與布間的縫隙灌進,布幔上緊扣著欄桿的鐵環被風吹得喀啦作響,在安靜的巷子內仿佛被格外放大般的嘈雜。

        她僅僅是低著頭,朝著出口的方向不斷的走去,要是在這種地方被人認出來,即使是她也解釋不清。

思考著接下來的行動,甚至沒註意到迎面而來的男人。

被撞上的瞬間,聽到了細微的布料碎裂聲,   安西婭沈著臉,轉身往反方向走去。

        緊跟著那個人,那人越走越快,似乎是發現了她的跟蹤,轉身就拐進了一旁無人的小巷,那是貧民窟的方向。

眼看就快要跟丟,   安西婭抿著唇。

        「沒辦法了…嘖。」

純黑的龍翼安靜的從背後展開,她不費幾秒就出現在了男人的面前,堵住她的去路。

        「交出來。」她淡淡的說道,站定後收回了龍翼,指著男人眉心的指尖凝聚了淡淡的光芒,光芒漸漸形成一顆小小的圓球。

        男人並沒有如   安西婭所說的交出懷表,反倒是從鬥篷中抽出了裝有對魔族用的子彈的手槍。

「哦?」   安西婭不屑的看了看那把槍,風撩起她微長的瀏海,露出了那下面遮著的左眼,淡黃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巷內格外顯眼,仿佛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你覺得那對我有用啊。」

        將指尖轉向天空,由高純度瑪那聚集而成的魔彈準確的打掉了布幔的鐵環,陽光瞬間傾瀉而下,她褪下了鬥篷的帽子,任由風吹起她黑色的發絲。

        「知道我是誰吧。」她淡漠的看著依舊拿著槍指著她的男人,「你沒有勝算。」

一步步逼近男人,她知道再往前幾步,那男人便會扣下扳機,她不並在意那種事,現在首要目標是把懷表給拿回來。

        「我知道你是誰。」依舊舉著槍,男人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但是你不知道我是誰,這就是我最大的勝算。」

這句話讓她停下了接近的步伐,銳利的目光掃過了男人的全身,最終她的眼睛停在了那把槍上。

        雖然視線還是不怎麽好,但她卻註意到了剛剛因昏暗而沒註意到的東西。

        那把槍是‘非正統’的改裝槍,大概是來自某個貴族的私人造槍廠,在市面上是不流通也不外售的,再加上槍上覆雜的花紋,她確信了一件事。

        「我可不需要知道米勒的走狗的名字。」她笑了笑,「米勒家的老頭讓你來的吧,哼?」

「區區魔族的雜種也敢直呼米勒上將的名諱,你今天就會死在這裏!」

「哎呀,一下就暴露了自己的主人是誰,這樣真的好嗎?」她依舊笑著,「你作為一個米勒的走狗也是不及格呢,當然作為我的對手也是。」

        「完全不夠格。」

        連頭也不偏就讓對方朝著自己開槍,子彈從她的耳旁擦過,削下了碎發落在了肩上,鮮血從耳尖流下,她展開了龍翼,瞬間便來到了男人面前,一把抓住微燙的槍管,往自己胸口壓上。

        「打準點啊,要不然可是殺不掉我的喔?」手上稍微施了點力,直接將槍枝給破壞掉,「怎麽?那驚訝的表情是怎麽回事呢?那個臭老頭沒跟你說龍族的力氣有多大嗎?」

掐著男人的脖子,她考慮著要如何處置她。

這家夥八成只是被送來送死的,有一半是在試探她對帝國的忠誠度,她壓根殺不了她,但她不在這裏把她處理掉,暴露實情的這家夥回去也會被以封口為由殺掉。

        「這種無聊的試探到底要持續到什麽時候,嘖。」

這也不是第一次她碰上要殺她的人了,每次來的人都是不同家族的,只是這次剛好是這三年來都沒動靜的米勒家。

        「我…我可是知道你的秘密的…   …安西婭。」男人喘著氣,臉色早已開始變得蒼白,「你私藏了…」

「?!」

聽到那句話,她放開了緊掐著的手,男人一邊扶著自己的脖子,在劇烈的咳嗽以及喘氣中靠在了墻上。

「你私藏了米勒家第一繼承人的屍體,還試圖使用禁術讓她…復活。」她依舊在大口喘著氣,臉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她抓到這怪物的把柄,她殺不了她。

        掛上了假笑,她歪著頭望向靠在墻邊上的男人。

「到底是什麽時候傳出了那種不實的傳聞了?」再次凝聚了魔彈,強逼著自己冷靜,她不能露出破綻,「這種事也信,米勒家的老頭用那種理由來騙你讓你送死啊,你也是笨的可以,真可惜,那種事情——」

        「剛剛你聽到的當下恍神了,所以,這件事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吧,有沒有私藏我是不確定,但是至少可以肯定你在那時謊報了屍體的狀況。」男人奸笑著,「還有不少你出入森林荒廢的洋房的傳聞,再加上你剛剛試圖在那間店買的東西,這下你可沒辦法脫罪了。」

        「撤回前言,看來你還是有點腦子的。」停止了虛偽的微笑,她冷冷的看著男人,話已經被說到這個份上,她就不能放她活著回去了,要是這件事被證實了的話…被證實了的話……!

        「但是還是不夠聰明,明明什麽都不說的話就可以活著回去呢,說了這麽多,那麽多多余的話,我想放你活著回去也不行了。」

「你…!你這怪物不能殺我,要不然!」

「要不然什麽,嗯,你可以繼續說下去啊,我會當成你的遺言的,想怎麽死?痛苦的死去還是馬上去死呢?」

        「嘛,選擇你喜歡的地獄吧。」

        男人驚恐的向著旁邊的巷子逃去,她只是慢慢的跟在後面,鞋跟在地上敲出回響,此時的她毫無疑問可以冠上死神之名。

        「可惜,時間到了。」巷子的盡頭是死路,她知道她已經逃不了了,「晚安了,米勒家的走狗先生。」

        骨頭碎裂的聲音,肌肉斷裂的聲音,鮮血飛濺的聲音,甚至連悲鳴都沒來得及發出。

        「咳呃……」她猝不及防的吐了血,喉頭的腥味久久無法散去,用鬥篷的邊角用力擦掉了嘴上的血漬,「該死的反噬。」

        人類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只要她輕輕觸碰便會消散,這件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最終還是沒將抱歉給說出口,跪坐在地上的她將一旁的防水布拉下,蓋在了屍體上。

僅僅是合上了掌,在內心獻上了祈禱文。

誰都不想身處於這種泥沼般的現狀的,她很明白,不管是米勒,又或者是芙妮,再或者,是她自己。

但是這其中沒有人能去選擇自己的現況,她冷笑著,將鬥篷戴回頭上。

但她偏要去做出想要的選擇。

小巷再次歸於寧靜。

        毫不猶豫的給自己施加了麻痺的魔法,她挖出了自己的右眼。

等魔法的效力過了想必會痛徹心扉吧,她想。

        手上俐落的給空陷的眼窩止了血,再安上早已準備好的淡黃色義眼,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拿起裝著右眼的罐子,鎖入手提箱,她很清楚當被人看見雙眼皆是龍族之瞳時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但是她不在乎。

        只要是為了安西婭,她什麼都可以不在乎,甚至是這條命,她也可以不要。

換下沾滿血跡的軍服,她穿上了全黑的套裝。

        為了不引起宅中僕人們的註意,她鬼鬼祟祟的摸到了自宅的後門,臨走前將代理領主的位子交給了莉莉絲,經歷了那麼多爾虞我詐後,她也就只剩下她能相信了。

        她甚至覺得能看到莉莉絲看到那張紙條後會有什麽反應,從軍校時期就是最好的朋友,她會有什麽反應   安西婭也是想想就知道了。

        大概會抓狂吧,她難得的笑了笑。

離正午還有半小時,她踩著匆忙的步伐,一路左彎右拐的進了黑市。

說實話這黑市她覺得不管走幾次都覺得會迷路,不過眼下這不是重點。

        再次到了老嫗的店門口,她直接推開了掛滿蛛網的門,店內的空氣中充滿了灰塵,懸浮在僅剩不多的陽光中。

        「挺準時的,小姑娘。」老嫗擡起了眼,那道目光依舊銳利刺人,「右眼,帶來了嗎?」

  安西婭將手提箱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又揚起了一陣灰,惹得她想打噴嚏,向後退了五六步。

        「密碼是1207,你想的話可以現在打開來確認。」

「您對米勒家的大小姐可真是情根深種,   中佐。」

棕髮下的左眼尖細的瞳孔倏地縮小,隨後又恢覆了正常大小。

        「與你無關。」她強壓下了想掏槍的動作,「人魚公主的鱗片,給我。」

老嫗將玻璃罐扔向了她,她差點沒接住。

「搞什麽,你這樣丟,這可是很珍稀的素材,要是碎了怎麽辦?」

之所以稀有,是因為傳聞人魚族已經滅絕,就算尋遍整個莉蒂亞娜大陸也不一定能找到一片人魚的鱗片,更別說人魚公主的鱗片了。

「快走吧,我店裏可經不起您這尊大佛的怒氣。」

還知道這種態度會使人生氣了,也是讓人無語的可以。

        離開小店後她拿起了地圖,距離準備好復活魔法還有許多東西要搜集。

「永結寒冰、矮妖打造的藍寶石之劍、莉絲蒂草,還有追憶的貝殼。」

      「看來是有好一段時間不會回到法納萊了。」

        她打了個噴嚏,為了尋找永結寒冰已經在莉蒂亞娜大陸的北部待上了三個月,不過這是要尋找的最後一樣物品了。

        想起在南方尋找另外三樣東西的輕松程度,她不禁開始懷疑永結寒冰的存在。

這樣東西有很多傳說,也有很多種說法。

有人說它的形狀像銀蓮一樣,也有人說這種素材通常只會在月圓之日出現,還有說永結寒冰是每六十年才會出現一次的東西。

        她已經問過當地的黑市,出乎意料但也在意料之內的是黑市內的所有店鋪都沒有永結寒冰。

目前看起來唯一可信的情報是當地她很熟的情報商提供的信息,三個月一次的血月之夜,絲娜山頂的懸崖正下方,永結寒冰將會出現在那裏。

        算了一算,今晚剛好就是血月之夜,她帶上了登山道具,準備去絲娜山的山頂一探究竟。

        是夜。

她早已登上山頂,血紅色的月光照亮在了純白的雪花上,她靜靜得等待著,其她人也蠢蠢欲動。

如果有必要的話,她需要親自鏟除那些也是來取得永結寒冰的人。

不外乎就是當地軍閥派來的士兵,蒐藏家雇的傭兵。

身為半龍族的她知道這些人對她來說只是小菜一碟。

        時間到了,她率先在其她人開始攀附懸崖前,展開了龍翼。

「這就是…永結寒冰嗎。」

晶瑩剔透且毫無雜質的特征讓她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真正的永結寒冰。

僅僅只有一株。

她將那株永結寒冰折下,小心翼翼的裝進了玻璃罐內,再放進了包包內。

      「不好,已經引起騷動了。」

        「是龍翼!」「不會吧,戰爭英雄怎麽會在這?!」「你沒聽過那個傳聞嗎?」

        「她想復活—」話音未落,映著紅色月光的白雪上出現了血泊。

她用手往後高高撩起了左側的頭發,龍族尖細的瞳孔仿佛在宣告著她們的死亡。

「威壓。」她隨手將短匕首的血揮了揮,撒落在了她腳旁的雪地上。

        威壓是龍族擁有的特殊技能,目光所及之處至少能震懾並且麻痹數百人以上,但她只是半龍族,所以效果自然沒有真正的龍族強。

        「咳呃—」

又來了,反噬。

她嘔出了大口的鮮血,終於支撐不住跪在了雪地上,大聲地喘著粗氣。

不管過了多久都沒辦法適應反噬,那感覺總是讓人不舒服得很。

        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她撐著失血過多的身體下了山,直接回到了臨時住處,她一進門便整個人倒在了地板上。

        再醒來時天已經是一片魚肚白,幾乎是壓線沖進了火車站,努力擠過了不知為何多到不象話的人群,她踩著軍靴三步並作兩步奔上了早就在鳴笛的利法雅爾朵姆號,沒想到才剛上車就是一陣劇烈的震動,是火車行駛前的征兆,險些讓抱著皮箱的她摔倒。

        利法雅爾朵姆號在一陣騰騰的蒸汽以及刺耳的鳴笛聲中駛出了火車站,她在搖晃的列車上一步一步艱難地走著,終於找到了自己位於第五節車廂的位置。

        「這裏……」她在火車經過一個為村子的補水點而停下做補充的時候,怔怔的望著窗外。

那是個以開采煤礦維生的村子,村內那些高大的建築依稀可以從其中看出曾經的繁華,只可惜現在已經是飽經戰火摧殘後的樣子了,連補水站都修理的勉勉強強,看得出光是修覆補水站就已經十分吃力,更別說是修覆村子的內部。

像是想確認什麽一樣,又像是自言自語般,   安西婭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曾經也是個熱鬧的地方吧…」

那聲音像是冬天輕輕落在積雪上的羽毛一樣輕巧無聲。

        時隔了一年,她再次踏上了法納萊的土地,第一件事就是帶著所有東西沖向了郊外的房子。

        「我…回來了,娜薇。」她終於開啟了玻璃管,輕撫了沈睡已久的人兒的臉龐。

她將她小心翼翼的橫抱起,放在了魔法陣的正中央。

        「待生命流動之時,死亡的陰影終將散去,偉大的生命之女神拉娜,請您聽聽我的請求吧,」她開始了詠唱,魔法陣隱約散發出了淡淡的光芒,「我願向您奉獻上我的一切,生命、希望,以及代價。」

      結束了詠唱,她感覺得到,最重要的東西正在逐漸消逝。

她笑著,但又哭了。

        原來,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是與安西婭的回憶啊。

躺在魔法陣中間的人開始恢覆了血色,長睫微顫,最終張開了雙眼。

        「安西婭…?」

        「妳…是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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